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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鱼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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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奈那女子不肯放过,一跃而上,拦住阿瘦的去路:“不准走!”
那沙哑的嗓音,像是来自地狱的怒吼,她伸出右手准备进攻。那年轻人却扼住了她的手腕,一脚将她踢开。
女子怒了,她在邢庭的身体里隐藏这么多天,这是第一次被人发现。她将所有的怨气,都放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多管闲事!”
年轻人微微一笑,拿出一个证件:“警察办案,怎算多管闲事?我已等你多日,许珮小姐。”
女子似不敢信,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世上还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许珮冷声质问:“你是什么人?”
“一个可以帮你实现心愿的人。”
许珮反问:“我能有什么心愿。”
年轻人的嘴角微微上扬,淡然开口:“杀人。”
许珮全然不敢相信,这是从警察口中说出来的话,他竟然想变成她的帮凶。


第7章 人面佩07
邢庭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
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脚,发现捆绑自己的绳子早已不翼而飞,再仔细环顾屋内四周,这是一间非常陌生的房间。这间房子的格局比他那破烂小屋大得多,房间里的摆设也都是比较上档次的小物件,作为盗贼的他眼睛毒辣,一眼便看出那架子上摆放的玉雕莲花仙童是出自于曹澈大师之手。
再看着床上锦被皆是茶城里最好的布坊里的布料,那上面的精湛绣工出自最好的绣娘之手。
“这是什么地方?”
邢庭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的身体异常疲惫。他在心底咒骂,这个该死的女人趁着他沉睡究竟干了些什么事儿?竟然把他带到这个地方,难不成他昨晚又杀人了?
这样一想,纵使眼前的华丽景象是在人间天堂,邢庭也坐不下去,他立刻起身准备逃走。
门被人推开,一个灰衣长衫的青年端着一碗白粥走进来。邢庭瞪大眼睛一看,惊叫出口:“何复?”
何复温和一笑,将手中端着的白粥放在桌上。邢庭十分诧异,难道这间华丽的屋子是何复的家?
“你沉睡的时间,比我预料之中的更长。”何复说话时,依旧缓慢,那慢慢的调子挠得邢庭心头十分不畅快。
他开门见山地问:“我昨晚又出去杀人了?”
何复轻轻颔首:“你杀了阿瘦。”
邢庭大惊失色,他的猜测变成现实。
何复补充道:“我救了他。”
邢庭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这人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断句,会吓死人。”
他是真的很担心阿瘦哥会因他而死,在这个茶城里,他做着不光彩的营生,每天都在夜里行走,从来没有人管过他的死活。唯有阿瘦,这个不太精明的胖老板曾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送了他一碗面。
何复落座在邢庭的左手边,神态依旧淡然,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惊起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睛注视着邢庭,“她在你身体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那我该怎么办?”邢庭知道女人停留的时间越长,那就表示他越难以醒来。以前他都是在清晨苏醒,今日却在午后苏醒。他一拳砸在桌上,“这个该死的女人,她究竟想干什么?”
何复说完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他的右手掌心上有一条疤痕,邢庭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疤痕,像是一条天生就生长在何复掌心的红线,红线似乎有着生命。
他对着红线看了许久,才回答邢庭的话。
“她想杀人。”
邢庭瞪大眼睛,问:“谁?”
何复看了邢庭一眼,从容回答:“那个杀死她的人。”
邢庭赶紧问:“你知道是谁吗?那我们赶紧去将他保护起来,不能让这个怪物再杀人了。”
何复却微微一笑,一双眼睛晶亮带着不知世故的天真:“为什么要保护,我已经答应帮她杀死那个人。”
邢庭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从警察嘴里说出来的话,并且这个警察的脸上还挂着纯善的笑容。
“你疯了吗,那可是杀人犯!你帮杀人犯杀人,那你就是帮凶。”邢庭怒道,“你可是个警察!”
面对怒吼,何复仍然平静,他双手合十放于桌案上,漫不经心的语调,“若是我不答应她,你今天就不会苏醒了。与人交易,总是需要筹码的,她手中的筹码是你的性命,我手中的筹码是帮她找到坏人。我觉得用一个坏人的性命,来换你的性命,很值不是吗?”
何复说出最后那句话时,邢庭有些胆寒,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何复才是最大的恶鬼,说出来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让邢庭更加想不清楚的是何复为什么愿意牺牲另一个人的性命,来救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
邢庭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你为什么愿意救我?”
