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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龙记-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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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转音; 听久了莫名被吵得有点烦。
所谓“爱屋及乌,恶其余胥”,他一旦喜欢就觉得简直比名伶奏乐还动听,一旦觉得烦了; 又恨不能赶紧把这讨人嫌的东西掐死,让它赶紧闭嘴,不要搅扰自己的清梦。
可梦里他似乎无手无脚; 也不知变成了个什么东西,只能任由那小畜牲在自己头顶太岁动土,丝毫没有法子把它赶走。
他心里渐渐憋了一股火,越积越多; 终于超出了他所能忍耐的极限,“呼”一下喷薄而出。
然而他一个“滚”字还没出口,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盖过鸟鸣闯了进来:“少爷,您醒了?”
在混沌里飘荡的魂魄仿佛让一线牵着似的骤然归位,一下子将他彻底砸醒,他倏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似有光影晃动,并发出一连串的“叽叽叽叽”。
他用力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视野终于逐渐清明,看到潜岳坐在床边,梦里那搅扰他的罪魁祸首黄豆还乐此不疲地在他耳畔晃荡。
潜岳似乎有些担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唤一句:“少爷?”
彭彧终于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借着对方的力慢慢坐起,低头看到被绷带里外三层缠着的胳膊,试着活动一下,发现还是很痛。
他忍不住问:“我睡了多久?”
“两天三夜了。”
彭彧皱了皱眉,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捂着额头认真思考好一会儿,终于惊觉他竟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忙问:“李祎呢?”
潜岳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他还没醒。”
彭彧只觉心脏狠狠一抽,无形的恐惧一把攫住了他,他赶忙问清那人现在何处,快步走向隔壁房间,步子几乎有些不稳。
李祎好像伤得不轻,整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额头缠着一圈绷带,还隐隐渗出血来,彭彧叫他他也不应,只能焦灼地在原地打转。
潜岳:“白泽说他可能还要过几天才能醒过来,虽然是龙,可被那么多雪和碎石砸到,也……”
彭彧潦草地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安抚自己说这人只是需要多睡几天。半晌他慢慢调整好了情绪,又问:“现在外面怎样了?”
潜岳:“大部分鬼族都被那几支利箭镇回地底,但还有不少逃了出来,九渊他们正在奋力追回,估计再过上三五天可以除干净。”
彭彧终于缓一口气,听她寥寥数语,情况似乎还不算严重——他实在害怕天界以此为由再降龙王什么罪。
“少爷,”潜岳觑着他的神色,又说,“那您先在这好好休息,我也去帮忙。”
彭彧一怔,随后想起她手里有一把斩鬼刀,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潜岳迅速掩门离开,她身体轻盈,脚步踩在地上不发出任何声响。彭彧怔然瞧了一会儿她已经消失的背影,把自己一颗心强行塞回胸腔里,轻轻握住了某龙的手。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龙爪子似乎比之前更凉了,他十分愧疚地缓缓揉搓试图捂热——虽然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愧疚什么。
说起来也不能算是他的错,现在想来那突降箭矢实在有些蹊跷,到底是谁放的箭,为什么十数支利箭只有一支射裂地面,还偏偏裂在他脚底下?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觉得此番种种实在不能单用“倒霉”二字蔽之,他忍不住仔细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在脑中细细理顺——姑且将昆仑裂隙归于“巧合”,救出墨理也归于巧合,可李祎才刚刚拔出白虎爪,鬼族就突然发难,这未免就过于凑巧了些。
他打心眼里愿意相信龙王没有骗他,他说能坚持一个月,怎么都不可能刚把封印落下就迫不及待打自己的脸。
那么到底是什么帮助鬼族击败了龙王的自信,他们究竟是怎么一举击溃封印的?
离奇消失的白虎族,离奇消失的白虎旗,还有……
他想着,不自觉把手伸进怀里一摸——赫然摸了个空!
