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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与情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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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太太。”
“假加你真需要了解我对她的看法的话,”埃丽诺大为惊讶地说,“那就很抱歉啦,我的确不认识她。不过说真的,我一直不知道你与那一家人还有什么牵连,因此,说心里话,看到你这么一本正经地打听她的为人,我真有点感到意外。”
“你肯定会感到意外,对此我当然也不觉得奇怪。不过我若是大胆地把事情说明白,你就不会这么吃惊。费拉斯太太目前当然与我毫无关系——不过以后我们的关系会很密切的——至于什么时候开始,那得取决于她自己。”
说罢,她低下头,神情和悦而羞涩。她只是斜视了埃丽诺一眼,看她有何反应。
“天啊!”埃丽诺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识罗伯特·费拉斯先生?这可能吗?”一想到将来有这么个娘姆,她不很中意。
“不,”露西答道,“不是认识罗伯特.费拉斯先生——我同他素昧平生。不过,”她两眼凝视着埃丽诺,“我认识他哥哥。”
此刻,埃丽诺会作何感想?她大吃一惊!她若不是当即对这话有所怀疑的话,心里说不定有多痛苦呢。惊得之余,她默默转向露西,猜不透她凭什么说这话,目的何在。她虽说脸色都起了变化,但是心里却坚决不肯相信,因而并不存在歇斯底里大发作或是晕雁的危险。
“你是该吃惊,”露西继续说道。“因为你先前肯定一无所知。我敢说,他从未向你或你家里的人透露过一丁点儿—口风,因为我们存心要绝对保守秘密,我敢说,直到目前为止,我一直是守口如瓶。除了安妮以外,我的亲属中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我若不是深信你会保守秘密的话,绝对不会告诉你的。我确实觉得,我提了这么多关于费拉斯太太的问题,似乎很是莫名其妙,应该解释一下。我想,费拉斯先生要是知道我向你透露了,也不会见怪的,因为我知道他很看得起你们一家人,总是把你和另外两位达什伍德小姐当亲妹妹看待。”说罢就停住了。
埃丽诺沉默了片刻。她初听到这些话,一时愕然无语,但最后还是硬逼着自己开了口。为了谨慎起见,她做出沉着镇定的样子,足以掩饰她的惊讶和焦虑,然后说:“请问:你们是不是订婚很久了?”
“我们已经订婚四年啦。”
“四年?”
“是的。”
埃丽诺虽然极为震惊,但还是感到不可置信。
“直到那一天,”她说,“我才知道你们两个也认识。”
“可是我们已经认识多年了。你知道,他由我舅舅照料了好长时间。”
“你舅舅!”
“是的,普赖特先生。你从没听他说起普赖特先生?”
“我想听到过,”埃丽诺答道,感情一激动,又增添了几分精神。
“他四年前寄居在我舅舅家。我舅舅住在普利茅斯附近的郎斯特普尔。我们就在那儿开始认识的,因为我姐姐和我常呆在舅舅家。我们也是在那里订的婚,虽然是直到他退学一年后才订的。随后他几乎总是和我们呆在一起。你可以想象,瞒着他母亲,得不到她的认可,我是不愿意和他订婚的。但是我太年轻,太喜爱他了,不可能采取应有的慎重态度。达什伍德小姐,虽说你不如我了解他,但是你常见到他,知道他很有魅力,能使一个女人真心地爱上他。”
“当然,”埃丽诺不知所云地答道。可是,沉吟片刻之后,她又对爱德华的信誉和钟情恢复了自信,认为她的伙伴一定是在撒谎。于是,便接着说:“同爱德华.费拉斯先生订婚:不瞒你说,你的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确如此——请你原谅;不过,你一定闹错了人,搞错了名字,我们不可能指同一个费拉斯先生。”
