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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las·双星书-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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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集热闹非凡,西高原人叫卖着精美的珠宝首饰,奥米伽的鲜花则是更昂贵的商品,刚刚捕捞上来的螃蟹与牡蛎也大受欢迎。
  公爵喜欢新奇玩意儿,但意外地是个非常节省的人,时常克制自己的购买欲,在下定决心前还要货比三家。伊戈则不然,对什么宝贝都只看两眼,买东西时从来不问价,直接动动手指说:“那个我要了。”主仆间的反差时常让佩列阿斯发笑。
  “伊戈真是有趣,”佩列阿斯微笑,“看了那么多手套,为什么就能一眼决定自己要哪种呢?”
  公爵苦大仇深地付钱,说:“他有种天赋,能一眼看上最贵的。”
  伊戈试戴着小羊皮手套,感受指缝的贴合程度,手腕处线条的裁剪……非常好,伊戈满意地甚至哼起歌来。
  “瞧,他高兴了!”公爵也开心起来。
  佩列阿斯苦笑着点头,又和公爵商量起到底是买项链还是袖扣。显然,他已经忘了自己起先是不情愿来逛街的。
  “这个如何?和你的银发多么般配啊!”公爵忽然看中了一件奥米伽首饰,那是一条带着银线的短纱网,用来披挂在脑后,正好可以固定在额前的白银头冠上。它轻薄柔软,像晶莹的蛛丝,其上还点缀着细小的宝石。当公爵小心翼翼地将之捧起时,它轻柔地飘动。奥米伽首饰就是这个特点,精致无比,在细节上下足功夫,和西高原那富贵逼人的黄金首饰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这……这太女性化了!”佩列阿斯摇头。
  奥米伽商贩笑了:“美人们,这件发饰的灵感源头是海月水母。那是种无与伦比的生物,它有……啊不,总之,这首饰和您的气质相比,简直不值得一提,无非是能让您的神采更加动人。”
  佩列阿斯一直摇头。
  “为什么不呢?”公爵热心地想捧起网纱,让碎宝石细小的闪光折射出来,亮晶晶的首饰的确令人心神不宁,法师悄悄看了一眼,还是摇头。
  佩列阿斯解释道:“这个太过了,我是很阳刚的人。”
  “……”
  “……”
  “……”
  令人尴尬的沉默,学者忽然意识到公爵、伊戈甚至是那位商贩都表示出了质疑,霎时间脑袋就发热了。
  “啊啊是是是……”公爵赶快哈哈笑着打圆场,把银纱网挂在了伊戈的发辫上,对佩列阿斯说:“你瞧,这也是件很……很阳刚的首饰,骑士戴正好。”
  伊戈面无表情。
  那样子,简直像是你往豹子头上戴了一块纱,然后强行说它就是一个新娘了。
  “……”
  “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就连奥米伽商贩也忍不住调侃。
  “啊哈哈哈……”公爵挠挠后脑勺。
  但是出人意外,学者竟然被这诡异的效果说服了。佩列阿斯点头:“是呀,伊戈戴还挺合适的,由此得知这件首饰其实很中性,也适合……所有人吧。”说着说着,就连学者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是在诡辩了。他很想试戴那件首饰,但还是开不了口。
  “适合特兰德。”伊戈仍旧面无表情。
  众人想象了一下,脑海里浮现了特兰德戴着纱跳肚皮舞的样子,的确妩媚又狂气……
  不能再为买东西这种事浪费时间了!公爵狠下心,对好友说:“特兰德都能戴,你为什么不能?”
  “!”学者争强好胜的心忽然被刺激了。
  于是,在奥米伽商贩和公爵的甜言蜜语之下,法师以极大的决心,克服了百般的迟疑与痛苦,戴上了那块银短纱。
  商贩拿来了两面镜子,日光照耀着亮泽的银发与短纱,只要微风,银纱与短流苏就浮动,果然就像深海中的月光水母。镜中的美人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就像凤仙花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是仲夏夜的影子。
  “可以的。”伊戈说。
  “呜呜呜呜,这首饰上一定是写了你的名字,亲爱的,我必须买下它送给你。”公爵激动得像个少女。
  “……”佩列阿斯想不出借口了。憋了很久,终于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不行不行,它太昂贵了。没必要为了册封礼花这么多钱。”其实他想要的,他不好意思说。
  “只要二十银币哦,美人。”奥米伽商贩笑眯眯地看着三人。
  “??”
