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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私生子-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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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书请便!”苏颂对李清臣的节义操守很感佩,因此李清臣虽然是以被告的身份上堂,苏颂却没有为难他。

杨逸不傻,到此时也明白此案由来,他立即说道:“不劳李尚书动问,自去年学生改姓杨开始,学生与魏县李家就再没一点关系!”

李清臣听了须发具张,大声呵斥道:“你这不孝的孽障!如此有悖伦常的话你竟敢在刑部大堂大言不惭,老夫今天就先打死你这孽障,再去向陛下领罪!”

杨逸的模样依稀有几分他年轻时的影子,加上长子原来在杭州养有外室的传闻,更重要的是心中那缕说不清,却确实存在的血脉相连的感觉,李清臣已经相信杨逸就是他孙子了,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暴怒!

“李尚书,百姓家养头牛还会每天照料一下,我母子在杭州这十多年,受尽别人的白眼,有谁问过我们的死活了?你李尚书听说过世间有我这样一号人吗?你李家家谱之中有过我的名字吗?这也就罢了!家母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身为人子,我不惜以生命去捍卫她的尊严,谁若辱及她,就是我杨逸的敌人!您去问问你那长孙李开智,去年到了杭州都说了些什么?李尚书,你没资格说我不孝,有资格这么说我的,只有我母亲一个人,但她从来没这么说过。”

李清臣沉默了,子不教,父之过,就算杨逸真的悖逆,也是无父教导的原因,何况从杨逸话中听来,自己长孙还欺上门去了!李清臣慨然一叹,对苏颂拱拱手说道:“苏尚书都听到了,本官已无话可说!理应如何治罪,就请苏尚书按朝廷律法办吧!”

“李尚书且慢!”杨逸说到这回头问苏颂道:“学生有礼了,敢问苏尚书!可是有人告学生与李尚书没有例行朝廷科举的亲属回避制度?”

“正是!”

“苏尚书,学生自去年五月,就正式改随母姓,自立门户,与魏县李家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亲属关系!况且,李尚书根本不是道学生是哪根葱,因此,学生认为自己并没有触犯朝廷的科举回避制度!”

“孽障!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你说没有关系便没有关系吗?”李清臣大怒!呵斥之声如堂外划过的电闪雷鸣!

第一卷 第042章 强悍的人生

皇帝以孝治国,百善以孝为先,孝字在这个时代已经深入到每个人的心中;杨逸知道,无论如何自己绝不能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否则这一生走到哪里都将受人厌弃。

因此李清臣一呵斥完,他立即答道:“李尚书,您的夫人出身韩氏大族,将我母子视如草芥,去年五月,是您的夫人让您的长孙到杭州,正式宣布你们李家与我们母子再无一点关系,还出言污辱家母!家母一个弱女子,从小把我拉扯大不知历尽了多少辛酸,我杨逸寸恩未报,难道你还让我去认一个辱及家母的人做兄弟?李尚书,这世间的事,站在不同的角度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站在你李家的立场,我母亲只是一个卑微的外室,你们觉可以随意欺负;而站在我杨逸的立场,是我母亲怀胎十月生下了我,是她一口一口的将我喂养大,是她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无论她原来出身多么卑微,她都是我杨逸心中最圣洁的神祇!我杨逸从出生到成长,你们李家人不屑于来望一眼,现在还来辱及我的母亲,事情到了这份上,李尚书还来跟我谈彼此之间的关系,你不觉得可笑吗?”

杨逸说完,李清臣再次沉默了!若真是李家先不承认杨逸母子,此时他确实没有资格去说杨逸不孝了,真论起来还是李家欠了这对母子的,李清臣是个极爱面子的人,此刻在这大堂上他有些呆不下去的感觉。

堂中之人,包括苏颂在内,仿佛看了一场离奇的大戏,一时都没有说话,让这场堂审也变得怪异起来。

杨逸再次转头对堂上的苏颂说道:“苏尚书,学生杨逸自去年就自立门户,与李家断绝的一切关系,李家是李家,我杨家是杨家,这是不争的事实,考场之上,我与李尚书之间再以不回避来定罪,这未免太过牵强,不知苏尚书以为然否?”

