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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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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那生命正飞向终极目标。”
他于是说道:“我就将告诉你,
这并不是因为我期望从人间得到慰籍,
而是因为在你死去之前就有那么多的恩泽光辉照耀你的身体。
我曾是那棵恶树的根基,
它把阴影笼罩整个基督教大地,
以致从它身上摘下的美好果实稀而又稀。
但是,只要杜阿乔、利拉、关托和布鲁吉亚力所能及,
必会很快对它报仇雪耻;
而我也正是祈求审判一切的他把这一点付诸实施。
人世间把我称作乌哥·恰佩塔:
我生下的儿孙有几个叫腓力浦,有几个叫路易,
新近就由他们来统治法兰西。
我是巴黎一个屠夫的儿子:
那些古代的君王都相继去世,
除去其中一位又身入空门,穿上灰衣,
这时,我发现管理王国的权柄
紧紧地握在我的手里,
我拥有能获得新的疆土的众多权力,亲朋好友也不胜枚举,
这就使无人承受的王冠
戴在我的那个儿子的头上,
从他开始,那些人便经膏油涂抹身骨,立为国王。
我的家族本来没有什么价值,但毕竟不曾做过坏事,
直到普罗旺斯的厚重妆
使它丧失了廉耻。
自那时起,它就开始强取豪夺,
既用武力,又用诡计;
然后,还用抵罪的办法,占取了蓬蒂、瓜斯科尼亚和诺曼底。
查理来到意大利,而且也以抵罪为名,
杀害了小科拉多;
随即又用抵罪之说,把托马索送上天国。
又过了不久之后,我看到
另一个查理离开了法兰西,
为的是让世人更好地认识他自己和他的后裔。
他出国时不带武器,
只携带犹大玩弄过的那把长矛,
那长矛扎得如此之深,竟使佛罗伦萨爆裂开它的肚皮。
它使用这种勾当为自己赢得的不是土地,
而是罪孽和耻辱,
它愈是把这种恶行看轻,这恶行便愈是显得严重。
另一个从海船出来便被俘虏,
我看到他正在讨价还价,把他的女儿出卖,
正如海盗把他人的女儿当作奴隶来对待。
哦,贪婪,既然你把我的大量血液都吸到你的身边,
甚至令人把自己的骨肉也全然不管,
你还能让我们干出什么更多的事,害理伤天?
为了使已经干出的和将要干出的坏事显得不算严重,
我还看到那面百合花旗帜打入阿拉尼亚,
并把基督的代理人当作基督缉拿。
我眼见基督受到又一次的嘲弄;
我眼见又一次逼他把酸醋和苦胆饮用,
并使他在两个活生生的强盗中间毙命。
我看到那新的彼拉多是多么残酷无情,
他并不满足于这些罪行,而是未奉旨令,
便把贪婪的风帆扬进“圣殿”之中。
哦,我的主,何时我才能痛快地目睹
隐藏在你的奥秘心中的报复?
正是这报复得以缓和你的愤怒。
我方才所说的有关圣灵
的唯一妻室之事,
曾令你向我要求做出一切解释,
这恰恰与我们所做的一切祈祷相适应,
只要白昼持续下去;但是,待到黑夜来临,
我们就不再做这种祈祷,而唱出与此相反的歌声。
那时节,我们就追求彼格利翁,
他那贪图黄金的念头
曾把他变成叛徒、窃贼和弑亲之人;
贪财的迈达斯的可悲状态,
是随他那贪得无厌的要求而来,
也正是由于这要求,世人必然永远对他耻笑不休。
接着,我们各自也要追忆那丧心病狂的亚干,
他是如何偷窃战利品,
甚至在这里,约书亚的愤怒仍在把他痛啮不停。
随后,我们要控诉谢菲兰与丈夫通同作弊;
我们要赞扬埃利奥多罗斯被马蹄痛踢;
环绕整个山崖,痛斥之声响起:
责骂波利奈斯托尔杀死波利多鲁斯;
最后,我们在这里又要呼叫:
‘克拉索,告诉我们,因为你知晓:金子究竟是什么味道?’