  “二十银币——!”
  伊戈说:“连上面的一枚碎宝石都买不了。”
  “不行不行,您大概是刚刚开始给店主打下手的,要是卖错了价格,怎么赔得起这巨额的差价?”
  商贩又笑了:“我就是主人,这里一切都是我的。”
  公爵连连摇头:“那么您就是个马虎眼的商人,卖这个价格,会让您破产的。”
  “是不该卖这个价格,可是……遇到您这样的美人,谁的心神不荡漾呢?假如五月的海面灿烂清爽,抱着花经过的商人,难道不愿意把这昂贵的礼物献给美的本身吗?”
  商人摸了摸卡洛亚洛的耳朵,然后变戏法般拿出一朵白花,轻轻地用花瓣扫过公爵的脸颊和唇。
  “!”
  公爵抬头,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非常英俊,宽额头高鼻梁,一双绿眼睛就像祖母绿。
  “呀……”卡洛亚洛困惑了,他之前的注意力一直在首饰上,竟然没注意到这个奥米伽商贩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不行,这个价格不匹配,怎么算都……”学者还在埋头纠结价格的问题。
  奥米伽人露出迷人的笑容:“告诉我,红眼睛的美人,你喜欢甜酒还是烈酒?喜欢白色的花,还是华丽的花?”
  “这……”
  显然,公爵有些飘飘然了。
  奥米伽男人往前挪了挪身子,和公爵靠得更近了,用一种绵软而沙哑的嗓音笑道:“您相信我是诗人吗?其实我不是,但是看到您……我不禁怀疑自己曾体会过的那些美与欢乐是否是真实的。您愿意告诉我您的名字吗?只要一个词,我的世界以后就不一样了。”
  “这个……”公爵十分受用,但是又觉得这不太好。
  “说了那么多,他其实就是想和你上/床。”伊戈坦率地说。
  奥米伽男人遥遥手指:“这您就错了,先生。美酒带来欢愉与肉/欲,但是美酒本身并非如此。”
  伊戈嗅了嗅,这是熟悉的味道。他又嗅了嗅。
  奥米伽男人趁机对伊戈眨了下眼。这个顽皮的信号让伊戈一下子认出了:这个乔装打扮的男人其实就是阿米尔!
  “先生……”卡洛亚洛犹豫再三,终于狠下心说,“谢谢您的称赞,可是我很抱歉……”
  “您何须道歉?难道美是一种罪过吗?”奥米伽男人笑着拉起公爵的手,在那指节上落下一吻。男人的唇触碰到肌肤,肉体间这样微小的触碰却有着惊人的效用。
  “!!!”公爵紧张得不会说话了,心脏狂跳。
  这个时刻,阿米尔彻底愉快了。恋人完全被游戏征服,轻浮而柔情的语言环绕着他们,撩动心头的风铃。如果此刻再有一个绵柔的吻,那么爱神的诡计就要得逞了。伊戈抱着手看好戏。
  卡洛亚洛意识到自己就要抵挡不住这攻势了,赶紧挣扎:“您的确风趣优雅,只是……只是我们不过是路人,买、买下这个水母银纱就……”
  “水母!没错,这可是海月水母啊——无与伦比的生物!”
  阿米尔得意忘形了,一股脑地说下去:
  “您知道吗水母的四条触须非常柔软,划水并不便利。所以它们是随波逐流的生物,在大海中随着洋流飘荡。您见过吗?当月色晦暗,大群的水母在漆黑的海面下发着荧光……它们就用自己小小的触手进食,就像这样……”
  他忘乎所以,开始模仿水母飘动并进食的样子。
  “……”
  “……”
  看到这个态势,卡洛亚洛一下子就明白了。毕竟世界上会为了水母而得意忘形的傻子,恐怕只有一个人。
  伊戈扶住额头,就算阿米尔再会演戏,只要一说到感兴趣的事还是会原形毕露。
  为了确认这个猜想,公爵又问:“您真是个博学家!那么水獭呢,您了解水獭吗?”
