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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私生子-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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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弦没有来找过我!若是她回来,立即告诉我一声!”

说完这句话,杨逸便与林缥缈离开异香院,李湘弦突然离开确实让他始料未及,虽说百密总难免一疏,还是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当初是想为官后再捞点政绩,看来是人算不如天算啊!现在也只有寄望于马汉卿那边能有所收获了!

上了马车后,他问林缥缈:“有什么办法联系上你马师兄吗?”

“你当我们是弥勒教的鬼魅吗?哪来那么多鬼伎俩!”

林缥缈很反感别人说马汉卿是她师兄,因为马汉卿只是俗家弟子,而且现在为杨逸忙前忙后,似乎很热衷功名。

杨逸扫了一眼她那身宽大的道袍,按说已经二十岁的年龄了,难不成还处在青春叛逆期?

回到景明坊的家中,杨逸找了个机灵的小厮,去驸马都尉王诜府上打听谭愿的消息,结果小厮很快回来并报,说谭愿前两天请假回乡探亲去了。

难怪自己回京后不见马汉卿,想来是随着谭愿出京了,谭愿此人,杨逸本来也猜不准,虽然他在安仁客栈试探过自己,也不足以断定他与弥勒教有关,然而谭愿这个时候突然回乡探亲,未免太巧了些,这反而让他暗暗高兴。

杨逸置办的这栋宅子占地宽广,奢华程度直追王侯府第,七进院落带东西跨院,后面还有宽敞的花园,园中春水平岸,亭台楼阁,曲苑回廊掩映的花木丛中,浓浓的古韵雅意,杨氏进来后惊讶万分,这不,一见杨逸回来,她便来到杨逸的书房问道:“儿啊,你老实跟娘说,你哪来的钱置办这么大的宅子?”

韩碧儿和青叶,还有几下丫环跟着她,杨氏以前习惯小门小户的生活,现在前呼后拥似乎一时适应不过来,杨逸摆摆手,让跟随侍候的丫环先退下去,才笑道:“娘,以前真宗皇帝不是说了嘛,书中自有黄金屋,孩儿状元都考上了,置办个宅子算得了什么?娘,您快坐!”

杨氏在他身边坐下,有些担心地说道:“你当娘老糊涂了是吗?就算中了状元,一下子又哪来这堪比王侯之家的宅子,儿啊,娘亲不图你这些,咱们娘俩过得清贫些也没关系,只要平平安安就好,我儿可别为了哄娘开心,去做那些贪赃枉法的事!”

“娘,您想到哪儿去了!孩儿是那样的人嘛?娘亲但请安心住下,实话跟娘说吧,前阵子在京中孩儿与那李家老太婆见过一面,她仗着她娘家高门大户,视我们母子如草芥,孩儿就是要给娘亲争口气,让那老太婆看看,我们母子哪点都不比他韩家差,我气死她!”

“儿啊,别人怎么看、娘早就不在乎了,你不必为了娘去争这份闲气,只要你今后能做个好官,为百姓造福,平平安安的,娘亲就再也不求什么了!这宅子呀,你还是……

“娘!您就别担心了,孩儿进京赶考时,京中举行花魁大赛,孩儿作了一首词帮异香院夺得了花魁,这钱是孩儿凭自己的本事赢得的,娘亲您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面对这个母亲,杨逸真的别无他法,只得亦真亦假的哄着,韩碧儿站在旁边一直插不上话,这会儿终于逮着机会说道:“阿娘,杨郎他说的是真的,他在花魁大赛上做的《雁丘词》,如今已是传唱天下,世人皆知呢!”

俩人一唱一和,好不容易把杨氏哄下来。

到时晚饭时分,杨逸把覃子桂请过来一起用饭,这家里宽敞,几十个人住还嫌冷清些,而覃子桂要置办宅子总需要些时间,杨逸便让他暂时一起住着。

用过饭后,俩人在花厅中品茶闲聊,话题很快转到朝中形势上,覃子桂说道:“杨兄,我听说苏学士被贬到英州去了!”