何复微眯起眼,像是打量猎物一样看着邢庭。
“因为我是警察啊,保护你是应该的。”
邢庭抖了抖身子,感觉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刚才还说要帮女鬼杀人,现在又说要保护他,眼前这个人口中的话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何复指了指桌上摆放着的白粥,“喝了它,跟我走一趟。”
邢庭看着那碗丑不拉几的白粥,上面还飘着几点青菜叶子,咽了一下口水,他是真的饿了,一个上午都没有进食,此刻看着这碗白粥却有些难以下咽。
“抱歉,我只会煮粥。”何复说抱歉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歉意,倒像是一个顽皮的小孩期待着别人喝下这碗恶作剧似的白粥。
肚子里传来的叫声,让邢庭觉得有些尴尬,他端起碗屏住呼吸大口大口地将白粥吞入腹中。
“好了,我喝完了。接下来,你要去杀人你去杀,我得回家休息了。”邢庭将碗放在桌上就准备开溜,他实在不愿意自己的身上背负人命,这个诡异的警察实在是太可怕了。
何复微笑坐在桌边,他看着邢庭逃走却不阻拦,只慢条斯理地说:“粥里有毒药,你如果走了,只有死路一条。”
邢庭立马收回迈出去的右脚,回身泪眼汪汪地看着何复。
“警官有何吩咐,刀山火海我也去!”
“城郊乱葬岗。”
邢庭一听这个地名,瞬间想起昨日宋哀对他说的话,他看着何复诧异道,“这不是埋葬鸢鸢的地方吗?你怎么会知道……你跟踪我!”
何复不置可否地点头。
“你还在怀疑是我杀了那三个人?”邢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生气。
何复确实在跟踪他,这几日邢庭的行踪一直都在他眼里,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他在怀疑邢庭。而是因为,他想要知道这一桩诡异案件的幕后主使是谁。几日的跟踪下来,收获颇多,他发现了邢庭可以变身的秘密。
也顺带着查到了邢庭偷盗的人面玉佩到底属于何人。
邢庭知道自己的力量渺小,民不与官斗,更何况他还是个贼。若是何复想要抓他,那他早就成为了牢房的常客。眼下最重要的是跟着何复,找到办法将身体里的玉佩取出来,这样他才不会在十五日后从这世上消失。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去城郊的路上,这一路上邢庭没有说话,他一直在打量着何复。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人都十分古怪,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何复答应帮助自己起,他就觉得十分古怪。
且不说这个警察为什么要帮助一个小偷,单是何复能够知道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邢庭就觉得惊讶。现在的茶城警局里不都在宣扬科学,抵制封建迷信,为什么何复却不同?
这个个子比他矮半个头,长得斯文秀气,皮肤白皙得不似普通人的何复,他真的是个警察吗?
邢庭看着面前正在走路的何复,他发现了一个问题,何复走路没有声音。每个人走路,或多或少都有些声音,邢庭曾经经历过一些特殊训练,他能够从这脚步声里判断出这个人是谁,所以他的耳力比普通人要好很多。
此刻面对何复,他竟然听不出丝毫的声音,就好像何复走路根本没有在走,像是在飘一样。
邢庭不寒而栗,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何复他真的是人吗?这几日他的行踪,何复一直都在跟着,可是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边有人跟着。因为小偷的本能,邢庭比任何人都细心,他害怕自己漏出蛛丝马迹被人抓到,所以他每次出行的时候都会注意自己的四周。他敢肯定,这几日他并没有看见何复。难不成何复会隐身,隐身之后一直在他身边徘徊?
前方走路的何复停下脚步,他侧过身问邢庭:“你有听说过许园的传说吗?”
邢庭猛地抬起头,对上何复那双清亮干净的眼睛,方才的那些猜测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听,听说过一些……”
何复微微颔首:“那你知道很多年前,许家女儿被杀闹鬼一事吗?”
邢庭愣了一下,回想起那些老人讲的故事。
在一百年前,许园还是许府时,许家老爷许仕清有一掌上明珠。他给了这个女儿无尽的宠爱,却不让这个女儿踏出许府一步。
女孩十八岁时第一次走出了许府,她遇见了一个书生。这个故事和所有戏本子里写的一样,年少不懂事的小姑娘遇见一个英俊潇洒的书生总会一见倾心。她也倾心了,不仅如此她还带着盘缠与这个书生私奔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许仕清是不会同意这桩门不当户对的亲事,许家是什么样的地位,穷酸书生又是什么样的地位,这分明是两个极端的人,注定是无法在一起的。
姑娘带着书生逃了,他们在另一个地方安家。本以为幸福会从这里开始,谁知道迎来的是地狱……
“许家小姐和书生结婚后,书生性情大变,一改之前的良善,甚至将外面的青楼女子带回家中。”邢庭说,“在那之后,书生似乎遇见了一位家世更好的女子,为了有更好的地位他将自己的妻子杀死埋在后院,后来就开始闹鬼。”
这是邢庭之前听过的版本,他以为只是一个民间流传的鬼故事,如今听何复这样一问,难不成这鬼故事是真的?