之前苏颂认为杨逸是个不孝之人,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得知是李家先不认杨逸这对母子,看来倒是自己错怪杨逸了!

但这一来,此案却变得更为复杂了,杨逸自立门户,双方之间断了一切关系,听起来在科举时是不用回避了,但李清臣与杨逸在血缘上却是实实在在祖孙关系,这无论如何是抹杀不了的。

这种特殊的情况,大宋开国以来就从没遇到过,也没有这方面的法律条文,这下连苏颂也有些为难了?

“精彩!精彩!不愧是祖孙,这一唱一和的表演可谓是精彩之极啊!”

这时一直坐在堂中看戏的邓中铭站了起来,言语之中充满了讽刺,他接着对苏颂说道:“苏尚书,李清臣作为主考,杨逸作为考生,不管他们家里这些闹剧是真是假,但有一点,他们是祖孙无疑!既为祖孙,下官认为苏尚书可以按律严惩了!”

在金殿中邓中铭弹劾李清臣的内容中,主要是李清臣与杨逸串通一气,改名换姓欺骗朝廷,以达到徇私舞弊的目的;邓中铭可以说摸准了李清臣清高的性格,一见堂中形势如此,他先是讽刺了李清臣一翻,让李清臣无地自容,然后很巧妙的先避开祖孙串通一气的罪名,以免李清臣强烈反抗,他的目的是先把李清臣没有例行科举回避制度这个罪名定下来,至于两人是否串通一气,到时再加上去也为时不晚。

果然,邓中铭避开这一点后,李清臣沉默不语,大有默然认罪的意思,杨逸虽然对他一口一个李尚书,但听了杨逸那番话,清高如李清臣,难道还会为了保住官位,而站出来否认杨逸是他孙子?

杨逸却不干了,他早已决心不认李家这门亲,岂会再甘于去受此罪名,立即加以反驳道:“这位大人此言殊为不妥,你见过不同姓氏的祖孙吗?我杨逸早已脱离李家自立门户,连姓氏都改随母姓了,与李尚书如何还谈得上是祖孙?青虽出于蓝,然请问大人,您能说青还是蓝吗?”

“荒谬!不管你是青还是蓝,总之从血脉上算,你们就是祖孙,这就够了!”

“这位大人简直是欲加其罪,何窜无词啊!请问朝廷哪条律法明文规定科举回避制度是按照血缘关系判定的?若是大人您被师门逐出了门墙,那么你与你的恩师还能算是师生吗?你的所作所为还能算到你师门上去吗?不能!同理,我杨逸既然已经脱离李家另立门户,又何来祖孙之说?又何须在科举在避嫌呢?”

邓中铭冷冷一笑道:“笑话!你昨天能把李改为杨,又岂知他日考取功名后,不会把杨改为李呢?”

“苏尚书!学生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堂上的苏颂一怔,轻咳一声对杨逸说道:“你有什么要问的,说吧。”

“请问苏尚书,学生方才说完那番话,您想到了学生今后会改杨为李了吗?”

“这倒没有!”

“苏尚书,您是个君子!学生在想,能想到这一点的人,那心底有肮脏、多龌龊、多无耻啊!”

“杨逸!你……竟敢当堂辱骂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

杨逸丝毫不理会暴跳如雷的邓中铭,接着说道:“而且按照大人您的推论,就算我今后有可能改杨为李,那也是今后的事,这事情还没发生,大人岂能以此来定罪?您不觉得这样太荒谬吗?”

邓中铭此时深深地体会到脚趾头很疼,刚才那句话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杨逸牟利的反击,让他一时无言以对!事情反而被越扯越远了!