杨逸不置可否,这个他也听说了,苏轼太耀眼,而且以前做的事确实不太地道,现在元丰党人上台,他第一个被贬到岭南去并不奇怪。

在《吕惠卿责授建宁军节度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的制文中,苏轼骂吕惠卿“以斗筲之才,挟穿窬之智,谄事宰辅,同升庙堂,……宽两观之诛,薄示三危之窜。”

吕惠卿到建州后给朝廷上了一道谢表,以一句“龙鳞凤翼,固绝望于攀援;虫臂鼠肝,一冥心于造化”,回讽苏轼。

吕惠卿人品或许有缺陷,但若说他是“斗筲之才”,十足的睁眼说瞎话,苏轼见吕惠卿回骂自己是“虫臂鼠肝”,不得不承认吕惠卿的文字功夫:“福建仔难容,终会作文字。”

从这些事上,其实可以看出当时的苏轼人品不怎么样,和他浪漫洒脱,阳光明媚的诗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说他是人格分裂也不为过。

这篇诏书极为有名,当时本该是由中书舍人的刘贡父来替皇帝写,苏轼怕别人文采不行,骂得不过瘾,于是主动抢过来自己写,若是只骂吕惠卿一个人,或许没人找他麻烦,可这样怎么能显出苏大才子天下无双的才华来呢?

于是苏大才子一鼓作气,把所有元丰党人都骂了个遍,甚至开篇就用‘凶人在位,民不奠居’这样的语句,这‘凶人’是谁?说轻点这是在骂王安石,若深究起来,说他在骂神宗皇帝也行,反正苏大才子文采好,一句话总能让人产生丰富的联象。

据说当日写完草诏后,苏大才子感觉畅快淋漓,仰天大笑而出,别人问他:“苏学士今天为何如此高兴!”

苏大才子立即把草诏背了一遍,与大家一起分享,背完后得意地说道:“三十年作刽子,今日方剐得一个有肉汉。”

爽!确实很爽!

但爽过后是要付账的!

而且这账拖了这么久,张商英他们自然要连本带利一起要回来!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即便你是天下最耀眼的才子也不能例外,谁让你好好的才子不做,去做‘刽子手’呢?

杨逸笑笑,他全当在看热闹,反正这些事现在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而且象苏轼这样的才子,踢踢屁股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当初他就被李定一群人踢到了黄州,才有赤壁怀古这样的绝世名篇问世,这回又被踢,倒不知道能不能再踢出点‘绝响’来。

“就这些吗?还有没有其它的?改元绍圣这些就不必说了。”杨逸一回京,就为弥勒教的事周旋,让覃子桂负责去探探朝中的变化。

覃子桂脸色有些凝重,接着说道:“吕大防吕相公外放,范纯仁范相公也自请知颖昌府,范祖禹罢翰林学士,出知陕州。”

杨逸笑道:“子桂,你想想你恩科的答卷,你早已被打上了新党的烙印,这些人外放都在意料之中,你担心什么?”

“不是,杨兄,小弟只是觉得朝局太过动荡,一时心中惴惴而已!”

杨逸能理解,覃子桂只是一个初涉官场的雏儿,在这当口,正好朝局卷起滔天巨浪,他难免有些莫名的忐忑。

“子桂别担心,安心做好你的大理事评就行了!其它的现在轮不到咱们来出头。”

从覃子桂口中得知,除范纯仁等人外放,随着章惇入主中枢,大批的元丰党人迅速被招回京,曾布出任翰林学士,张商英进用为右正言,蔡京出任户部尚书,王安石的女婿蔡卞为尚书右丞,林希为中书舍人,黄履出任御吏中丞。

除此以外,周秩、翟思、上官均、来之邵、郭进章、刘拯等一大批元丰旧人都被招了回来,充入御史台、知谏院等关键部门,瞬息之间,朝中局势立即倒转过来,元丰党人立即占据了上风。

这或许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吧!

