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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金手指-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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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他不情不愿地说出这个赏格来,那人又笑了声:“如今陛下初创基业,用钱的地方还多着。陛下还是留着这赏钱吧。我与大军,都是出于忠义。才来助陛下一臂之力,当不得陛下厚赏!”
赵贺脸也微微一红,夺了上海镇后,他收刮来的金银钱钞足有十万贯之多,他莫说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便是数也觉得数不过来,这钱全被他藏得好好的。一次拿出一百贯来,着实让他肉痛。
“要不我……朕拿出一千贯来,不能再多了,一千贯犒赏,如何?”他向那人问道。
“不必,我说了,陛下只管高卧,我自会替陛下征粮催饷。”那人有些不耐烦地道:“便如此了。”
他出了门。背手行了几步,两个神情紧张的汉子迎上来,他向身后的“行宫”歪了歪嘴巴,那两人会意,一左一右便站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出。那人这才施施然上了街。左盼右顾了会儿,仿佛是在闲逛一般,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到一处院落前,原本站在院落门口的汉子向他点头为礼。
进了门,他微微一怔,因为有一个人背着手,正在看他挂在墙上地一副横条,那横条上写着“志在千里”四个字。
“子申兄!”那人认出了来人,立刻行礼。
来的是那位子申,虽然二人兄弟相称。但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子申地地位都高过他,故此他如此恭敬。
“俊德贤弟做得好大事业!”子申兄转过身来笑道。
“还不是奉子申兄之命行事。若非前些时日的米价高涨,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被称为俊德的那人又行了一礼:“我钱斯杰在襄阳时便受了子申兄的大恩,这条命早就卖给大兄了。”
听他表忠之意,那子申兄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子申兄亲自前来,必有教我,不知临安情形如何?”钱斯杰又问道。
“如我所料,昏君果然要调捧日军来,那近卫军是他心头宝贝,他如何肯轻易调动?”子申兄鼻子里哼了一声:“大事成败与否,便在你与捧日军之战上,若是胜之,则近卫军必出,到时你便可功成身退了。”
钱斯杰盯着他,若只是如此简单,史嵩之根本用不着冒险来上海镇,他此次来,必然另有布置。而且,只凭借他这纠合起来的不到二万乌合之众,如何是捧日军的对手,便是恃险而守尚嫌不足,何况是在上海镇这毫无险阻之处。
他可不是那个赵贺,以为真地发出一纸诏书,真德秀等人便会起兵来助。
“捧日军中,我已经有了安排,你只管迎击便是。”那子申兄又是一笑:“此战胜后,你不必急于去攻临安,而是攻打江南制造局,设法收集足够之船渡江北上,近卫军虽强,你过了大江他能奈你何?”
钱斯杰点了点头,子申兄在捧日军中有人对他来说并不意外,他叔父权倾天下二十年,哪里不曾安排些人手,除了那些明面上居于高位的,中低层将领中有多少效忠投靠的,除了他叔父自己,只怕只有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子侄才知道了。
“到时你只说要沿江西上,攻镇江金陵,然后再北上夺两淮徐州之地。”那子申兄又道。
“是。”
“钱粮上不必担忧,我此次来,为你送了三千石粮,还有十万贯钱钞。”子申兄再次笑道:“这些钱钞,都是十足十的流求金元券,那昏君只怕不曾想到,他虽说扫荡了那些投机的豪商,却也让我等筹足了钱粮!”
钱斯杰与那子申兄关系亲近,但对于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也不甚清楚,他只知道子申等人织了一张连环网,一环扣着一环,为的都是逼使那位天子出昏招。如今时机已经成熟,那位天子自家革新弄出地流民,成了他之天下的乱源,便是钱斯杰自己也不曾想到。赵贺揭竿而起之后,竟然会有如此多人响应。
赵与莒这两年来声望虽大,但他能力再强,目前改善地也只是临安左近罢了,华亭府虽然也在变化之中,只是这变化才一开始,便被这些随时随地准备寻他破绽的人瞅准时机利用起来。
“沿江制置使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他们那几条船,只是来应应卯。只要你这里不出大乱子,他们也不会来找麻烦。”知道钱斯杰还有些疑虑,那子申兄又拍拍他的肩膀:“贤弟,我这些年来可曾亏待于你?”
