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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龙记-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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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虎族的寿命没有龙族长,两千岁对于白虎族来说已经算是高龄了。
  李祎没接话,好在白卓也没一定要他接话,只开了个缓和气氛的玩笑,又正色下来,捡回他刚才的话头:“至于白虎族为什么只剩下我们几个,这就说来话长了……龙王知道白虎旗吗?”
  彭彧跟他迅速地交换一下目光——又是白虎旗,短短半个月内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它的名字了。
  李祎简短地一点头:“你是指借给大周军队的那一面吗?”
  “真正能号令白虎族的白虎旗,就只有那一面,”白卓说,“当年大周军队来向我们借白虎旗,因为也确实到了该改朝换代的时候,我们商议过后便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谁料这白虎旗一借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李祎:“我们前些天刚找到失踪的墨龙王,他说当时墨龙族察觉到人族皇室借白虎旗不还,便偷拿回来试图归还,不料出了意外,白虎旗不慎遗失——这旗子后来没有回到你们手里吗?”
  白卓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事我们完全不知,事实上自从白虎旗被借走,我们就已经自顾不暇了。说到底一面旗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算他们不归还,我们再做一面一模一样的就是,可关键就在于非但白虎旗没有回来,那些被白虎旗‘借’走的族人,也从此不知所踪。”
  “有这等事?”李祎微微一惊,“不知所踪?不知死活吗?”
  白卓垂下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们用尽各种办法都追寻不到他们的踪迹,应该是已经死了。加上我族寿命本来就不长,后来又陆陆续续死了一些,基本就剩下我们几个,如今势单力薄,也无暇再去找人族讨个说法。”
  李祎紧紧皱起眉:“所以……很有可能是人族害死了那些白虎?”
  “只能这么猜测,毕竟我们也没有证据。”白卓说,“其实我不大相信,当时去协助人族的白虎有数十只之多,如果联起手来足以把整个大周军队啃个精光,我实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算计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不等李祎接话,她又续上话音,“族人没有再回来,我族孕育后代的成功率又太低,只剩我们几个,只好暂避风头。我们也知道而今圣物神力将尽,可你也看到了,如果要我们为圣物重新灌注神力,只怕要倾尽我们毕生的力量,那样只怕我族……也要就此灭族了。”
  一时间众人皆无话,气氛陡然安静下来,几个虎族男女在洞外候着,谁也没有吭声,只有那不谙世事的小虎崽还不死心地继续靠近潜岳,弓起脊背做出一个捕猎的姿势,却轻轻拿肉垫扑住了她。
  潜岳摸小猫似的摸了摸那小虎崽,陪它玩了一会儿,将它抱到自己腿上,心事重重地说:“那岂不是意味着四圣物注定不能聚齐了?我们已经顺利将青龙鳞和朱雀翎交还两族,如果玄武族也顺利的话……只有三件够吗?”
  “不够,”李祎说,“之所以有‘四’圣,就是为了维持天地间阴阳平衡,之所以龙、雀、虎、龟被选为四圣,就是因其力量不可代替。如果只有三圣,那势必不能达到平衡,跟没有圣物似乎也无甚差别,甚至可能还要不如。”
  白卓接上他的话音:“不仅如此,我族可能两千年后也拿不出修为够封神的族众。”
  她说完这话,几人彻底不作声了,黄豆在彭彧衣服里睡醒一觉,钻出来在众人头顶飞上一圈,不明所以地“叽叽”两声,转头去逗弄那小虎崽。
  小虎崽瞬间被这飞来飞去的小东西吸引,抛弃了潜岳,伸出爪子去扑黄豆。一鸟一虎玩得不亦乐乎,在座的几人却全部心情沉重,彭彧甚至有种即将功亏一篑的感觉。
  之前经历的种种艰险仿佛全在这一刻袭上心头,彭彧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心说要是真就这么结束,可实在是太不值了,就好比一场生意已经找好了买卖双方,价钱谈妥就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货物却在运送途中无故丢了一样。
  彭少爷还从来没做过这种失败的卖买,顿时浑身都难受得痒起来,戳了戳李祎的胳膊:“你说天界会有办法吗?他们拿走了上一根白虎爪,是没有想到这种情况,还是有应对的方法?”