元丰旧臣之中,吕惠卿是唯一一个没被招回京的大佬,他曾经背离了王安石,这或许是他人生最大的污点,因此,即便元丰党人翻身作主了,他依然被排挤在外,可以预见,吕惠卿回朝的可能性极其渺茫了。

“对了杨兄,还有一个消息,苏尚书迁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了!”

“苏颂?”杨逸有些意外,却对赵煦的这个决定十分赞赏,章惇等人接下来要做的,首先必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但仇恨这东西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赵煦让苏颂出任尚书右扑射,正好给以章惇为首的元丰党人一些牵制,以免事态失控,苏颂品格高尚,而且从不涉入党争,其超然的地位,正是赵煦目前最好的选择,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赵煦这个年轻的皇帝很不简单,政局的把握极其到位。

“杨兄,苏相公可是你未来的岳父大人,呵呵,你怎么能直呼名讳呢?”

“子桂你找打是不是?”

“小弟说错了吗?我猜杨婶婶若是见了苏家小娘子,这亲事准会一口答应下来,杨兄你还是早点准备聘礼吧!”

“那未必,我娘是小户人家出身,想来也是中意小户人家女子的。”

“呵呵,杨兄那咱们就等着瞧!”

杨逸横了他一眼道:“说真的,子桂你倒应该多向苏相公学习,你这性格不适合卷入激烈的纷争中去,若能像苏相公一样,那是最好!”

“多谢杨兄提点!”

两人正聊着,花厅外暮色慢慢笼罩过来,院外的花木只余下淡淡的剪影,下人们提着灯笼行走其间,点染出一团团橙黄色的光晕,就在此时,门外小厮来报,说章惇来访。

杨逸为之愕然,让小厮过来推着自己,与覃子桂一同迎出大门去,杨逸与章惇虽然交情不浅,但章惇现在是朝中首相,一举一动不可能再像以前那么随意,现在突然来访,确实出人意料之外。

杨逸迎出来时,章惇已经在前厅奉茶,脸上神色平淡,瞧不出什么异状来。

“章相公,在下要失礼了!”

“行了,以前也没见你多礼过,状元郎啊,你这腿伤怎么样?可好点了?”

“不碍事了,过几天伤口结疤了就能恢复如前!”杨逸说完让下人去准备酒菜,章惇立即制止,覃子桂一见如此,便先行告退了。

杨逸将章惇请到自己的书房,让下人远远守着,到了此时,才看到章惇脸色慢慢沉郁下来,杨逸有些奇怪,淡淡地笑道:“章惇公现在应该是意气风发才是,难不成朝中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您!”

“弥勒教朝廷一定会严厉打击,小友能安然回来就好,此事咱们暂且不提!”

章惇的话有些不着边际,这让杨逸更为好奇,他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章惇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在杭州时小友便有神医之名,只是老夫一直未曾细问,小友在医术上到底是精于哪方面。”

杨逸听了心中顿时一沉,章惇不会无缘无故跑来问这个,而且从他脸色判断,事情小不了,这东京城里,值得章惇亲自跑来寻医问药的能有几人?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晚辈各方面都只是粗略涉猎,样样不精!”

章惇双目精光大盛,有些不满地说道:“小友在我面前用不着打哈哈,若非不得以,老夫也不会来找你,直说吧,你在肺部疾病方面可有把握医治?”

杨逸很想直截了当的回答不能治,但看着章惇那沉郁的脸色,他犹豫了!

“这方面晚辈虽有涉猎,但未曾亲自诊断,何来把握二字?”

章惇怔怔地看了他许久,一叹道:“小友啊!咱们别无选择啊!”

听了章惇这一叹,杨逸心中也变得十分沉重起来,其实当初在上清宫会面,赵煦不时咳嗽,而且似乎还咳出了血,杨逸那时就能判断出赵煦肺部有问题。

原来的历史上,赵煦还能活几年,杨逸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到来,影响到了历史的走向,至少原来历史上就没有自己这个状元。

若赵煦真的不行了,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弥勒教的仇结下了,还和赵佶有过冲突,把旧党的朱光庭等人也得罪得不轻,真个是朝野不容啊!

