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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铁甲动帝王[重生]-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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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戏文里怎么写,实际上前朝今朝都没有探花郎必须长得帅的规矩。
  相对的,顾烈特地废了前朝的一条规矩,那就是:面貌丑陋者,不论轻重残疾者,都不可入朝为官。
  当年,韦碧臣怕牧廉入朝影响自己的地位,就是拿这一条,把他骗到了风族去。
  顾烈将这一条放宽到了“不影响政务的轻残人员”,而相貌,就根本没提。
  可这探花郎,也实在是丑得叫人难以忘怀,他一双招风耳,两颗大板牙,眼睛大得像是能蹦出来,皮肤黝黑,又高又壮,活像是黑兔子成了精。
  这么一个人,名叫卓俊郎。
  有些臣子忍不住寻思,这人没疤没癞,想必生下来就这副模样,家里取名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不论他人视线如何诡异,卓俊郎却是淡然自若,这就让明眼人心里叫了声好。
  狄其野倒不是以貌取人,但顾烈看着这卓俊朗的目光,未免也太高兴了些?这是怎么了?
  顾烈当然高兴,这卓俊郎,可是他前世手下最能干的臣子之一。
  到晚上回了未央宫,顾烈抱着狄其野的时候,甚至想着想着还无声地笑了笑,对狄其野说:“寡人今日真是高兴。”
  这些带领大楚走向盛世的人才。
  狄其野觉得陛下这副一心为楚的模样真是正经得可爱。
  于是调_戏道:“您高兴,我就高兴。”
  他戏谑地学别人谄媚,却又是调着情的调子,顾烈受不住,笑骂:“不许闹。”
  “哦,你不高兴?”狄其野从善如流,手点啊点啊地往下去,“不对,这明明是高兴啊。”
  都这样了,顾烈哪里还忍得住。
  仔仔细细地吃了一顿,顾烈抱着人沐了浴,回来也不肯放,黏糊半天,顾烈思绪又飘回了朝堂上:“我是真的高兴。”
  狄其野都要给顾烈逗笑了,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回:“我明白。”
  他上辈子是先锋营大校,军校毕业生不想早死的都不往他这儿来,但只要敢来的优秀人才,即使狄其野热爱全方位锻炼他们的承受能力,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顾烈低头在狄其野发顶亲了亲,抱着他一起沉沉睡去。
  *
  打马游街那日,顾昭骑着无双领在前头,虽然不是定国侯让百姓们很是失望,但顾昭年纪虽小,却从顾烈身上学到了不同一般人的风度气势,身穿王子常服,也是帅得不可小觑。
  无双也没有给主人丢脸,神骏英武,一身黑鬃被养得油光水滑,百姓们交头接耳,“这就是大楚兵神的无双战马”,也是耍足了威风。
  当然,这一场打马游街,最大的风头,必然属于长得太过有特色的探花郎。
  狄其野鼓动顾烈出了宫,两个人做普通书生打扮,坐在让姜延跑关系才订到的茶坊二楼好座,目送着顾昭郑重其事地打马而过,皆是与有荣焉。
  到底是为人父母心。
  顾烈很少干微服私访这种事,因为一是兴师动众,需要锦衣近卫抽调人手在暗处重重护卫,不论从效率还是从不劳民伤财考虑,都没有必要;二是出宫就有记录,必定会被言官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今生有了狄其野陪着,顾烈渐渐没那么过于拘束自己,才有了这么一遭。
  他们俩虽然是普通书生打扮,但跟着的护卫腰间都挂着刀兵,甚至连茶具碗筷都要自带,不瞎都知道这不是一般人,因此无人敢招惹,掌柜也是殷勤备至。
