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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抉择-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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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让她对现实的生活越发的失望。

“这,这不是去做学徒吗?我不做,我不去。”明白了妻子意思的韩半瓶,连忙像拨浪鼓似的摇起头。这倒不是他抱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死理不放。其实从明朝末年起,言私言利就已成风气。在生活所迫下,不少仕途未明的儒生也开始放下架子投身工商业。但要已经三十多岁的韩半瓶,像十来岁的后生那样去做学徒,这个脸他实在是拉不下来。

一旁的严氏可不管丈夫拉不拉得下脸,她已经受够了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丈夫却傻乎乎地在那里一个劲的摇头。这怎能不让她火大。于是,她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泼辣劲,破口大骂道:“当学徒怎么了?算是委屈你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就识几个字,读过几本书,还真当自己是救国济事的才子了。你会记复帐吗?你懂码头上的事吗?你不想要这差事,老娘还怕你到时候烂泥扶不上墙,丢了我兄弟的脸面呢。”

“可我好歹也三十多岁了。现在回头去做学徒是不是太晚了点啊。你也知道,咱们在这张家村也住了快十年了。多少都有写感情的,你说走就走,是不是太唐突了一些啊。”韩半瓶尴尬地解释道。若是在别人面前,他此刻或许还能打肿脸充胖子一下。假装自己什么都懂,然后再顶上几句。可面对自己的老婆,他那种精神胜利法可就起不了作用了。似乎只要严氏的杏目冷冷一扫,就能把他肚子里的那点货色照得一清二楚,让他显出卑微的原型。

“哼!刚才你还发誓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整日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同外头那些泥腿子斯混在一起,就能出人头地?就能让我过上好日子?再说这张家村的人什么时候把你我当自己人看过。张嘴闭嘴的就是外姓人。有什么好事头一个想到的是他们的本家,有什么坏事头一个怪罪的就是咱们。这样的地方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你到底有没有出息啊!”严氏说到这儿,又拿出了帕子,大声嚎哭起来。

被严氏这么一哭,韩半瓶的心思就更乱了。而先前乡民在申明亭前嘲笑自己的场景也在他的脑中一再的泛出。就像妻子反问的那样,这个地方确实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留在村子里他是没有任何出路的。或许再过几年,自己也得像其他人那样下地干活。然后渐渐地同刚才在申明亭前的乡民一样对外界不再感兴趣,只是麻木地过一天算一天。韩半瓶忽然发现,其实他在心底同妻子一样也向往着外界精彩的生活。

阳春三月的一个清晨,张家村的祠堂跟前锣鼓喧阗,爆竹声声。三月正是农忙时分,照例各村各寨得要挑选个黄道吉日,在自家的祠堂里头祭祖,祈求今年雨水丰盛,五谷丰登。祭祖在各地的农村都是一项重要活动。按照传统,祭祖仪式只让族中男丁参加,女性不得参与。因为在多数人看来闺女总是要嫁人的,将来去世后也会埋进夫家的墓地,所以没必要让女人参与祭祖。虽然不能参与祭祖仪式,但村里的女人们依旧会好奇地围在祠堂外头看热闹。

同往年一样作为族长的张员外照例还是做主祭主持整个仪式。却说他在几个司仪的陪同下念了祭文,献了七牲。一干族众也跟着一同向祖宗牌位行完了大礼。但乡民们并没有就此散去,而是兴致勃勃地涌到了村口的申明亭。因为今年张家村的祭祖比起往年有多了一项重要的活动——选举。

由于选举议员需要招集各村镇众所有18岁以上的百姓一同参与,又是官府指派下来的差使。因此选举议员便成了各村镇一项新的大事件。但是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这个时代交通本就不便利,为了搞一次选举还要兴师动众地全家特地去一次申明亭,实在是麻烦透顶。于是乎,聪明的老百姓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万全之策。将官府指派的选举活动并到了重大节日之中。这样一来既能招集到方圆百里的村户参加,又能不让老百姓多跑冤枉路。早点完成这桩差使,省得影响后头的农事。至于张家村这样的种姓比较单一的村寨,则将选举直接并入了本族的祭祖活动中去了。反正选来选去,都是自己的本家。那干脆就在祖宗面前选出议员,也好让祖宗保佑他们为村寨谋福。