第一卷 第063章 夜入皇宫

给皇帝看病绝不是什么好活儿,看好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看不好,很可能会成为陪葬品。

而且宫中太医已经束手无策,说明赵煦的病已经非常严重,那么自己成为陪葬品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或许正是考虑到这些,使得章惇来到自己家中还犹豫许久吧!

杨逸把自己的处境细想了一遍,不知不觉间自己在这局中已经陷得太深,此时想退已经来不及了,他右手的中指在书桌上有节律地敲击着,最后将心一横问道:“太医怎么说?”

“肺痨,患病已经四年多了。”

四年?其实这种病初期是比较好治的,为何拖到现在呢?高滔滔不是一直让赵煦睡在自己的床前,照顾得无微不至吗?

“我必须自己亲自诊断过,才能确定能不能治。”

章惇神色依然凝重,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自然,小友放心,无论如何,老夫会尽力保得小友周全。”

杨逸不致可否,不是他不相信章惇,而是真到那份上时,章惇连自己怕都保不了,还谈何保他。

俩人上了马车,章惇还是有点不放心地说道:“小友应该知道规矩吧?”

“章相公放心,晚辈晓得,无论成与不成,这事都会烂在晚辈的肚子里。”

马车走的是右掖门,迷离的夜色中,右掖门悄然开启一扇,马车直接驶了进去,接近宝文阁时才停下,并退左右后,内侍省都知刘瑗亲自来给杨逸推轮椅。

皇宫之中,专管内官的机构分为内侍省和入内内侍省,刘瑗也是赵煦亲政后给复官的太监之一,同样是赵煦的心腹。

四周非常宁静,看不到一个太监和宫女,想来杨逸这次进宫对内同样是保密的。

杨逸被直接推进了宝文阁,宝文阁以前是神宗皇帝的藏书楼,赵煦亲政后,遂搬到这里来处理日常的奏章。

辘辘的轮椅声回荡在大殿中,显得异常空旷而寥寂,前殿依然是不见一个人影,直到了后殿,才看到赵煦躺上一张软榻上,脸色并不苍白,而是显得很灰暗,五月天气已经很热,他腿上却还盖着一张薄毯,焦守站在软榻边,端着一杯茶正给赵煦漱口。

除此之外,殿中只有两个老御医在桌边翻着医书,眉头紧蹙。赵煦刚漱口完,又连声咳了起来,直咳得脸色涨紫。

“陛下,微臣冒犯了!”

杨逸顾不得行礼,示意刘瑗将自己推到软榻边,迅速出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在赵煦第五胸椎上部左右2厘米处,摸索到“厥阴俞”穴,用力压了几秒钟,赵煦激烈的咳嗽很快停了下来,脸上的神色也舒缓了许多。

赵煦拿过手帕擦了擦嘴角,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有劳杨卿了,朕好些了!章相说你精通医术,能使人起死回生,朕这咳嗽的毛病好几年了,用不了少药而未见好转,所以请杨卿来看看。”

杨逸赶紧答道:“陛下,医学之道,浩如烟海,微臣不过略知皮毛,实不敢当起死回生之说,至于陛下的贵恙,未曾诊断,臣不敢妄言!”

“杨卿放心吧,若是连你也没把握,朕绝不勉强你就是。”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杨逸以一种新奇的方式,瞬间就止住了赵煦的咳嗽,让他对杨逸多了几分信心。

得了这句话,杨逸稍稍松了一口气,做这活没人能绝对坦然,用提心吊胆来形容也不为过,正因为这种心态,有时皇帝得了些小病,宫中的御医竟然医不好,是他们的医术不够高明吗?