李清臣在一旁沉默不语,偶尔还在轻叹一声;而堂上的苏颂也仿佛听而不闻,这场堂审弄成这样,甚至可以说是苏颂有意为之,他非常清楚,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科场案,这是新旧两党的角力点,苏颂只想尽自己的本分好好做事,他不想涉入这种党争之中去!若是李清臣与杨逸真有作弊行为,他自然秉公执法,但事情显得不是这样!

此案的疑点很多,苏颂思索了很久,暗叹一声,既然接手了这个案子,那就尽量把它查清吧!自己但求问心无愧便可,至于新旧两党到时怎么去争,都由它去吧!

想到这,苏颂振作精神,一拍惊堂木问道:“杨逸,邓御使提供的钱塘县档案注明你是今年三月才改随母姓的,而你却说你去年五月改随母姓了,你在说谎!”

杨逸听了先是一怔,接着打量起邓中铭来,眼神充满了诡异,让邓中铭不禁有些心虚,但表面上他还是对杨逸作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杨逸十分无奈的摊摊手说道:“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很不幸,学生在杭州还有几分薄名,说家喻户晓其实也不过份。”

“杨逸,本官问你话,你要好好回答!”

杨逸见苏颂有些不乐了,赶紧谦恭的施了一礼道:“苏尚书明鉴,学生要说的是,档案可以改,但万千百姓的悠悠之口却改不了,学生在杭州还有几分薄名,苏尚书只要派个人到杭州问一问城中百姓,就知道学生是去年改姓还是今年改姓了!如果这样还不够,苏尚书也可以派人去问问章相公,以章相公的人品,定然不会口出谎言。”

邓中铭一听,不能沉默了,冷哼一声说道:“别以为本官不知道,章惇以小友称你,你二人过从甚密,此案是受谁授意尚示可知,章惇的话岂能为证?至于你口中的杭州百姓,难道官府白纸黑字的档案不可信,几个寻常百姓的话倒可以信了?”

“很好!邓大人今天能指鹿为马,就不要怪别人今后指猫为狗!”

“你在威胁本官?”

杨逸大怒,身形迅捷如猎豹一般,霍然扑上去俯视着邓中铭,往他脸上直喷道:“我威胁你又如何?你算个什么东西!为了诬陷他人,你连朝廷的档案都敢改,做下这等龌龊之事,你还配自称朝廷命官?你连强盗都不如!让你穿着这身官袍,简直是对朝廷最大的污辱!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你若连这都不怕,我杨逸何惧来哉!”

邓中铭被吼得满脸唾沫星子,刚好堂外的风雨声中,突然电光闪闪,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猛然炸下来,邓中铭吓得双脚一轻,竟然坐倒地上,整个人傻了似的。

傻了的不止邓中铭,整个刑部大堂之中,上到苏颂、李清臣,下到站班的衙役,全部石化了!

强悍!见过强悍的,没见过这么强悍的!

杨逸吼完,这才一拂大袖退下来,强悍的人生不需要太多忍让!

第一卷 第043章 运筹帷幄

赵煦在拱垂殿见完几个臣子,出来时,外面正风雨如晦,焦守赶紧把伞给赵煦撑了起;焦守现在是入内内侍省的都知,打伞这些事本用不到他自亲来做了,但他依然如此坚持着,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就这么步入风雨之中。

走到宝文阁时,回廊尽头有两个宫女正在轻声哼着刚学来的《雁丘词》,深宫之中,这些宫女无疑是最寂寞的,也是最渴望爱情的,这首《雁丘词》一传入宫中,就成了她们最爱哼唱的一首词。

赵煦这两天已经不知听了多少回,想到这首词的出处,赵煦心中一动,杨逸是唯一一个进入二甲的‘新法信徒’,这首《雁丘词》他算是见识了,那么他在策论上如何呢?赵煦突然很想一探个究竟,便对焦守吩咐道:“让人去礼部把那杨逸考卷取来,朕要看看!”

“官家请进殿,老奴这就亲自去取!”