时而有人高声说,时而有人低声道,
这都要以驱使我们说话的感情作为依据,
这感情有时让我们高谈阔论,有时让我们细语悄悄:
因此,方才讲述白昼时在此议论的善事的人,
并非只有我一名;而是呆在这里附近
的其他人,都不曾提高嗓门。”
地震与荣耀颂歌
我们已经离他远去,
我们想方设法,竭尽我们的力量所能达到的程度,
要越过这条路途,
这时,我感到整个山崖都在震颤,
仿佛有什么东西塌落;我吓得浑身冰凉,
如同一个人通常在走向死亡时的感觉一样:
德洛斯岛肯定也不曾如此强烈地震动,
而在这之前,拉托娜曾把它当作窝巢来栖身,
养下了天上的一双眼睛。
接着,四周开始响起一声高叫,
老师立即朝我身旁靠近,
说道:“莫怕,只要有我在把你指引。”
众人在说:“愿荣耀归于上帝,”
这是我从邻近处听出的内容,
正因如此,我才能把那喊声听清。
我们纹丝不动,肃然起敬,
正如牧羊人首次听到这歌声,
直到震动停息,歌声唱毕。
我们随即重新登上我们的神圣旅程,
注视着倒在地上的那些魂灵,
他们又恢复原来的哭声。
任何无知都从未曾使我
如此焦急地渴望知道发生的事,
倘若在这方面,我的记忆力不致出错,
当时,我以便思索,以便觉得我确是如此焦急;
我既因为要匆忙赶路而不敢提问,
又不能依靠我自己在那里看清什么事情:
于是,我只好胆怯地向前走去,思虑重重。
第二十一首
一个鬼魂的突然出现
地震与颂歌的起因
斯塔提乌斯的历史
斯塔提乌斯与维吉尔
一个鬼魂的突然出现
天然的干渴永不会得到满足,
除非是把那撒玛利亚的小妇人
要求天恩赐予的水来饮用。
正是这种干渴在把我折磨,匆忙赶路也在催促着我,
我跟在我的导师身后,沿着这条举步维坚的路径行进,
这令我对把正当的报复也产生同情。
突然之间,正如路加所描述的情景,
基督显现在两个行路人的面前,
他这时已站立起来,走到墓穴外边;
有一个鬼魂也是这样出现在我们身边,来到我们后面,
而我们则在注视那群倒卧着的魂灵,望着脚下;
我们并不曾发觉他,因此,他先开口说话,
他说道:“哦,我的兄弟们啊,上帝愿你们平安。”
我们立即转过身去,
维吉尔也以与此相应的姿态向他还礼。
他随即开言道:“在那幸福的天地,
愿那名副其实的法庭使你得到平安,
而它则把我放在永恒的流放地。”
那魂灵说道:“怎会如此!”,而此刻,我们正在匆匆离去:
“倘若你们是上帝不容你们荣升的鬼魂,
又是谁护送你们沿着他的阶梯,攀登到这样的高地?”