或许未必,原因大多数是因为御医用药过于保守,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里,没有十二分把握,他们根本不敢断然下药,因此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小病拖成了大病。

旁边两个御医神色复杂地看着杨逸,见他年纪轻轻不说,还带病来给皇帝看病,这算什么事?杨逸的到来,可以说是他们面临的最大挑战,若是杨逸没办法医治,他们还能说得过去,若是杨逸成功治愈了赵煦,那就会显得他们十分无能,他们的下场如何很难说。

因此杨逸还没开诊,他们就上来说道:“杨状元,根据我等诊断,陛下乃是风寒湿邪内侵,久而化势或风湿势邪直犯,内舍于心,乃至心脉痹阻,气血不畅,心肺失所养……

杨逸摆摆手,打断两个御医的滔滔之势,其实他也知道,要给皇帝看病,往往得先辩赢他们才行,但医术这东西各有各的见解,常常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想辩赢这些老于世故的御医,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经过认真诊断,就没有发言权,因此,我现在没权力和二位辩论!”

杨逸的话让两位御医无从反驳,确实,赵煦同意杨逸前来,就表示杨逸取得了诊断权,若是他们再在这环节上过多阻挠,反而显得心虚,他们向赵煦施了一礼,又退回桌边去,想等杨逸诊断过后,再拿他的药方来辩论。

赵煦难得的笑了笑说道:“那就请杨卿帮朕诊断一翻吧!”

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章惇也道:“陛下说的是,状元郎不必顾虑其它,先静心给陛下诊断再说!”

杨逸向赵煦抱抱拳,然后轻轻搭上他的脉搏,他闭着眼睛,放平自己的呼吸,静静地感觉着赵煦的脉搏,过了好一会他又让赵煦张开嘴巴,仔细查看舌苔。

殿中几人都是大气不喘,目不转睛地看着杨逸的一举一动,章惇与焦守等人是满心的希冀,那两个御医则是忐忑而紧张,殿中一时落针可闻。

整整一盏茶功夫,大家觉得仿佛过去了一年似的,杨逸才停下来说道:“陛下脉搏细数无力,脉象微乱,舌质红干无苔,且形体消瘦,面色萎黄,臣要请问陛下,是否昼夜汗出不止,常伴恶风,心悸?”

“杨卿所言不差,朕正是昼夜汗出不止,多有恶风、心悸之感!”

“敢问陛下,是否干咳少痰,五心烦热,失眠多梦?”

“然也!”

再次得到赵煦的确认,杨逸与章惇脸上没什么变化,但焦守与刘瑗已经面露喜色,要想治好病,就得先找准病症,对症下药往往也就代表着药到病除,焦守他们的荣华富贵都是依靠赵煦得来,若是赵煦有个不测,他们会比以前过得更加悲惨,所以他们对赵煦的病情比谁都要紧张。

杨逸突然转向焦守问道:“敢问焦公公,陛下咳嗽时可有痨血?大便是否干燥,小便量少?”

焦守欣然答道:“正是,正是,状元郎果然医术不凡!”

杨逸却没有他们的喜悦,脸上不动神色,实则内心更为沉重,此时便是赵煦也以希冀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杨逸暗暗吸了一口气道:“陛下的这种病症臣确有涉猎,并为这种病症取了个名字,叫肺结核!”

吐出‘肺结核’三个字,杨逸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肺结核在后世到六七十年代,还可以说是绝症之一,后来随着医学进步,各种诊断分析的手段越来越先进,才勉强算是攻克了这种病症,即便如此,想治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经他一翻诊断可以确定,最初赵煦应该只是轻微的肺部感染,得不到及时有效的诊治,才慢慢形成肺结核,现在虽然还不到晚期,但已相当严重!

焦守与刘瑗几乎是同声问道:“状元郎想必能医治了?”

殿中数道目光全部落在杨逸脸上,杨逸再次向赵煦抱拳施礼道:“陛下,请恕臣斗胆直言,臣只有七成把握治愈。”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七成把握大致值得一试了,但对于皇帝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这就像在拿皇帝的命在赌博,所以连章惇都不免露出失望的神情来。

那两个御医更是立即出言驳斥道:“陛下万金之躯,若无十足把握,岂容胡来?陛下,臣等从医数十年,从未听说过肺结核这种说法,敢问杨状元,你是在哪部医书上见过这种病症的论述?若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就拿陛下试药,出了差错你可承担得起?”