  李祎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天色彻底在众人的沉默中暗了下去,就这么坐着也显然不能解决问题,白虎族开始招待几人先填饱肚子再说,又好生打发了几只狼,把山洞腾出来给几人住。
  彭彧这才发现这里跟青丘简直是如出一辙——没房子。
  他简直不能理解这些个兽族明明能化人形,却偏要以地为床以天为盖,也不知道这么简陋到底是要哪般,在茅草上躺下来的时候顺口一问李祎:“你们龙不是有龙宫吗?为什么他们都这么……这么简陋?”
  李祎疑惑地“嗯”了一声:“龙宫?只有龙王才有龙宫,而且那都是面子上的,真正龙王也不喜欢住龙宫——至少我是不喜欢。”
  彭彧:“为什么啊?有房子遮风挡雨的,不是很方便?”
  “那只是对你们人来说,”李祎眼睛几乎是要合上了,“化人形也要消耗修为的,虽然微乎其微,但总归是有。而且你们人礼数太多,化人形就得穿衣服,实在太麻烦,不如原形来得自在。”
  彭彧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精彩:“等等,所以你们都是……不喜欢穿衣服的吗?”


第81章 白虎旗(一)
  李祎:“……”
  这位少爷关注的重点似乎总是往奇怪的方向跑偏。
  龙王显然并不愿意在“穿不穿衣服”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连个回答也吝于给他,默不作声地翻个身,假装自己已经睡了。
  彭彧只好不再追问; 心说你既然不爱穿衣服; 晚上睡觉居然还不脱衣服,不是自相矛盾吗。
  他看着某人的脊背; 看了一会儿觉得睡意上涌,便放任自己去和周公下棋; 可惜脑子里装的事情太多; 棋也下得着实不太专注; 他好像只是浅浅地浮在睡意表面上,一直无法下沉。
  因这不踏实的睡眠,夜半三更时分他又醒了; 而且脑子莫名变得无比清醒,一时间居然再续不上。
  他瞪眼瞧着漆黑的虚空,半晌也没瞧出个门道,只好窸窸窣窣地起身; 准备出去解个手再躺下睡。
  结果身边躺着的人似乎也没睡熟,被他这一点动静吵醒,眼也没睁; 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你怎么每天晚上都要起夜?”
  彭彧莫名其妙:“起夜不是很正常吗,我又没有一宿上八回……谁跟你们龙似的能三天不跑茅厕啊。”
  李祎:“……”
  彭彧自顾自地晃悠到山洞外,随便找个犄角旮旯解决“人生大事”,打着哈欠正准备回去; 忽然余光一瞥,似乎发现不远处的山头上有什么东西。
  他脚步不停,直觉告诉自己是那根竖起来的白虎爪,但随后脑子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不对啊,白虎爪就那一根,山头上怎么感觉有好多东西?
  他倏地一顿,猛然回头,借着绝佳的夜视能力看清楚了——那山顶上果然不止一根白虎爪,而是聚集了无数漆黑的影子,有高有矮参差不齐,密密麻麻一线排开,将整座山头都占满了!
  鬼族?他们怎么会追到这里来!
  彭彧登时倒抽一口冷气,忙不迭冲回山洞,跪下来伸手去推某龙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醒醒,醒醒!外面有人……呃不,有鬼来了!”
  才重新迷糊过去的龙王第二次被他吵醒,简直不胜其烦,眉头不自觉地拧紧了,含混道:“你以后能不能别起夜?你一起夜,保证没有好事发生。”
  彭彧:“……”
  合着这还怪他了!