  “那当然!告我可是个水獭和海獭专家。瞧瞧这个,这个珍珠胸针……雕刻成了海獭妈妈抱着海獭宝宝的样子,再看看这个黄金手镯……瞧见了吗?这是水獭在彼此追逐,正在玩石头,旁边的这个是椋鸟和游隼。我的要求非常高,必须雕刻出特征才行,您看这个爪子,是分开的,灵活的小手……”
  公爵都要被气笑了,他十分怀疑阿米尔是把自己的收藏拿来摆摊了。眼前奥米伽商人就是他的恋人,阿米尔·罗尼亚德亲王,确凿无疑。公爵心里赌气,就决定将计就计,让阿米尔自食其果。
  “您真是……令人心生敬佩……”卡洛亚洛露出一个微笑,那是猎物即将沦陷时的信号。
  阿米尔忽然想起来自己本来的意图,就继续游戏。他拉住恋人的手,在掌心亲吻:“告诉我您的名字好吗?美人。”
  “真的可以吗……可是我并不是自由的。”公爵欲擒故纵。
  自由?!
  阿米尔被这个词刺激了。难道自己和卡洛亚洛的恋情反而被当成是对自由的阻碍了吗?阿米尔逐渐地生气了,却又贪恋游戏,就接着说:
  “这样啊……也是,像您这样的美人,不可能没有恋人。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一朵鸢尾花开在花园里,难道只有男主人能欣赏它的色泽与芬芳?路过的歌者要为它的美作歌,这是自然的法则。您说呢,我的美人?”
  阿米尔要进攻了。他笑着,用手指轻轻揉捏着卡洛亚洛的耳垂。敏感的部位,在指尖的逗弄下渐渐变红了。
  公爵的呼吸在改变,神色却仍流露出最后的抵抗。
  “啊……”
  “今晚有时间吗?”阿米尔进一步地凑过去,手臂揽住公爵的腰,轻轻地上下摩挲。另一只手则仍玩弄着恋人的耳朵,将食指暧昧地伸入卡洛亚洛的耳孔,轻轻抽/插着。
  卡洛亚洛真的不行了。就算是演戏也不行了。
  “那……我……啊……”
  公爵装作把持不住,顺从地依靠在“别的男人”怀里,与之旁若无人地接吻。
  伊戈面无表情。路人都惊讶于这热烈的爱情。而佩列阿斯经过精细的算账,终于得出了结论:二十银币的成本只够付给女工编织银纱的工钱。
  “卡洛亚洛,这不行,我们不能用这个价钱买人家的东西,至少该付……啊!”学者抬头,看到公爵竟然和陌生的男人在市集上公然拥吻,两人都一副情到深处的样子。佩列阿斯知道卡洛亚洛喜欢美男子,但是没想到这才不到二十分钟,竟然就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绝对不行,学者正直的道德发作了。他上前一步,斥责道:
  “这先生,请放开我的朋友!卡洛亚洛是有恋人的,绝不应当和您在公众场合发生这种现象!”
  学者一板一眼的样子令朋友们都惊住了。
  公爵忍不住坏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呢佩列阿斯?反正阿米尔远在天边,阿米尔现在肯定不想我,说不定他有新欢了。”
  “有新欢?!到底谁有新欢?!”阿米尔生气了,当即就想反驳卡洛亚洛,却立马又意识到自己的恶作剧要败露了,只能压着脾气:“哈哈……是啊,这有什么关系。”
  伊戈添油加醋地说:“对啊,反正你经常带男人回去。”
  “不我没有!”公爵急着反驳,看看阿米尔的脸,又看看伊戈。
  “哈哈哈,”伊戈笑了。
  “看来您经常享受到这种好处嘛。那个叫‘阿米尔’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他哪里能比得上我?”阿米尔笑眯眯地看着恋人,其实肺都要气炸了。
  “阿米尔当然比您强,毕竟他是个自己会吃自己的醋的傻小子。”卡洛亚洛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深深地拥抱恋人。
  “天哪阿米尔,天哪……我多么想念你……!”
