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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金手指-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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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递交钞除却贿赂之外还有他意,便是想试探一下流求。显然那人识得他用的是交钞,证明流求人熟悉大宋,但那人又说交钞在流求全然无用,证明此处并非大宋管辖。

蒲家纵横南海,虽仆不倒,蒲开宗能重振家业。其人心思是极深沉的。

船终于靠了港,水手们都来得船头向外观望,只见码头上一队队穿着整齐制服之人,刀枪齐备严阵以待。见着这番阵势,便是最大胆地水手也偃旗息鼓,不敢再提上岸之事,蒲开宗心中也有些惴惴。但既来之则安之,他跟在那个上船地人身后。带着两个仆从,还抱着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着送与此地主人的礼物。

“李队副,这人便是船主,他自称是大宋安溪主簿。”引领他者来到一个年纪极轻的人面前,蒲开宗注意到这年轻人肩上缝着的布条上有一颗星,接着他便听到引领他者大声道:“他在船上试图贿赂小人。被小人拒绝,念在他初至流求,不识规矩,小人并未追究他行贿之事。”

“我看到啦。”李云睿把玩着单筒千里眼,微笑着摆了摆手:“你做得不错。”

“队副,那是什么官衔?”蒲开宗心中如此想,面上却不敢怠慢,抱拳拱手。深深施礼道:“大宋人士蒲开宗,见过贵人。”

“免了,我可不是什么贵人,你学着他们,唤我一声李队副便可。”李云睿笑了笑,但立刻变脸道:“蒲开宗?你识得欧阳映锋么?”

这话有如雷霆般。重重击在蒲开宗心头,刹那之间,蒲开宗脸色变了,他几乎撒腿想走。

但转念一想,且不说流求那种神兵利器,便是这码头上的两百余人,便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在下……在下认识。”对方既然问起,那必然是有理由地,蒲开宗额头冷汗直冒,硬着头皮说道。

“你伙同欧阳映锋。试图劫掠悬岛。此事可还记得。”李云睿不紧不怕地说道:“是否要我将欧阳映锋带来与你对质?”

欧阳映锋被送至流求之后,便一直在李云睿监视之下。当初袭击悬岛之事,早被审了出来,李云睿又是个记性强的,故此蒲开宗一提到自家名字,李云睿便想起此事,拿出来诈了诈,果然蒲开宗便认了。

蒲开宗略一沉吟,情知今日之事不可善了,他这算是送肉上砧了。流求与悬岛,果然有千丝万缕地联系,他是个果决之人,既是如此,只有认帐。故此,他长叹了一声:“实有其事。”

“蒲开宗,此事发生于大宋地界,原本应以勾通海盗之名,将你押送大宋官府才是。”李云睿轻轻敲了敲桌子,略略有些迟疑,事实上,他们方才为这个问题已经争论了许久,他回头看了一眼,杨妙真在远处点点头,他这才道:“只是念在你渡海远来极是不易,我们便不送你去大宋,但须得对你惩罚,我以流求公署司刑身份,判处罚没你每次来流求船上货物价值之五分之一,你可服气?”

蒲开宗哪有不服的道理,便是心不服,口也得服。他连连点头,心中不但不怒,反而狂喜,听此人言下之意,流求将开港,允许他来贸易!

他如此一趟,耗时不多,获利甚丰,若是可能,利润便是数倍,罚没五分之一,不过就是增加了些税款罢了,有何不可的!

“服气,服气,应当,应当!”狂喜之下,他如此说道,但旋即心中一凛,对方有如此实力,便是杀尽自己带来的水员,抢走自家三船货物,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为何会放自己一马?

蒲开宗绝对不相信世上有如此幸运的事情会被他遇着,故此他脸上的喜色只维持了一刹那,然后他喃喃道:“只是不知道……不知道有何事可以要我效劳地?”