他眼皮狠狠一跳,在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一遍也没发现那枚白虎爪,才平复下去的心跳再次擂鼓般狂跳起来,他安抚自己说身上衣服换过,一定是潜岳他们收了起来,或者放在哪里,可他冲回房间翻箱倒柜地寻找,甚至追到山下去询问潜岳,依然没有找到白虎爪!
不仅如此,潜岳还说在救他们上来的时候,两人身上就没有那枚白虎爪,彭彧仔细回想了一下,迅速否决东西在他掉落的过程中从身上掉出去的可能——因为是格外重要的东西,他准备离开山洞时就放在了衣服最贴身的内袋里,想要掉出去也并非那么容易。
而且他用雀翎取暖的时候,还分明感觉到内袋里有东西在,那之后他就睡了过去,白虎爪还能趁他睡着自己跑了不成?
莫非是真的有人趁机把它偷走?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他紧紧地皱起眉头,打心眼里不愿去怀疑,可目前的状况又让他不得不这么想。最终他还是默默把疑问咽回肚子,觉得九渊性子太直,实在不是商量的好对象,潜岳又同样是一介凡人,如果对方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她也奈何不了。
至于墨理和白泽都接触不多,这二位还是重点怀疑的对象之一。
彭彧端着手在屋里踱了好一会儿步,内心实在无法平静,只好出去透气,他站在玉虚峰的峰顶,遥遥向下眺望,隐约可见山下苍茫一片之中贯着那道巨大的沟壑,一座山头已生生夷为平地,裸露出来的洞口周围插着数支从天而降的箭矢,那些箭矢似乎组成某种图案,互相之间有细细的光线勾连,将黑气牢牢镇压在地底。
那道地壑不知有多深,仿佛一条狰狞的伤口,内中已悉数被塌陷的白雪填满,仅仅是看上一眼,都还能感觉到当时那山崩地裂之势,无端让他打了个寒噤。
视线缓缓从左至右依次划过,他很快在山下发现九渊他们的踪迹,灰龙在雪地上格外显眼,旁边有一细小的黑点,应该是潜岳,再远处还有一白色的异兽,长得既像鹿又像羊,头上有角,身侧覆着两只翅膀,时不时扇动,卷起的风吹动细雪。
他不禁微微一怔——那是白泽?
三只在雪地上追逐着黑气,彭彧很快发现在潜岳身边似乎还有一些白点在跟随她移动,大概十几只,但由于距离实在太远,即便是他的眼睛也只能看个大概,应该是某种动物,可能是狗,但体型更大一些,有可能是……狼?
他猛然回想起腾阳分别之时红豆说的那番话——所以昆仑居然真的有狼族?还跟潜岳混在了一起?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又定睛细看,发现那些狼真的是在帮几人清理鬼族,狼群往往成群移动,配合潜岳形成包围圈,再合力斩杀之。
彭彧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异样,那白色异兽行动十分迅速,也非常卖力,并不像和什么人有勾结的样子。
他又回想起半梦半醒间梦到的奇怪男人,虽然不知那人是谁,可或许是因为长相,他莫名觉得十分亲切。那人似乎对昆仑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白泽作为昆仑山的守护兽,他也真心不想去怀疑他。
彭彧又站在山顶吹了一会儿冷风,终于是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去,经过墨理那边时偷偷站在门外看了一眼,对方也显然正在休息,睡得正熟。
他最后回到李祎那里,索性把自己的东西也一并搬来,寸步不离地守着。
两天以后某龙终于醒了。
龙王醒来先是盯着彭彧上下左右仔细看了三圈,似乎确定这人全须全尾,便借着拨开头发掀了自己额头的绷带,随后爬起身来……但紧接着脑袋一晕,又一声不吭地栽了回去。
彭彧也不知这龙到底在逞什么强,连忙把他扶好坐起,同时递来温水伺候他喝了,问:“你……感觉好点了吗?”