“若非子申大哥,小弟早就家破人亡了,害得小弟如此的,便是襄阳他赵家地宗室!”钱斯杰发狠道:“子申大哥尽管放心。小弟但留三寸气在,必不会误得大哥之事!”
“事成之后,你要愿意,一处制置使之位总是少不得的。”子申兄点头道:“只是你须小心,莫让那个赵贺知晓了你真实身份,若事有不济,你自脱身,那厮却不能让他开口。明白么?”
“是!”
“那我便放心了,好生去做,俊德贤弟,我先离开此地,还有别处要我联络。”
目送子申兄离开之后,钱斯杰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他凝神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即使这位子申说得那么满,可是除非捧日军阵前倒戈,否则他想不明白自己如何凭借这些乌合之众可以抵挡住大军进袭。但是捧日军阵前倒戈,这种事情他想都不大敢想。
赵与莒也不相信捧日军会出现什么意外,在他亲政之后,他便用或明或暗地手段,将临安城左右的禁军主要将领轮换了一遍,换上地都是他认为较为忠诚可靠的。饶是如此,为防万一。他还是将近卫军一部也调了过来。为的便是防备万一。
大宋炎黄元年八月二十七日,捧日军五万离开临安赶赴华亭。华亭府离得临安并不远,而且对方只是两万乌合之众,故此出征之时,临安百姓与舆论都以为,此次出征必是轻而易举便可大获全胜。甚至在一些小报上已经开始讨论,胜利之后对于那个伪称为济逆的贼子,当如何处置了。
送别捧日军之后,赵与莒回到皇宫之中,与别人的乐观不同,他心中却没有那么欢喜。
无论捧日军此去取得如何大胜,胜后如何处罚那个赵贺,都不能掩盖一个事实,他暗地里鼓励大农场化经营,被追逐利益地豪商地主所利用,这个政策在战后,必然面临保守派地全面反扑。而他个地因为台庄大捷建立起地声望,也面临一次考验。
他背着手,面色平静地走在御园之中,眉头也很舒展,如果不是熟悉他的人,根本看不出他其实心事重重。
“官家一个人在那儿转了许久。”
博雅楼上,校书校累了的贾元春远远看到天子在御园中转了转,心中微微一动。
她回头看了看周围之人,其余少女们都在专心看书,她们能被选入宫,自然各有才艺,但在喜爱看书这一点上,都是相似的。天子令她们校书,正对了她们的胃口,她们与其说是在校书,倒不如是在看博雅楼的藏书才对。
不过,各人性格不同,喜欢看的书也不一样。象周淑娘,她喜欢看地是诗词文选,偶尔也看那些史籍,近来又喜欢上看来自流求的各类游记。象谢道清,她更爱看的是史籍和女训、烈女传之类的书籍,对于诗词兴趣不大,倒是有时会看来自流求的养花种树的书,她甚至在御园一角专门辟了小块地,自己种了些花儿。而贾元春自己,除了与周淑娘一般爱看诗词外,便偏向于音律之书。
她悄悄下了楼,心中怦怦跳了起来,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一个机会。在出门前,她又想到一事,回楼上搬了几本书抱在怀中,这才离开了博雅楼。
在她出门之时,谢道清微微皱起眉头看了她地背影一眼,周淑娘淡淡一笑,将这一切都收在眼底。
在御园中转了不知多少圈,赵与莒觉得有些累了,便寻了处亭子坐下来。中秋都已经过了,天气渐渐转凉,不再有暑日的躁热,坐在这亭子之中,听得周围风声轻呜,赵与莒觉得绷紧的神经似乎松驰下来。
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历史在自己手中已经有了很大改变,原本用不着这么急迫。循序渐进便是,为何还要用那根看不见的鞭子抽打自己,让自己每日食不甘寝不甜?