李云睿微微点头,这个海獠果然不俗,难怪竟然在大宋也能得到官职,他知道天下没白吃地煎饼果子便好。

不灭掉蒲开宗,是激烈争论之后地结果,闻说这三艘海船来,李邺、赵子曰都支持灭之,而方有财、孟希声却是反对。李邺、赵子曰的理由很简单,这岛上虚实,不能为人所知,故此这些年来,他们都不许允别家之船靠岸。而方有财、孟希声地反对理由又各不相同,方有财年纪渐长,便有衣锦还乡之思,特别是闻说赵与莒已经是沂王嗣子,更是觉得自家成了王府管家,理应回乡去显摆一回,故此,他不希望出现杀官抢劫之事。

孟希声的理由则是如此行事,虽说损人,却不利己,实是一笔亏本的买卖。原本为了远航,流求这些年来收拢、培养的精锐水手便派出了一半,占领耽罗、慑服中山之后,处处都要派船,无论是船还是水手都已经显得捉襟见肘,故此用于贸易之船略显不足。若是能借着蒲开宗到来之机开港,吸纳大宋沿海商船,将部分货物进出交与他们,便能极大减轻流求自身地运输负担,可以将船只与人手腾出来,去进行更为有利可图的倭国、吕宋和南洋贸易,特别是吕宋之开拓。

最后杨妙真站在了方有财与孟希声这边,而陈子诚、李云睿、耶律楚材,原本是中立派的,随着双方激辩,也站在了孟希声这边。

“若要开港,首先第一便是保密,不得走漏官人之消息,更不得吹嘘官人身份,方大管家,此事最为紧要,你便是想回乡,也须得再过几年!”赵子曰这些年来极低调,见众意难违,不得不让步,但在同意开港之前,他语气森森地说道:“官人在王府之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为何要与我们中断联系长达一年之久,又为何要在之前将义学少年尽数打发到流求来……若是因为你之故走漏了消息,你自家知道后果如何。”

流求知晓赵与莒身份之人并不多,便是义学少年,也并不尽数知晓赵与莒如今成了沂王嗣子。真正知晓底细的,只有不超过四十人,而这些人中,又唯有方有财想回到陆上。这话若是别人说起,哪怕是主管此事的李云睿说起,方有财只怕都要倚老卖老辩个两句,唯独赵子曰说了出来,方有财浑身一凛,因为争执获胜而带来的得意立刻没了。

他是知道赵子曰手段地,也极清楚,若不是赵子曰要看着基隆的金矿,这淡水大管家之职,如何能轮到他手中来。赵子曰平日除了基隆那一块外,不太喜多言生事,故此这些年来方有财都渐渐有些忘乎所以,现今才突然想起,若是自家稍有不对,外有赵子曰,内有李云睿,随时便可以有人来取而代之。

冷汗不知觉中爬上他的额头,除了连连唯喏之外,他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不过,虽是开港,也不能便宜了他,咱们流求虽说不缺钱财,但对这外人,还得征税。如今那些新移民不断涌来,在三年之内他们得为岛上干活,故此咱们还不觉得负担,可日后岛上没了新移民,大伙都有了自家产业,'。。'再要人干活便得出钱。咱们田租过低,那三十抽一的田租,到时只怕无济于事,可商锐不同,咱们按货课税,先给来船买卖的货物估价,然后取其五分之一,如此既可为流求添一笔收入,又不至让海商无利可图。”孟希声见众人都同意之后,他狡猾地一笑:“这是无本万利的买卖,他们辛苦跑船,还得担心风浪,最后却得替我们赚钱。”

“市舶司,这便是市舶司。”耶律楚材笑道。

“如此对那蒲开宗还是太过便宜了,他曾对咱们悬岛起过贪念,他不是爱财么,咱们便割他肉。”李云睿嘿嘿笑道:“他若是允了那还罢了,若敢拒绝,便将他们扣下来杀了!”