我的导师言道:“倘若你仔细观瞧
此人带有天使所划的痕迹,
你就会清楚地看出,他理应与良善者一起作王相聚。
但是,因为昼夜纺线的她
尚未把纺锤从他身上取下,
而正是克洛托把每人的生命之线放在纺锤上面绕缠,
他的灵魂——也正是你我的姊妹——
在登天时无法单独前往,
因为他观察事物不能与我们一样。
因此,我才应召走出地狱的那道广阔的沟壑,
为他指引,而且我还要继续指引他前行,
只要我的学科能让我尽力领他行进。
但是,你若知道,就请奉告:
为何山岭方才发生这样的震动,
又为何整个山崖似乎一齐发出呼叫,直到那柔软的山脚。”
他这样提出问题,正穿中我那求知的针眼,
既然有希望得到满足,
我的干渴也就变得不那么焦灼难言。
地震与颂歌的起因
那位开始说道:“这山岭的神圣整体发生的任何事情
都不会是无令而行,
或是越出惯例规定。
这里没有任何尘世的变幻风云:
也可能会有偶然的变动,
但这却是由上天以自身的力量在自身的内部造成,而不是出自其他原因。
因此,在那比短短的三级小阶梯更高的地方,
不会落下雨水、冰雹和雪花,
也不会落下露珠与寒霜:
从不见浓 厚雾,也不见零星浮云,
既不见电光闪闪,也不见陶曼特的千金,
而在人间,这却常使各地变化不定:
干燥的气体上升不会越过
我所说的三级台阶的最高点,
彼得的代理人的双脚正立在那上边。
在最低处,也许有或小或大的震颤;
但是,既然有隐藏在地内的那股风力,
我却不知这上面怎会从不震撼。
每逢某个魂灵自觉罪孽赎清,这里便山摇地动,
这也便使那魂灵升天或动身向上攀登;
这样的呼声也便随之产生。
只有意志才能证明罪孽清赎,
这使魂灵猛然醒悟,他可以完全自由地改变栖身之处,
也使他得到实现心愿的好处。
在这之前,灵魂本就热望从善,但消极之念不让他这样干,
正如生前此念曾促使他犯下罪 ,
正是神的正义制裁不顾他的心愿,令这消极之念经受苦刑磨练。
至于我,我曾在这痛苦之地,
倒卧有五百余年,
如今我才感到获得自由意志,能登上更美好的门槛:
因此,你们才感觉到地震,闻听到那些虔诚的魂灵
在漫山遍野赞美主的歌声,
主很快就会把他们送上天庭。”
他就这样对我们述说;既然愈是干渴,
就愈是享得畅饮之乐,
我真无法说出这使我感到多么快活。
斯塔提乌斯的历史
这位睿智的导师说道:“如今我才明白
把你束缚在此的网罗,才明白如何把绳索解开,
这里为何发生震撼,你们又为何高歌欢快。
现在,你究竟是谁,但愿你乐意让我知晓,
为何你在此倒卧有这么多世纪,
但愿你的话语能澄清我的问题。”
“在贤明的提图斯那个时代,
他曾得到至高无上的王的帮助,
对那流出被犹太出卖的鲜血的创口进行报复,
那时节,我曾在人世享有持续最久、荣誉最高的称号”,
那个魂灵回答道,“我固然
天下名扬,却还没有信仰。
我的喉咙是如此甜美动听,
我是土鲁斯人,罗马却把我拉过去,认我为亲,
正是在那里,我当之无愧地让爱神装饰我的双鬓。
当世间的人们仍称我为斯塔提乌斯,
我曾歌唱过特拜,随后又歌唱过伟大的阿基琉斯,
但是,我却肩负着那第二个重荷倒在人生途中。
神的烈焰发出星星之火,
曾是点燃起我那火热诗情的种子,烘暖我的心窝,
而一千以上的诗人都在那神火照射下发光闪烁;
我说的是《埃涅阿斯纪》,
它在吟诗上曾是我的妈妈,也曾是我的养育者:
没有它,哪怕分量只有一钱重的东西,我也难以制作。
为了能活在人世,与维吉尔生活同时,
我宁可让阳光多照一年,超过我理应承受的限期,
再离开我那放逐之地。”
斯塔提乌斯与维吉尔
维吉尔听罢这一番话,便转身向我,
他默不作声,递给我一个眼色,像在言道:“且不要说”;
但意愿的力量却并非万事都能做;
因为不论是笑是哭,都是紧随激情而显现,
每一个动作都要据此表露在外面,
而这类动作又更少地听从最真诚的人们的意愿。
我只微微一笑,犹如一个人用秋波示意;
这一来,那鬼魂便缄口不语,
他盯视着我的眼睛,因为那里心绪显得更清;
“但愿你们能把如此艰巨的工作顺利完成”
他说道,“为何你的面孔
方才向我闪出一丝笑容?”