该是享受一下的时候了,只要不犯大错误,大宋的中兴已经指日可待,只要自己把稳方向,二十或三十年后,大宋的工业革命便可初步完成,大航海时代会因为对原材料和市场的需求而开启,到了自己的暮年,自己或许还可以接收来自欧洲的使者地朝拜。华夏依然是中央之国,是天朝上国,是那些还停留在野蛮状态下地欧洲封建主们可望而不及的神话……
这个念头让赵与莒几乎难以自制,当他看到那个婀娜地身躯在向他走来时,这个念头更是达到了顶点。
贾元春年纪刚满十六岁,但她发育得比其余少女都好,丰胸纤腰,又精通音律与舞蹈,故此走起路来有股子奇妙的韵律。若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便是“赏心悦目”。每每见到她,赵与莒便很是理解那位历史之上真正的理宗皇帝为何会宠爱她,面对着谢道清那样一个端庄得类似于木头人的皇后,又面对着这个极善讨巧取悦于人的妃子,会做出何种选择,几乎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贾元春抱着书,低头正在看,似乎没有发觉自己坐在这儿。赵与莒没有惊动她,只是将一只脚蜷起,抱着膝盖,看着少女专心致志读书的模样。
可能与他另一世曾当过援教老师有关,他非常喜欢看女孩子专心致志学习时的模样。那种对书本上知识的渴望,还有心无旁鹜的专注,让他感觉到一种感动。他一向喜欢办事专注的人,相反,那些虽然聪明却三心二意油腔滑调的学生,他很少给他们好脸色看。
赵与莒一直觉得,聪明是天赋,而天赋是老天赠予的,人力无法改变。努力却是属于一个人自身后天培养出来的品质,这才是体现出一个人能力与上进心的宝贵之物。
“啊!”
正在赵与莒胡思乱想的时候,贾元春“发现”了他,惊讶地呼了一声,满面通红抱紧了书,刚开始时还有些惶恐,片刻后镇静下来,屈膝向他行礼:“奴不知官家在此,惊动圣驾,还望恕罪。”
看她有些不安的模样,赵与莒淡淡地点了点头,向旁边靠了靠,然后拍着自己身边的长条石凳:“坐下说话。”
“谢陛下。”贾元春心中喜悦,不自觉中便露在了脸上。她虽然有些小心思小聪明,却毕竟还不是心机深沉。看着她兴奋得连耳朵都有些红了,赵与莒心中一荡,方才那放纵一回的念头再度浮了起来。
“元春,你在看什么书?”他盯着贾元春的脸,目光下移,扫过她几乎与杨妙真不相上下的胸部,停留在她抱在怀中的书上。
第五卷、红日照大江 二二零、狐媚事君非至善
“陛下!”