“哼,若是以为就此放过他,你们也太小看我孟审言了。”孟希声也阴笑起来:“只不过是借他之手,将泉州海商引来罢了,不是说飞鸟尽良弓藏么,到时节便可以藏弓了。”

“若是他不上当,做过这一回便不再来了呢?”有人低声问道。

“他之性情,咱们可以猜得出来,便是那种唯利是图之人,有了利益,便是性命都敢不要,真正是海獠本色,咱们流求有的是大宋所需的货物,还怕他不来?”孟希声道。

第三卷、暮登天子堂 一一五、恰是潜龙卧大渊

大宋嘉定十五年五月,虽是端午左右,临安城却不曾有什么喜庆之气,连绵的阴雨,令整座城池潮气迫人。

听得外头滴滴哒哒的雨声,赵与莒微微一喟,自从来得临安起,记忆中似乎日日都是阴雨。身上似乎长了霉一般,让他憋闷得慌,若是在郁樟山庄,他还可以活动活动身体,可在此处,一举一动都被明里暗里的眼睛盯着,让他极为小心,便是在院子里小跑,也得担忧是不是会被当作疯魇。

郑清之依旧隔几日便来他处授课传道,赵与莒对他始终恭敬有加,虽说他的学业进步得并不是很快,但看得多,郑清之对他还是极有好感的。只是赵与莒却再未与史弥远私下相会,只有朝会之时才遇到一起,也只是行礼颔首便过去了。

他安守府邸,却也知道,近来临安城中潜流汹涌,史弥远与皇子赵竑已经扯破了面皮,朝臣虽然大多都在观望,可这二人却都没少在天子面前相互攻讦。

不过这段时日来,天子的身体似乎有所好转,上朝的次数也增多了。

“殿下,看这个。”

他端坐沉思之时,韩妤的声音传了来,赵与莒转过脸去,却见韩妤戴着花环,巧笑倩兮地跑了进来。

她难得有这么活泼的时候,赵与莒心中一暖,想来是她看着自己如此沉寂,想着法儿让自己高兴吧。

“这花极适合你呢。”赵与莒淡淡地说道。

韩妤戴着的是一个栀子花花环。纯白地花瓣之下,她粉红娇嫩的脸蛋更显得水润,而那栀子花的清香,隔着老远便能嗅到,赵与莒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见赵与莒依旧是那般模样,韩妤心中微微一沉,她并不知道赵与莒是故意装出这模样来的。只是看得他这般木讷的模样,心里便会发疼。在郁樟山庄时。赵与莒虽说也是不苟言笑,可他的关怀却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的。而在沂王府中,只有偶尔他才会流露出当年地那种关怀,更多的时候,他象是一个木头人一般,迟钝木讷。

韩妤是极谨慎地,她猜得出赵与莒这般模样是装出来的。那次刺客事件,更是让她明白赵与莒为何会装成这模样。只是她仍是心痛,心痛自家主人要如此辛苦。

便是笑,都不能畅畅快快的大笑,这沂王的府邸之中,就是五月的天气一般,湿热难受。

“殿下起来走走?”韩妤问道。

“不,我再看一会儿书。”赵与莒回道。

院外传来脚步声。赵与莒心中一动,听声音,人似乎不少,而且有几个人的脚步声特别重。赵与莒心中一动,这沂王府邸因为他的性格缘故,众人行走都是轻手轻脚地。敢这般肆无忌惮乱走的人物……

“阿妤,你进去。”赵与莒低声吩咐,做了个手势,将两只手的食指中指交叉于一处。

这是在郁樟山庄时教过义学少年的手势,这表示小心隐藏不要出声的意思。韩妤心中一凛,慌忙退回屋中,赵与莒端着书本,低声吟哦,一边读着一边摇头晃脑。

能这般闯入他院子的,必然是地位极高之人。赵与莒不希望这等人物见着韩妤如今模样。韩妤自家不清楚。他却明白,韩妤戴着那栀子花冠时的魅力。赵与莒不希望因为一次不慎。让韩妤被某位贵人看中,然后使得他韬光养晦多时的成果毁于一旦。

至于将韩妤赠与贵人,换取一时之安,这种事情,赵与莒是绝对不会做地。他在义学少女身上倾注许多心血,不是为了待得她们长大之后送与别人充作玩物,他更不是那种能眼见着身边之人受苦而无动于衷之人。

“贵诚果然刻苦。”