选举的结果没有半点儿悬念。正如乡民们先前所预计的那样,今年又是张员外同郑大倌人当了选。张员外是族长兼村长,当选乃是众望所归。那郑瘌痢对张家村来说虽也是个外姓人。但他有钱有势,又是村里多数人的东家,能当选是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郑瘌痢也算够识大体,知道自己当选全是靠了乡亲们的“抬爱”。为了报答乡亲,他大大方方地摆出了十几桌酒席宴请村中的老少爷们。

虽说现在已是太平念头,村里的乡民也都能求个温饱。但这样大的场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而这郑瘌痢平时在村中的口碑本就刻薄。有这么一个机会,全村的父老当然巴不得吃穷他。除了拖家带口的胡吃海吃外,还不忘打包带点儿回去。于是在这么一番盛宴之后,又吃又拿的乡民们当下便觉得用一个“圈”就能换一顿大餐,这买卖确实值得。

当然席间,也有几个乡民发现往日那个到处曾饭的韩半瓶突然没了踪影。前几次选举他都会站在下头,对选举指手画脚一番。这时候,其他的乡民就会合伙来数落他来求开心。突然没了这么一个乐子,确实让众人觉得有些可惜。但酒足饭饱的乡民不会为这点儿小事伤脑筋。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开始巴望起五年之后的下一界选举来临了。

乡民们并不知晓,其实就在他们忙着祭祖的时候,韩半瓶已经带着老婆,背着两个不大的包袱,登上了开往上海县的小船。他已不会再去关心村里由谁当选议员。此刻他的脑中满是对日后新生活的憧憬。

第26节 浦江畔十六行林立 漕盐弄劳工安身家

摇摇晃晃的小舢板载着韩半瓶夫妇,顺着江南纵横交错的河道,来到了松江府辖下最年轻的城市——上海。因吴淞江一带古称沪渎,因而简称为“沪”,又因其西部曾为战国时楚国春申君的领地,所以也别称为“申”。它西连江、浙,北挽长江,东濒东海,南及杭州,实为“江海之通津,东南之会都”。虽然上海在地理上拥有着如此优越的条件。但之前历代的封建帝国却从未重视过它的存在。原因很简单,中国历来都以农为本,肥沃的土地才是帝国的根本。而像上海、旅顺、香港这样的,濒临海滨,土地贫瘠,人烟稀少的蛮荒之地,“精明”的封建统治者们连正眼都不会去瞧一眼。

但在中华帝国女皇陛下的字典里没有“蛮荒之地”这个词。在她看来帝国的任何一块土地都是有价值的。就算是西北最偏远,最蛮荒的沙漠之下,都还蕴藏着极其丰富的天然宝藏。上海等濒海城市底下虽没有蕴藏矿藏。但它本身的地理位置就已经是帝国最为宝贵的宝贝了。有了女皇如此的重视,上海等沿海城市很快就迎来了各自发展的春天。

虽然开阜至今仅八年,但依靠着来自天南地北的商贾,已然将这片荒芜的海岸塑造成了一个繁华热闹的港口城市。每天从吴淞港开出的舰船将长江与海上的航线联系成了一个江海相联,与张家村等传统村镇迥然不同的经济世界。土地与海洋,农业与商业,不同的思想,不同的观念在这里碰撞,也在这里汇聚,从而形成了一种极富中国特色的市镇文化。让任何一个初来乍到的人都会忍不住被其深深吸引。