他看着何复,期待着回答。
何复抿唇道:“许家小姐确实是死了,只是故事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
为了和书生在一起,许家小姐不顾阻拦离开许府。
离开许府后,她和书生在一处农舍安家,用着自己从家中偷来的银两,不谙世事的她想着自己的枕边人能够给她一生安稳。
她将所有的美梦都寄托在了书生身上,就在那时,许家小姐的脸发生了变化,从前那个貌美倾城的妙龄姑娘变成了丑陋无比的妇人,她的头发掉了一半,本来白皙胜雪的肌肤布满了皱纹,那皱纹像是干涸的田地,一道一道在她的脸上蔓延。
书生在睡梦中醒来,看见自己身侧躺着的美人变成这般模样,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这哪里是什么美人,分明就是一具披着人皮的枯骨啊!
他从前便听人说过,许家的人都有怪病,这怪病是隔代遗传。因此,许家人从不轻易出门,他们害怕自己发病之后的模样被人看见,所以总是将自己藏在那高墙大院的深处。
邢庭听完大吃一惊,就因为自己的妻子变得又老又丑,所以那个歹毒的书生才起了杀心?
他问:“许家小姐固然可怜,可这个故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何复慢吞吞地说:“当然,你可知道那天你去的是谁的墓?”
邢庭恍然大悟,“许家的?”
“没错。”何复说,“许家小姐许珮之墓,在她的墓里有一块人面佩。”
何复说:“你还记不记得宋哀告诉你,金仁耀有病他在寻找药。”
经此提醒,邢庭联想到了许家的怪病,更加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金仁耀就是许家人,他寻找药就是为了治疗这个衰老病,玉佩能治疗衰老病?”
何复微笑:“聪明。”
“可是金仁耀为什么要和鸢鸢结盟,又杀死了鸢鸢?”邢庭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一点。假设玉佩就是金仁耀寻找的神药,那鸢鸢在这里面又起了什么作用?
这一路走来,邢庭被故事吸引全然不知自己已走到了城郊乱葬岗。只见何复弯腰检查脚下的土地,判断出这土被翻动过。
“这就是我要你来这里的原因,挖开她的墓,或许就能解开我们的疑问了。”
邢庭看着何复双手负于身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在等待自己开动。
“你为什么不挖,却让我挖?”
何复非常正经地回答:“因为你喝了白粥,我没喝,所以没力气。”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摆明了就是懒。
邢庭懒得说他,拿着工具就开始挖坟,乱葬岗的坟都特别简单,随便挖一个坑就可以埋了,根本不需要棺材。所以这里的土挖起来也很方便,不多时邢庭就挖出了鸢鸢的尸体。
这具尸体和之前见过的尸体不同,她的五脏六腑被掏空了,脸皮却没有被人挖脸。
鸢鸢就像是个破烂的布娃娃,静静地躺在坑里。
何复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邢庭没好气地说:“五脏六腑都没了。”
“我没问你这个。”何复说,“你没发现她的脸和别人的不一样吗?”
邢庭立刻去看鸢鸢的脸,那张脸怎么看都只有十岁,一点也看不出来她的真实年纪。
“金仁耀跟你说过,鸢鸢是个侏儒。侏儒的身体十分矮小不会有任何变化,但是他们的面容会随着年龄而改变,可是这个鸢鸢仍然是十岁的样子……”
邢庭立刻抓住重点:“她不会变老,她就是金仁耀寻找的药!”
何复展眉一笑,声音低缓:“你能这样想,金仁耀也能这样想,所以他杀死了鸢鸢吃掉了鸢鸢的心脏。”
邢庭愣住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恶心,他差点把刚才吃的白粥都吐了出来。
他不敢去想这几天所见的几具尸体,全是金仁耀所为,金仁耀为了永葆青春挖了四人的心脏吃掉,那恶心的场面让他无法与金仁耀本人联想起来。
那个身形瘦弱,随时会被风吹倒的人,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去杀死那么多人吗?