  李祎终于慢吞吞地揉了揉眼,往洞外一瞧果然铺天盖地全是黑影,脸上表情瞬间又冷了三个度,心说就算他们龙不睡觉也不会死,可人都已经睡着了,到底是不长眼到什么程度才能来扰人清梦?
  他铁青着一张脸爬起身来,彭彧已经把两只护卫也叫醒,窝在潜岳怀里的小虎崽奶声奶气地叽歪两声,忽然耳朵一动,整只虎原地跳起来,锋利的虎爪悉数弹出,脊背弓起,前一刻的小奶音瞬间化作低沉的虎啸,在山洞里来回回荡。
  它这一嗓子把所有虎族全部喊醒了,数只巨大的白虎从各种地方跳出来,冲着那黑影密布的山头呲牙咧嘴,眼看着就要扑上去大干一场。
  “等等!”李祎立刻出言制止,赶在虎族发怒之前走出山洞,借着冷淡的月色看向鬼影幢幢,随后目光微微一闪,眼中透出些许惊讶。
  那些鬼影里高低错落,明显不止有人——还有虎!
  他发现了对方的异状,虎族族众显然也发现了,几只白虎面面相觑,终是白卓率先化作人形,朝着山巅轻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地做什么!”
  对方却不说话,只见为首一个男人拿出背在身后的手,一面硕大的旗帜随他动作“呼”一声卷出,山上所有黑影在瞬间归为一线,悉数汇入那旗帜之中!
  “……白虎旗?”
  不知是谁错愕地吐出这三个字,手持旗帜的男人眨眼已闪至众人面前,他进入龙火照亮的范围,从一道漆黑影子变得跟正常人无甚差别,唯一暴露他身份的是脚底没有影子。
  “吾名沈成钧,”男人目光在众人身上走过一圈,说起了简短的开场白,“乃前朝玄甲军中将领,特来拜会龙虎二族。”
  众人:“……”
  彭彧心说这是“拜会”吗,这分明就是挑衅吧,仔细打量他一番,发现这男人玄甲蔽身,模样还挺好看的,就是棱角过于凌厉,仿佛刀削斧凿似的,透着一种喋血沙场的戾气。
  “玄甲军?”李祎十分意外地瞧着他,心说坏了,那废弃的玄甲令早被他拿去做司南了,这个时候也不好去招墨问和李冼,只得暂时放过这茬,“你是从昆仑封印下逃出来的?”
  名为“沈成钧”的男人也并不避讳,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是。”
  李祎又问:“既然已经逃出来了,为何不躲远些,反要主动送上门来?”
  沈成钧倏地抬眼看他,那眼睛里似乎戳出了两把刀:“我想向龙王讨个说法。”
  李祎一愣:“什么?”
  “我鬼族被冥府镇压,被天庭镇压,而今又被龙族镇压,”沈成钧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我想代鬼族全众,问龙王一句为什么。”
  李祎简直莫名其妙:“鬼族处处作乱,搅扰人间秩序——这还需要问为什么?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沈成钧:“那么请问龙王,我们究竟在何处作乱?于何时,何地?我们才从冥府逃出来,就遭到几位的围追堵截,几位又清楚我们所犯过什么罪吗?”
  “不是,你等会儿,”彭彧一把将李祎拉至身后,站到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沈成钧面前,不躲不闪地迎上他的目光,“什么意思啊你?你有罪没罪你找冥府、找天庭说去,跑我们这干嘛来了?看我们人少好欺负是吗?一上来就拿一大帮鬼来吓唬人,干嘛呢,给我们立下马威?就你这态度还想讨说法?你以前领兵打仗也是这么打的吗?难怪大胤要灭在你们手里!”