等送赵煦到宝文阁门前,焦守躬身退出去,很快隐入茫茫的雨幕中,焦守才四十多岁,但两鬓已经花白了,腰身也有些佝偻,赵煦看着心中暗然一叹,焦守这九年来经历了许多不幸,可以说也是他赵煦的不幸。

自九岁登基开始,赵煦就无时无刻不生活在他祖母高滔滔的阴影下,白天上朝,赵煦被拉去当摆设;晚上睡觉,说来难以置信,赵煦贵为一国皇帝,整个天下名义上都是他的,但事实上这些年来他不但没有自己的寝宫,连一张正式属于他的床都没有,每天晚上高滔滔要就寝了,内侍们会在高滔滔的床前摆个小榻,作为赵煦睡觉之处。

这些年来,无论白天还是晚上,赵煦几乎时时在他祖母的视线之内,直到他大婚之后,才有了自己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

高滔滔声称这是出于对赵煦的爱护,但只要是个人,估计都受不了这种折磨,很难想象赵煦这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

赵煦小时焦守几个内侍就跟在身边服侍,见赵煦委曲,稍稍安慰了几句,结果立即被高滔滔打发去从事最苦最累的杂役,直到高滔滔去世,赵煦才给焦守他们复了官。

过了一会,等焦守把杨逸的试卷取来,赵煦打开一看,不禁深思起来,杨逸的答卷不过百来字,但其中涵盖的内容却多得惊人,杨逸第一点提出清丈土地,扩大征收面,使税赋相对均平;这一点没什么新意,以前王安石的方田均税中就包含了清丈土地这一条。

关键之处在于第二条,杨逸在第二条中提出统一赋役,将赋役归于地,计亩征收,把力役改为雇役,由官府统一从税赋中抽银雇人代役,限制苛扰,使赋税趋于稳定。

因为第二条,使得第一条清丈土地的本意与王安石的方田均税法便有了差别,王安石的方田均税法内容主要是清丈、核定各户占有土地数量,划分田地等级,制定地籍,依照等级确定农民纳税税额。

方田均税法事实上还是以两税法为依托,两税法核心内容是,户税与地税,每年分夏秋两季征收,在这一点上方田均税法只是在两税制的基础上改良。

而杨逸提出统一赋役,将赋役归于地,计亩征收,这等于是彻底废除了唐宋以来一直施行的两税制!

两税制施行越久,其中弊端就越多的显露出来,比如有些百姓原是三等户,但因种种原因变成赤贫户,而户税是根据户等来征收的,但朝廷调整户等需要层层审核,一些偏远县从报上去到中央审核下来,有时需要多年时间,在核定之前你就照样得交三等户的户税,这种产去而税存的现象,最后结果就是逼得百姓不得不逃亡,甚至落草为寇。

而若按杨逸提出的统一赋役,将赋役归于地,计亩征收的话,这些弊端就基本可以避免,不过这统一赋役的方法还有许多值得商榷的地方,杨逸是不知道,还故意没有在试卷上细谈?

拿着杨逸的试卷,赵煦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吕相公府上,深深的院落尽然沐浴在潇潇的风雨中,吕大防的书房内静静寂寂,吕大防、朱光庭、给事中吕陶,尚书左丞梁焘相对而坐,久久没有说话;这回蜀、洛、朔三党在朝中的代表人物都到齐了!

蜀党自苏家兄弟外放之后,吕陶就成了扛旗之人,大宋的给事中共设四人,正四品,分治门下省日常公务,审读内外出纳文书,驳正政令、授官之失当者,日录奏章以进,纠治其违失,权柄很重。

朔党的党魁名义上是刘挚,但前两年吕大防指使御史杨畏等人弹劾刘挚,成功将他踢到青州凉快去了,朔党在朝中扛旗的人就变成了刘焘,可以说蜀、洛、朔三党之间,恩恩怨怨很难理清。

但现在,随着元丰党人的威胁步步逼近,曾经狗咬狗一嘴毛的这些人又重新坐在了一起!