来人直接进了他的书房,在门口微微放缓脚步,然后赵与莒便听得他的说话声。这声音让赵与莒心中微动,他抬起头来,只望了一眼,然后慢慢起身、行礼。

“臣贵诚拜见陛下。”他整了整衣袖,然后拜倒行礼。

来人正是当今大宋天子赵扩。

“起来起来,你我叔侄,无须多礼。”他才拜倒一半,便被一只手抓住,赵扩微笑着道。赵与莒却仍然恭恭敬敬地行完礼,然后才起身,肃立于赵扩面前。

平心而论,这位天子极为敬业,算是位好皇帝。他生性懦弱,当初光宗皇帝内禅退位,要他继承皇位之时,他竟然吓得满殿乱跑,直到太皇太后喝斥,这才老老实实站住,嘴中依旧念叨“使不得使不得”。他即帝位之后,也好学不倦,只是天资稍差,学而不进罢了。他对民生疾苦,也是极关注的,一回元夕,内铛劝其操办取乐,他却对烛而坐,说是民间尚有食不裹腹者,他如何能在宫中操办。他甚至是个极好的上司,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是韩侂胄,后是史弥远,这两位宰执都执政极久,也深得他信用。

有时赵与莒甚至想,若是他能遇着一个张居正,那么便是唐太宗李世民,也未必及得上他。

可惜的是,终他一朝,大臣党同伐异争执不断,韩侂胄、史弥远都是私心极重、无才无德。

只不过今日他来到这沂王府,却不知是何意思。

“休得拘束,朕不是来吓你地,只是来看看你。”见他这番模样,赵扩微微有些不喜。

赵扩心中,始终有些惭愧,因为自己这个帝位,原本应该是死去的沂王赵抦的。而且,当初赵抦虽然与他只是叔伯兄弟。两人关系却是相处得极好,感情也极为深厚。孝宗皇帝子孙不多,象他们这般地叔伯兄弟,便与亲兄弟并无二致。

只不过,沂王嫡系血脉已经断绝,便是自己……

想到此处,赵扩又有些兴致阑珊。他叹了口气。然后淡淡地说道:“贵诚,你好生读书。不必送朕了。”

转了个身,也不看行礼恭送的赵与莒一眼,赵扩便如此出了门。他来得突然,去得快速,让赵与莒也摸不着头脑。在赵与莒所记忆的后世历史中,根本没有这种事情的记载,便是野史之中也看不到。天子此次来。究竟是为何?他只说了一句话便又转身离去,看上去好生失望,这又是为何?

天子此次来沂王府,究竟是福还是祸?

赵与莒忽然觉得有些恐惧了,此前,他以为仗着对历史走势的了解,自家与对手始终能处在一个信息不对称的局面之上,他可以根据史载的资料。自铁木真手中先手抢走耶律楚材,可以根据史载地史弥远性格,装出一副迟钝、有耐性、温顺地模样投其所好。但天子赵扩方才那根本没有头脑地举动,却让他无从应对。

站在书房中发了会呆,身边传来栀子花香,那是韩妤又走了出来。赵与莒叹了口气。慢慢坐回椅子上,正这个时候,太阳穴处传来了剧烈地疼痛。

这种头痛,已经许久未曾来了,本来赵与莒还以为随着自己身体成长,这种头痛便消失了呢。

韩妤温柔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之上,她极是细致,只见赵与莒模样,便明白他头痛又犯了。

天子御驾抵达沂王府邸的消息传到丞相府中时,史弥远初是喜形于色。这些时日他不断在天子面前鼓动。只道皇侄赵贵诚好学不倦,极有贤德。颇类天子,终于说动了天子赵扩,赵扩此次沂王府之行,很大程度上便是去考查沂王嗣子。这也意味着,他试图说服天子立赵贵诚为皇储的努力终于看到成效。但不过片刻功夫传来的消息,又让史弥远自云端之中跌落谷底,天子在沂王府中几乎未做停来,才见着沂王嗣子便又转身离去。

细细问了当时经过,史弥远也极为茫然,沂王嗣子应对得极为得体,天子到时也见着他在苦学不倦,可为何天子还是一见即走?

