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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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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时王匡、张卬守河东,为邓禹所破,还奔长安。卬与诸将议曰:“赤眉近在
郑、华阴间,旦暮且至。今独有长安,见灭不久,不如勒兵掠城中以自富,转攻
所在,东归南阳,收宛王等兵。事若不集,复入湖池中为盗耳。”申屠建、廖湛
等皆以为然,共人说更始。更始怒不应,莫敢复言。及赤眉立刘盆子,更始使王
匡、陈牧、成丹、赵萌屯新丰,李松军掫,以拒之。
张卬、廖湛、胡殷、申屠建等与御史大夫隗嚣合谋,欲以立秋日貙模惫
劫更始,俱成前计。侍中刘能卿知其谋,以告之。更始托病不出,召张卬等。卬
等皆入,将悉诛之,唯隗嚣不至。更始狐疑,使卬等四人且待于外庐。卬与湛、
殷疑有变,遂突出,独申屠建在,更始斩之。卬与湛、殷遂勒兵掠东西市。昏时,
烧门入,战于宫中,更始大败。明旦,将妻子车骑百余,东奔越萌于新丰。
更始复疑王匡、陈牧、成丹与张卬等同谋,乃并召入。牧、丹先至,即斩之。
王匡惧,将兵入长安,与张卬等合。李松还从更始,与赵萌共攻匡、卬于城内。
连战月余,匡等败走,更始徙居长信宫。赤眉至高陵,匡等迎降之,遂共连兵而
进。更始守城,使李松出战,败,死者二千余人,赤眉生得松。时松弟汎为城门
校尉,赤眉使使谓之曰:“开城门,活汝兄。”汎即开门。九月,赤眉入城。更
始单骑走,从厨城门出,诸妇女从后连呼曰:“陛下,当下谢城!”更始即下拜,
复上马去。
初,侍中刘恭以赤眉立其弟盆子,自系诏狱:闻更始败,乃出,步从至高陵,
止传舍。右辅都尉严本恐失更始为赤眉所诛,将兵在外,号为屯卫而实囚之。赤
眉下书曰:“圣公降者,封长沙王。过二十日,勿受。”更始遣刘恭请降,赤眉
使其将谢禄往受之。
十月,更始遂随禄肉袒诣长乐宫,上玺绶于盆子。赤眉坐更始,置庭中,将
杀之。刘恭、谢禄为请,不能得,遂引更始出。刘恭追呼曰:“臣诚力极,请得
先死。”拔剑欲自刎,赤眉帅樊崇等遽共救止之,乃赦更始,封为畏威侯。刘恭
复为固请,竟得封长沙王。更始常依谢禄居,刘恭亦拥护之。
三辅苦赤眉暴虐,皆怜更始,而张卬等以为虑,谓禄曰:“今诸营长多欲篡
圣公者。一旦失之,合兵攻公,自灭之道也。”于是禄使从兵与更始共牧马于郊
下,因令缢杀之。刘恭夜往收臧其尸。光武闻而伤焉。诏大司徒邓禹葬之于霸陵。
有三子;求,歆,鲤。明年夏,求兄弟与母东诣洛阳,帝封求为襄邑侯,奉
更始祀;歆为穀孰侯,鲤为寿光侯。求后徙封成阳侯。求卒,子巡嗣,复徙封濩
泽侯。巡卒,子姚嗣。
论曰:周武王观兵孟津,退而还师,以为纣未可伐,斯时有未至者也。汉起,
驱轻黠乌合之众,不当天下万分之一,而旌旃之所捴及,书文之所通被,莫不折
戈顿颡,争受职命。非唯汉人余思,固亦几运之会也。夫为权首,鲜或不及。陈、
项且犹未兴,况庸庸者乎!
刘盆子者,太山式人,城阳景王章之后也。祖父宪,元帝时封为式侯,父萌
嗣。王莽篡位,国除,因为式人焉。
天凤元年,琅邪海曲有吕母者,子为县吏,犯小罪,宰论杀之。吕母怨宰,
密聚客,规以报仇。母家素丰,资产数百万,乃益酿醇酒,买刀剑衣服。少年来
酤者,皆赊与之,视其乏者,辄假衣裳,不问多少。数年,财用稍尽,少年欲相
与偿之。吕母垂泣曰:“所以厚诸君者,非欲求利,徒以县宰不道,枉杀吾子,
欲为报怨耳。诸君宁肯哀之乎!”少年壮其意,又素受恩,皆许诺。其中勇士自
号猛虎,遂相聚得数十百人,因与吕母入海中,招合亡命,众至数千。吕母自称
将军,引兵还攻破海曲,执县宰。诸吏叩头为宰请。母曰:“吾子犯小罪,不当
死,而为宰所杀。杀人当死,又何请乎?”遂斩之,以其首祭子冢,复还海中。
后数岁,琅邪人樊崇起兵于莒,众百余人,转入太山,自号三老。时青、徐
大饥,寇贼蜂起,众盗以崇勇猛,皆附之,一岁间至万余人。崇同郡人逄安,东
海人徐宣、谢禄、杨音,各起兵,合数万人,复引从崇。共还攻莒,不能下,转
掠至姑幕,因击王莽探汤侯田况,大破之,杀万余人,遂北入青州,所过虏掠。
还至太山,留屯南城。初,崇等以困穷为冠,无攻城徇地之计。众既浸盛,乃相