李祎缓慢地点点头:“我不要紧。”
彭彧想想某龙当时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样子,觉得实在不像是“没事”的,不禁满脸狐疑:“真的假的?你要是哪里难受,可赶紧说出来啊。”
李祎一抿嘴:“真的没事,就是撞到头了,休息两天就会好——你胳膊怎么了?”
彭彧左臂磕得实在有点严重,好几天过去都没能恢复过来,只能以十分僵硬的姿势垂在身侧。此刻他下意识把手往后背了背,但一想反正也被看到了,索性大大方方拿出来:“没事,磕石头上了,过两天就好。”
李祎:“……”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彭彧缓缓在床边坐下,还是不大放心,又扳过他的脸仔细查看他额头的伤,发现确实愈合得差不多了,李祎轻轻拨开他的手:“一点小伤,真的不碍事。”
彭彧心说那到底什么才算“大伤”,可看对方一脸不想再说的样子,也只好避过这个话题,一摸鼻子:“那个……对不起啊。”
“嗯?”李祎诧异地瞧他一眼,“为什么道歉?”
“如果不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李祎摆摆手说:“怪不得你,而且如今你我不过受了一点小伤,我要是没去救你,那才追悔莫及。”
彭彧只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又瞧对方半晌,虽然觉得某人刚醒实在不宜太过劳顿,可事态又确乎刻不容缓,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早点坦白,轻轻伸手握住对方冰凉的爪子:“那个……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啊。”
李祎露出疑惑的神色:“你说。”
“我把白虎爪弄丢了。”
第76章 山崩(三)
彭彧说完这话; 只觉内心一阵忐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虽然知道对方大致是不会骂他,可越是知道; 他内心就越惶恐; 手指竟都微微颤抖起来。
不料李祎听罢竟面色平静,只轻轻一拧眉心; 重复说:“白虎爪不见了?”
彭彧连连点头,同时心中有些奇怪——他分明说的是“弄丢”; 可对方复述出来; 却变成了“不见”。
他觑着对方的神色; 将事情经过和自己的猜测全部跟他说了,李祎缓缓捻着手指:“你怀疑白泽?”
彭彧思索说:“我们初到昆仑山,除去我随便指那一下不提; 我们是看到白泽的脚印才确定找对了裂隙的,后来我们在昆仑神宫落脚,一举一动也都在他的监视之下。我还问了九渊和潜岳,当时他们去救我们的时候; 白泽也在场帮忙。”
“你的意思是,他在场,也有机会接触到我们; 不管时间还是地点都很符合,”李祎说,“可有一点你没有想明白,目的呢?他拿走白虎爪; 目的是什么?”
彭彧一噎:“也许……是跟仙家有勾连?反正他总不会自己拿着玩吧。”
李祎摇摇头:“白泽身为昆仑山的守护兽,素来只在人界活动,跟天界毫无关系,也不受天界管辖。他好端端地在人间逍遥,何必听仙家的话?就算白虎爪在昆仑,他也顶多是需要配合,主动寻找圣物这种事,把人间的神仙都轮一个遍,也轮不到他头上。”
彭彧支吾一声,一时接不上话。
李祎又说:“而且你再想,如果他那天跟我们撒了慌,实际知道白虎爪在何处,为什么不在我们来之前早点交给仙家?以他的能力,也未必解不开白虎神的封印。”
“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彭彧摸着下巴想了想,“九渊说他们刚过来找白泽的时候他还有些意外,他说他感觉到昆仑山下可能压着东西,但当时他不在昆仑,并不知道底下压着的是墨龙王,裂隙出现以后也没敢贸然进去。”
李祎:“天下安定时白泽才会离开昆仑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改朝换代之后,百姓休养生息,确有那么十几年天下无比繁荣——至少是南方无比繁荣。我翻过你家的书,当时也确有白泽出世的记载,这一点他应该没有说谎。”
彭彧诧异地看他一眼:“我家的书怎么什么都有记载?而且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去看的?”