“会之,你且说说,陛下此行,究竟是何意思?”将薛极召来之后,史弥远问道。

“陛下此行,原是相公使力,加之近来陛下龙体康健,故此才会至沂王府。”薛极也皱着眉,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史弥远一眼,努力使自己显得并不比史弥远更聪明,捻着须,沉吟许久之后才道:“相公明鉴,我觉得沂王嗣子应对并无不妥之处,实在想不出陛下为何先热而后冷。”

史弥远又看向宣缯,与小心翼翼地薛极不同,做过兵部尚书的宣缯性格没有那么谨慎,他如今是同知枢密院事,也是史弥远亲近之人。如今朝堂之上,史弥远一党极众,但大多是爪牙,真正腹心,也就是在座的廖廖数人。

“下官以为,无论陛下此行是何用意,都无碍大事。”宣缯挺直腰,他有一副极好的胡须,故此说话时,总不自觉地会用手捧须:“如今陛下春秋渐长,后宫尚无消息,所立者,非皇子即沂王。只须使陛下厌恶皇子,沂王嗣子自可取而代之!”

他胆子极大,说起这话来没有分毫避讳,薛极脸色微微一变,悄悄向门外看了一眼。史弥远却是淡淡一笑,丝毫不以为意,这外头早就清理过了,便是蚂蚁也不曾有一只,怎么会有人能偷听得到!

“本相屡次向天子进言,极谏皇子暴虐,实无人主之德,只是陛下每次都虚以委蛇。”史弥远叹了口气:“原以为沂王嗣子忠厚刻苦,与陛下颇类,能得陛下欢喜,却不料……”

对于当今天子陛下,史弥远心中是颇为瞧不起的,他这皇帝之位,原本便是韩侂胄、赵汝愚二人为他夺来的,即位之后也是表现平平。在史弥远看来,当今天子资质平庸。所作所为尽数在他意料之中,虽说在立皇子一事上与他之意相违,但史弥远有信心最终能如己意。

可是这半年来,他发觉自己似乎有些看不透皇帝了。

“相公不必担忧,此事未必不是好事。”薛极劝说道。

他们在此揣摩圣意,那边皇子赵竑却在哈哈大笑。与史弥远他们先喜后忧截然相反,他是先忧后喜。原本得知天子驾临沂王府。他恼怒得在屋中连着砸了几个瓷杯,后来又得知天子只与沂王嗣子说了一句话便转身就走。他便喜得连平日里看不惯的内铛都觉得顺眼了。

“那个野种,不知何处而来地东西,竟然也敢觊觎大宝,你知道孤如今最想见地是什么?”他搂着最喜爱的宫女绿绮笑道:“孤如今最想见的,便是史新恩那张老脸!他寻来这个乡野小子,原是想利于控制,却不料这小子愚笨。不但未得父皇欢喜,还让父皇望而生厌……哈哈,绿绮,若是他日我能得志,必将史弥远窜之琼崖,老死那蛮瘴之地!”

绿绮眼波流转,目光有些闪烁,她低声道:“殿下。这些大事,奴都不明白呢,殿下不要说与奴听。”

“正是你不明白,所以才说与你听!”赵竑轻轻握着她的柔荑,见她面色不好,问道:“你可是不适?”

“不。不,殿下可要听奴鼓琴?”

“自然要的,孤来你处,便是要听你鼓琴。”赵竑坐在桌旁,取来纸笔,向绿绮挥了挥手:“鼓曲《贺新郎》吧,辛稼轩的那曲老大犹堪说!”

“此曲奴唱起来却不好听呢,须得关西大汉以铁板铜琶鼓奏方成。”绿绮嫣然一笑:“奴还是替殿下唱曲胡邦衡地《好事近》如何?”