这时,我夹在这一方把那一方中间:
一方要我闭口不言,另一方则在恳求我启齿言谈;
于是,我发出一声慨叹,
我的老师领会我的心意,便对我说道:
“不要害怕讲话;自管说吧,
把他如此关切的提问告诉他。”
于是我说:“古老的魂灵,
也许你对我方才的笑容感到惊奇,
但是,我倒愿意让你产生更多的仰慕之意。
指引我的双眼朝高处望去的这一位,
正是那位维吉尔,你曾从他身上
汲取力量,去把人与神歌唱。
你若认为我的笑容还有其他原因,
你且不去管它,因为它并不是真,
你该相信,是你方才谈到他的那一番话令我露出笑容。”
这时,他立即弯下身去,把我的导师的双足抱紧,
但是,老师却对他说:“兄弟,不可如此,
因为你是鬼魂,而你所见的也是鬼魂。”
他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说道:“现在,你可以明白:
暖热我对你的感情的是数量多大的爱,
而此刻,我却忘记我们那虚无缥缈的形态,
竟然把魂灵当作固体的东西来对待。”
第二十二首
斯塔提乌斯的罪过
斯塔提乌斯皈依基督教
林勃的一些幽魂
登上第六环
斯塔提乌斯的罪过
那位天使这时已留在我们身后,
让我们转向攀登第六环之路的也正是这位天使,
他曾从我的脸上拭了一拭;
他告诉我们:他曾向那些渴慕
正义的魂灵作了祝福,
他的声音只用了“干渴”一词,而未用别的,把这祝福的话说出。
我这时走得比在其他各环行走时来得轻松,
以致能毫不费力地紧跟
那些健步如飞的鬼魂向上攀登;
此刻维吉尔开言道:“被美德点燃起的爱,
总是会点燃起其他的爱,
只要它的火焰能显露在外;
自从乔维纳莱降落到地狱中的林脖,
来到我们中间,
从那时起,他就向我说明你对我的情感,
我对你的爱意也是如此强烈,
胜过对待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所能有的好感,
以致现在,我觉得这些阶梯似乎很短。
但是,请告诉我:贪婪在你的心中怎会占有位置,
又怎会混入你靠勤学苦练
而满载在你头脑里的如此众多的知识中间?
作为朋友,请你鉴原,
倘若我的过分自信使我不讳直言,
作为朋友,如今也请你与我坦诚相谈。
这些话语使斯塔提乌斯先是微露笑意;随即道道:你
每一句充满爱慕的言语,
对我都是亲密无间的示意。
诚然,往往会发生这样一些事情:
由于真正的原因隐匿不明,
这些事情就显得似是而非,令人疑念丛生。
你的提问令我确信,
你是认为,我在尘世曾爱财如命,
或许这正是根据我所处的这一层。
但是,你该知道,贪财与我相去过远,
而这种挥霍无度的行为
以惩罚我有数千次月缺月圆。
倘若不是我把我的恶念纠正,
我本会遭受滚动重物、相互碰撞的苦痛;
而当时我曾思考你发出慨叹的那段诗韵,
你在其中对人生之恶似乎十分愤恨:
‘哦,高诅咒的对黄金的贪求,
你为何不节制那些凡人的胃口?’
这时,我才发觉花钱的双手,
能像展翅般过分张开,
我对这个恶行的悔恨,不下于悔恨其他恶行。
有多少隐魂带着把头发也花得精光的脑袋前去复生,
因为他们不知这也是一桩罪行,
这才使他们在生前和临终都不曾悔过自新!
你该知道,与某种罪孽直接对立
而互不相容的罪过,
在此却要与它一起耗干绿色:
因此,倘若我与这些因贪婪而受惩痛哭的魂灵为伍,
以求洗清我的罪恶,
也正是因为他们所犯的罪恶与我恰相抵触。
斯塔提乌斯皈依基督教
这位牧歌的歌唱者说道:
“现在,当你歌唱那残酷的战争
给乔卡斯塔带来双重的悲伤时,
由于有克利奥斯在那里与你一起弹奏,
这说明你似乎还不曾有虔诚的信仰,
而没有这种信仰,行善也不足以使你得到拯救。
倘若果真如此,那么又是什么阳光,
或是哪些蜡烛令你摆脱黑暗,
使你后来得以追随那位渔夫,扯起风帆?”