  好座设了屏风四围,这屏风还是江南双面绣,可想而知生意是好得不得了。
  游街的热闹已经过去,他们才喝了口茶,茶也不差,两个人照常说起了不太重要的朝中事,狄其野问为何让人顶了信州杜姓贡生的外派实缺,顾烈一听就知道是找了敖一松才求到狄其野这里,摆摆手说你别管。
  狄其野明白,这里面肯定有事,于是也就没再提。
  喝着茶,狄其野拿筷子一个盘子一个盘子给顾烈试佐茶的点心,不论是闲的酥油卷,还是甜的可心糕,顾烈的回答一律是“还行”。
  狄其野习以为常,啧啧有声,顾烈感念他的心意,拿过他的手亲了一下。
  被进来的牧廉瞧了个正着。
  连狄其野都尴尬地咳了一声。
  结果牧廉正儿八经地跪下了:“陛下,臣有本奏。”
  顾烈预感不好:“你说。”
  “于公,定国侯府费资甚巨,定国侯却长居东宫,不仅浪费官银,且是有违臣道。于私,臣孤苦伶仃,与师父两地相隔,不能为师父尽孝。”
  “请陛下成全臣对师父一片孝心,免定国侯受众人非议,放定国侯回府。”
  牧廉说得一板一眼,顾烈听得无言以对。
  但再无言以对,都必须对,顾烈沉声道:“押后再议。”
  牧廉不依不饶:“押后是什么时候再议。”
  “牧廉,”狄其野喊了牧廉一声,“听话。”
  师父不站在自己这边,牧廉把藏在身后的糖葫芦往狄其野怀里一砸,气呼呼地跑了。
  糖葫芦在狄其野衣服上滚出了一溜欢快的红色糖浆印子,落到了狄其野腿上。
  狄其野拎起来一看,好么,还是牧廉啃过的。又是糖印又是口_水,狄其野登时青筋直跳,黑着脸一拍桌子就要往外追,不揍到这个孽徒不算完。
  顾烈哭笑不得地把人拦住,赶紧找近卫去给狄其野拿件一样的外袍换。
  顾烈安抚道:“明日我找他谈。”
  结果次日早朝,顾烈刚坐上龙椅,群臣喊完万岁,右御史牧廉就站了出来。
  用牧廉当右御史,就是看重他谁都不认。这一次,难道是要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牧廉故意慢慢吞吞走到殿中,慢慢吞吞跪下,慢慢吞吞说:“陛下,臣有本奏。”
  群臣纳罕,怎么着,右御史这个年纪就风湿老寒腿了?姜延也在心中纳闷,昨夜牧廉不知为何不开心,死活不让他留宿,这模样,不应该啊。
  顾烈越是事到临头,越是镇定:“右御史请讲。”
  “臣要参——”
  群臣以为他要放大招,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参。
  牧廉顿了半晌,才继续道:“臣要参陛下养父为老不尊,这半年连娶三房小妾,他身为陛下长辈,如此行事,难为万民表率,有害民风世俗。请陛下降旨,勒令其不得再娶。”
  群臣一听,害,狗拿耗子。


第101章 指东打西
  顾烈养父很早就认清了顾烈不好拿捏的事实。
  当初顾烈把他支到蜀州休养; 他在蜀州过得快活; 所以不论旁人怎么撺掇他回京城; 他都一心一意留在蜀州芙蓉城,过起了山高皇帝远的好日子。
  顾烈身为帝王,提倡孝道; 本身也不是忘恩负义的性子,自然给足养父应有的体面。过年过节都少不了问候赏赐。
  这么大一个贵人,当然是众人巴结的对象。
  他都六十岁了; 花甲之年; 短短半年就娶了三房小妾,叫人不知该说什么。
  论理; 顾烈即使不好斥责,也该提醒两句; 让他不要太过了分,可顾烈这话没法说。
  因为顾烈养父所有的小妾; 都是按照他亡妻的画像找的,相似的眉眼,相似的身段; 相似的背影; 只要有那么两三处像极了当年的她,人家上门一说,他就想娶回来。
  有个笑话,说芙蓉城本地的媒婆们,人手一幅养父亡妻的画像; 这画像可不是月老,是财神爷。
  当年在云梦泽,他娶到第三房小妾的时候,那时还是楚军主公的顾烈,也不是没委婉劝过,但被养父用亡妻的画像一堵,只能沉默。
  去年后院还传了喜讯,养父老来得子,真是老当益壮。当时,还有人特地到顾烈面前讨巧,在朝堂上夸养父用情至深,多年来不忘亡妻。顾烈压根就没接茬。
  怎么说?用情至深,然后娶了一院子小妾?