“我们不可能指别人,”露西含笑叫道。“帕克街费拉斯太太的长子、你嫂嫂约翰·达什伍德夫人的弟弟爱德华.费拉斯先生,这就是我所指的那个人。你必须承认,我把全部幸福都寄托在他身上了,我才不会把他的名字搞错呢。”
“很奇怪,”埃丽诺带着揪心的悲伦和困窘说道,“我竟然从未听见他提起过你的名字。”是没有。考虑到我们的处境,这并不奇怪。我们首先关心的,是要保守秘密。你本来并不知道我和我家里的人,因而他没有必要向你提起我的名字。再说,他一向生怕她姐姐疑神疑鬼的,这就构成足够的理由,使他不敢提及我的名字。”
她不作声了。埃丽诺的自信消失了,但她没有失去自制。
“你们订婚都四年啦,”她带着沉稳的口气说。
“是的。天知道我们还要等多久。可怜的爱德华!他给搞得垂头丧气的。”露西从衣袋里取出一幅小画像,然后接着说,“为了避免搞错,还是请你瞧瞧他的面孔。当然,画得不很像,不过,我想你总不会搞错画的是谁。这幅画像我都保存了三年多啦。”
她说着把画像递进埃丽诺的手里。埃丽诺一看,如果说她唯恐草草作出结论和希望发现对方在撒谎,因而还残存着这样那样的怀疑的话,那么她却无法怀疑这确是爱德华的面貌。她当即归还了画像,承认是像爱德华。
“我一直未能回赠他一张我的画像,”露西继续说,“为此我感到非常烦恼,因为他一直渴望得到一张:我决定一有机会就找人画一张。”
“你说得很对,”埃丽诺平静地回答道。随后她们默默地走了几步,还是露西先开了口。
“说真的,”她说,“我毫不怀疑你会切实保守秘密的,因为你肯定知道,不让事情传到他母亲耳朵里,这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我敢说,她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我将来没有财产,我想她是个极其傲慢的女人。”
“当然,我可没有要你向我吐露真情,”埃丽诺说,“不过,你认为我可以信得过,却是再公道不过了。我会给你严守秘密的。不过恕我直言,我对你多此一举地向我吐露真情,委实有些诧异。你至少会觉得,我了解了这件事并不会使它变得更保险。”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地瞅着露西,希望从她的神色里发现点破绽——也许发现她所说的绝大部分都是假话。不料露西却面不改设,你恐怕会认为,”露西说,“我对你太随便了,告诉你这些事情。诚然,我认识你的时间不长,至少直接交往的时间不长,但是凭借别人的描述,我对你和你一家人了解了很长时间。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几乎像旧友重逢一样。况且,碰到目前这件事,我向你这么详细地询问了爱德华母亲的情况,确实觉得该向你作些解释。我真够不幸的,连个征求意见的人都没有。安妮是唯一的知情人,可她压根儿没长心眼。她确确实实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总是害得我提心吊胆的,生怕她泄露出去。你一定看得出来,她的嘴巴不牢。我那天一听见约翰爵士提起爱德华的名字,的的确确吓得要命,唯恐她一股脑儿捅出来。你无法想象,这件事让我担惊受伯,吃了多少苦头。使我感到惊奇的是,这四年来我为爱德华受了这么多苦,如今居然还活着。一切都悬而未决,捉摸不定,同他难得见见面——一年顶多见上两次。我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的心居然没有碎。”
说到这里,她掏出手帕,可是埃丽诺却不那么怜悯她。
“有些时候,”露西擦了擦眼睛,继续说,“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干脆吹了,对双方还好些。”说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同伴。“然而,还有些时候,我又下不了这个狠心。我不忍心搞得他可怜巴巴的,因为我知道,一旦提出这个问题,定会搞得他痛不欲生。这也是替我自己着想——他是那样的可爱,我想我又和他断不了。在这种情况下,达什伍德小姐,你说我该怎么办?要是换成你会怎么办?”