窗外风雨如晦,房中冷寂无声,过了许久吕大防才叹道:“陛下虽然年轻,但心志极为坚定,咱们怕是要枉费心机了!”

吕陶轻抚长须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敢问吕相公,咱们还有退路吗?”

“不错,陛下毕竟年轻,就像一把初出鞘的利剑,等经些挫折这锐气也就磨光了,元丰党人中有足够威望扛起大旗的,唯章惇与李清臣二人耳,咱们这次若能扳倒此二人,元丰一众奸佞剩下张商英这些徒子徒孙,就成不了气候,这残局还不得让吕相公和诸位大人来收拾!”朱光庭还在极力地鼓动着,他实在不甘心就此放开手中的权势,吕大防若再去位,对于元祐党人来说就成倾巢之势。

梁焘淡淡地答道:“难!此案若是交给大理寺来审还好,如今落到了刑部手中,苏颂是什么样的人想必各位都清楚,想让他配合咱们,难!”

众人又沉默下来,梁焘说的是事实,苏颂当年反对神宗越级提拔李定,拒拟草诏,因此被短暂贬谪过,但元丰年间的朝廷改制,又几乎是在苏颂主持下完成的,他不附和新党,也不涉入旧党,但有自己的原则。

只要他认为不合理的,管你是新党旧党,一律会反对,他认为对朝廷有利的,他就尽本心去做,自元丰始,无论是新党执政,还是旧党上台,对苏颂这种老黄牛的作风都不忍心去打击,而现在苏颂几乎成了朝中的一根道德标杆,谁去打击他都会被映衬得极为卑鄙。

“这科场作弊案可不光是朝廷的事,这涉及到天下万千学子啊!若不能严惩徇私舞弊者,恐天下学生怨气难平啊!”

正所谓闻弦歌知雅意,吕陶仿佛无意间说了这么一句,却让朱光庭等人眼前一亮,彼此交换了个眼色。

众怒难犯,这不失为一个可行之计啊!

杨逸在刑部大堂将御使邓中铭喷得跌坐在地,他自己因此被关进了刑部大牢,覃子桂带着一堆吃用之物来到牢中探视他,却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有些发愣。

牢房很干爽,杨逸和牢头对坐在木板床上喝着小酒,酒香四溢,他手上捧着一只黄灿灿的烧鸡,那模样……

总之覃子桂怀疑自己是走错了地方!

“杨公子,既然你有朋友来探望,在下就先告退了,杨公子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一声就是!”

等牢头退去,覃子桂纳纳地说道:“杨兄,这……

“有钱能使鬼推磨,子桂不会连这话都没听过吧?废话少说,既然来了就陪愚兄喝两杯,这可是丰乐楼的眉寿酒。”杨逸继续啃着手上的烧鸡,向旁边的空位示意一下。

覃子桂坐了下来,却一脸担心地说道:“杨兄,你这是何必呢?这咆哮公堂,辱及朝廷命官,难道杨兄就没想过后果吗?”

“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子桂啊,且放开心怀,来,喝酒……

“杨兄!小弟都快急死了,去求见苏尚书,苏尚书又不予接见,章相公又未曾回京,小弟现在是一点法子也想不出来了!您倒好,还跟没事的人似的,你就不怕令堂接到这消息受不了吗?”

杨逸一看覃子桂一片赤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有些不忍心,便说道:“子桂,别担心,愚兄心里有分寸的,放心吧,愚兄一定不会有事!”

“这人都进大牢了,你还说没事?”

“子桂别急,愚兄这么做另有用意,你听我细细道来就明白了。”

“还能有什么用意,杨兄快说!”