贾元春脸红红的,娇嗔着叫了一句。赵与莒移开目光,向身后的亭柱上一靠,微微闭上眼睛。
天子突然间冷淡下来,让贾元春心慌神乱,方才陛下的眼神明明还带着欣赏与赞美的,怎么转瞬间就成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难道说是自己方才呼一声错了,扰了天子的兴趣?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赵与莒,方才的喜悦与兴奋一扫而空。
赵与莒今年二十一岁,若在普通人家,这般年纪还只能算是弱冠。当他闭着眼睛的时候,看上去也与一般年轻人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面色更为冷竣一些。贾元春原本很惶恐的,她呆呆看着这张脸,好半天也没见着他有何反应,这让她悬起的心放了下来。
或许天子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倦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得脚步声,回过头来一看,是韩妤挺着已经见怀的肚子款款行来。她赶忙起身要见礼,韩妤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天子,贾元春向后退了一步,就见韩妤来到赵与莒身边,将赵与莒的头搬动靠在自己的身上,开始为天子按摩起来。
这般动作,再怎么也该将天子惊醒了,但天子眼皮动都不曾动一下,只是抿了一下唇。
贾元春又向后退了一步,既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看着韩妤,天子与昭容之间。分明有一种默契,这种默契,并不是她这样的小丫头能插得进去地。
她在这里,仿佛是一个多余的人。
好一会儿之后,赵与莒睁开眼,刚才突然而至的头痛让他不得不靠上柱子休息一会儿。这应该是压力过大导致的神经衰弱,或者与这个身体的本来毛病也有关系。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
“阿妤,今天宝宝可好么?”赵与莒看了看周围。因为天气刚刚转凉,所以这些石凳上还没有铺上垫子,他将自己的衣袖垫在石凳上,示意韩妤坐下来,温柔地问道。
“早上还有些闹腾,现在睡着了。”韩妤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温柔得有如菩萨一般。
“出来时要小心。随着你的使女呢?”赵与莒也同样温柔地看着她。
“见着官家在此,奴才请她们远远候着。”韩妤道。
贾元春呆呆看着他们二人,心中一阵委屈翻滚,这原是多好地一个时机,却被自己搞砸了。可是天子看韩昭容的那目光,为何会如此温柔,他对韩照容地态度,为何会如此体贴?
只因为韩昭容怀了龙种么?记得初入宫时。天子对杨贵妃与韩昭容便是如此了,那时她们还未怀上……
“有些凉,还是别坐在此处的好。”赵与莒掺着韩妤站起,还待要说话,突然间眉头一皱,一道灵光闪过。
华亭府离临安如此之近。那赵贺既然晓得假冒济逆之名,为何不晓得等待他的将是朝廷大军围剿?
他思虑至此,突然见着谢道清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陛下,崔相公求见。”
他早有吩咐,崔与之这般重臣入宫求见不得阻拦,直接带到他所在地然后再通禀,果然,片刻之后崔与之面色沉郁地走了过来。
“陛下,捧日军之事,臣细细思虑。觉得不妥。”
崔与之是知兵的。他主持川蜀军务时,与金国、叛军。不只交战过一回。听他这话,赵与莒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疑惑。
“去将岳珂请来……不,直接下诏与他,令他速速遣使,令捧日军就地驻扎,不得有误。”赵与莒当机立断吩咐道。
“陛下也想到了?”崔与之听得他不等自己说话便下了决断,惊讶地问了声,旋即又想到,这位天子并非完全不知兵事,否则也不能遥控战局,在淮北布下罗网等那虏酋铁木真一头扎进来了。
“令林夕与近卫军水军出动,进入长江口,截断叛贼渡江之路。”赵与莒又吩咐道。
捧日军不可靠的话,沿江制置使的士兵只怕也会不可靠,虽然不知道这种不可靠究竟会到一个什么程度,但只要有一丝风险,赵与莒便不会去冒。
“再令岳珂发兵部紧急公文,各路驻军不得轻易调动,非得兵部之令,不可出营,违者以叛军论处。”崔与之补充了一句。
闻讯地内侍看着赵与莒,赵与莒点头道:“如崔相公所说,速速传令下去!”
韩妤知道接下来赵与莒与崔与之要商议的,只怕是决定大宋命运的事情,她向谢道清、贾元春做了个手势,二人都跟在她身后,悄悄退了出去。
“其中必有诈。”崔与之毕竟老迈,方才跑了一段,早就累得满头是汗,扶着柱子直喘气,赵与莒示意他坐下,他坐在石凳上喘了会气才道。
“朕也同感。”赵与莒点点头。
叛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叛乱背后是否还隐藏着他们所不知的权谋。出兵剿灭叛匪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同样,叛匪逃向离临安大军更远的长江以北,也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地方官府地眼线传来密报,'。。'说那位自称济逆的赵贺正忙着在他的“行宫”中宠幸各位妃子,但能搅起这般声势,特别是那份檄文的出现,背后没有高人指点,绝对不可能。
若是将这数月间发生的事情连起来看,那么情况便很明显了。
先是通过聚铜钱来提高米价,再利用米价上涨在临安周边制造混乱,然后乘着混乱挑动心怀不满的失地之民啸聚起事。对方好大地手笔。这么大的手笔下来,为的只是在上海镇当几天土皇帝?