“我说小舅子啊。你们这里的老爷们喜欢将大院造在码头边上吗?”背着包袱的韩半瓶昂着头,打量着码头周围一幢幢高大的建筑物。刚才在小舢板上时,他和老婆就已经仔细数了一遍。总共有十六幢这样的大宅子。每一栋虽然都是典型的中国传统建筑,却都又风格迥异。让人不禁好奇的想知道它们的主人究竟是谁。

“姐夫,别叫我小舅子,叫我阿根就行。这是上海十六大行会的会馆。这个码头也叫十六铺!”严阿根说罢,一把将韩半瓶夫妇俩人的包袱抗在了自己身上。与他姐姐严氏泼辣而又喋喋不休的性格不同,严阿根是一个言语不多,性格腼腆的老实人。虽说进城作工也快五年了,却丝毫没有染上市井的刁滑习气。

“啥?会馆?乖乖,连商人的会馆都造得那么气派。你们县太爷的县衙一定比这些楼还要高大呢。”韩半瓶咋吧着嘴巴,连连惊叹道。依照中国的传统礼制,建筑的高度和规模都是有严格控制的。分别代表着不同阶级的不同等级。因此在中国历史上很少有高层的民用住宅。更别说是商行的会馆了。但眼前的几幢会馆,明显已经违反了礼制限定的规模。这让头一次进城的韩半瓶惊讶不已。

“姐夫,这你可猜错了。县太爷的衙门可没咱们的会馆气派。”严阿根得意的说道。

“那咱们东家是哪儿一家行会的啊?”韩半瓶打量着问道。

“正对码头的那家就是。”严阿根伸了伸下巴说道。

“嚯,那可是整个码头上最大的一幢楼了。阿根啊,你们东家可真有本事。”一旁的严氏也跟着凑上前指指点点道。

“那是当然。整个码头上的货行、船行都归漕行管辖。我们东家杜大掌柜在行会里头人缘最好,他最讲义气。码头上的兄弟们一提起他,个个都会竖起大拇指。姐夫,你和我姐的住处也是东家找人安排的。就在漕盐弄,离码头近得很。到了那儿可别见生,凡是在码头上干活的,大多住在那里,都是自己人。等安顿完你和我姐后,我明天就带你去咱们的会馆登记。只要入了会馆的名册,就是行会的人了。”很少说话的严阿根只要一提起自己的东家和所属的行会,言词之间的自豪感顿时就表露无疑,话也比往常多了许多。

不过,行会对于刚从乡下出来的韩半瓶夫妇来说还是陌生了些。他们还不晓得这十六幢建筑物在这座城市有着何等重要的意义。只见左顾右盼的韩半瓶又指着远处一幢木结构的楼阁,向小舅子问道:“那边那幢楼上,好像写着‘宁波会馆’吧。这也是行会?”

“唔,那是宁波人开的会馆,只收宁波人。咱们漕行可没这么多规矩,只要是在码头上讨生活的就可以加入行会。不管是搬货的苦力,还是记账的先生,只要是行会的人都以兄弟相称。”严阿根一边介绍着一边带着韩半瓶夫妇穿入了码头拐角除处的一个小弄堂。弄堂的入口虽不起眼的,但里头却是别有洞天。两排砖木结构的三、四层楼房,夹出了一条三人来宽的街道。所有的窗户都没安玻璃,仅在木框上糊一层半透明的纸。晾着衣物、挂这咸菜的竹竿,横架在窗户口,像蛛网一般笼罩住了本就不大的天空。弥漫着炊烟的弄堂里,南腔北调此起彼伏。似乎比外头的码头还要热闹上百倍。

刚从乡下进城的韩半瓶夫妇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当下便分不清南北了。眼见姐夫和姐姐都傻站在了原地,严阿根赶忙催促他们道:“姐夫、姐,快进去吧。站在这里挡道。再走几步路就到你们的住处了。”