第一卷 第044章 接踵而至

杨逸所在的牢房单独隔开,轻声说话不怕被人听到,他给覃子桂倒了杯酒才说道:“子桂听我说,这根本不是什么科举作弊案,是新旧两党在较劲罢了,从上次那道试题就可以判定,陛下是铁了心要施行新法,既然如此,此案陛下就输不起,现在朝中支持新法的人本来就少,若是李尚书因此案倒下,陛下就等于是断了一臂,甚至有可能牵连到章老头,这就像两军才摆下阵形,就折了两员大将,对士气军心的打击将是致命的,陛下绝对无法忍受这种打击,所以愚兄是不会有事的。”

“可是杨兄,就算你能顺利度过科场案这道难关,但咆哮公堂,辱及朝廷命官的罪名总是免不了的啊?”

“陛下现在难啊!元祐党人四面围攻,象藤蔓一样紧紧裹着他,让陛下举步维艰,为兄相信陛下现在最渴望的是一把披荆斩棘的利刃,当然了,章老头自然是首选,但对于陛下而言,只要是利刃,多几把岂不更好?”

覃子桂听了这话,差点没傻丢,杨逸现在连正式的功名都还没有,竟把主意打到皇帝那里去了,让他觉得仿佛在听神话故事一般。

“杨兄,万一陛下没看上你这把利刃怎么办?”

“该出手时就出手,若事事瞻前顾后,那你这一辈子什么事也做不成,子桂你别忘了,莫说一个御使,右谏议大夫为兄也把他骂晕过,那又如何?就算如你所说,陛下没看上我这把利刃,不是还有章老头嘛!我这可是帮着新党骂旧党,章老头若连这点事也不能帮愚兄摆平,来日见了愚兄,我让他避着三条街走,哈哈哈!”

听了杨逸的话,想到章惇与他的关系,覃子桂也稍稍放下心来,接着说道:“朝廷重开恩科的日子已经公布出来了,就在八天之后,杨兄,小弟就怕到时你的案子未了,赶不上啊!”

“这么快?难不成章老头要回京了?”这下杨逸感觉也有些失算了,照他设想,如今在京的元丰党人就李清臣能扛大旗,但他现在瓜田李下,恩科的事不可能再插手,为了防止再出现类似的变故,赵煦重开恩科应该要等章惇回京坐镇。

“礼部大门及各处都张出布告来了,确实是八天之后,杨兄?怎么办?”

可别弄巧成拙才好!杨逸不禁在房中踱起步来。

他心思飞快地转着,依他猜想,上次考试他是唯一一个进入二甲而支持改革的考生,而且那首《雁丘词》一出,他在京中也是名闻遐迩,加上这场官司,赵煦十有八九会找他的试卷来看看,那么‘才情’这方面就算顺利传递给赵煦了。

而在刑部大堂以义正词严的姿态大喷邓中铭,就是要在‘性情’上投赵煦所好!

问题是若想为李清臣脱罪,刑部总得派人到杭州去彻查一下自己改姓的具体日期,以确定自己没有和李清臣串通一气,因为去年五月李清臣还在穷乡僻壤里蹲着呢,若说他祖孙俩那时就串通谋划,鬼都不会相信。

可这东京与杭州按正常情形,八天时间也只够来回,算上查案的时间,万一拖一下,就真来不及了!

杨逸想了一会,心里暗骂一声:操!这个时候想这么多有屁用,命运就像赌博,宝押下去了,谁又能保证一定就会赢呢?现在自己的做法已经稳赚不赔,给赵煦的饵已经下了,哪怕错过了这次科举,也一定会有所收获,差别在于多少而已,何况若章惇真的提前回京,到时未必就没有办法可想。

“来!子桂喝酒!这事着急也没用!

“杨兄,怎能不急呢?”

“京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章老头估计是不得不提前回京了,到时便见分晓!”

想起章老头,杨逸满心畅快,他给章惇下的饵也够多了,自从那次论及青苗法之后,章惇就不时旁敲侧击,想知道他有何法办改良青苗法,可杨逸一直避而不谈,可谓是吊足了章惇的胃口,相信他是不愿再等三年的。

两人正喝着,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只见由一个狱卒带着,李湘弦那美丽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或许是不习惯这里霉变的气味,她用一块手帕掩着口鼻,身后跟着那林可儿。

见到牢中的情形,李湘弦显然跟覃子桂一样,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花靥上写满了惊讶,她手上提着食盒,林可儿手上提着锦被,这三月的天气,又是阴雨连绵,入夜后还是挺冷的。

“湘弦,你怎么来了?”