“请原谅,”埃丽诺听到这个问题吃了一惊,只好答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拿不出什么主意,还得由你自己做主。”
“毫无疑问,”双方沉默了几分钟之后,露西继续说道,“他母亲迟早要供养他的。可怜的爱德华为此感到十分沮丧!他在巴顿时,你不觉得他垂头丧气吗?他离开郎斯特普尔到你们这里来的时候哀伤极了,我真担心你们会以为他害了重病。”
“这么说,他是从你舅舅那儿来探望我们的?”
“哦,是的,他和我们一起呆了两个星期。你还以为他直接从城里来的?”
“不,”埃丽诺答道,深有感触地认识到,一桩桩新的情况表明,露西没有说假话。“我记得他对我们说过,他同普利茅斯附近的一些朋友在一起呆了两个星期。”她还记得她当时很惊奇,因为他没有再提到那些朋友,连他们的名字都绝口不提。
“难道你不觉得他抑郁不乐吗?”露西重复问道。
“确实是这样,特别是他刚到的时候。”
“我恳求他尽量克制自己,免得你们疑心出了什么事。可是他因为不能和我们在一起多呆些日子,再加上看到我那么伤感,他也十分忧伤。可怜的家伙!我担心他现在还是那副样子,因为他写起信来语气还是那么沮丧。我就在离开埃克塞特前夕收到他的一封信。”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信,漫不经心地让埃丽诺看了看姓名地址。“你想必是认得他的笔迹的,写得可漂亮啦。可是这封信写得不加平常工整。他大概是累了,只是凑合着写满了一页,”
埃丽诺一看,果然是爱德华的笔迹,也就无法再怀疑了。她原来认为,那个画像可能是她意外搞到的,而不见得是爱德华的礼物。可是他们之间的通信关系只有在明确订婚的情况下才可能建立起来,别无其他理由。转瞬间,她几乎为感情所压倒——情绪一落千丈,两条腿几乎站都站不住了。但是她干万要顶住,她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抑郁之感,结果立即见效,而且当时效果还很不错。
“在长期的分离中,”露西说,一面把信放回口袋里,“互相通通信成为我们唯一的安慰。是的,作为我,他的画像也是个安慰,然而可怜的爱德华连这也没有。他说他只要搞到我的画像,就会觉得宽慰多了。他上次去郎斯特普尔时,我送了他一绺头发,嵌在一只戒指上,他说那对他是个慰藉,但是顶不上画像。你见到他的时候,也许注意到那只戒指了吧?”
“注意到了,”埃丽诺说,在她那平静的语气后面,隐藏着她从未感到过的激动和忧伤。她感到屈辱、震惊和惶恐。
幸好,她们现在来到乡舍跟前,谈话不能继续下去了。斯蒂尔姐妹和她们一起坐了几分钟,便起身告辞回庄园去。这样一来,埃丽诺才得以纵情地去思索,去忍受痛苦了。
第一章
尽管埃丽诺一般说来并不相信露西的话,可她经过认真考虑,却再也不能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诱使她编造出这种谎言。因此,露西称为事实的这些情况,埃丽诺无法再怀疑,而且也不敢再怀疑。这些情况都有充分的证据,这些证据或则大致属实,或则确凿无疑,除了她自己的主观愿望之外,无论如何也得不出相反的结论。他们在普赖特先生家的际通是其他情况的依据,既无可置疑,又令人惊愕。爱德华在普利茅斯附近的访问,他的忧郁心情,他对自己前途的忿忿不满,他对她本人的反复无常,斯蒂尔妹妹对诺兰庄园和她们的亲属了如指掌(这常使她感到惊奇),那幅画像,那封信,那只戒指,这一切构成了一连串证据,打消了她怕冤枉他的一切顾虑,证明他亏待了她,这是任何偏爱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她憎恶他的这种行径,悔恨自己受了欺骗,一时间只知道自我怜悯。但她心里转瞬又涌起别的念头,别的考虑。难道爱德华一直在存心欺骗她?难道他是一片虚情假意?难道他与露西的订婚是真心实意的订婚?不,不管从前情况如何,她现在并不这么认为。他只喜欢她一个人,这一点她决不会搞错。在诺兰庄园,她的母亲、妹妹、范妮都知道他喜欢她。这并不是她的虚荣引起的错觉。他当然是爱她的。这一信念使她心里得到了多大的安慰!有了这一点,她还有什么不可原谅他的!想当初,他已经开始感到她对他有着一股异乎寻常的诱惑力,却偏要继续呆在诺兰庄园,真该受到责备。在这一点上,他是无可辩白的。不过,如果说他伤害了她,那他更伤害了他自己!如果说她的情况是令人怜悯的,那他的情况则是无可挽回的。他的鲁莽行动给她带来了一时的痛苦;不过他自己似乎永远失去了幸福的机会。她迟早是会恢复平静的,可是他,如今还有什么盼头呢?他和露西.斯蒂尔在一起会感到幸福吗?象他那样诚实、文雅、见识广博的人,假使连她埃丽诺都不中意,能对露西这样一个无知、狡诈、自私自利的妻子感到满意吗?