“捧日军此去必败。”崔与之又道。
赵与莒点点头,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手段可以让两倍于乱民的捧日军战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捧日军即使不败,到了华亭府也会惹出乱子。
“捧日军若是交战不利,陛下唯有调近卫军。”崔与之喘息已定。他不再眯着眼,而是须发皆张。再不复文臣那种老谋深算的模样,等有些沙场老将的风范。
“上次卿所说的只怕不幸言中,朕虽然百般宽容,禁军诸路将领……却还是心有不甘啊。”赵与莒叹了口气:“太祖杯酒释兵权,朕入军校释兵权,却是……”
“陛下,此事不是陛下计策不好。而是有人从中挑事。”崔与之打断了赵与莒地话,现在不是检讨得失的时候,而且他认为天子用学习炮兵战术为借口,将如今已经有些尾大不掉地禁军诸路将领调离现职,手段并不亚于太祖时地杯酒释兵权,差就差在暗地里有人掣肘罢了。他吸了口气:“近卫军兵少,陛下动了近卫军,临安防务便只有交还旧禁军。而此时捧日军败绩之事必然传于四方,天下震恐,两淮、浙西、福建,诸路指挥使都会出兵勤王,若是有其一二支乘势入临安,守卫临安地禁军再与之里应外合……”
这一点却是赵与莒未曾想到的。他神情一变,崔与之在官场上浮沉多年,经过不知多少阴谋,他想到这一点,那必然有可能发生。
“如今奈何?”赵与莒问道。
崔与之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天子真正向他问计,一直以来,天子给他地印象便是胸中自有十万甲兵。他看了赵与莒一眼,发觉天子神情却仍然自若,虽是问计,却没有把目前面临的危局当回事的意思。
…文…“陛下担心地是将这东南膏腴之地打得稀烂罢了……”崔与之心中暗想:“他心中早有定计。若是未曾看破那人的谋略。或者还有可乘之机,但如今自己既是揭破了那人计策。天子自有应对之道。”
…人…“陛下应是自有成算了?”想到这里,崔与之试探着问道。
…书…“还是卿先说来听听吧。”赵与莒道。
…屋…两人相视一笑,片刻之后,崔与之道:“若是陛下舍得,引蛇出洞是最好的。”
“朕若是舍得,崔卿这宰相之位便没有了。”赵与莒摇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和,百姓苦,战,百姓苦。朕只想百姓少受些苦,为此朕自家多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他二人不是在打哑谜,崔与之是建议赵与莒装做不知此事,引蛇出洞,将那个背地里策划这一切的人抓出来。但是方才赵与莒与他做的决策,已经传了出去,他此时所献的建议等于没说。而赵与莒则借机说明,正是因为自己希望在革新变法过程之中百姓少受些痛苦,所以才会与包括崔与之在内的大臣进行妥协,而不是借着流求力量强势推行,故此,他更不愿意看到为了引出那个幕后主使者而致使两浙淮南甚至包括江南西路与闽地都陷入战乱之中。
“此人不寻出来,究竟是心腹之患。”崔与之又道。
赵与莒点了点头,从京华秘闻事件中那人牛刀小试,再到这次事件,那人搅得越来越大,手段也越发的巧妙。
“那人是谁,崔卿心中可有怀疑之人?”他问道。
“陛下心中也有吧?”