  “好吧,我输了。”阿米尔耸耸肩苦笑,心满意足地享受这个温情的拥抱。
  恋人们额头抵着额头。
  欢乐的时刻,因思念的完满而达到了顶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全员谐化……
  我只要一想到老师说:“我很阳刚”,就忍不住。


第62章 “群星向我们飘落,于是大地鲜花启放”
  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两名骑士越过山丘,往森林中去。风灌满山野,肩领上的皮草簌簌飘扬。露水在急促的马蹄下四散,晨曦也像碎金洒满人间。
  在大地上,两个影子徐徐前行。
  山又出现了,路边拾麦穗的农妇们目送他们,牧牛远远地抬起头,听到他们。
  这是尼尔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在册封礼开始前,特兰德还有一番话要对尼尔说。他们策马前往城外的森林,因为骑士与骑士之间的誓言,必然要在精灵的庇护下说出。
  “就是这里。”
  特兰德下马,尼尔也拉紧缰绳。
  那是森林中的一小块空地,绿荫环绕。在圆形空地中央,立着一块矮小的石头。
  “墓碑石。”
  尼尔走过去,抚摸石头光滑的一面。露水湿淋淋的,滋润着青苔。这种朴素的小型纪念碑在山中随处可见,用来埋葬无名的死者,或是纪念曾发生在此处的惨烈战斗。墓碑石并非普通的坟,而是精灵的居所。因为从凡人的死中,产生出了悲恸与力量,继而吸引了大地的精灵。骑士们往往在此起誓,或是在远征归来后,祭奠埋骨异乡的战友。
  传说中,这些墓碑石是“米尼斯之墙”的碎片。
  骑士们拔出剑,将剑横放在墓碑石前,向精灵与亡者奉上敬意。
  简单的仪式完毕,尼尔起身问骑士长:“有什么事那么重要?你一直不告诉我,非要到墓碑石前来发誓。”
  “是的。”特兰德肃穆地望着友人,继而说:“在你的册封典礼前,我要你发誓。”
  “不管你要说的是什么……我发誓。”尼尔也认真起来,他很少见到特兰德这么严肃的样子。
  “你小子……”特兰德有些被打动了。他的人生中充满了尔虞我诈,而他自己对此也游刃有余。但是面对这正直的青年时,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在一汪清泉前俯照,看着自己真实的样子。
  特兰德接着说:
  “尼尔·伯恩哈德,我要你发誓:当面临重大的抉择或危难时,你必须要听从白银法师——佩列阿斯的意见。”
  “这……”
  还不等尼尔说完,特兰德就打断了他的话:“哪怕是你我立场相左……你都要听法师的劝告。尼尔,你发誓。”
  尼尔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他将手放在墓碑石上,向着众多的死者与无处不在的精灵宣誓。
  誓言完成,特兰德松了一口气:“你一定要这么做……佩列阿斯是特别的,他会做出公正的决定,且几乎不考虑个人利益。”
  “的确如此,他过于公正了。”
  “所以,当你犹豫不定时……你要选择正义。”特兰德以他吟游诗人的天赋,启示青年:“佩列阿斯这种人完全没法做君王身边的谋士,因为他个性刚强,无法妥协……然而他是石头,是基石、路标、大地之骨。当人们眼目昏聩,他会是旗帜;当人们为了抢夺一只失落金杯而彼此流血争斗,他会将金杯奉还给原本的主人。”
  “老师……”
  特兰德又说:“我是政治家,难以和佩列阿斯始终站在同一立场,海因也是如此。”
  提到了父亲的名字,尼尔握紧了剑。
  特兰德背着手往前踱步,又回头看尼尔,就好像是在重演当年的情景,“我曾经作为帝国的使者,会见过海因·普洛斯彼罗。我和你说过,他是难得的……能让我真心佩服的男人。当时我们曾经有过一次私下的对谈,就像你和我现在这样。”
  尼尔安静地听。
  骑士长沉吟片刻,说:“‘海因·普洛斯彼罗,您会是帝国的朋友吗?’”