“嚯,这楼好高啊。阿根,你说我们能住这里?”严氏仰着头望着周围的房子,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酸了。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她除了宝塔外,还从未见过两层以上的房子呢。在一天之内能见到这么多高楼,在她看来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是啊。我们东家说了,姐夫能识文断字,是个读书人,不能怠慢了。瞧,这楼上最靠左边的那间房就是东家特地派给你们的。我们东家虽说不识字,可最佩服读书人了。”严阿根把包袱一放指着三楼的一个小窗口说道。

“住得那么高,怎么睡得着啊。”严氏张大着嘴巴惊讶道。其实,她心里早就巴不得立刻就飞上去看个究竟了。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住得高清静啊。别说废话了,先上去再说吧。”韩半瓶白了严氏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与小舅子一起把行礼搬上了狭窄的楼梯。刚才严阿根的话,让他又找到了作为读书人的优越感。虽然是同一群白丁苦力住在一起,但东家专门安排他住在楼上,可见对他这个书生还是挺重视的。有了信心的韩半瓶连对老婆说话的嗓门也比从前高了几分。

“头发长怎么了。皇帝也不是个女人。上去就上去。”严氏不甘示弱的反驳道。不过,她的口气完全没有了在乡下时的盛气凌人。毕竟这是在城里,而不是那个将自己丈夫当做笑话的乡下。

毫无疑问,比起韩半瓶夫妇在乡下的茅舍来,眼前的这个房间实在是小得可怜。但红砖瓦房以及外头那个不大的晒台,还是让他俩觉得住房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于是在一番精心布置之后,韩半瓶夫妇总算是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落下了脚。正如严氏先前所言,这一夜她与丈夫都没睡好。倒不是因为住得高不适应的原因,而是出于对未来生活的无限展望。

虽然一夜都没睡踏实,但激昂的心情依旧让韩半瓶在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这一日,不但是他第一天上工的日子,更是他去行会登记的入册的重要日子。于是,穿上自己唯一一件像样的儒服,韩半瓶怀揣着忐忑的心情,随着小舅子踏入了漕行会馆的大门。

与中华帝国境内其他的移民城市一样,如今上海城数量最多,规模最大的社会组织,既不是由血缘联系的宗族家庭,也不是由信仰牵引的宗教团体。而是一种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社会组织——行会。行会又称为“团行”,一般出现手工业和商业领域,是一种行业自律组织。早在唐朝中国就出现了手工业行会。宋代以后,随着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行会也有了比较广泛的发展。明朝中期以后,行会又被称为“会馆”、“公所”或“公会”等,有时也称为“帮”或“会”。作为帝国市镇最基础的社会组织,它一方面帮助各级政府向工商行业征收税款,另一方面也对城市工商业进行自主管理。

但与欧洲的行会相比,中国行会起步虽早,但发展却不快。无论是在规模上,还是在对社会经济的影响上,中国的行会都显得弱小了许多。在中国历史上,最重要的手工业部门一般都由政府官营。作为民营手工业经济组织形式的手工业行会,面对强大的中央集权的封建专制国家,没有完全的独立性,它们在经济领域的职能非常有限,不但只能管理一些民营手工业,而且还经常受到官府的许多干预。因此,就算是在明末手工业高度发达的江南地区。中国的行会也始终停留在手工业行会的阶段,而不是像欧洲行会那般进一步发展出了商业行会。

这种停滞不前的情况,直到岭南众财阀的崛起,才被香江商会用武力所打破。同为商会出身的弘武女皇,比中国历朝任何一个君王都要重视工商业。宽松的经济政策,让行会、商会等工商业组织,得到了千年难遇的自由发展土壤。加之这个时代的中国经济本就起点高。仅花了不到十年的时间,这些民营行会就如雨后春笋一般,进入了黄金发展期。