  对方听到他最后一句,瞳孔瞬间收缩,整个人绷紧了,但他终于是没有发作,半晌后退一步抱拳躬身:“抱歉,实在是这些天损伤惨重,有些心急了——我先代族众向龙王道个歉,那天冲破封印实在是迫不得已,给你们添麻烦了。”
  彭彧见他让步服软,抱起胳膊哼哼一声:“这还差不多,你……”
  李祎忽然拍拍他肩膀示意他让开,彭彧只好闭嘴照做,前者引着沈成钧进入山洞:“坐下说吧。”
  沈成钧朝他道了声谢,又说:“龙王实在误会我们了,我聚集起来的这些鬼族,大多数是惨死在大周军队铁蹄下的亡魂,无辜的百姓和士兵居多,还有……”
  他偏头看了一眼白卓:“还有白虎族。”
  李祎一挑下巴:“你接着说。”
  沈成钧:“其实我此来,主要是想请求龙族不要再继续追杀我们,毕竟我们要在外活动,总免不了跟龙族撞上,不可能一直躲藏起来。我也知道龙王在寻找圣物,作为回礼,我可以将第三根白虎爪的所在告诉龙王。”
  李祎听到这似乎终于有了一些兴趣,敛去敷衍之色,朝他一掀眼皮:“你知道第三根白虎爪在哪里?”
  “是。”
  李祎缓缓捻了捻手指,沉思片刻:“既然鬼族知道,那它只有可能在冥府吧?”
  沈成钧好像没有料到这么快就被他猜中,一时有些无话,只好硬着头皮说:“是。”
  “唔,”李祎轻轻一动眼珠,“你想让龙族不追杀你们也没什么不行,反正我们龙族本身就没有除鬼的责任,如果不是那天你们强行突破我的封印,我也不想跟你们有什么瓜葛。”
  他说着话风一转:“可关键在于,就算我们龙族不追杀你们,也还有冥府和天庭,他们是不能容忍你们的存在的——看你的意思是你们很冤,可你们不肯入轮回已有责在先,也怪不得他们捉拿。”
  沈成钧:“是这样,但以前冥府对我们的管束还没有那么严,只要我们不去人间作乱,在冥界还是可以随意活动的。只因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突然开始对我们发难,不问缘由全部格杀勿论,我们没办法才逃出冥界来到人间。”
  李祎:“而今圣物神力将近,天下异状迭出,他们也是怕你们闹出乱子来才出此下策,依我看你们这样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早日投胎,省得整日躲躲藏藏,一不留神还要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不料沈成钧悲愤地低下头:“他们不允许我们投胎了。”
  李祎闻言一愣:“什么?”
  沈成钧:“早在一个月前冥府就对我们布下通缉,也不接受我们的投降。就拿我和同为玄甲军的兄弟们来说,我们还留在世上不过是为了看有朝一日大周覆灭,能血洗前耻,实际上什么人也没有害。那些百姓就更无辜了,冥府把我们逼到这份上,我们也实在是走投无路。”
  李祎皱起眉,一旁白卓看这两人一来二去也说不到重点,忍不住轻轻插话进来:“我更想知道的是,白虎旗为什么会在你们手里?”
  “我们是在昆仑山下捡到白虎旗的,”沈成钧说,“当时有几个仙家在昆仑山下锁了一条黑龙,过程中不慎弄松了白虎神留下的封印,我们趁机试图逃脱但没有成功,混乱之中那黑龙身上掉下一面旗帜,被我们捡回,发现里面竟然封着无数玄甲军和白虎的亡魂。”
  “怎么会这样……”
  沈成钧又说:“白虎旗力量强大,我们是利用此旗才得以突破龙王设下的封印的,后来还试图偷取这位……”他一指彭彧,“身上的白虎爪,但最后被仙家劫走。”
  彭彧哼了一声,把脸撇向一边。
  白卓一双秀眉几乎要接在一起,自言自语似的说:“也就意味着真的是大周军队害死了我的族人?可……可你为什么没有一并被封进白虎旗?”
  沈成钧:“我没有死在战场上,我是吃了败仗以后逃回营地,重伤不治死的。”
  他说着将那面收回的旗子重新拿出,推到白卓面前:“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第82章 白虎旗(二)
  白卓看着那面白虎旗; 目光倏地一沉:“不对,白虎旗不是这个样子,你们拿它做了什么?”