  “海因笑着,反问我:‘或许您是更想问:我是否能成为您的朋友吧?毕竟像您这种男人,永远把自己置于帝国的荣光之上。’真是个不留情面的家伙。”骑士长笑笑,接着说:
  “所以我也不客气,直接问:‘海因·普洛斯彼罗爵士,难道您不是同一种人?难道在您的心目中,只存在着做君王的走狗这一种命运?’”
  “你父亲又笑了:‘不,我会得到海那边的奥米伽,以及这个大陆。’当时月光照进森林,只有我们两个人。海因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野心,是因为他觉得我能理解他。”
  特兰德停顿片刻,看了看尼尔。
  青年的神情认真坚毅,与他父亲相似,却又全然不同。父子俩身上有着不同的光亮,就像钻石与日光,正午与黄昏。特兰德想。
  “海因是对的,”骑士长笑笑,“我和他是同一种人,所以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假如他还活着,那么迟早有一天,我和他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尼尔听了,心里难受。
  “但我敬佩他,直到今日仍是如此。你和他不同,尼尔……你能创造不同的未来,所以我要你发誓。”特兰德有半句话藏着没说出来,心中竟感到了苦涩,这对他而言也是罕有的体验。
  尼尔点破了朋友的言外之意:“你是担心以后我们发生同样的事,所以让先我发誓,免得我为立场问题而痛苦。但是我也要说……特兰德,没有什么能折断我们的友谊,哪怕黑夜降临,哪怕绝望让我们深陷其中。我要你发誓,不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特兰德有些错愕,尼尔竟然能想到这一步。
  金发的青年说得那么认真,让人光是看着那双蓝眼睛,都能感到信念。
  “是的……是的,我发誓。你是我的朋友,哪怕是死亡,我也绝不背叛你。”特兰德低声说。
  骑士与骑士的手,有力地握在一起。
  太阳渐渐升高。
  秋天的白昼,就像一整枚水晶般莹透,万物的光彩也随之明亮。庆典开始了,号角吹响——
  蓝底金蛇旗飘扬,环绕在周围的是猩红色的三角旗,城墙上方,闪烁着海水的滟光,夜宫高耸的金顶熠熠生辉,俯照整个都城,石灰白的矮楼起起伏伏,阴影涌动在狭窄的街道中、小巷中、千百万座黑漆漆的小窗中。飞鸟经过了,洁白的两翼,在屋顶投下微小的影子。如果有少女提着洗衣篮,穿过泥泞黯淡的街道,那么从楼与楼的缝隙间,她会看到那灿烂无比的白城。
  所有的晦暗与色彩,全然生动——
  在骑士们高举之剑的闪光中,在青年蔚蓝的眼瞳中。
  “尼尔·伯恩哈德,以高天的众神的/名义——!”骑士长仪表庄严,将长剑放在青年的左肩。
  尼尔凝神听着,仰头。
  白日高悬。
  在他的头上,有如银盔,有如冠冕。
  “……以历代英雄与诸王的所行,”骑士长高声念着,又以长剑轻点尼尔的右肩,“以深渊深处及冥殿尽头的恐怖……”
  尼尔单膝跪着,闭上眼。
  他感到膝下的大地在延展,往更深厚处延展,穿过了无数白骨与死亡。
  “你宣誓,要奉行公义、守护人民、忠于君王;你宣誓——你将是最锋利的剑,破开风浪的龙骨,最沉稳的基石;你的德行与坚毅,将传颂在帝国的幅员上!”