他于是向维吉尔答道:“是你首先把我送往巴纳索斯山,
去饮用它那洞窟里的清泉,
也是你首先照亮我,把我引到上帝的身边。
你的所作所为就如同一个夜间行路之人,
他把灯提在身后,不为自己照明,
却使走在自己身后的众人能辨明路径;
当时,你曾说道:‘世纪在翻新;
正义和人类初期也在返璞归真,
新的子孙则从上天降临’。
依靠你,我才成为诗人,依靠你,我才成为基督教徒:
但是,为了让你能更好地看清我所描绘的图像,
我将把手伸长,把色彩染上。
这时,整个世界早已布满真正的信仰,
是永恒王国的那些使者
把这信仰播种在世人心上;
上面谈到的你的一番话语,
正符合新的预言家们之所讲;
因此,我养成习惯,常把他们拜访。
后来,他们也来找我,他们显得如此圣洁无比,
以致在多密善迫害他们时,
他们的痛哭无不有我的同声哀泣。
当我弥留在人世时,
我一直在帮助他们,而他们的正直作风
也使我把其他所有宗派一概不放在眼中。
在我吟诗描述希腊人来到特拜的两条河流之前,
我就承受了洗礼;
但是,出于恐惧,我不敢把我的基督教徒身份泄露出去,
表面上则长期显示仍把异教信仰,
这种怠惰行为使我围绕第四环
奔跑了四百年以上。
林勃的一些幽魂
因此,是你把那布幕掀开,而它曾遮住我的视线,
使我无法看见我所说的那许多至善,
既然我们登山还有多余的时间,
就请告诉我:我们的古人泰伦丘现在何处,
还有塞西利奥、普劳托和瓦罗,倘若你晓得:
请告诉我:他们是否被判受苦,又在哪一部。”
我的导师答道:“这几位与佩尔西奥和我,以及许多其他人,
我们都与那位希腊人呆在一起,
而缪斯女神用奶汁喂养那位希腊人,比喂养其他人更为精心;
我们都在那黑暗监狱的第一环:
我们经常谈论那座山,
那座山一向把那几位抚育者留在自己身边。
欧里庇得也在那里与我们相聚,
还有安提丰特、西蒙尼得、阿加托尼,其他希腊人也有许多,
他们都用月桂装饰前额。
那里也可见到你笔下的一些人物,
安蒂格尼丝、戴菲莱丝与阿尔吉娅,
还有伊斯梅妮丝,她仍如生前一样凄楚。
在那里可以见到那和曾指出兰吉亚泉的妇女:
还有泰雷西阿斯的女儿和泰提丝,
戴伊达米娅与她的姊妹们在一起。”
登上第六环
这时,这两位诗人都已缄口不语,
他们重又仔细地观看周围,
他们以摆脱登山之苦和石壁之累;
而此刻,白昼的四个使女以落在后面,
第五个使女则在掌握车辕,
径直朝上竖起那火热的车辕尖端;
这时,我的导师说道:“我认为,
我们应当把右背转向那山崖边缘,
像我们一贯的做法,绕山而转。”
这样,习惯在那里就成为我们的导向,
我们怀着更少的疑虑走向前方,
因为那位高贵的魂灵也同意这个走向。
他们在前面绕行,我单独一人
跟在后身,倾听他们的议论,
这启示我如何把诗歌吟诵。
但是,很快那悦耳动听的议论便被打断,
因为我们发现有一棵树立在道路中央,
树上的果实散发着醉人的馨香。
正如尖松的枝蔓越往上就变得稀少,
这棵树则在下面才有稀少的枝蔓,
我想,这是为了不让人向上登攀。
从我们以无路可行的一边,
有一股清泉从高高的巉岩上流下,
沿着上面的叶丛四下洒遍。
两位诗人走到这棵树的跟前,
叶丛中突然发出一声叫喊:
“你们且莫以此就餐。”
接着,那喊声又说:“玛利亚想得更多的是
让婚礼办得隆重而周全,
而不是只想她口中之物,而她的口如今正在为你们答辩。
古代的罗马女人为了饮用,
只满足于清水;但以理
也轻视膳食,而求得知识。
最早的世纪是与黄金一般美丽,
它为解除饥饿,曾使橡实变得香甜可口,
为解除干渴,则使每条溪流变成琼浆美酒。
野蜜与蝗虫曾作为饭食,
让施洗者在荒野中食用,
因此,他才享有光荣,
他是那样伟大,正如福音书向你们所做的说明。”
第二十三首
贪食者
但丁与佛雷塞·多纳蒂的相遇
贪食者
我把双眼死死盯住那片绿色草丛,
犹如一个人往往为追踪小鸟
而浪费光阴的那般情景,
这时,那位胜过父亲的人对我说道:
“亲爱的儿子,现在你过来吧,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
要安排得更为妥善。”
我转过脸去,脚步也并不迟缓,
立即走到这两位智者身边,而他们一直在攀谈,
这使我感到登山毫不艰难。
此时可以听到有人在啼哭和歌咏,
“主啊,求你张开我的双唇”,
让我能唱出欢乐与悲痛。
我开言道,“哦,慈爱的父亲,我听到的是什么声音?”