只要不出现捧日军惨败、东南板荡地局面,幕后那人再有千百种伎俩,只怕也施展不出来。而且他的身份,在情形稳定之后,自可细细察问,他布下这么大的局,无论如何谨慎,只怕都会留下蛛丝蚂迹,到时顺藤摸瓜就是。
“崔卿,若此人是你,你会如何布这个局?”赵与莒问道。
“若是臣布这局,捧日军败后,近卫军不得不出战,近卫军人数又少,陛下又只得将正在整训的禁军调出,这些禁军刚刚开始受近卫军训练,指挥上必会混乱。臣联络心怀不满者,以起兵勤王为名,沿长江而下,挟两淮之军,再顺运河折向行在,只称是入京拱卫。再由内应开城,进入临安,直逼大内,将陛下控制于手中……”
这是大逆不道的密谋,可是崔与之当着赵与莒的面说出来时却面不改色。
“近卫军之名天下皆知,那人也是胆大,竟然不怕近卫军回军勤王。”赵与莒漫不经心地道。
“他哪是不怕,分明是怕得很,故此临安城中三千近卫军他也极为忌惮,想方设法要将这三千近卫军调出城去。”崔与之笑道:“若是他得逞之后,陛下在他掌控之中,近卫军虽是精锐,却只忠于陛下而不忠于大宋,到那时投鼠忌器,便只有任其宰割了。”
“端地是如意算盘。”赵与莒道:“果然不愧是某人子侄,挟持天子惯了的。”
两人相视一笑,那个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如今陛下连着几道令谕出去,只怕那人很快会被惊动,再要抓他,会较难了。”崔与之又道:“他熟知荆襄情形,若是北投金国,荆襄只怕多事。”
“金国此时如何敢收容于他,而且只要再给朕三年时间,金国何足道哉?”赵与莒叹了口气,自从即位以来,原本以为可以大展拳脚的,却处处受到掣肘,当这个天子,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很难说得清是对是错。
二人沉默了会儿,崔与之捋须沉思,片刻之后断然道:“陛下既不愿东南百姓受兵火之苦,又想将那人诱出来,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赵与莒知道自己的长处在于对历史的把握上,但扳倒史弥远、处死铁木真之后,这个把握已经仅限于对历史和科技的发展趋势,而不再是对具体人物的命运与性格上了。而崔与之不同,他是真正在这个时代中浮沉淘汰出来的顶尖人物,他老谋深算,心机深沉,远非自己能够比拟。他既然说是有办法诱出那人来,那么一定是有几分把握,当下便问道:“崔卿有何妙计?”
他们二人在这亭中密议,回到博雅楼中的贾元春站在楼上,呆呆地看着这边,长叹息了一声。转过头来,却看到谢道清端端正正地眼眸,她吓了一大跳,慌忙转过脸去道:“天渐凉了呢。”
“元春妹妹,天家自有法度,以狐媚事君,恐非好事。”谢道清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脸,回到屋中,只留下她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无比。
显然自己地小心眼,都被谢道清看破了,她深得天子信任,又受太后恩宠,若是出言献谗,自己莫说成为天子嫔妃,不被痛责赶出便已经是万幸。想到这里,贾元春又气又羞又怕,只恨不得自楼上跳下去死了的好。
“她也是一番好意。”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贾元春不必看,就知道这是周淑娘地声音,她张开嘴巴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青着脸,快步下了博雅楼。
第五卷、红日照大江 二二一、乌合之众岂成事
“捧日军并未进攻,而是囤于半途?”
钱斯杰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最初是狂喜,以为这是史嵩之之计,但等了两日,捧日军却仍是不进不退,这让钱斯杰生了疑心,莫非起了什么变故?