  是的。
  尼尔重新睁开双眼。
  “我宣誓。”
  再一次,骑士长举起剑:
  “那么,海因·普洛斯彼罗之子——尼尔·伯恩哈德,我册封你为骑士。”
  他轻声说。
  当宏大的宣告结束时,它却结束得那么轻,仿佛一个句号,写在大史诗的终末。
  于是,年轻的骑士站起身,金发在阳光下耀眼无比。
  尼尔有些晕眩,这样郑重而欢乐的时刻,令年轻人感到不真实。紧接着,号角再次吹响,朋友们欢呼起来,他的战友们也大笑起来。人们庆祝着,为他祝福。
  “傻小子,你是真正的骑士了!”特兰德一把用力抱住尼尔的肩,在他脸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两口。
  “滚开!”尼尔笑着,推开鬼哭狼嚎跑过来要抱他的骑士们。
  “啊啊啊我要哭了!”公爵掏出了手帕,动作夸张地将头靠在伊戈肩上。就连平时沉默寡言的伊戈,此刻也表露出了欣喜的迹象。他还从未想到过,自己竟然能作为剑术老师来参加一场骑士册封礼。
  在两人身边,是明亮的佩列阿斯。
  学者屹立着,沉默着,就好像在无人的码头——终于望见了黄昏中归来的白帆。在漫长的漂流后,英雄成为自己,旅途成为终点。
  佩列阿斯望着尼尔,然后将脸埋入双手。指缝中黑暗湿润起来,那是他想起了当初的告别。
  漫漫十年,两人终于回到了彼此身边。
  “老师……!”
  尼尔走来,激动地牵起他的双手,而佩列阿斯也报以同样的目光。
  “尼尔,祝福你……祝福你。”
  正如那个人生前的愿望,法师与骑士一同站立在金星下,大地在他们脚下延展,如同新翻开的书页。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结婚啦!!(不不不,只是因为老师穿了可美可美的袍子,这章里我找不到地儿来描写哈哈哈


第63章 盛大庆典
  早在册封礼开始前,特兰德就有这个坏点子了。
  因为当时银发的美人从马车里出来,骑士们都忍不住望他,对尼尔投以艳慕的眼神或坏笑。
  法师仪表秀丽,刺金白长袍如同流动的水银,闪耀在日光下。
  阿贝尔文在衣袍上若隐若现,那是骑士们没见过的质感。好奇的家伙们就悄悄站到法师背后,眯着眼琢磨这细软如纱的料子。法师的银发柔顺,当他走动时,点缀着碎晶石的短银纱光彩绮丽,令人目不转睛。
  很奇怪,佩列阿斯明明只是正常穿了学者礼服,统一的制式——同样的白银头冠,同样的金百合宽袖罩衫,以及亮泽的银暗纹窄袖里袍,浅口短跟鞋。明明历代学者都这么穿,尼尔的爷爷为学徒们授予书型领扣时也是如此。可不知道为什么,华丽的袍服穿在佩列阿斯身上,却产生了不一样的效果。
  老师感到了众人的目光,只能一直低着头,两耳发红。
  公爵亲自牵着好友的手,伊戈则背着手,挺傲地站在主人身后。
  “太漂亮了,你小子真是……!”特兰德嘀咕着,趁机拍了拍尼尔的后腰。
  “不要老盯着看,他会紧张。我猜他昨晚为了选衣服和首饰纠结到半夜,不过……”尼尔没有说下去。
  不过,这是值得的。
  因为尼尔的心正热烈地燃烧着,眼里也只有那光彩。如果要他将某个词献给佩列阿斯,就必然是“美丽”。
  如同将一枚宝石戒指,恰如其时地戴上白皙的手指。
  学者望向这边。
  特兰德就一秒装作正经地在谈事,而尼尔则报以微笑。其实青年的心神已经空了,任谁都看得出来。
  正因如此,在册封礼结束后,特兰德决定实行自己的坏点子。
  “尊敬的白银法师,请您站到尼尔·伯恩哈德身边,”骑士长绅士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这是册封礼的最后一部分。”
  长官在撒谎,骑士们都看出来了,拼命憋笑。
  “好的。”法师似乎是信了。
  “呀。”
  尼尔也明白特兰德的意图。他应该制止这场恶作剧的,但他不想。于是青年挺起胸脯,配合着演下去。
  特兰德清了清嗓子,问:“尊敬的白银法师,如今一位年轻的骑士陪伴着您。请问您能否成为他的挚友、向导、陪伴者?在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您是否愿意以善意与学识,支持尼尔·伯恩哈德?”