“极好,极好!”赵竑大喜道。

绿绮轻拨琴弦,弦声如水。不知不觉中便漾满全屋。她微微启唇。开始唱道:“富贵本无心,何事故乡轻别……”

她浅吟低尝之间。赵竑则奋笔疾书,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一串串字迹。比之史弥远,他更担忧的是当今天子之正宫杨皇后,史弥远虽是得天子信用,但终究是外人,在立嗣之事上,并无多少话语权,可杨皇后则不然,所立储君,便是她之子,加之天子往日病弱,大事多由杨皇后决断,若是天子在立储之前便有意外,那么杨皇后便是关键。只是杨皇后向来与史弥远亲善,当初便是他们和死去地前太子一起,除掉权相韩侂胄,一想到此处,赵竑便觉得杨皇后也是面目可憎。

大宋嘉定十五年五月,在一次因为天子驾临沂王府的短暂风波之后,皇子赵竑被进封为济国公,而沂王嗣子赵贵诚,则由果州团练使改为邵州防御使,也算是升了官。

注1:赵扩皇位之事,此乃有宋一朝的一件糊涂帐,孝宗皇帝长子二十四岁便亡故,他不立次子赵恺(赵抦之父),而立三子光宗赵惇(宁宗之父),也即是历史上着名的疯皇。因为光宗皇后泼辣凶悍,孝宗内禅之后不欲以光宗之子赵扩为太子,而想立赵抦。

注2:未在《宋史》中查到宣缯之字。

注3:光宗因为皇后李凤娘之故,与禅位于他的太上皇孝宗不和,数年甚至不见其一面,加之光宗神智有些不清,颇有疯颠之症,致使孝宗气病而死。孝宗死后,光宗甚至不为他主持葬礼,赵汝愚为当时执政大臣,见情形不妙,便令韩侂胄说服太皇太后吴氏,借着光宗发疯的时机,逼他退位内禅,将宁宗赵扩扶上皇位。

注4:辛弃疾此曲全词如下:老大犹堪说。似而今、元龙臭味,孟公瓜葛。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笑富贵、千钧如发。硬语盘空谁来听,记当时、只有西窗月。重进酒,唤鸣瑟。事无两样人心别。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注5:胡邦衡,即胡铨,在秦桧权势极盛之时敢于上书请斩秦桧,绿绮此时要奏此人之曲,实有逢迎之意,故此,赵竑才会大喜。为避免引用凑字数的嫌疑,录全词于此:富贵本无心,何事故乡轻别?空使猿惊鹤怨,误薜萝秋月。囊锥刚要出头来,不道甚时节。欲驾巾车归去,有豺狼当辙。

第三卷、暮登天子堂 一一六、怎如猛虎啸山岗

溪流汩汩,从谷间流淌过来,阳光透过枝叶,照在秋爽的身上,秋爽拎着钓竿,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根麻线,当麻线被什么东西拖动时,他一边缓缓拖动钓竿,一边抓住身旁的小网兜,不一会儿,一只三指大小的虾被拖了出来,当这个含吃的家伙发觉自己离了水面,慌忙放开充作诱饵的肉皮时,小网兜早已在等着它了。

“一!一!”

在秋爽身边,土人小孩尖声叫道,而土人小孩脚下,一只小犬也拼命地摇动着尾巴,对着在网兜里挥动大螫恐吓对手的小龙虾汪汪直叫。

这个土人小孩的名字,秋爽不太明白意思,因为,他按着郁樟山庄的习惯,给他取了个汉名:赵当归。

赵表示他是属于郁樟山庄,当归既是中药之名,也是秋爽心中之意。

这个土人小孩是三个月前捡来的,当时在登陆处休整了数月的探险者们扬帆南下,借着沿海的北风与向南的洋流,仅花了十余天功夫便寻着了赵与莒画的地球仪上标明的这个天然良港。后世这个港口名字叫做阿卡普尔科,此时自然不会叫这个名字,林夕极大气地给此地取名:天赐港。

在发现天赐港的当日,他们自当地土人手中救来了赵当归,当时这个战争中一方之子,正要被用来血祭,可突如其来的大船吓跑了血祭的土人,赵当归便在惊恐尖叫中。被带到了林夕与秋爽面前。邓肯·波罗尝试着用了六种语言与他沟通,结果自然是牛头不对马嘴,没多久,赵当归地族人赶来,占领了此地。