他于是说:“也许是一些鬼魂在走来,
他们在把他们所欠的孽债的结解开。”
如同陷入沉思的远行者所做的那样,
他们在中途遇上并不相识之人,
于是转身朝陌生人望去,并不留停;
一群鬼魂也正是这样,从我们身后过来,
他们默默无语,神色虔诚,
动作更快,超越了我们,又把我们注目观定。
每个鬼魂的眼睛都是黝暗而深陷,
面色苍白,他们的脸
是那样消瘦,竟变成皮包骨头:
我不相信,埃里西东曾变得如此枯干,
竟只剩下一层皮,
当时他曾为此更加害怕无物充饥。
我一边思索,一边暗自沉吟:
“瞧这群失陷了耶路撒冷的人,
那时节,玛利亚曾把儿子吞食干净!”
那些眼眶竟像未镶宝石的指环:
谁能从人们的脸上把“omo”这个词看出,
也就会从这里清楚地认出“M”这个字母。
水由于不明究竟而会相信:
果实的香味和清水的气味会使人产生强烈欲望,
竟把人弄成这般模样?
但丁与佛雷塞·多纳蒂的相遇
我正惊异地思索:是什么东西让他们饿成这般光景,
既然他们之所以如此瘦骨嶙峋、
皮裂如鳞的原因依然不明,
蓦地有一个鬼魂从那头上的深深眼窝里,
把目光转向我,定睛观望,
随即大声叫道:“这是多大的恩泽竟降临到我身上?”
而从他脸上,我绝不会把他认清;
但是,从他的声音里,我却察明
他的外貌所改变的他本身的原形。
这一点火花完全照亮了我的心,
使我从业已变形的嘴脸上恢复了认识,
辨出佛雷塞的面容。
他央求道,“喂,你切不要一味注意
那使我的皮肤褪色的干裂疥疮,
也不要一味注意我失掉原有肌肉的惨状;
而是请告诉我你的实情,
说明伴随你身旁的那两个魂灵是何人:
你不要总是不与我谈论!”
我向他答道,“你的脸,在你去世时我曾为它哀啼,
如今,见到它面目全非,
又令我怀起同样的悲痛为它哭泣。
因此,看在上帝份上,告诉我是什么东西把你这样折磨:
在我莫名其妙时,你且不要让我说些什么,
因为一个人满怀其他想法,可能把话说错。”
他于是对我说:“来自永恒意志的神力
降临到始终落在我们身后的清水和果树之中,
这才使我们消瘦到这般光景。
所有这些边哭边唱的魂灵
因为曾对过度贪食姑息纵容,
就要在这里忍饥受渴,使自己重新变成圣洁纯净。
果实和清泉散发出的馨香
燃起我们对饮食的炽烈欲望,
而清泉则喷溅到果树的绿叶上。
我们不能仅做一次的绕地奔跑,
要不断忍受我们的苦刑煎熬:
我说的是苦刑,其实应当说是欢笑,
因为那种愿望把我们引导到这些果树前面,
它过去也曾引导基督欣然发出‘我的上帝’的叫喊,
当时,他曾用自己的鲜血使我们摆脱罪。”
我于是对他说道:“佛雷塞,
从你离开人世去追求更美好的生活那天算起,
直到如今来到此地,五百年尚未过去。
既然在忍受向善的痛苦、从而能使我们
重返上帝身边的那个时间到来之前,
你才没有能力再犯罪 ,
你又为何仍然来到这上面?