  所以牧廉这么一参,顾烈听着尴尬,心里也尴尬,却只能道:“这嫁娶之事,寡人身为人子,怎可反过来教训养父?”
  顾烈并没有说养父这事不该被参,所以他给出这么一个态度,即使他自己不好说,蜀州监察御史却可以去说,也算是给牧廉撑了腰。
  但牧廉特地把陛下养父搬出来参,可不单单是看不惯梨花夜夜压海棠。
  “陛下,”牧廉不赞同地反驳,“这可不是一般的嫁娶之事。此乃仗势妄为、欺害女子之举。”
  牧廉直直地盯着顾烈说:“他身为陛下养父,地位尊崇,财富满府,才能让那些妙龄女子被势利家人送进一个六十老汉的府中做妾。说是嫁娶,实为买卖!他敢说,那些女子嫁给他,都是心甘情愿,不是被威势所逼?”
  “再者,他打着怀念亡妻的旗号,娶了一院子妾室,还有人大言不惭说他用情至深。既然用情至深,他怎么不抱着亡妻的牌位守寡?这简直是欺世盗名,伤风败俗!”
  顾烈听明白了。
  这战术是指东打西,牧廉哪里是在参养父,这分明是在参顾烈。
  牧廉先说那些女子是被威势所逼。
  在牧廉看来,他师父是被陛下扣留在未央宫的。毕竟按常理而言,哪个功臣愿意背上佞幸的骂名?不是陛下将他师父不清不楚地扣在宫中,他们怎么会搅在一起?他师父不至于傻到这份上吧。
  牧廉再提养父亡妻,怼的更是顾烈。
  别人不清楚顾烈所谓的亡妻,牧廉是清楚的,鬼谷里当年根本没有这么一位女子,可顾烈又是悉心培养顾昭,又是不愿再娶妻,牧廉按照常理推测,自然认为这个被顾烈深爱的女子确实存在,只是并不是公子雳后人,顾烈是为了给顾昭抬身份,说了谎。
  牧廉没信过师父是顾昭舅舅的那些流言,那些留言根本就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
  但撞破陛下亲他师父的手,那些狄其野和顾烈亡妻长得一模一样的流言,牧廉不去想,脑子就主动想了起来。
  陛下既然要给自己安个情深似海的名声,怎么不为亡妻守寡,还拖他师父下水?
  牧廉这是在给狄其野鸣不平呢。
  没等顾烈说话,当初想讨好顾烈,在朝堂上捏着鼻子夸养父情深的官员出来了。
  那是谁?那是姜延他爹。
  姜延身为锦衣近卫指挥使,如果手上没有陛下交待的要案,那必然是要贴身护卫陛下上朝的。
  所以姜延他爹怒瞪了这个伤风败俗被他赶出家门的儿子一眼,才出来喊冤道:“陛下,臣以为,右御史身负监察之责,却在朝堂上为陛下养父嫁娶这等小事胡搅蛮缠,是滥用职权,不必再议!”