爱德华当时只有十九岁,青年人的狂爱热恋自然使他陷入了盲目,除了露西的美貌和温顺之外,别的一概视而不见。但是以后的四年——如果合理地度过这四年,可以使人长智不少——他也该发现她教育上的缺欠。而在这同时,露西由于常和下等人交往,追求低级趣味,也许早就失去了昔日的天真,这种天真一度为她的美貌增添了几分情趣。
爱德华与埃丽诺成婚尚且要遇到他母亲设置的种种障碍,那么他选择一个门第比她低下、财产很可能不及她多的女人作配偶,岂不是更加困难重重!当然,他在感情上与露西还很疏远,这些困难还不至于使他忍耐不住。但是,这位本来对家庭的反对和刁难可以感到欣慰的人,他的心情却是抑郁的!
埃丽诺连续痛苦地思考着,不禁为他(不是为她自己)骤然落泪。使她坚信不疑的是,她没有做出什么事情而活该遭受目前的不幸;同时使她感到欣慰的是,爱德华也没做出什么事情而不配受到她的器重。她觉得,即使现在,就在她忍受这沉重打击的头一阵剧痛之际,她也能尽量克制自己,以防母亲和妹妹们对事实真相产生怀疑。她是这么期望的,也是不折不扣地这么做的。就在她的美好,希望破灭后仅仅两个小时,她就加入她们一道吃晚饭,结果从妹妹们的表情上看得出来,谁也没有想到埃丽诺正在为即将把她和她心爱的人永远隔离开的种种障碍而暗自悲伤;而玛丽安却在暗中眷念着一位十全十美的情人,认为他的心完全被她迷住了,每一辆,马车驶近她们房舍时,她都期望着能见到他。
埃丽诺虽然不得不一忍再忍,把露西给她讲的私房话始终瞒着母亲和玛丽安,但这并未加深她的痛苦。相反,使她感到宽慰的是,她用不着告诉她们一些只会给她们带来痛苦的伤心事,因而省得听见她们指责爱德华。由于大家过于偏爱她,这种指责是很可能的,那将是她不堪忍受的。
她知道,她从她们的忠告或是谈话里得不到帮助。她们的温情和悲伤只能增加她的痛苦,而对于她的自我克制,她们既不会通过以身作则,又不会通过正面赞扬加以鼓励。她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反倒更刚强些,她能非常理智地控制自己,尽管刚刚遇到如此痛心疾首的事情,她还是尽量表现得坚定不移,始终显得高高兴兴的。
虽然她与露西在这个问题上的头一次谈话让她吃尽了苦头,但是她转眼间又渴望和她重谈—次,而且理由不止一个。她想听她重新介绍一些有关他们订婚的许多详细情况,想更清楚地了解一下露西对爱德华的真实感情,看看她是不是真像她宣称的那样对他一往情深。她还特别想通过主动地、心平气和地再谈谈这件事,让露西相信:她只不过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关心此事的,而这一点从早晨的谈话来看,由于她不知不觉地变得十分焦灼不安,因而至少是令人怀疑的。看样子,露西很可能妒忌她。显而易见,爱德华总是在称赞她,这不仅从露西的话里听得出来,而且还表现在她才认识她这么短时间,就大胆地自她吐露了如此重大的一桩秘密。甚至连约翰爵士开玩笑的话,大概也起到一定作用。