邢庭忽然想到了自己身体里的那个女人,他问何复:“我身体里住着的人是许珮?她为什么要帮助金仁耀杀人?”
何复却道:“她从来都没有帮金仁耀杀过人。”
邢庭不解。
何复说:“你刚才听了许家小姐和书生的故事有没有觉得耳熟,在很多天前有人在犯罪现场也说过同样的故事,只不过故事的主角并不是许家小姐。”
邢庭仔细回想,他立刻想到了那个绑架自己的瘦猴子陈谯!
“陈谯的表姐陈彩儿与王信结婚后,王信性情大变,最后陈彩儿无法忍受自杀了。”
何复微笑:“是,王信和书生都是死有余辜的薄情郎,他们都抛弃了自己的妻子,所以他们都该死。”
他的语气稍微放慢一些,继续说道:“因为被自己的丈夫残忍的杀害过,所以她认为这天底下的男人都该死,所以她掏空了这些男人的五脏六腑,挖烂了他们的脸。”
邢庭忽然能够明白,何复口中的‘她’就是自己身体的里的女人。
“她就是许珮?”
何复颔首:“对。”
说到这里,邢庭突然想起之前何复说的女鬼之所以藏在自己体内,是因为女鬼想要杀人。
他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女鬼想要杀人,是为自己报仇,杀死她的人是曾经的丈夫书生。”
何复说:“不错。”
“可是许珮死在两百年前,她的丈夫书生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活到两百年后吧?你答应帮她杀人,书生早就死了,你要杀谁?”


第8章 人面佩08
茶城警局。
好几天了,阳明臻一直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桌子上凌乱地摆放着一堆卷宗。这些都是茶城最近发生的怪案,他为了破案彻夜不休地拿着资料看了又看,始终觉得这个案子不像是人为。
上头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要求他在七天之后必须破案,抓住杀人凶手还茶城一个安宁。
阳明臻拿着黑白照片,眉头紧皱,作为警队队长他也想破案啊,可是整个案子毫无头绪。在死者身上没有发现一点线索,他们就像是在夜晚行走,突然被人杀死,而且这种杀人的手法正常人根本无法办到。
他一直在想凶手的力气究竟有多大,才能直接用手将腹部撕开挖出五脏六腑。
直到现在阳明臻看着照片,他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被凶手挖出来的内脏,有一样不见了。
心脏!
他慌忙地检查每一张照片,三个死者周围被挖出的内脏里都没有心脏,也就是说心脏对于凶手来说十分重要,必须带走。
可是,一个死人的心脏对凶手来说有什么用呢?
‘叩、叩——’敲门声突然想起,阳明臻抬起头对门外的人说了一声:“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新来的实习警员崔良,每日负责帮大家送午饭打杂活,明明是在欺负他这个新人,他却干得乐此不疲。此刻正端着今日的午饭,笑呵呵地对阳明臻说:“阳队,食堂今天做了新菜,烤猪脑花,以形补形。最近工作这么繁忙,少不了多用脑子,食堂的师傅让我给你送些来。”
阳明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些疲惫地挥挥手:“知道了,放下吧。”
“好。”崔良乖乖地将饭菜放在另一个干净的桌子上,慢慢地退出办公室。
阳明臻却叫住了他:“你刚才说什么?”
崔良微愣,停住脚步看着阳明臻,老老实实地重复自己说的话:“食堂的师傅让我给你送些来……”
“不是这句。”
“新做的菜,烤猪脑花,以形补形……”
崔良话还未说完,阳明臻一巴掌拍在那张照片上。
“对!以形补形,这个凶手肯定将心脏拿去吃了。”阳明臻立刻站起身来,对着崔良说,“马上搜索城里心脏不好的病人,越严重越好。”
“是!”