  沈成钧一脸茫然:“我们拿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那它应当是怎样的?”
  白卓缓缓将旗子拿在手中; 接触到的一瞬间旗子微微颤动起来; 似乎隐约能听到无数白虎的咆哮:“白虎旗自然是白色的,而且连我族都不知道; 这旗子什么时候还能纳鬼。”
  现在的白虎旗怎么看上去都是乌漆嘛黑的一片,彭彧心说不如叫它黑虎旗更加合适。白卓重新将旗子放下:“现在它恐怕不能叫白虎旗; 应该叫‘鬼旗’。”
  她说着抬眼看向沈成钧:“麻烦你将旗中的虎族放出来; 我要仔细询问他们究竟是怎么遇险的。”
  不料沈成钧一摇头:“实在抱歉; 所有在我捡到旗子之前就被封进旗中的亡魂,已经全部没有神智了,他们只能听白虎旗号令; 也只能在旗子里寄身。”
  “……怎能如此!”白卓听罢勃然大怒,“这到底是什么妖法!人族未免做得也太绝,害死我族众,甚至连完整的魂魄都不给留下?有我白虎族相助他们才得以攻破大胤军队; 怎么能恩将仇报!”
  李祎伸手在她腕子上一扣,示意她稍安勿躁:“大周皇室不仅对你们虎族恩将仇报,对我们龙族也是如此; 墨龙族派去保护皇帝的龙被他们抽筋扒骨……抽筋扒骨?”
  他不知想起什么,目光一动,问白卓说:“你们死去族人的尸身呢?你们有找到吗?”
  白卓摇头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李祎起身背着手在原地踱了一圈:“虎骨……龙骨……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彭彧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转; 简直头都要大了,摊手说:“这都什么跟什么,所以我们到底是怎样啊?下冥界?”
  “不急,”李祎重新坐下来,“事出蹊跷,不管是人族还是冥府举动都过于诡异,让我好好思考一番。”
  彭彧无声地翻个白眼,心说那您老思考吧,我要睡了。正在此时潜岳抱着才顺好毛的小虎崽走过来,伸手一指白虎旗,轻声问白卓说:“我可以看看吗?”
  白卓敛去满面怒容,勉强笑了一下:“姑娘请便。”
  也不知道那黑乎乎的白虎旗有什么好看的,潜岳小心将它拾起,仔细地认真打量,她怀里的小虎崽也不安分,突然张牙舞爪地嘶叫起来,一爪子拍上那面旗帜。
  老虎爪子接触到白虎旗的一瞬间,彭彧莫名觉得周围的东西凝滞了一下,紧接着是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慌乱之中他下意识地一把拽住李祎往自己这边带,两人全部脚下不稳,直接撞在了一起。
  两人还没闹明白这突发异动是怎么回事,失重感已完全消失,他们又重新踩在了地面上,可再定睛细看,赫然发觉周围景致已然改头换面——他们竟不在那山洞里了!
  二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随后与同样一头雾水的潜岳白卓等人面面相觑——在场的一个不少,只有周遭景致完全改换,好像是他们被某种力量直接从一处搬到了另一处!
  “白虎旗不见了!”
  潜岳怔然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还没回神,小虎崽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她怀里挣脱出去,低吼着向某个方向狂奔。
  “阿岩!等等,阿岩!”
  人形显然追不上老虎,哪怕对方是个小虎崽——白卓咆哮一声也化为虎形,身侧两翼打开,连跑带颠地追了出去。
  她这一动,其他虎族也跟着动了,彭彧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群白虎绝尘而去,只感觉地面都被踩得咚咚作响。
  说来白虎族虽然身形硕大,可行动起来却十分迅捷,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没了影。彭彧还处在茫然状态没能回神,忽觉身边掀起一阵狂风,两条龙化作原形,白龙不由分说地一爪子把他勾上龙背。
  两人两龙朝着白虎族消失的方向追去,真龙的脚程自然不输于白虎,一眨眼又已经赶上。彭彧瞧着那些一路扬尘的白虎,忍不住问:“他们不是有翅膀吗?所以为什么要用跑的,飞岂不更快?”