的确,埃丽诺既然深信爱德华真心喜爱自己,她也就不必去考虑别的可能性,便自然而然地认为露西在妒忌她。露西也确实在妒忌她,她的私房话就是个证明。露西透露这桩事,除了想告诉埃丽诺爱德华是属于她的,让她以后少同他接触之外,还会有什么别的动机呢?她不难理解她的情敌的这番用意,她决心切实按照真诚体面的原则来对待她,克制住她对爱德华的感情,尽量少同他见面。同时,她还要聊以自慰地向露西表明,她并不为此感到伤心,如今在这个问题上,她不会听到比已经听到的更使她痛苦的事了,因此她相信自己能够平心静气地听露西把详情重新叙说一遍。
虽然露西像她一样,也很想找个机会再谈谈,但是这样的机会并不是要来马上就来。本来一起出去散散步最容易甩开众人,谁料天公总不作美,容不得她们出去散步。虽说她们至少每隔一天晚上就有一次聚会,不是在庄园就是在乡舍(主要是在庄园),但那都不是为了聚谈,约翰爵士和米德尔顿夫人从未这样想过,因此大家很少有一起闲谈的时间,更没有个别交谈的机会。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吃喝缩笑,打打牌,玩玩康西昆司,或是搞些其他吵吵嚷暖的游戏。
她们如此这般地聚会了一两次,但埃丽诺就是得不到机会同露西私下交谈。一天早晨,约翰爵士来到乡余,以仁爱的名义,恳求达什伍德母女当晚能同术德尔顿夫人共进晚餐,因为他要前往埃克塞特俱乐部,米德尔顿夫人只有她母亲和两位斯蒂尔小姐作伴,她们母女若是不去,夫人将会感到十分孤寂。埃丽诺觉得,参加这样一次晚宴倒可能是她了却心愿的大好时机,因为在米德尔顿夫人安静而有素养的主持下,比她丈夫把大伙几凑到—,块大吵大闹来得自由自在,于是她当即接受了邀请。玛格丽特得到母亲的许可,同样满口应承,玛丽安一向不愿参加他们的聚会,怎奈母亲不忍心让她错过任何娱乐机会,硬是说服她跟着一起去。
三位小姐前来赴约,差.,点陷入可怕的孤寂之中的米德尔顿夫人终于幸运地得救了。恰似埃丽诺所料,这次聚会十分枯燥乏味。整个晚上没有出现一个新奇想法、一句新鲜辞令,整个谈话从餐厅到客厅,(奇*书*网。整*理*提*供)索然寡味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几个孩子陪着她们来到客厅,埃丽诺心里明白,只要他们呆在那里,她就休想能有机会与露西交谈。茶具端走之后,孩子们才离开客厅。转而摆好了牌桌,埃丽诺开始纳闷,她怎么能指望在这里找到谈话的机会呢?这时,大家都纷纷起身,准备玩一项轮回牌戏。
“我很高兴,”米德尔顿夫人对露西说,“你今晚不打算给可怜的小安娜玛丽亚织好小篮子,因为在烛光下做编织活一定很伤眼睛。让这可爱的小宝贝扫兴啦,我们明人再给她补偿吧。但愿她不要太不高兴。”
有这点暗示就足够了。露西立即收住了心,回答说:“其实,你完全搞错了,米德尔顿夫人,我只是在等着看看你们玩牌没我行不行,不然我早就动手织起来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这小天使扫兴。你要是现在叫我打牌,我决计在晚饭后织好篮子。”