  佩列阿斯仔细思考着这宣誓词的意义,觉得很有道理,就说:“是的,我会尽自己所能指引尼尔,陪伴尼尔,帮助他成为更好的人。”
  骑士们全都嘴角紧绷,看起来神情庄严,其实是在憋笑。
  公爵悄悄凑到伊戈耳边:“册封礼有这个步骤吗?”
  “别人的没有,尼尔的有。”
  “哦,感觉挺合理的。”公爵点点头,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亲自打扮过的朋友。
  特兰德努力克制住了想笑的冲动,又装模作样地问:“白银法师,你是否愿意忠实于这位骑士呢?”
  佩列阿斯说:“会的,我会是他最忠实的伙伴。”
  尼尔苦笑,其实心中无限欣喜。
  特兰德冲他眨眼,就好像两个恶作剧成功后男孩们分享心有灵犀的瞬间,“尼尔·伯恩哈德,有什么话你自己说吧。”
  尼尔一把抱住老师,几乎把佩列阿斯抱起来,吓得学者慌张地抓住他的胳膊。
  “老师,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
  “尼尔……”
  或许是因为天气温暖,也或许是因为欢庆的气氛与这怀抱,佩列阿斯感到安心,不知怎么就自然地将头靠在尼尔胸口。
  两人拥抱着,如同毗邻盛开的杏树。
  “好啊好啊,新婚愉快!”
  男人们终于憋不住,跳着笑着围过来起哄,像集体变回了男孩一样。特兰德轻佻地吹口哨,骑士们就坏笑着把尼尔举起来,一次次地把他上抛又接住。欢呼着、起哄着。
  “祝贺你们!结婚结婚!”
  人声鼎沸中,佩列阿斯好不容易才听清楚了“结婚”这个词,又想到刚刚特兰德的说辞,瞬间就脑子发热,磕磕绊绊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公爵扑过来抱住他,蹭他的脸,“我真高兴啊呜呜呜,要幸福啊,我的朋友呜呜呜!”伊戈把黏黏腻腻的公爵拽开。
  “欢庆吧,尽情痛饮吧男孩们。这是个快乐的日子,因为我们的朋友,尼尔·伯恩哈德——要结婚啦!”
  特兰德嗷嗷叫着,命人拿来了大桶的蜜酒、热腾腾的烤羊腿、酸奶油汤和蜂蜜派。只是短暂的工夫,宴席竟然就已经布置好了,恐怕是密谋已久。骑士们闹哄哄地,把尼尔和佩列阿斯挤到了正中央的桌前落座,老师已经懵了,这过□□/速的展开令他应接不暇。不知哪里跳出来的乐师开始弹奏,是秋日果实成熟时农民们庆祝丰收的谣曲。
  “恭喜你!!”
  还不等他们坐下来两秒,拿着酒杯的骑士们就上来祝酒了。尼尔兴致好极了,爽快地和同僚们饮酒。老师有点不知所措,紧紧抓着公爵的手,却也没有反驳。刀子还没撕开烤羊的脆皮,酒桶就已经空了一次又一次。汉子们大笑,刀剑在此刻反而是游戏,是乐器。
  这么热闹的情景,特兰德更是人来疯,当即脱了铠甲和军礼服,赤/裸着上身开始跳起西高原传统的持刃舞。
  伊戈就笑笑,消享这撩骚的舞姿。男人们则兴奋地像热恋中的小姑娘,扯着嗓子呼喊特兰德的名字。还有喝醉的壮汉跑过去抓住尼尔的胳膊不放,哭着喊着要嫁给尼尔。公爵又开始得意洋洋地表演自己的火焰小把戏。热热闹闹,轰轰烈烈,酒杯空了又满,喧嚣的笑声压过了音乐,乐师们只得拼命增大音量。骑士团的营地竟然像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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