李祎一摆手,示意他不要打岔。
彭彧只好清了清嗓子,无奈地摊手道:“那如果不是白泽,又可能是谁?墨理当时不在场,总不能是咱俩的护卫监守自盗吧?还是……真的只是从我怀里掉出去了?可我都让九渊重新去雪下面刨了一遍,确实没东西啊。”
李祎没再接话,而是缓缓起身,彭彧忙上前扶他,两人走到屋外,李祎远眺着群山负雪,忽然开口说:“也许我们还忘了一个人,或者说……一群人。”
彭彧一脸找不着北:“谁啊?”
“鬼族。”
彭彧心说又碍着鬼族什么事了,便听他说:“当时那么乱,鬼族也很有可能在浑水摸鱼,并不一定是我们自己人做的。而且吞日箭出现得实在太及时,及时得我都不敢相信天界有这么好心‘帮’我们。”
“吞日箭?”彭彧微微一怔,“你说的是……天上掉下来那几支箭?”
李祎点点头:“你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天界缺少一张拿得出手的神弓吗?他们要走了我的龙筋,目前这神弓怕是已经做成了。”
彭彧心头猛然一惊,音量不自觉地抬高了:“拿你的龙筋做成的弓,射下的箭?还差点把我们坑死在里面?”
李祎故意忽略他波动的情绪,继续轻描淡写地说:“吞日弓确有一箭射裂地面的力量,但这射箭的力度如何,全靠射箭人自己掌握。之前那么多箭矢都好好的,唯独这一支‘失误’?反正我是不信的。”
他转过身来,直视彭彧的眼睛,声音很低却非常清楚:“我敢肯定他们就是故意的——是我们让他们不安了,所以他们不能再容忍我们拿走圣物,要早早攥在自己手里。”
“你等会儿,”彭彧抹了一把脸,“越说越乱,我都听不懂了。所以你现在告诉我,白虎爪究竟在谁手里?”
“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仙家。”
彭彧寻了片有积雪的空地,随手从身上摸出枚簪子,蹲身在地上写下“天界”二字:“那么又是谁把白虎爪拿走的?”
“我猜是鬼族。”
彭彧又写下“鬼族”,随后在两个词之间画了一条线:“所以……鬼族和仙家是同盟关系?”
“不是,”李祎说着蹲身,把簪子夺在手里,在那条线上添加几笔,使之变成一支箭矢的模样,箭尖指着“鬼族”,“仙家可以跟妖族结盟,但跟鬼族永远是敌对关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彭彧露出呆滞的表情,觉得跟这条龙沟通实在是有点困难。
“但天界和幽冥是同盟关系。”李祎又在地上写下“幽冥”二字,在“幽冥”和“天界”之间画了双向箭头,箭头上写下“同盟”,“还记得之前安平的送子庙吗?冥府找不到足够的转生之魂,只好用空壳来滥竽充数,故而有了那些‘失魂症’的孩子。试想,如果冥府本身是无辜的,怎么可能任由天界算计自己?他们分明是监守自盗,暗中帮了天界一把。”
彭彧听罢,只感觉有一百只黄豆在自己眼前转,把脑浆转成了一团浆糊:“不是,你能说清楚点儿吗?幽冥又是怎么回事?幽冥不等于鬼族吗?”
“幽冥当然不等于鬼族,”李祎在这二者之间缓缓再画下一支利箭,指向仍然是指向鬼族,“你可以将冥府理解为人间的朝廷,将人或其他生命死亡后的灵魂理解为普通百姓,而将鬼族理解为暴民——你懂我的意思了吗?鬼族是那些不愿服从冥府管教、因某种执念不入轮回的‘鬼’所组成,比如之前我们在陈州水牢里看到的,就已经属于鬼族的范畴。”
他在那两个词之间虚虚一指:“当然,鬼族是可以向正常灵魂转化的,我在陈州设阵净化了那些困于缚灵阵中的鬼族,他们还可以继续去转世投胎。但如果这些‘暴民’不思悔改,不变为‘普通百姓’的话,‘朝廷’对于他们的态度依然是镇压。”
彭彧蹲在地上,用好的那只胳膊撑住膝盖,一手托着腮仔细思考片刻:“我好像有点懂了。可既然鬼族跟天界不是一伙的,他们又为什么要帮天界拿白虎爪呢?”