“你真好。我希望可别伤了你的眼晴——你是不是拉拉铃,再要些蜡烛来?我知道,假使那小篮子明天还织不好,我那可怜的小姑娘可要大失所望了,因为尽管我告诉她明天肯定织不好,她却准以为织得好。”
露西马上将针线台往跟前一拉,欣然坐了下来,看她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什么事情也比不上给一个宠坏了的孩子编织篮子更使她感到高兴。
米德尔顿夫人提议,来一局卡西诺。大家都不反对,唯独玛丽安因为平素就不拘礼节,这时大声嚷道:“夫人行行好,就免了我吧——你知道我讨厌打牌。我想去弹弹钢琴。自从调过音以后,我还没碰过呢。”她也没再客气两句,便转身朝钢琴走去。
米德尔顿夫人那副神情,仿佛在谢天谢地:她可从来没说过这么冒昧无礼的话。
“你知道,夫人,玛丽安与那台钢琴结下了不解之缘,”埃丽诺说,极力想替妹妹的冒昧无礼打打圆场。“我并不感到奇怪,因为那是我所听到的音质最佳的钢琴。”
剩下的五人就要抽牌。
“也许,”埃丽诺接着说,“我如果能不打牌,倒能给露西.斯蒂尔小姐帮帮忙,替她卷卷纸。我看那篮子还差得远呢,如果让她一个人来干,今晚肯定完不成。她若是肯让我插手的话,我非常喜欢干这个活。”
“你如果能帮忙,我倒真要感激不尽哩,”露西嚷道,“因为我发现,我原来算计错了,这要费不少工夫呢。万一让可爱的安娜玛丽亚失望了,那该多糟糕啊。”
“哦!那实在是太糟糕啦,”斯蒂尔小姐说。“可爱的小家伙,我多么喜爱她!”
“你真客气,”米德尔顿夫人对埃丽诺说。“你既然真喜欢这活,是不是请你到下一局再入桌,还是现在先试试手气?”
埃丽诺愉快地采纳了前一条建议,于是,她就凭着玛丽安一向不屑一试的委婉巧妙的几句话,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讨好了米德尔顿夫人。露西爽快地给她让了个地方,就这样,两位姿容美丽的情敌肩并肩地坐在同一张桌前,极其融洽地做着同一件活计。这时,玛丽安沉醉在乐曲和暇想之中,全然忘记室内还有别人,只顾埋头弹奏。侥幸的是,钢琴离两位情敌很近,达什伍德小姐断定,有这糟杂的琴声做掩护,她尽可放心大胆地提出那个有趣的话题,牌桌上的人保险听不见。
第二章
埃丽诺以坚定而审慎的语气,开口说道:
“我有幸得到你的信任,若是不要求你继续说下去,不好奇地穷根究底,岂不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因此,我不禁冒昧,想再提出这个话题。”
“谢谢你打破了僵局,”露西激动地嚷道,“你这样讲就让我放心啦。不知怎么搞的,我总是担心星期一那天说话得罪了你。”
“得罪了我!你想到哪里去了?请相信我,”埃丽诺极其诚恳地说道,“我不愿意让你产生这样的看法。你对我这样推心置腹,难道还会抱有让我感到不体面、不愉快的动机?”