  姜延垂着头,手心里捏了把汗。倒不是还在乎他爹,而是姜延突然意识到,牧廉这一参,恐怕是知道了定国侯与陛下的关系,但没有弄清楚这俩根本是两情相悦。
  去年顾烈带着功臣家臣们搬至顺天府,姜延为了拒绝家中安排的议亲,把自己是个断袖的事说了。
  差点没被家里打死。
  牧廉气得要疯,数日后,牧廉上朝被人找茬,他当朝自曝,堂而皇之地说姜延是他媳妇。
  姜延父亲同朝为官,被同僚们看好戏的眼神羞得无地自容,回头又把姜延喊去府里打了一顿,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这回是真的差一口气人就没了。
  次日上早朝,不等姜延父亲在路过牧廉时故作不屑地气哼,牧廉先下手为强,整了整官服,对着品级比自己低地姜延父亲一拱手,喊:“泰山大人。”
  姜延父亲当场气得翻白眼,血冲上头,没嗷一声就栽地晕过去。
  从那之后,只要姜延父亲敢对姜延动手,牧廉就能把姜延父亲气得七窍生烟,如此循环了四五次,姜延还是冥顽不灵,姜延父亲也不顾姜延现在的地位,彻底把姜延赶出了家门,甚至连姜延生母的牌位都清出了族祠。
  所以,牧廉当朝这么一参,姜延父亲自然认为牧廉是在针对自己。
  牧廉还在顾烈面前跪着,转过头歪脑袋看看姜延父亲他,又是拱手一礼道:“泰山大人切勿动怒,虽然您对用情至深的理解与常人不同,家里也有四房小妾,也许与养父大人同病相怜,可本御史确实不是指桑骂槐,而是不平则鸣,有感而发。”
  “还望泰山大人切莫如此疑神疑鬼,为了幼妻幼子保重身子才是,岳母大人的牌位有我与姜延日日上香,想必也不会来找您叙旧。”
  窃笑声不绝于耳,姜延父亲满脸血色,像是分分钟就要抽过去。
  顾烈坐在龙椅上感叹,这小疯子还玩得好一手一箭三雕。
  大楚帝王递了个眼神给大大方方站在下面好似不关他事的定国侯,你徒弟太出息了。
  定国侯眉毛一挑,你我谁跟谁?
  狄其野当然也听出来牧廉是为了他怼顾烈,他要是这时候出来打圆场,会寒了牧廉的心,所以他干脆不说话。
  这可是他对顾烈的信任。
  顾烈险些失笑,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拉偏架:“朝堂是议事的地方,如此吵闹,成何体统!右御史散朝来见寡人。你们还有何要事?无事散朝!”
  丞相姜扬说起了新科翰林们派职的情况,终于把早朝带回了正轨。
  下了朝,牧廉踢踢踏踏往未央宫走。
  姜延紧赶慢赶赶上去,两个人脑袋凑一块小声说了半天,牧廉脸上还是方才讥诮姜延父亲的表情,但心里的不高兴却是消了些。
  姜延捏了捏牧廉的手,才紧忙往城西去了。
  牧廉继续往未央宫走,又撞上了等在路边的狄其野。
  这种不回家的师父,牧廉才不理他,跟没看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狄其野哭笑不得,把人揪住后领拽住,跟上去和他一起往未央宫走,问:“犯什么脾气?”
  牧廉生闷气不说话。
  狄其野本来就懒得说太多,见牧廉这样,干脆安安静静地和牧廉一起走到未央宫外,才对牧廉低声道:“你喜欢姜延,我喜欢里面那位。”
  转身离开前,狄其野拍拍牧廉肩膀,告诫道:“陛下辛苦,别惹他生气。”
  牧廉又生气又茫然地进了陛下的书房,请安跪下,没有说话。
  他是担忧师父,才想方设法想把师父捞出宫去,参陛下养父,只是计划中的第一步。
  可师父明显是喜欢陛下,姜延也说他们是两情相悦,倒让牧廉不知该如何做。因为牧廉设身处地的一想,若自己是师父,姜延是陛下,自己也是不会离开姜延的。
  但是师父这样下去,不止名声危险,连性命都会有危险。
  开天辟地以来,号称情深的帝王不少,可只爱一人,矢志不渝的有几个?
  顾烈平常都在小书房和狄其野一起待着,这个正经书房倒不怎么用,坐在官椅上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开始也没有发话。
  两个人都沉默着。
  顾烈本以为牧廉要为了师父冲冠一怒怼天怼地,没想到牧廉不说话,顾烈和狄其野一样不爱对外人说私事,既然牧廉久久不言,顾烈就开口道:“寡人给你一个承诺。”
  牧廉猛地抬起头来,像猎犬似的盯着顾烈。
  顾烈的声音紧而发沉。
  “若有朝一日,你师父不愿意待在深宫,想要离宫回府。”
  顾烈几乎想要闭耳塞听,不愿意听到自己说出的这句话。
  “寡人绝不强留。”
  “且,保他平安一世,不入纷争。”
  牧廉的头重重往地上一撞,用力道:“陛下金口!”