一般来说,“商会”更多偏重于追求私利的商业活动,多是通过股份制组成的私人资本联盟。商会往往强调自由竞争,不愿再遵守旧行规行约,希望冲破束缚开拓新机会。以香江商会为代表的商会,就热衷于殖民扩张,不仅获得了帝国政府给予的特权,甚至还可以在海外代理政府进行战争。“行会”则以工业活动为主。主要负责制定行业经营规范,监督市场交易公平,协调工厂主与劳工之间的矛盾。由于这个时代的工业尚处在手工业阶段,熟练的工人对于市镇的工业发展至关重要。为了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来留住熟练的工人和打量的劳动力。各地的行会进城务工的劳工提供住所、安排工作。此外行会以传统的“忠义”为信仰,通过结拜异性兄弟来组织劳工。就像严阿根所说的那样,他们为行会做事,行会的成员兄弟相称。行会在维持着这个社会基层秩序同时,也在积攒着自己的力量。

由于韩半瓶读过书他的个人资料不用像其他人那般由行会的师爷代填。整个登记过程自然很快就结束了。眼见自己的姐夫已然成了行会的成员,严阿根很是高兴的凑上前去拍了拍韩半瓶的肩膀道:“好了,现在都是自家兄弟。我这就带你去船航见掌柜。等安排完你的差事,过两天行会就会挑一个黄道吉日,让你和其他几个新入会的兄弟烧黄纸正式入会。”

“怎么还要搞仪式啊。”韩半瓶一听还要烧黄纸,不由吓了一跳。但还未等他来得及问清楚,严阿根便拉着他走下了楼梯。两人这才刚要离开,却听楼梯口茶舍里的几个壮汉正扯着嗓门互相争执道:“两个要我选,我就选铁老大。这么多年从没见他做过一件不光彩的事。”

“我选杜掌柜。杜掌柜最为兄弟着想了,每次兄弟有难他都尽力为兄弟帮忙。出钱又出力,上次码头的田鸡仔被织锦行的货箱压断了脊梁。田鸡仔不是杜掌柜的伙计,只是住在漕盐弄。杜掌柜不但出面让织锦行赔了汤药费,还自己掏钱安置田鸡仔和她老婆回乡下。”

“是啊,杜掌柜,人缘不错,从不跟兄弟计较。我们漕盐弄的百十户人家都支持杜掌柜。”

“我看杜掌柜实力不够,他手下就只有码头的几家货行。哪儿比得上铁老大啊,苏州河那一片都是他的人。我们公平码头一致支持铁老大。”

眼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韩半瓶,压低了声音好奇问道:“阿根啊,那些人在争什么呢?”

“在说选行会当家的事。”

“选当家?”

“是啊,咱们漕行的当家人是选出来的。不像隔壁的宁波会馆那样老子传儿子。他们说的杜掌柜就是咱们的东家。”

“嘿嘿,这还挺有意思的。那不是同咱们乡下选议员一样嘛。”韩半瓶刚想问小舅子会不会选他东家时。却听茶室里一个年纪稍长的老板出面打圆场道:“好了,都别争了。这届的当家人是谁,得楼上的老人家们说了算。”

第27节 推当家长辈行代议 和为贵可明让议席

老人家,顾名思义就是老者,有辈分的人。一个才刚刚兴起不到十年的城市似乎不应该有这样的人存在。但是城市可以是新设的,行会可以是新建的。运输业、商业、服务业、矿业等等行业却是古已有之。在一个正常的社会这些行业原本应该是光明正大的产业。不过在中国历代君王们的眼中,任何可以谋利的产业都应该收归国有。从最初的盐、茶贸易,到后来的矿产漕运,几乎每一项高产值的产业都被烙上了“官营”的印记。都说中国封建王朝不重视发展工商业。这句话可真是太“冤枉”中国的皇帝与大臣们了。事实上,中国的封建王朝对于政府官营的工商产业向来都是扶持有加的。封建帝王们重点打击的一直都这些胆敢与官府抢生意的“民营行会”。为了保证官营的“国企”屹立不倒,封建统治者不惜动用手中的行政权,设立各种法规,甚至采取暴力的手段来抑制民营行会的发展。