“不过,说实在的,”露西回答说,一双敏锐的小眼睛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你当时的态度似乎很冷淡,很不高兴,搞得我十分尴尬。我想你准是生我的气了。此后我一直在怪罪自己,不该冒昧地拿我自己的事情打扰你。不过我很高兴地发现,这只不过是我的错觉,你并没真地责怪我,说实在话,你若是知道我向你倾吐一下我无时无刻不在思量的真心话,心里觉得有多么宽慰,你就会同情我,而不计较别的东西。”
“的确,我不难想象,你把你的处境告诉我,而且确信一辈子不用后悔,这对你真是个莫大的宽慰。你们的情况十分不幸,后来好似是困难重重,你们需要依靠相互的钟情坚持下去。我想,费拉斯先生完全依赖于他母亲。”
“他自己只有两千镑的收入,单靠这点钱结婚,那简直是发疯。不过就我自己来说,我可以毫无怨气地放弃更高的追求。我一直习惯于微薄的收入,为了他我可以与贫穷作斗争。但是我太爱他了,他若是娶个使他母亲中意的太太,也许会得到她的不少财产,我不想自私自利地让爱德华丧失掉这些财产。我们必须等待,也许要等许多年。对天下几乎所有的男人来说,这是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前景。可是我知道,爱德华对我的一片深情和忠贞不渝是什么力量也剥夺不了的。”
“你有这个信念,这对你是至关紧要的。毫无疑问,他对你也抱有同样的信念。万一你们相互间情淡爱弛(这是在许多人之间,许多情况下,在四年订婚期间经常发生的现象),你的境况确实会是很可怜的。”
露西听到这儿抬起眼来。哪知埃丽诺十分谨慎,不露声色,让人觉察不出她的话里有什么可疑的意向。
“爱德华对我的爱情,”露西说,“自从我们订婚以来,经受了长期分离的严峻考验,我再去妄加怀疑,那是无法宽恕的。我可以万无一失地说:他从一开始,从未由于这个原因而给我带来一时一刻的惊扰。”
埃丽诺听到她所说的,简直不知道是应该付之一笑,还是应该为之叹息。
露西继续往下说。“我生性也好妒忌,因为我们的生活处境不同,他比我见的世面多得多,再加上我们又长期分离,我老爱疑神疑鬼。我们见面时,哪伯他对我的态度发生一点细微的变化,他的情绪出现莫名其妙的低落现象,他对某一个女人比对别的女人谈论得多了些,他在郎斯特普尔显得不像过去那么快乐,我马上就能觉察出来。我并不是说,我的观察力一般都很敏锐,眼睛一般都很尖,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肯定是不会受蒙骗的。”
“说得倒很动听,”埃丽诺心里在想,“可是我们两人谁也不会上当受骗。”
“不过,”她稍许沉默了一刻,然后说,“你的观点如何?还是你什么观点也没有,而只是采取一个今人忧伤而震惊的极端措施,就等着费拉斯太太一死了事?难道她儿子就甘心屈服,打定主意拖累着你,这么长年悬吊着,索然无味地生活下去,而不肯冒着惹她一时不快的风险,干脆向她说明事实真相?”
“我们若是能肯定她只是一时不快就好啦!可惜费拉斯太太是个刚愎自用、妄自尊大的女人,一听到这消息,发起怒来,很可能把所有财产都交给罗伯特。一想到这里,看在爱德华的份上,竟吓得我不敢草率行事。”
“也看在你自己的份上,不然你的自我牺牲就不可理解了。”
露西又瞅瞅埃丽诺,可是没有作声。
“你认识罗伯特.费拉斯先生吗?”埃丽诺问道。
“一点不认识——我从没见过他。不过,我想他与他哥哥大不一样——傻乎乎的,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
“十足的花花公子。”斯蒂尔小姐重复了一声,她是在玛丽安的琴声突然中断时,听到这几个词的。“噢!她们准是在议论她们的心上人。”
“不,姐姐,”露西嚷道,“你搞错啦,我们的心上人可不是十足的花花公子。”
“我敢担保,达什伍德小姐的心上人不是花花公子,”詹宁斯太太说着,纵情笑了。“他是我见过的最谦虚、最文雅的一个年轻人。不过,说到露西,她是个狡猾的小精怪,谁也不知道她喜欢谁。”
“噢!”斯蒂尔小姐嚷道,一面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俩,“也许,露西的心上人和达什伍德小姐的心上人一样谦虚,一样文雅。”
埃丽诺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露西咬咬嘴唇,愤怒地瞪着她姐姐。两人沉默了一阵。露西首先打破了沉默,虽然玛丽安弹起了一支极其优美的协奏曲,给她们提供了有效的掩护,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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