有这些外来者锋利的铁制武器的帮助,他们甚至没有运用船上大炮,赵当归一族守住了天赐港。获得了对仇敌的胜利,而给他们带来胜利的流求人。也被当作神之使者,受到极隆重的招待。不得不说,流求人的运气很好,此地地土人可不象他们初登陆处土人那么和善,若不是遇上此事,只怕想在天赐港立足还得花上一番心思。

自然,四艘大船上装载着的丝绸、瓷器与玻璃器皿。也成了打开此地土人地一块敲门砖。对于土人而言,四艘大船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震憾,铁制武器与火炮,又让他们对船上之人有了敬畏,而那些精美的器物,则赢得了他们的好感。

至于要用这些东西换些什么,赵与莒早有一份清单。清单上罗列出来的每一种物品,都有形状、大小、重量。花、叶、种子、植株外貌,部分赵与莒熟悉的,甚至还有简易的图画,象是玉米、南瓜、马铃薯、番茄、花生、辣椒、向日葵,还有些是赵与莒不大清楚地,比如金鸡纳霜、橡胶树、菠萝、西葫芦。还有的是在大宋已经有了的植物,只是品种更好的,比如说棉花。

赵与莒是如何得知这些东西,对于秋爽与他手下的随船郎中而言,这并不重要,这些义学少年多少都有耳闻,自家主人年少时得了吕祖点播,故此才能有如许神通。

在天赐港的这些时日里,他们已经得到了其中一部份,象是玉米。

此时土人尚未经外敌入侵。只是内部争斗不休。但大体上商路还通。众人在天赐港已经住了三个月,船上货物半交易半赠送去了小半。所需换来的物什,也都处置完毕。

为了防水防潮,探险船上装载货物用的都是标准木箱,每个长是三米高是一米五宽是一米五,恰好够从舷窗吊入船中,这些标准木箱都经过数次桐油刷过,密封性能极好。当从土人那儿得到地各种物品收来后,他们经过挑选、清洗、晾晒、密封之后,再放进标准木箱之中,将木箱重新密封好,用船上自带的桐油再刷过一遍。

“当归,装起来。”

秋爽把那个网兜交给赵当归,赵当归熟练地用拇指与中间夹住那只仍在张牙舞爪的小龙虾,将之扔进一个藤蔓编成的笼子里。

这日子过得也太悠闲了些……

秋爽抬头看了看太阳,然后叹了口气,从出航时算起,到如今有一年了,便是到天赐港,也有三个月之久,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将继续南下,寻找合适的洋流与风向,开始归航了。

也不知自家官人如今如何,走时他已经是沂王嗣子,如今是否过得快活。流求不知现今是什么模样了,在的时候也是三月一小变,半年一大变,现在去,只怕很多地方自己都认不得了呢。

“人,人!”赵当归扯着他地胳膊,指向东方,这个土人小孩极聪明,已经学会一些汉人话语,虽然说不联贯,却可以用一到两个字来表达自己想法。秋爽顺着他所指,发觉那边果然有人行过。

是一大队抓着木矛、背着弓箭的土人。因为这一带气候炎热的缘故,这些土人赤着上身,穿着类似于兜裆裤的东西,头上戴着五颜六色的羽毛冠。秋爽有些惊愕,与天赐港附近的土人不过是些渔民不同,这大队的土人,倒有些象是军队了。

这数月之间,他也知道此地的土人有自己的国度,并且在与南边的国度交战。土人喜欢嚼一种叫淡巴菰地叶子,秋爽也曾经试过,觉得辛辣难受,加之赵与莒给地单据上并没有这东西,故此并未收集。这队土人嘴巴里不停地嚼动,大约就是在吃淡巴菰了。

他们钓虾之处是在山涧边上,那队人则是贴着山下走的,故此赵当归一眼可以看见他们,而他们却未发现。秋爽心中一动,这些土人人数极众。少说也有数千人,看方向正是前往天赐港,他们地目标若是探险船,那可就糟糕了。

“回去!”他扔下钓竿,抓住自己放在一边地上衣,撒腿就往山上跑。赵当归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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