这其中最为特殊的莫过于海外贸易领域。封建帝王们并不是傻子,海外贸易的巨大利润,他们十分清楚。其实从唐朝起,中国的统治者们就开始试图像控制陆上贸易一般,控制海上贸易。明永乐帝朱棣为此还派自己的贴身太监郑和七下西洋打探财路。可明朝的朱皇帝们很快就发现海外贸易十分复杂,根本不可能像在陆地上那样用天朝的制度来掌控海上贸易。于是抱着“既然我不能独赚,那大家都别赚”的丑恶心态,“海禁”便随之被颁布了。自此唐宋元三代积累的市舶条法,到明代只剩下一片空白。

当然面对海外贸易所带来的巨额财富,朱皇帝本身也不甘心就这么结束。聪明的朱头们又搬出了《朝贡贸易法》。允许周围的藩属国定期进贡以表达对中华上国的“仰慕之情”,顺便趁这个机会由官府出头搞搞互市。如此一来朝廷不就能独吞海外贸易的利润了嘛。正所谓“老天不许人太贪”,结果那些海外的蛮夷比朱头们还要聪明。以“上贡”为名,捧着大量草鞋竹席等“贡品”来中国,换回了天子赏赐的数倍于原价的白银丝绸。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朱头们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出海的刁民就能发财,而自己却要赔银子呢。于是,皇帝们一咬牙干脆连朝贡也免除了。并发誓从今以后“片板不许下海”。

皇帝不许出海,并不代表就没人敢出海。同样的在封建统治们的一路打压之下,像漕行之类的民营行会也不会就此缴械投降。相反在官府的强力限制下,中国行会发展出了一套严密的组织和成文的“帮规”,即所谓“江湖规矩”。由于中国封建王朝向来欠缺商业法律,可大量的贸易纠纷终究是要解决的。政府既然不愿意介入,民营行会就自己设立了“刑堂”之类维持帮规的机构,用他们的“非法之法”来维持贸易秩序。

如今的中华帝国不仅不再抑制民营贸易,还陆续出台了相应的法律来填补中华法系在民法上的空白。民营行会的江湖规矩正在逐渐被帝国的法律所替代。但行会的传统组织结构还是被保留了下来。就算是在上海这样的新兴城市,行会之中依旧还是要排辈分的。

此刻端坐在漕行会馆议事堂的十八位老者便是此地辈分最高的“老人家”。同帝国其他的行会一样,漕行议事堂正南方位上照例供奉着两个神龛。一座供奉的是传统的关二爷。代表着行会所推崇的“忠义”精神。此外关公也是财神,同时也有祈求行会财源滚滚的意思。另一座供奉的则是本朝女皇陛下的长生牌位。帝国各个行会商会之所以会为孙露立长生牌位,并不是在学那些儒生搞什么“天地君师”牌位。而是出自于孙露之前的行会出身。虽然孙露开创的香江商会并不是传统的行会。但在帝国所有行会商会的眼中孙露以一介商贾的身份登基称帝,已然成为了全国商人眼中的保护神。因而女皇陛下也就成为了全国行会商会中辈分最高的当家人。需要当着关二爷和女皇陛下的面讨论的事务,当然是行会中的大事件。正如先前,楼下几个商贾所言,眼前这十八位老人家正是在商讨上海漕行当家人选。

只见坐在首座了一个青衣老者正专心致志的沏着茶。与周围正在激烈讨论着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这位老者始终没有开口,但并不表示他已置身事外。事实上,在场每一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地记在了他的心里。

却听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抚着胡须点头道:“现在的当家人是船行的钱老板。照理说这次也该轮也该轮到咱们货行了。我看货行里头杜掌柜最合适。讲义气,对我们老人家也尊重。”

“为什么不是老铁呢。他也是货行的,手下的兄弟比老杜的多,地盘也比老杜的大。”另一个满面红光的老者紧跟着建议道。

可还没等他说完,对座的一个老者当下就反对道:“老铁不行,他的人太嚣张了。现在整个公平码头就他一家独做。别人想要在哪儿做生意,他手下就去捣乱。行会警告过老铁许多次了。他做事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作生意嘛,总会有赚有赔。谁生意做得好,别人没有什么好眼红的。谁生意做得差,也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反正我选老铁。”满面红光的老者满不在乎的说罢,又回头向身旁正在抽水烟的一个老者问道:“宋叔你说呢?”