  “白虎族的翅膀不是用来飞的,”李祎耐心地解释说,“他们体型太过庞大,翅膀承担不起那样沉重的身躯,一般只能在从高处向低处跳跃时滑翔来用,可以维持平衡,也能跳得更远。”
  彭彧心说这俩看上去还很神异的翅膀合着只是摆设,又听某龙哼了一声:“不然他们就要跟我们和朱雀族‘三分天下’了,那样朱雀族没准第一个骚扰的不是我们,而是白虎族。”
  彭彧:“……”
  这龙居然还记着这茬呢。
  二龙继续向前飞去,彭彧一扭头居然发现沈成钧坐在九渊背上,正疑惑说一只鬼还需要乘龙?对方不知发现什么,脸色骤然大变:“这里……这里是当年两军最终交战的地方!”
  直觉告诉彭彧当年两军大战肯定不在昆仑,心想他们竟然转瞬之间被送出去那么远?就听沈成钧又说:“怎么可能,我们怎么会回到这里!”
  “我们恐怕是被拉到白虎旗里来了,”李祎说,“你看这周围的景物,分明是夏天的样子,就算有什么力量能把我们瞬间转移千里,也总不能更改时间季节。”
  彭彧抬头望去,果然看到沿途各处植被苍翠,却莫名感觉不到夏天的热度——像是戏台上的布景。
  “拉到白虎旗里来了?”他说,“那白虎旗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居然这么厉害?”
  李祎还没来得及接他的话,沈成钧又叫起来:“那里!此处是冼州城外四十里,当年我们在这里迎上大周军队,那些白虎简直太快了,我们根本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已经被他们撕破阵型,全无抵抗之力!”
  像是为了应和他的话,前方两边忽各刺出一片乌压压的军队,马蹄如山响,眨眼间已两军相接,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百年前的战场就这么在眼前重现,彭彧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这原本应是一场正常的交锋,他看到左侧大概是大胤的军队,冲在前面的精锐铁骑宛如利箭,即将刺入敌军的阵型,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右侧军队的将领忽一挥手中旗帜——那时的白虎旗还是白色的,无端卷起一阵罡烈的狂风,数十只体型硕大的白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眨眼已闯入玄甲军中,生生撕裂铁骑坚硬的铠甲,一时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彭彧有些目不忍视地别过眼去,他也知道一只成年老虎的利爪有多可怕,一击甚至能击碎人的头骨,更不用说是体型重量都是它们两倍的白虎。那些白虎迎击人马简直如狼入羊群,这场仗根本没有任何悬念,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这根本不公平的好吧!”彭彧一想玄甲军保护的是冼州旧都,就浑身不可抑制地难受起来,“他们白虎不是四灵吗?不是应当守护人族吗?怎么反而……”
  “他们也没有不守护人类,大周大胤不都是‘人’?”李祎说,“历朝历代,也许不止大周借过白虎助战,所谓那些作战如神的传闻,你知道其中有没有异常?天下总归是要变动的,各族都会为了争夺一个王位头破血流、兄弟反目,本来就好战的白虎族自然会推波助澜。”
  彭彧听罢似乎找不上话来反驳,只好紧紧抿住了嘴。
  这里的时间似乎比外界过得要快,转眼之间那场惨无人道的屠杀已经结束,“胤”字大旗倒,而“周”字大旗立,沈成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当年那一战我们溃败数十里,直接退到了渭阳城外,整个大胤几乎没有抵抗力量了。那时的皇上为了保住全城的百姓,主动请降,最后在……城墙上自刎谢罪。”
  彭彧素来不关心这些国事,可现在强行被人塞了一耳朵,还是不免皱起眉,再一想当年遭殃的就是他家门口,顿时浑身难受得像有蚂蚁在爬,莫名又联想起颜老先生。
  说书人口中描述的场景仿佛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他默默攥起了拳头,也不知接下来是否就要上演亡国之君自刎城墙的一幕,索性把脸别向一边,眼不见为净。