  顾烈承诺:“决不食言。”
  也不知先前两个人沉默相对了多久,顾烈话音刚落,就听到狄其野在书房外敲了敲门,不耐烦的提醒:“出来吃饭!”
  *
  数日后,养父在监察御史的敦促下上了自省的折子,承诺不再纳妾。顾烈刚看完,狄其野就把折子扔一边,眼不见为净。
  “你不是让监察御史转达,让他尽快搬回京城?”狄其野疑惑的问。
  蜀州局势不稳,也许就要生变。
  顾烈也很无奈。
  大概养父是怕他拘着自己,死活不肯回京,而且还又搬出了孝道来堵顾烈的口。但顾烈也不能直接下旨强行把人弄回京城,这对蜀州局势来说是打草惊蛇。
  “找人看着了,”顾烈垂眸道,“应当不会生事。”
  狄其野凉凉一笑,让这事过了。
  在狄其野的督促下,顾烈安排上了与子同游的行程。
  他带顾昭去了城西。


第102章 算得太准
  姜扬越寻思那日牧廉的参奏; 越觉得不大对头。
  这想着想着; 就把颜法古当年什么“红鸾星动”; 什么“王后亲蚕”,什么“旺夫命”,都统统想起来了。
  再往陛下和定国侯平日里相处的情形一对; 醍醐灌顶。
  丞相府的下人们就见丞相皱眉苦思了几日,忽然一抖,跳起来对着钦天监的方向破口怒骂:“假道士背时!”
  然后姜扬就换了丞相官袍; 匆匆往宫里赶。
  虽然说什么还没想好; 可这谏是必须要谏的,这是大楚帝王和定国侯!牧廉和姜延胡闹也就罢了; 一个本就是异于常人,一个本就是断袖; 牧廉那日都暗参了陛下一本,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就连牧廉都知道顾烈和狄其野搅在一起没好下场。
  姜扬就算对狄其野再有好感; 也绝对越不过顾烈去,而且长此以往影响的是他们两个,于公于私; 都不妥当。
  姜扬绝不愿意见到这两人分崩离析甚至影响朝政的那一日。
  顾烈素来沉稳; 姜扬从他少年时就看着他长大,从来没见过顾烈有离经叛道之举,顾烈永远是过分懂事的那一个。姜扬是万万没想到,顾烈一犯糊涂,就犯了个大的。
  做人做事; 有所为,有所不为,很多人一辈子都理不清的,顾烈从小就做得异常妥贴,怎么登基称帝了,还做出这种事来?
  姜扬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
  从丞相府到大楚王宫,姜扬是一边愁一边怨一边哀声一边叹气,结果到了王宫门口跟锦衣近卫一打听,陛下带着王子顾昭出宫了,去了城西。
  姜扬听到顾昭的名字,心下稍许安慰,他知道顾烈是个相当难与他人亲近的人,而且一旦认准的人事就不会动摇。这幸亏是已经有了顾昭,才和狄其野搅在一块儿,否则,这大楚恐怕连个继承人都难有。
  姜扬越想心越焦,对着锦衣近卫拱手挤了个笑脸:“事情紧急,需得立即面圣,还烦请小哥给我带个路。”
  丞相大人这么客气,把当值的锦衣近卫唬得不轻,赶紧道了声“职责所在”,上了马车,给车夫指着路,也往城西去了。
  *
  京城最西端相对穷乱。
  本来就是贫民聚居之地,因为地价便宜,也是外来小户行商落脚的优先之选,人口一杂,乱事就多,亏得顺天府知府和京卫总指挥都是能干人,虽然小打小闹不断,也没出过什么大岔子。
  顾烈与顾昭站在大院角落,瞧着院内嬉戏的儿童。
  “父、亲,这是?”