他正犹豫之间,却接到史嵩之遣人送来的信件,信中并未说到捧日军这种变化是不是他的计策,而是催促钱斯杰攻击江南制造局。
钱斯杰能做出这样一番大事,自非无头脑之人,他也有自家的打算。自史嵩之之信中,他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史嵩之的计划并不如意。捧日军按兵不动,固然能让他的这支乌合之众不至于灭顶之灾,同时史嵩之原先计划的事情也就不可能发生。
很有可能,史嵩之是与捧日军中的某位或者某几位将领有密约,在抵达华亭府后便倒戈相向,至少会佯作溃败。但是因为半途出了什么变故,捧日军并未到达华亭府,而是就囤于临安城外。
“为何攻打江南制造局?为何不直接攻打临安?朕诏书一出,天下云集响应,日日都有各方英豪来投,正是一鼓作气,夺下临安之时,卿既为朕之都督东南军务使,理当为朕效命才是!”
无论如何瞧不起赵贺这个傀儡,但钱斯杰明白,如今这群乌合之众能够啸聚于一处,还是需要赵贺假冒济王的影响力的。故此,当他决定依着史嵩之地计策去攻打江南制造局时。仍然没有忘记通知赵贺一声。
当了几天“皇帝”,受了不少人跪拜,赵贺现在说起话来比初时要顺溜得多,“朕”来“朕”去的,满口都是官腔,竟然还懂得用“云集响应”、“一鼓作气”这样的成语,而且看钱斯杰的眼神也与此前不同。多少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钱斯杰刚想答话,赵贺身边一发黄微须的白胖汉子突然喝道:“大胆。天子问策,竟敢不跪?”
钱斯杰双眉一扬便要发作,但旋即忍了下来,大事成后,这些无知妄人爱怎么收拾便怎么收拾,如今却还要一忍再忍才对。他慢悠悠地做势要跪,见赵贺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他心中冷笑,口里却说道:“陛下,临安城坚难攻,我等兵力不足,强自攻之,胜负之数或不可知。相反,若是能将捧日军自临安诱出来,我……”
“咄。在天子面前岂可失仪,当称臣!”那白胖汉子又喝道。
这汉子姓唐,名凡,字尔可,上过段时间私塾,前天才带着数十人来投靠赵贺。因为能言善道地缘故,很快便讨得赵贺欢喜,被任命为“礼部侍郎”。钱斯杰与他谈过两次话,觉得这人虽是半通不通,却正好与赵贺这位“天子”凑成一对,故此也不曾在意他,但听他连着两次喝斥,钱斯杰心中怒火再也难忍,他猛地昂起头来,目光如炬盯着那唐凡。唐凡被他看得慌神。便是赵贺也是心突的一跳。
“你要做什么?”唐凡慌了一下后,往赵贺身边靠了靠。大声喝斥道:“你身为大臣,对天子如何能无礼仪,本官为礼部次郎,自然要训斥!”
钱斯杰深吸了口气,再次将怒火压了下来,只是在心中暗暗发誓,待得事成之后,这个唐凡定要杀之以雪今日之辱。他沉吟了会儿,然后继续道:“臣是说,若是能将临安守军诱出,野战歼之,临安便会守备空虚,到那时再一击而下,陛下以为如何?”
“这与攻打江南制造局又有何干系?”唐凡尖声问道。
“江南制造局为伪帝产业,里面有大量船只,攻打江南制造局,便可迫使伪帝遣军出援,若是伪帝仍不中计,江南制造局地船只,也可以载我们北渡长江,去淮北与真德秀丞相会合。”钱斯杰道:“真丞相有兵十万,人又忠义,有他相助,陛下再南伐临安,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了。”
听得他如此说,赵贺却没有主意,向唐凡看了一眼,唐凡眉眼转了转,然后道:“这江南制造局好打么?”
“这江南制造局好守么?”
问话的却是赵景云,华亭府民变之时,他因为曾经替乡民出头的缘故,侥幸未被抓起,而是放他离开。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来到江南制造局正在建设之中的新船厂,他以为,这些啸聚之民成不了大事,唯一的活路便是北上过江,而北上就需要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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