  然而他终于被一声虎啸扯回视线,只看见前方战争似乎已经结束,数十个白虎族人化作人形混迹大周军中,正和士兵们饮酒庆贺,军营之中一片欢腾。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人始料未及——豪爽的白虎族人几乎人人连干数碗好酒,却随即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终于有人察觉出异状,愤怒地化为白虎真身,又不知从哪射出无数毒箭,将余下的白虎一一斩杀。
  白卓他们看到了这一切,发出凄厉的咆哮,几只白虎冲入军营,一爪子拍下去却拍不死那些恩将仇报的人类,眼前场景就这么在虎爪下碎了,什么人族虎族全部消弭无形,城楼也不复存在,只余一片残存着血迹的空地。
  再接着血迹也一点点消失,空地变成麦田,长势喜人的麦子被军队的铁蹄无情踏烂,辛勤耕耘的百姓失去了越冬的口粮,哭号着扑上来,被马背上的士兵一鞭子抽飞,就此一命呜呼。
  所有惨相在眼前一一上演——被破坏的田地、被洗劫的城池、流离失所的百姓、被糟蹋的妇女、活活饿死的孩子……彭彧已经完全看不下去,可那些场景却没完没了地放着,他一颗心仿佛沉进冰冷的雪水里,同时被灼热的火焰炙烤。
  白虎已经停止咆哮,所有场面走过一遭终于停了下来,周围的全部景致在瞬间凝为一点,一线展开抽出无数黑影,而其余皆褪为一尘不染的白。
  一切在战争中惨死的士兵、百姓,连同那些死去的白虎,全部在这苍白一片中化作漆黑的鬼影,重现在他们眼前。


第83章 白虎旗(三)
  那些黑影勾勒出一个个人形——缺胳膊断腿的士兵; 有的脑袋只剩下半个;孤立寡与的老弱妇孺,佝偻的脊背下保护着嗷嗷待哺的婴儿。白虎混迹在残破的人群当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论生前有什么深仇大恨; 此刻也尘归尘、土归土,甚至连魂魄也无法转生; 只余这不能开口也没有思想的黑影,又谈何重见天日。
  两条龙落地化人; 李祎瞧着那些黑影; 低声说:“好强大的执念。”
  “执念?”
  “神智都没有了; 执念居然还不散。”李祎说,“这片空间就是由执念所维持的,如果白虎旗本身没有这种作用; 那恐怕是被人动过。”
  彭彧还没接话,不远处虎群突然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号,也不知是在表达愤怒还是悲伤,许久才平复下来——不管什么样的结局; 也都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
  沈成钧沉默地面对那些残兵败将,将脊背挺得笔直,他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抿直的嘴角像是刀刻出来的。
  几只白虎围着那成千上万的黑影走了三圈,不知行了个什么礼节,最后化作人形徐徐往李祎他们这边靠近。白卓垂着眼一言不发,眼眶还是通红的。
  彭彧强行将目光从那些黑影上撕下; 实在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该说什么,只好向李祎投去一个“怎么办”的眼神,同时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李祎一点下巴示意他别急,轻咳一声:“节哀。”
  这时候除了节哀似乎也找不出什么词,彭彧莫名觉得人类的语言真是匮乏,感情也实在贫瘠,无非那么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一番可有可无的唏嘘,说出来还不如不说的强。
  白卓缓缓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多说:“我们离开这儿吧。”
  彭彧终于忍不住插话,轻轻地说:“怎么离开?”
  他一句话成功把好不容易突破僵局的气氛再次打入尴尬,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又要怎么出去?
  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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