被突然一问的宋叔当下就被水烟呛了个够呛,却见他连连咳嗽了一阵之后才挤出一句道:“杜掌柜为人好,铁老大也不错。”

“切,等于没说。”满面红光的老者把手一挥,转而又向另一个老者问道:“钱老大你看呢?”

“还在想…那就…就选老铁吧。”钱老大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看,我说的吧。还是老铁人气高。”满面红光的老者得意洋洋的继续游说道。

“杜掌柜向来真心为行会,这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费老,你究竟收了老铁多少好处!今天怎么处处为老铁说话。”先前提名杜掌柜的白发老者愤愤不平的怒斥道。

“万员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费老不甘示弱的反问道。

“什么意思你个儿心里清楚。”万员外冷哼一声道。

眼看着两人即将唇枪舌战之际,那位端坐在首座的老者似乎也已经完成了他的作品。却听他头一次开口向众人邀请道:“请茶。请。”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请茶”却比任何话语都有威严。在场的众人立刻就停止了争论,起身分食起了茶水来。然而光靠一杯茶水是远不能浇灭眼前的“火气”。现场的气氛转而便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直到这时,那位首座的老者才缓缓地开口道:“咱们漕行不比其他会馆。只要是在航道上讨生活的人都可以算是漕行的人。所以漕行当家人的位置也就不可能像其他会馆那般由老子传给儿子。只有选出一个大家公认的当家人才能服众。现在楼下的后生晚辈或许会想,这些老东西都已经一把年纪了,没权没势,凭什么由他们来选当家人啊。费老,你说咱们现在凭什么能坐在这里选当家人?”

刚才一直上窜下跳的费老在眼前这位老者的面前一下子就安分了不少。却见他恭敬的回答道:“回贾伯,是辈分。”

“是啊。是辈分,因为咱们说的话大家都会尊重。所以才让咱们这些老人家来推选当家人。如果谁钱多就给谁,不如干脆就拍卖吧。我们毫无公信可言,那还要我们选什么。行会不能让一个人独大,行会需要的是平衡。我选杜可明。”贾伯说罢便郑重其事的举起了手。

眼见辈分最高的贾伯投了杜可明一票,其他几个老人家也跟着举起了手。面对十五票对三票的结果,费老等人只好坐在一旁默不作声了。眼见当家人已然得出,贾伯欣然点头宣布道:“既然大家一致认可杜可明。那这一界的行会当家由杜可明接任。包括行会在县里的那个议员席位也由他出任。”

就在贾伯宣布杜可明当选当家人的半柱香之后,远在苏州河畔库房之中的铁老大也得到了自己落选的消息。花了钱又落了选的结果显然让他不能接受。不甘失败的他猛地就掀翻了桌子叫骂道:“妈的!这帮老不死的,敢在这个时候给我耍阴的。我铁头的钱是白拿的吗!妈的,这当家人我铁头做定了!”

“老大,算了吧。这当家人选出来后,没有反悔的事。这会坏规矩的。”一旁的师爷赶忙上前劝阻道。

可迎来的却是铁老大一记大嘴巴子。却见他又歇斯底里的向着会馆的方向吼道:“什么狗屁规矩!一帮吃饱了撑的老家伙,还敢来同我讲规矩。现在讲的是拳头,谁实力大就听谁的!明不明白啊!老家伙!”

正当铁老大连砸带踹着发泄之时,一个小厮匆匆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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