“我可没说是‘帮’,”李祎说,“我猜鬼族被镇在白虎爪下那么多年,一定知道它的威力,而今有机会便趁乱抢夺,试图收为己用,不想天界突插一杠,又把白虎爪从他们手中劫走——这是利用。”
彭彧没接话,李祎又说:“当然,这些都仅仅是我的猜测,如果一定要排除自己人,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毕竟你不也说当时有鬼族试图偷偷接近你吗?如果不排除自己人,那么除去白泽、墨理,九渊、潜岳甚至你和我,都可能是怀疑对象。”
彭彧抿了抿唇——他自然也不愿怀疑自己人,两只护卫与他们同行了那么久,早就同生死共患难。墨理是墨龙族的王,而白泽是昆仑山的守护兽,这当中无论谁是内鬼,都绝非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他又将视线转向李祎,看着自己的轮廓映在对方浅色的瞳孔里,觉得互相怀疑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他连考虑都不愿考虑。
于是他沉默下来,算是接受了他的猜测。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李祎又说,“这一次鬼族的力量未免也太强了,他们冲破了我的封印,甚至不惧天雷与龙火,太不对劲了。而且你身上的麒麟角对鬼族的威慑力最为强大,他们竟能连这个都不怕,主动靠近你夺取白虎爪?”
彭彧目光一动:“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你有没有发现到目前为止,一切跟白虎族有关的东西都不见了?先是白虎旗不知所踪,随后白虎一族也百余年没有出现,而今连白虎爪也丢了……这是巧合吗?”
李祎摸了摸鼻子,彭彧略显焦躁地拿簪子在“天界”和“鬼族”上各画了一个圈:“这两根搅屎棍到底在裹什么乱?让我们安安静静寻齐圣物不好吗?本来这一路就够坎坷了,他们还来找事,我真是……”
李祎轻轻一挑眉梢,似乎觉得某人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十分有趣,不由多看了两秒,随后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不管怎样,只要你没事就好。”
彭彧:“……”
彭少爷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砸蒙了,眼冒金星地愣了好一阵,才战战兢兢地捡回了自己的舌头:“不是,你……”
李祎满脸无辜:“我?”
彭彧一句“你不是被石头砸坏脑子了吧”险些脱口而出,千钧一发之际又被他舌头一勾,堪堪给叼了回来。
他匆忙咽下一口唾沫,把满脑子乱转的“白虎这那”赶苍蝇似的驱逐出境,将自己岌岌可危的思想拉回“正轨”,同时不动声色地伸脚抹去地上的写写画画,慢慢凑近对方,小心翼翼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李祎不躲不闪地由了这一下,安静地认真注视他片刻,忽然轻轻地说:“当时我害怕了。”
彭彧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当时”应该是自己掉下地壑的时候,同时惊讶于这言不由衷的龙居然肯如此坦诚,一时间不知该接什么才好,正在琢磨措辞,对方又说:“我真的害怕,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被他囫囵咽回肚子,到底是没能说得出口。
他倏地伸手抵上对方胸口,用力一推,彭彧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一把按在地上,那人身形朝他笼罩下来,恍惚之中他似乎看到了那日雪崩倾覆如盖,一线龙影在山崩地裂之中不畏死地插进来,也是这样将柔软的肚皮覆在他身上,而将坚硬的脊背对着青天。