崔良火急火燎地跑出去。
‘嘭’地一声响,阳明臻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了。
“你怎么回来了?”阳明臻头也不抬地说。
这次进来的不是崔良,而是另一个警员,他气喘吁吁地说:“队长,有人报案……聚乐楼的伙计宋哀死了。”
宋哀死了,他死在自己的家中。报案的人是聚乐楼的仆人,听说这几日宋哀总是不去聚乐楼里上工,管事的便派人来看宋哀这小子去哪里了。一进屋门,就被这血腥的场面给吓得嗷嗷大叫。
阳明臻赶到现场时,法医郁舂正在验尸。宋哀的尸体在房间的门口处横躺着,他的肚子被人划开了很大一条口,和之前的三具尸体一样,里面的内脏都被挖出来摆放在尸体旁边,唯独心脏不见了。
血在他尸体四周蔓延开来,整个地板都变成红色,空气里的血腥味让阳明臻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郁舂说:“死亡时间是在昨天夜里十二点,这个死亡时间和前三位死者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夜里十二点被人杀害。”
郁舂检查完后,将自己的工具放回工具箱,他转过身,看见眉头紧锁的阳明臻。
“有一个新发现,对阳队长来说应该是好消息。”郁舂说这句话时带着一丝笑意,“死者身上有三处刀伤,致命伤是在心脏处,死亡后被人用刀切开了腹部挖出了内脏。”
“刀伤?”阳明臻若有所思,不是撕开的伤口,而是用刀切开,那就是说宋哀和之前的三个死者或许没有关系?可是,那消失的心脏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果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那为什么宋哀的心脏会消失?难道是在模仿之前的凶手……
郁舂继续说:“根据死者的腹部的伤口来判断,也许这一次的凶手和前三次不是同一人,但是在他们之间肯定有联系,因为我发现这一次死者身边依然少了一样东西。”
“心脏。”阳明臻和郁舂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词,郁舂笑了一下,“看来阳队长也想到了这一点。”
阳明臻说:“不管这次的凶手和之前是不是同一个人,我都要抓住这个爱吃人心脏的恶魔!”
“吃人心脏?”郁舂面露惊讶之色,“阳队长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
阳明臻说:“四次案发现场内脏都在,唯独少了心脏。这个心脏对于凶手来说十分重要,也许他杀人就是为了得到心脏。一个死人的心脏,除了拿去吃掉,还能做些什么?”
郁舂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才问阳明臻:“不知道阳队长对香水有没有研究。”
阳明臻猛地抬起头,看着郁舂等待着他的下文。
郁舂说:“虽然这间屋子的血腥味很浓,但是我的鼻子比正常人要灵敏一些,我在宋哀的身上闻见了香味。”
“香水?”阳明臻有些疑惑,看宋哀家里的摆设并不是一个有钱人,他是聚乐楼里的仆人,在聚乐楼里吃饭的大多都是些富贵人家,那些千金小姐阔太太喜欢喷香水,没准宋哀身上的香水味是来自这些人身上?
阳明臻说:“喷香水的大多都是女人,郁法医在死者身上闻见了香味,难道杀人的是个女人?”
郁舂摇了摇头,十分肯定地说:“不是女人,是男人。而且这个男人极其有钱,他甚至有点神秘,不爱与人打交道却与宋哀有些关系,或许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
阳明臻更加疑惑:“一个喷香水的有钱男人?”
“对。”郁舂点头,“死者身上的香味就是沾染了他的衣服,我曾在香水铺子里闻过这一款香水,它的名字叫神秘,是一款男性专用的香水,价值不菲。”
阳明臻立刻转身,看向那个报案仆人小七:“聚乐楼里的管事人喜欢喷香水吗?”
小七摇头:“管事从来不喷香水,他讨厌香水味,闻见就头晕。”
线索断了?
郁舂提醒道:“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但不一定是楼里的人,也有可能是有钱的客人,你仔细想想。”
小七认真地回想,宋哀在聚乐楼里接触过哪些人。他猛地一拍手掌,“我想起来了,是金先生他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每次管事的看见他都忍不住打喷嚏。”
郁舂微微一笑:“金先生与宋哀关系如何?”
小七老老实实地说:“金先生每次进楼都是宋哀在伺候,他的口味宋哀都比较了解。之前我还听楼里的人说,宋哀这是抱上了金先生的大腿,都不打算回楼上工了。”
阳明臻追问:“金先生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小七摇头;“名字是金仁耀,其余的一概不知。只知道金先生很有钱,他会选一个特定的日子来楼里吃饭,身边总有一个小姑娘陪他吃饭。一开始我以为那是金先生的女儿,可是后来我才发现那并不是他的女儿。他们说那个小姑娘是个侏儒,不会长大也不会变老。”
“侏儒?”阳明臻觉得这个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了,这古怪的金先生和侏儒女还有仆人宋哀……
他们三人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我想起来了,我最后一次看见宋哀他就和金先生在一起。”小七说,“那天金先生来了楼里,宋哀站在门口迎接他,然后两人交谈了一会儿。金先生走后,宋哀紧接着就从后门出去了,从那天以后就再没看见宋哀来楼里。”
金仁耀出现,宋哀消失,难道真的是金仁耀杀死了宋哀?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阳明臻想起之前在警局里做出的那个假设,凶手杀人取走心脏是为了补自己的心脏,以形补形。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金仁耀心脏不好,所以杀掉宋哀取走心脏吃掉?