我本以为你是呆在那下边,
在那里,要用时间来补偿时间。
于是,他对我说道:“是我的奈拉
使我得以如此迅速地来啜饮
这种种苦刑酿制的甘醇:
她用她那泪如泉涌的啼哭,她那虔诚的祷告和长吁短叹,
使我脱离了把等候入山的山边,
也使我不必逗留在其他各环。
我心爱的寡妻,曾得到我生前的深情厚爱,
她在为人贤德方面愈是形影孤单,
也就愈是赢得上帝的钟爱和喜欢;
因为撒丁岛的巴尔巴吉亚,就它的妇女而言,
要比我把她留在其内
的那个巴尔巴吉亚贞洁多倍。
哦,可爱的兄弟,你还要我说什么?
未来的时代就在我的眼前,
目前的时间将不会距它很远,
届时,布道坛上将会
向那些厚颜无耻的佛罗伦萨女人发出禁令,
禁止她们走在路上,露乳袒胸。
她们究竟是怎样的野蛮妇女、撒拉逊妇女?
对待她们,似乎必须要么通过神职人员、要么制订纪律,
才能让她们行路时把乳房遮蔽。
但是,倘若这些无耻的妇女得知
上天很快为她们安排的命运,
她们就会早已张开嘴巴,哀号悲鸣;
因为倘若我对此的预见不致把我欺骗,
在那如今仍靠催眠曲哄睡的人的面颊长出汗毛之前,
这些妇女就会肝肠痛断。
喂,兄弟,现在你切不要再向我隐瞒你的真情!
你看,不仅是我,还有那些鬼魂,
都在注视着你遮住太阳的身影。”
因此,我对他说道:“倘若你还记忆犹新,
记得你曾如何对待我、我又曾如何对待你的情景,
现在的回忆仍会令人感到心情沉重。
日前,走在我前面的那一位
曾使我离开尘世,而那时,
这一个的妹妹还向你们显露圆圆的脸”,
我指了指太阳。“那一位曾引导我
把这真正亡人的深沉黑夜走遍,
而我则带着这活生生的肉体跟在他的后边。
是他指引我从那里向上走去,
把这座大山攀登和绕行,
也正是这座大山把被人世间扭曲了的你们纠正。
他说他要伴我同行,
一直伴我能与贝阿特丽切相见之地,
在那里,我须留下,他当离去。
这位就是维吉尔,他对我说的就是如此”,
我指了指他;“而那一位是一个魂灵,
方才你们的地界曾位他把每个山坡震动,
如今这地界则要遣他远行。”
第二十四首
但丁与佛雷塞的谈话(续)
博纳钟塔与温柔新体诗
科尔索·多纳蒂
第二棵果树
惩罚贪食罪的范例
节制天使
但丁与佛雷塞的谈话(续)
谈话并未使步行放慢,步行也未使谈话边缓;
我们却是边谈论边急步行走,
恰似顺风催舟;
而那些类似僵死之物的鬼魂,
则以双眼的深涧中向我射出惊异的眼神,
因为他们发现我竟是活人。
我还继续我的议论,
说道:“由于他人的原因,
他也许会比他原能做到的迟些上升。
但是,请告诉我,倘若你知道,皮卡尔达现在何处;
请告诉我,我是否能从这些凝眸注视我的鬼魂当当中,
看到什么值得一见的人。”
“我那既美丽又贤德的妹妹
——我也不知她是更美丽还是更贤德——
她已在那高耸的奥林匹斯山,幸福地戴上胜利的王冠。”
他先是这样说道;接着又说:“这里
并不禁止呼叫每个人的姓名,
既然我们的外貌已因节食而瘦得难以辨认。
这一个”,他用手指指了指“是博纳钟塔,
也就是卢卡的博纳钟塔;在他身后的那副面容,
比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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