赵煦等人都没有说话,可见他们对这个问题也是想知道的,杨逸只好答道:“我所说的肺结核其实也就是肺痨的一种,肺痨在各种医书上多有论述,但前人在这方面的论述都过于笼统,在下不才,凭自己的经验,根据病症表现的不同特征,再次把肺痨细分为肺结核、肺气肿等病症,从方才诊断所得,陛下所患之症正是肺结核,是肺痨中最难治的一种,乃气阴两虚所至,用药当以益气养阴为主……

杨逸花了一盏茶时间,把肺结核作了一次比较详细的论述,其间与两个御医多有争持,杨逸从后世得来的一些医理是他们无法接受的,而后世那些根据现代设备诊断出来的论据他又不能说出来,你不可能跟他们说什么细胞变异之类的东西,说出来他们只会说你是荒诞不经,你还无从反驳。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赵煦又连咳了一阵,上气不接下气,还当场咳出血来,那血色不如正常人的鲜艳,呈淡淡的暗红色。

咳完之后,赵煦虚弱地说道:“尔等不必争了,朕相信杨卿,请杨卿开方子吧!”

“陛下……

“退下!”

两个御医还想劝阻,被赵煦轻斥一声,只得惶恐退去,赵煦并不傻,杨逸虽然没有辩赢两个御医,但两个御医也没有辩赢杨逸,那就是说至少杨逸的医术不在他们之下;而业术有专攻,从杨逸诊脉过后问及的各种症状全部正确来看,在自己的病症上,杨逸应该比这些御医更有心得,因此,虽然杨逸自己说只有七成把握,赵煦乃愿让他试一试。

刘瑗早到桌边磨好墨,杨逸提笔疾书:党参六钱,北黄芪九钱,熟枣仁两钱九,柏子仁两钱九,麦冬两钱九,北五味子两钱,白芍四钱半,红枣三钱,炙甘草两钱九。水煎服,每日一剂,分两次服。

写完药方,杨逸又把一些饮食上的禁忌向焦守等人一一交待,按正常程序,宫外的郎中开的方子,是必须经过御药局论证才能用的,杨逸最后向赵煦作揖道:“陛下,臣有个请求,此方若御药局有异议,可弃之不用,但若用臣的方子,未经臣复诊,请莫擅自更改方中的药材与分量。”

赵煦点头道:“杨卿放心吧,朕说过,朕相信你!”

杨逸又把按‘厥阴俞’穴缓解咳嗽的方法教会了焦守,才与章惇告辞出宫。

右掖门再次悄悄的打开,一辆马车从宫里轻灵地驶了出来,杨逸从微开的车帘向外望去,可见今夜把守右掖门的正是内押班梁从政,从梁从政到刘瑗,再到焦守,这些人无不是赵煦宫中心腹,这意味着今夜之事,是一个重大的秘密,而杨逸作为主角参与其中,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这皇宫之中,一件本来简单的事,往往也能牵涉重重,只要一点细微的破绽,在这个地方就能翻起滔天巨浪。

万一真有什么差错,自己必定会成为最好的替死鬼,只要坐实自己谋害赵煦的罪名,旧党就能把章惇等人一网打尽,而且打得永世不能翻身,所以心神坚硬如章惇,精神强悍如杨逸,也是步步如履薄冰。

一出皇宫,章惇就让侍卫严守马车四面,然后沉声问道:“你实话跟老夫说,陛下的病情到底如何?”

“很严重!从病理上划分,病症已经进入中后期,即便能医好,也是一个长期的调理过程,其间出不得任何差错。”杨逸的声音也异常阴沉,阴沉得仿佛不是从他口中发出的声音。

“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我没说谎!”

“你……友啊,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七程半!”

“说实话!”