不,也不对。如果他要杀死宋哀,那早就该杀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刚才郁舂说过,凶手和死者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假设凶手是金仁耀,那么他和宋哀就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上级杀死下级,或许只有一种可能,下属不听话泄露了秘密,亦或者是宋哀惹怒了金仁耀惨遭杀害。
不管是哪一种,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金仁耀!
阳明臻立刻发话:“全程搜捕金仁耀!”
“是!”
话音刚落,郁舂便说:“阳队长,你在搜捕金仁耀的时候,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
阳明臻看了一眼他。
郁舂接着说:“侏儒女,她与金仁耀宋哀也有频繁的接触。”
阳明臻立马追问小七:“你可知道那侏儒女孩叫什么名字?”
小七说:“我听见宋哀说过鸢鸢小姐……”
“鸢鸢?”阳明臻复述道。
小七仔细回忆,说:“鸢尾花的鸢,那个女孩的裙子上有一朵鸢尾花。”
郁舂听了便笑:“这怕不是什么真名吧。”
阳明臻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地上宋哀的尸体。
郁舂叹了一口气:“我有一种感觉,这个鸢鸢小姐可能也死了。”
下午两点,阳明臻回到警局,路上碰见崔良。崔良说:“队长,你出去的时候,有人给你送了一封信,我给你放在桌子上了。”
阳明臻没有精神,只微微点了点头。他揉着太阳穴,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那凌乱的桌子早已被崔良打扫得干干净净,书桌的正中央放着一封信。
阳明臻拿起信,打开一看,神色大变。
雪白的信纸上,写着简单的几个字。
——许园寻凶。
这分明是在告诉他,想要找到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必须去许园。
许园里的人一向深居简出不与外人往来,这里面会藏着如此变态的凶手吗?
只是,他凭什么要相信这一封匿名信!
阳明臻大步走出办公室,冲着那大厅喊:“是谁送的这封信?”
大厅里回荡着他的声音,无数双眼睛看着他,却无人回应。


第9章 人面佩09
许园坐落于茶城郊外,它存在的历史已非常久远,家主已换过几任,园子也经过几番修整,既吸收了西洋建筑风格的特点,也保留着一些清朝的古韵。
白墙环绕整个许园,朱红大门两侧摆放着镇宅石狮,威严霸气。
邢庭绕过前门,来到许园后门,只见那后门紧闭连个看门的仆人都没有。他觉得十分奇怪,按理说这种贵族世家前门后门不都应该有人把守吗?他刚才看见前门没人,绕到后门也没人。
“这许园也太奇怪了,这么大的园子竟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邢庭小声地对何复嘀咕道,“你赶紧回去拿个搜查令,将许园里藏着的金仁耀抓起来审一审。”
何复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是白痴’?
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妄想进去抓人,不是白痴是什么?邢庭立马住嘴,恹恹地靠在墙上。
只剩一天了,一天之后玉佩再取不出来,那女鬼就会彻底侵占他的身体。
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何复对他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躲起来。
二人往拐角躲去,邢庭探出头去,只见远处走来了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那样子应该是要去许园里问诊。
何复低声说:“打晕他们。”
邢庭还未来得及反应,何复就已出手,速度之快竟让他看不清。明明刚才何复才在自己的身边,一眨眼就跑到了那两人的身后,将他们打晕。
何复对他喊道:“快,脱衣服。”
邢庭明白了,这是要伪装成医生的样子进入许园。立刻将那两个人的衣服扒了个精光,然后将他俩绑在了大树上。
“这是许家的私人医生,以他们的身份进去办事就容易得多。”何复低声对邢庭说道,“一会儿进去后,见机行事,千万别说错话。”
邢庭点头。
两人整理好衣服后,齐齐走向许园后门敲门。
不多时,里面传来应门声:“是谁在敲门?”
“医生。”何复回答得十分简洁。
门开了,是一个四十多岁仆人打扮的男人,他先看了一眼何复又看了一眼邢庭。
“你不是张医生。”男人警惕起来,瞪着二人,“你们是谁?”
何复温和一笑,斯文友好地说:“张医生今天有事回家了,派我们来帮忙,他告诉我们今天必须来一趟,因为事情紧急。”
他本就生了一张天真无害的娃娃脸,这一笑让男人立刻将他们请进来,“医生请进,不知医生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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