  到了宫外微服私访,自然不该喊父王,顾昭喊不顺口,险些叫错。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院子,两边是院墙,两边是大平屋。不是新房,应当是买下的,院子里有两棵老粗的银杏树,正值春日好时节,片片扇形的绿叶子漏下暖阳,风一吹呼啦啦地轻响。
  院子里有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嬉戏,一名瘦瘦的妇人在浆洗被褥,有几个大孩子在旁帮忙。
  顾昭一路行来,还见到平屋里隔出的两间教房里,有孩子在女先生的教导下识字练字,有长工在修缮损坏的桌椅。
  “你狄叔幼时流离失所,你也一样。故而仿效古人旧例的慈幼局,建了这所赡幼院。”顾烈早就有了这个计划,迁入京城前,就安排好了地方。
  身为乞儿,顾昭明白此举意义重大,发自内心地侧身对顾烈一礼:“父亲慈爱。”
  又问道:“收留可有条件?维持花销如何负担?何不推至地方?”
  都是很不错的问题,所以顾烈笑了笑,才一一解答。
  京城毕竟是大楚都城,不至于有太多弃孤遗婴,只要是未满十岁的,都尽力收下了。赡幼院生活毕竟清苦,不如在酒楼茶馆里给人跑腿,所以但凡大一些的孩子,想走也不会留下。
  花销出自顾烈自己的私库。因为还有种种不足,所以也不好推至地方,是担忧成为敛财手段,好心办坏事,故而这方面还交由翰林院研究推敲,让那些才子们理出一套可行规则来,也算是考验这些新科庶吉士。
  一举多得。
  顾昭听得连连点头,主动道:“儿子也想尽一份心,不如将儿子今年的俸禄给赡幼院支使。”
  顾烈原本扫了一眼来人,听闻此言,失笑道:“为何担忧赡幼院成敛财之地?就是因此。你一年俸禄够建多少赡幼院,回去找算术师父教你算算。若将赡幼院安顿得太好,不但无益,反而有害。你也回去仔细想想,写篇文章来。”
  “是,父亲。”顾昭明白自己想当然了,连忙应道。
  姜扬在一旁听着,心中是五味杂陈。
  首先当然是觉得小王子未来可期,简直是和顾烈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懂事沉稳,怎不让姜扬老怀大慰。
  其次就是欣慰天家父子相处得有敬有爱,亲情浓厚,这就更让姜扬心头一松,毕竟顾烈这些年连个家都没有,如今有个懂事儿子,实在是老天开眼。
  这最后,姜扬难免又想到了狄其野。
  姜扬催顾烈考虑人生大事催了那么多年,顾烈就是不开窍,一心扑在复楚大业上,突然有了亡妻幼子,就已经把姜扬惊过一次。后来顾烈登基了还不肯往后宫添人,成了天的沉迷政务,又让被颜法古吓过得姜扬担忧他认定亡妻再接受不了其他女子。
  结果现在和定国侯搅在一起,简直是晴天霹雳。
  姜扬日日都在政事堂待着,遇着急事要务也没少进未央宫,旁观下来,自然知道顾烈与狄其野相处得十分融洽,当时还欣慰过狄小哥终于不那么任性妄为了。
  现在想来,真想骂自己是个瞎子。
  相处得再和睦,定国侯都是个男人,还是个功高盖主的大功臣。
  姜扬继续这么一想,不禁唏嘘,狄小哥真是除了雌雄不对,哪里都对。
  于公,顾烈一心扑在政务上,狄小哥够聪明能干,不仅遇事能有个商量,狄小哥还几次直言劝诫,堪称是心有灵犀,君臣相得。
  于私,顾烈极难与他人亲近,狄小哥也有过分爱洁孤高的毛病,可他俩已经在未央宫和睦同住了一年多,这里头必然有感情在。
  但凡狄小哥有个一模一样的姐妹,姜扬恨不得亲自上门当媒婆,帮顾烈定下这门天作之合的好亲。
  唉……
  顾烈亲自把顾昭抱上了马车,才回过头问不言不语跟了半天的姜扬:“什么事?”