“章相公,我是人,不是神!这种慢性病医治起来用时都会很长,在漫长的用药过程中,常有可能引发其它病变,而这些风险是谁也无法准确预知的,而且治疗过程各种药性的把握,日常饮食的禁忌都丝毫差错不得,若是有心人加以利用……

章相公,你应该比我明白,别看吕大防等人一个个外放到了地方,可你真正的对手并不是宫外那些人;就像现在,只要陛下临朝,宫外这些人根本不堪一击……

章惇霍然望向杨逸,目光沉沉!

第一卷 第064章 官杨处女秀

杨逸一语道破天机,说章惇的对手不在宫外。

这个问题看似很显浅,但身在官场的人,真正能抓住这个核心要义的却不多,许多人终其一生在官场倾轧,忙着对付身边各种样样的对手,往往却无力从身边的泥潭挣脱出来,站到更高处,看清问题的根源所在。

就像现在,很多人都认为太皇太后高滔滔死了,她的时代已经过去,旧党已经成了昨日黄花,但事实上是这样吗?事实是,有些人就算死了,他的理念,他的意志会依然存在,影响着一批又一批的人。

所以章惇的对手事实上是一种理念,一种意志,这种理念和意志的代表是谁,你必须先找准目标,高滔滔是死了,司马光是死了,可如何才能打破他们留下的这种理念,不让它传承下去,这才是章惇要面对的核心问题。

若是章惇等人只沉醉于对吕大防等人的打击报复,那就等于是只铲除了野草的枝叶,没有挖出根须,只要季节一更替,它又成蓠蓠之势铺满原野。

章惇是赵煦巩固皇权的一把利刃,而赵煦,可以说也是章惇用以铲除那种理念的倚天剑,没有赵煦,章惇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暗淡的车厢中,章惇与杨逸沉默着,他们之间,大多时候话不必说得太明,点到即可,直到车子进了景明坊,章惇才说道:“小友,无论如何,一定要将陛下治好,至少也要将病情稳住,咱们需要时间啊!老夫明日会推荐你兼任起居舍人一职,只是你这腿……

起居舍人的职责是跟在皇帝身边,记录皇帝的起居情况,从皇帝的一言一行,到吃什么东西,临幸那位妃子,都要记录在案,这不是个什么好差事,却是最接近皇帝的人之一,章惇推荐他兼任起居舍人,自然是为了方便他给赵煦诊治。

“没事,过几天就能自由走动了,从病情来看,陛下这几天也须静养,不宜过多活动,想来晚辈就是坐着轮椅,也能跟得上陛下的脚步。”

二更时分,寿昌西门的城头上,突然燃起了一连串的火把,刑部侍郎何世宽穿戴整齐,亲自坐镇西门楼上。

经过谢老根等一百多位六扇门精英多天的摸查,在寿昌和遂安摸到了不少弥勒教的线索,寿昌位于钱塘江上游,地处偏僻,弥勒都在这里的活动猖獗得多,因此其破绽也就多,经不住谢老根这些积年老手的盘查。

今夜,寿昌与遂安将同时行动,展开大抓捕,当地的官吏衙役何世宽一律不用,抓捕需要的人手除他带来的那一百来位刑部干吏外,全部从睦州、杭州等地调来,前期行动做得极为隐秘,而现在,需要的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二更一到,城里城外,先是控制住各个路口,然后早已隐伏在目标附近的官差纷纷破门而入,大刀架颈,当场逼供,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这次何世宽背负着沉重的压力而来,虽然杨逸脱困了,但弥勒教向来就是朝廷大忌,屡禁不绝,这次更是触动了朝廷底线,触怒了天颜,何世宽这回是发了狠,对手下虽然没有言明,却给了足够的暗示: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经过一夜暴风骤雨般的行动,两地共抓获一千六百多弥勒教人员,其中包括五名香主,一名护法,隐到遂安养伤的十二郎也一同被抓获,他被杨逸那一拳打在脖子上,险死还生,肋下还被狠狠地踢了一脚,肋骨断了两根,刚刚被送到遂安一农家疗养,便被何世安来了个瓮中捉鳖。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外收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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