他脑子里有根弦狠狠一跳,右手不自觉用力攥了一把身下积雪,全身血脉转瞬之间沸腾起来,伸手用力扣住了对方的后颈。
作者有话要说: 冥府帮助天界的事,详见第23章。
第77章 山崩(四)
他手上还沾着冰凉的雪; 李祎被刺激得一个激灵,却并未因此退缩,呼吸反倒变得滚烫。他浅色的瞳孔里暴露出什么首次浮出水面的渴求; 近乎疯狂地流淌起来。
彭彧一声不吭地接了他这招; 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折腾,却在他正入状态放松警惕时; 来了一招“螳螂捕蝉”——他手上骤然加力,一把将压在他身上的龙掀下去; 并顺势一滚; 跟他交换了身位。
李祎:“……”
龙王被迫当了下面的那一个; 显然不怎么情愿,然而压住他那“螳螂”赏了他一通狂风暴雨,打湿他薄薄的蝉翼; 竟让他一时反压不回来。
彭彧闭着眼在那龙身上标记所有权,一只胳膊不灵便都没能妨碍到他,感觉到对方渐渐不再挣扎,他一颗漂浮在半空的心终于缓缓落回肚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他竟萌生出要将那龙牢牢捆在地上的念头。
也许是天界给他的印象太差,他总觉得那青天之上似乎暗藏着什么危险,随时可能伤到游于九天的龙; 只有将他捆在身边,或者像这般压在身下,才是最安全的。
他也知道自己这想法很荒谬,他们云龙素来要在云层里穿行; 逼仄的人间哪里能容得下巨龙庞大的身躯,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去想,心里那株幼芽早已成长为参天大树,虬枝盘曲、遮天蔽日,并抽出无数藤蔓试图裹住巨龙的身体,将他扣在自己的树荫下,阻隔开天空中窥伺的目光。
李祎很快被他弄得忘了挣扎,自己也不知自己躺在这里是在干什么,许是被撞伤的脑袋还没有全好,脑子竟有些发木,不自觉地收敛起锋利的爪牙,用柔软的肚皮对着他。
两人兀自难舍难分,实在无暇顾及旁边的观众做何感想——山下的几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潜岳腰间别着把斩鬼刀,满脸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少爷,九渊索性“非礼勿视”地背过身去,再远处白泽拿折扇挡脸,掩住了哭笑不得。
三人空气似的戳在原地许久,也不见那如火如荼的两人结束战斗,一时间面面相觑,六只眼睛里同时写着“你去”。
然而到底谁也没能说服谁,潜岳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脚边卧着一只十分威风的雪狼,正懒洋洋地闭眼假寐。她蹲身摸了摸雪狼的脖子,又拍拍它的背,后者仿佛懂了她的意思,仰头“嗷呜”一声,狼嚎瞬间传遍整个山巅。
那两人终于被这声狼嚎惊动,同时身形一僵,半晌过后彭彧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又拉了李祎一把,两人面无表情地理好自己的衣服,彭彧率先出言揭过尴尬:“哪来的狼?”
无辜的雪狼再次成为几人的挡箭牌,不过好在它本身也不太在意,站直身体抖了抖毛,整条狼长度超过九渊的身高,非常雄壮,浑身皮毛洁白,唯背部一线灰褐,跟它走在一起,潜岳几乎可以称得上小巧。
“是昆仑附近的狼群,”潜岳说,“这几天它们一直在帮我们追杀逃跑的鬼族,这只是‘头狼’。”
彭彧瞧了瞧那威风的头狼,小心地上前两步:“你怎么还把它带到山上来了?不咬人吗?”
潜岳还没接话,那狼竟率先上前,在彭彧脚下闻了闻,并绕他走上一圈,随后仰头“嗷呜”两声,在他脚边匍匐下来,甚至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腿。
彭彧一脸找不着北:“什么意思?”
白泽的视线在他和狼之间来回切换,试探似的问:“你曾经……来过昆仑吗?”