李湘弦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菜肴一样样的拿出来,还有一壶潘楼产的玉液酒,她不说话,就像个小媳妇地伺候着,覃子桂一看这情形,很快告辞出去。

“湘弦,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李湘弦幽幽地望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你会没事,外间都在传说你是礼部李尚书的……

“停!湘弦你弄错了,我是我,与李尚书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湘弦听了嫣然一笑,她宁愿杨逸出身平平常常,便没有去反驳他,举杯说道:“我陪杨郎喝一杯吧!”

“那敢情好,在这刑部大牢之中,竟得东京城的花魁娘子相陪对酌,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哈哈哈……

杨逸笑声未落,又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有人说道:“早知如此,我就不来打扰杨公子的雅兴了!”

杨逸的笑声戛然而止,望着门前娉娉婷婷站着的苏家小娘子,愣住了,她今天穿得非常素淡,就像一株兰花草,但那种清雅的韵味却愈发让她美得不可方物。

“小娘子,你……怎么来了?”杨逸看看苏家小娘子,再看看李湘弦,脑子有点运转不畅,纳纳而言!

“不打扰杨公子了,我这就走!”她向身后的茗儿一示意,茗儿和另外一个丫环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往里一堆,临了还给杨逸翻了个白眼,便退出去!

“小娘子说什么话,您能来看我,确实令人惊喜万分,来!”杨逸说着竟上去牵过她的手,把她拉了进来,这么做有些失礼,苏家小娘子反抗道:“你……要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坐下!”

杨逸的口气就像在命令,很霸道!苏家小娘子脸上红通通的,却不敢违抗,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只好乖乖的坐下来,这一幕看得李湘弦、茗儿她们一愣一愣的!

“来,先陪我喝一杯再说,不许说不!”杨逸一边倒酒,一边说着。

苏家小娘子局促不安地绞着手帕,直到杨逸把酒递过来,她也没敢去接,谁知杨逸不容分说的扳开她细长的手指,将酒杯往她手里一放,自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向她照了照。

“你……

“我这登徒子是不是?你能来看我,若是就让你这么走了,我又成什么了?与其那样,我宁愿你说我是登徒子,小娘子请!”

杨逸认为,这种时候对女人分辩太多没用,得先把她们镇住才行,否则她什么也不会听你的!果然,杨逸这翻施为,苏家小娘子虽然窘迫,也只得乖乖的把酒喝了。

“湘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苏家小娘子,至于家住何处,闺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最好你能帮我问出来,哈哈哈……杨逸嚣张之极,让两个美人面面相窥,一时无语。

“湘弦见过苏小娘子!”

“湘弦姑娘免礼,快请起!”

一边的林可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本想这两天对杨逸下手的,不想这家伙这么能搅事,突然把自己搅进刑部大牢来了,这下子她便是想动手也不行了,她退在门边,偶尔暗暗扫向杨逸的目光充满了寒意,杨逸似无所觉,若无其事地与两个美人喝着酒,室内幽香扑面,娇颜相映,着实教人心怀大畅。

苏家小娘子突然说道:“杨公子倒是百事无忧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外间闹成什么样子了,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许多士子冒雨聚到礼部,群情激愤,要求朝廷严惩科场作弊者,现在人怕是越聚越多了!这分明是冲着你与李尚书来的。”

“放心吧,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轮不到我去发愁,来来来,两位……

“你这人怎么这样?”苏家小娘子好意说与他听,不想他竟是这般反应,不免有些失望。

“小娘子你不明白,有些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再说了,外间怎么闹,我能去制止吗?作弊?笑话!我杨逸问心无愧,岂怕他天下泱泱?”

“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可这些士子毕竟是天下的精英,恐怕陛下也不得不顾及一下他们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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