  其实顾烈心里有数,当日牧廉参养父,满朝文武都必定以为牧廉是挤兑姜延他父亲,但缜密心细的姜扬,八成能琢磨出背后深意来。
  所以姜扬找上门,是在顾烈意料之中,但他没有急得一见面就直言劝诫,倒是出乎了顾烈的意料。
  顾烈更没想到的是,姜扬满脸愁苦不言不语地跟了半天,最后问了这么句话:“陛下,‘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恒足矣。’,此话何解?”
  此句出自老子《道德经》,只要念过四书五经都不会不明白其意,却被姜扬在这时候拿出来问顾烈。
  用白话来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行私纵欲是最严重的罪过,贪得无厌是最严重的灾祸,所以懂得知足,见好就收,心无贪求,才能长久圆满。
  这就可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解释。
  一种,是在劝诫顾烈不要放纵自身,不能比现在更执迷不悟了。
  另一种,却是姜扬退了一步,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既然狄小哥是个男人,既然顾烈自己过得幸福,那就算姜扬对这桩十全九美的感情不满意,也无法强求。
  顾烈感念姜扬体贴,笑言:“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姜扬无奈而笑,拱手一礼,回身上了马车,对着车夫狠狠道:“快马加鞭,进宫!”
  车夫不懂陛下就在这,自家丞相为何急着进宫,但他只是个车夫,当然得听上命,于是顾烈与顾昭的马车还行到半途,姜扬就已经冲进了钦天监。
  那叫一个矫健。
  什么都不知道的颜法古还在对着自己乱占出的短句推敲天意,嘴里念念有词:“‘烈火焚野,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千古奇冤才说天日昭昭呢,哪里有冤案不成?”
  又对着纸条唏嘘:“啧啧啧,这短短一句犯了三个名讳,当真是天意难测。”
  然后自己对自己笑起来:“哈哈哈这看着跟一家三口似的。”
  姜扬听到这假道士一番独角戏,从背后飞起一脚,把颜法古给踢趴了,拂尘都摔了出去。
  “谁!”颜法古怒不可遏,回身一看是债主,当即委屈起来,“做什么!贫道虽然欠钱不还,但看在同僚多年的份上,怎么还打人呢!”
  想了想更是委屈:“你你你光天化日之下进宫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哼!”
  谁让这个假道士一天到晚瞎算,还他娘的算这么准。
  姜扬重重一哼,犹不解气,对着颜法古的占字小桌又是一脚,扬长而去。
  *
  狄其野进来的时候,颜法古正抱着自己的拂尘发愣,占字小桌还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狄其野惊道。
  颜法古委屈道:“姜扬进宫打我。”
  狄其野笑了:“你看看你,不务正业到丞相大人都看不下去了。”
  前两日险些被顾烈调去顶祝北河的缺,好不容易逃过一劫,颜法古不爱提这茬,哼唧了两声不说话。
  “走,”狄其野招呼他,“带你玩去。”
  颜法古眼睛一亮,喜滋滋跟着狄其野走了。
  狄其野把人骗到了未央宫大书房,指着堪舆台道:“不是想和本将军打模拟战?来两局?”
  哟,和大楚兵神对战呢。
  颜法古撸起袖子,拿起了竹笔。
  狄其野点点蜀州:“就打这。”


第103章 过日子
  蜀州监察御史又死了一个。
  为什么要说又?
  前前任蜀州监察御史; 还没到任上; 就遭了流民所害。
  前任蜀州监察御史; 在楚初二年的除夕之前,走山路时一时不慎,掉下山摔死了。
  而本任蜀州监察御史; 刚到顾烈养父府里直言劝诫了一番,听说风族首领芙冉没了,要赶去看个究竟; 结果在芙蓉城外掉下了河; 不会凫水,淹死的。
  可见十州监察御史这活儿不好做。
  他们不好做; 他们手下各道各府的监察御史,那就更不好做。
  事实上; 蜀州是顾烈推行奖励农耕、还利于民等政务最不顺的一州,也是监察御史消耗速度最快的一个州。
  前任蜀州知州是这么辩解的:我们这地方山穷水险; 陛下派些外地才子来,不熟地形,就容易掉山掉河; 不如启用些本地乡贤; 他们熟知地形,各个都是仁德楷模,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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