“没有啊,”彭彧莫名其妙,“又没人来雪山上做生意,我来昆仑干什么。”
白泽:“可这狼……似乎跟你很亲近,你若没来过昆仑的话,它怎么会认得你?”
彭彧摊了摊手,一脸“我哪知道”的表情。
李祎忽从他身后挨上来,那狼似乎闻到了他身上的龙气,躲开他在彭彧另一侧重新卧下,李祎睨它一眼,问白泽说:“昆仑山的山神是谁?将他叫出来,我要问问关于白虎爪的事——这么大一座山,又是万山之祖,总不至于只有你吧?”
白泽闻言露出为难的表情,半晌才说:“昆仑山……目前确实没有山神,只有我。”
李祎脸上划过一闪而过的惊讶:“怎么会?那此地以前归谁管辖?”
白泽轻咳一声:“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昆仑确实上千年没有过山神了,附近百姓都将我当做昆仑山神……龙王这个‘以前’,指的是多久以前?”
李祎:“在你之前。”
白泽:“在我之前有过很多——古神时期,那就是伏羲大神,龙族乃伏羲神所创,龙王对此应该很清楚。”
李祎点点头:“那后来呢?”
“后来古神渐渐殒落,管辖昆仑的神就成了坤君。”
“坤君?”李祎微微皱眉,“这名字有些耳生,坤君是什么人?”
白泽:“说来惭愧,其实我对坤君了解不深,只知道那时最早的一批神逐渐衰落,世间开始被分为天界、人间和幽冥,因而出现了乾君、坤君和冥君,分别掌管这三界。坤君管理人间,山川河流皆由他统辖,昆仑只是万山的其中之一。”
李祎似乎觉得这说法十分新鲜,一挑下巴,示意他继续。
白泽:“再后来乾君便成天帝,统领天界众神,冥君建酆都鬼城,成酆都冥帝,只有坤君结局成谜,似乎是不知所踪,各种古籍也无有记载,后被泰山神代替。而昆仑就更换了几任小神,后来渐渐的连山神也没有了,守护这里的变成了我。”
“我听说坤君在的时候,万山之中最喜欢昆仑,因而常来昆仑小住,昆仑神宫就是修道之士在他居所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后来人们更加敬畏泰山神,逐渐就把昆仑淡忘了。”
彭彧听他说“万山之中最喜欢昆仑”,脑子里忽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它的尾巴,发现是某个离奇的梦境,那个有着跟他一样面容的男人在昆仑山巅箕踞而坐,指点江山的身影。
于是他心念一动,带着几分好奇地问:“那坤君长什么样子啊?”
白泽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也没有见过他,坤君大概四千年前就已经消失了,那时我还没有出世。”
李祎在雪狼身上打转的目光倏地顿住,他抬眼看来:“四千年前?那不正好是四圣被封神的时候?”
白泽茫然地接道:“似乎是吧……不过这二者有什么关联吗?”
李祎似乎无法解释,只好抿住唇,没再说话。
彭彧到底是没敢相信一个离奇的梦能跟坤神扯上什么干系,也并不觉得梦里那个男人真是自己,于是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两手一摊:“我说,咱们不如还是干正事吧?你们这神啊鬼啊的,也不能帮咱们找圣物。”
经他一番提醒,被扯出去十万八千里远的话题终于回归正轨,彭彧又说:“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把狼带上来?”
白泽接过话茬:“狼族告诉我们,它们曾在昆仑附近见过白虎族的踪迹。”
李祎:“具体在哪里?”
“死亡谷。”
“死亡谷?”彭彧一听就觉得不是什么好去处,“那又是什么地方?”
白泽:“就是昆仑东边一条峡谷,不过那地方很是邪门,据说进去了就出不来,误入的动物或者人全部死状离奇,甚至有传言说那是幽冥入口。”
彭彧闻言更疑惑了:“幽冥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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