与为约:杀人者死,伤人者偿创。以言辞为约束,无文书、旌旗、部曲、号令。
其中最尊者号三老,次从事,次卒史,泛相称曰巨人。王莽遣平均公廉丹、太师
王匡击之。崇等欲战,恐其众与莽兵乱,乃皆朱其眉以相识别,由是号曰赤眉。
赤眉遂大破丹、匡军,杀万余人,追至无盐,廉丹战死,王匡走。崇又引其兵十
余万,复还围莒,数月。或说崇曰:“莒,父母之国,奈何攻之?”乃解去。时
吕母病死,其众分入赤眉、青犊、铜马中。赤眉遂寇东海,与王莽沂平大尹战,
败,死者数千人,乃引去,掠楚、沛、汝南、颍川,还人陈留,攻拔鲁城,转至
濮阳。
会更始都洛阳,遣使降崇。崇等闻汉室复兴,即留其兵,自将渠帅二十余人,
随使者至洛阳降更始,皆封为列侯。崇等既未有国邑,而留众稍有离叛,乃遂亡
归其营,将兵入颍川,分其众为二部,崇与逄安为一部,徐宣、谢禄、杨音为一
部。崇、安攻拔长社,南击宛,斩县令;而宣、禄等亦拔阳翟,引之梁,击杀河
南太守。赤眉众虽数战胜,而疲敝厌兵,皆日夜愁泣,思欲东归。崇等计议,虑
众东向必散,不如西攻长安。更始二年冬,崇、安自武关,宣等从陆浑关,两道
俱入。三年正月,俱至弘农,与更始诸将连战克胜,众遂大集。乃分万人为一营,
凡三十营,营置三老、从事各一人。进至华阴。
军中常有齐巫鼓舞祠城阳景王,以求福助。巫狂言景王大怒,曰:“当为县
官,何故为贼?”有笑巫者辄病,军中惊动。时方望弟阳怨更始杀其兄,乃逆说
崇等曰:“更始荒乱,政令不行,故使将军得至于此。今将军拥百万之众,西向
帝城,而无称号,名为群贼,不可以久。不如立宗室,挟义诛伐。以此号令,谁
敢不服?”崇等以为然,而巫言益盛,前及郑,乃相与议曰:“今迫近长安,而
鬼神如此,当求刘氏共尊立之。”六月,遂立盆子为帝,自号建世元年。
初,赤眉过式,掠盆子及二兄恭、茂,皆在军中。恭少习《尚书》,略通大
义。及随崇等降更始,即封为式侯。以明经数言事,拜侍中,从更始在长安。盆
子与茂留军中,属右校卒史刘侠卿,主刍牧牛,号曰牛吏。及崇等欲立帝,求军
中景王后者,得七十余人,唯盆子与茂及前西安侯刘孝最为近属。崇等议曰:
“闻古天子将兵称上将军。”乃书札为符曰“上将军”,又以两空札置笥中,遂
于郑北设坛场,祠城阳景王。诸三老、从事皆大会陛下,列盆子等三人居中立,
以年次探札。盆子最幼,后探得符,诸将乃皆称臣拜。盆子时年十五,被发徒跣,
敝衣赭汗,见众拜,恐畏欲啼。茂谓曰:“善藏符。”盆子即啮折弃之,复还依
侠卿。侠卿为制绛单衣、半头赤帻、直綦履,乘轩车大马,赤屏泥,绛襜络,而
犹从牧儿遨。
崇虽起勇力而为众所宗,然不知书数。徐宣故县狱吏,能通《易经》。遂共
推宣为丞相、崇御史大夫、逄安左大司马、谢禄右大司马,自杨音以下皆为列卿。
军及高陵,与更始叛将张卬等连和,遂攻东都门,入长安城,更始来降。
盆子居长东宫,诸将日会论功,争言讙呼,拔剑击柱,不能相一。三辅郡县
营长遣使贡献,兵士辄剽夺之。又数虏暴吏民,百姓保壁,由是皆复固守。至腊
日,崇等乃设乐大会,盆子坐正殿,中黄门持兵在后,公卿皆列坐殿上。酒未行,
其中一人也刀笔书谒欲贺,其余不知书者请起之,各各屯聚,更相背向。大司农
杨音按剑骂曰:“诸卿皆老佣也!今日设君臣之礼,反更殽乱,儿戏尚不如此,
皆可格杀!”更相辩斗,而兵众遂各逾宫斩关,入掠酒肉,互相杀伤。卫尉诸葛
稚闻之,勒兵人,格杀百余人,乃定。盆子惶恐,日夜啼泣,独与中黄门共卧起,
唯得上观阁而不闻外事。
时掖庭中宫女犹有数百千人,自更始败后,幽闭殿内,掘庭中芦菔根,捕池
鱼而食之,死者因相埋于宫中。有故祠甘泉乐人,尚共击鼓歌舞,衣服鲜明,见
盆子叩头言饥。盆子使中黄门禀之米,人数斗。后盆子去,皆饿死不出。
刘恭见赤眉众乱,知其必败,自恐兄弟俱祸,密教盆子归玺绶,习为辞让之
言。建武二年正朔,崇等大会,刘恭先曰:“诸君共立恭弟为帝,德诚深厚。立
且一年,肴乱日甚,诚不足以相成。恐死而无所益,愿得退为庶人,更求贤知,
唯诸君省察。”崇等谢曰:“此皆崇等罪也。”恭复固请。或曰:“此宁式侯事
邪!”恭惶恐起去。盆子乃下床解玺绶,叩头曰:“今设置县官而为贼如故。吏
人贡献,辄见剽劫,流闻四方,莫不怨恨,不复信向。此皆立非其人所致,愿乞
骸骨,避贤圣。必欲杀盆子以塞责者,无所离死。诚冀诸君肯哀怜之耳!”因涕
泣嘘唏。崇等及会者数百人,莫不哀怜之,乃皆避席顿首曰;“臣无状,负陛下。
请自今已后,不敢复放纵。”因共抱持盆子,带以玺绶。盆子号呼不得已。既罢
出,各闭营自守,三辅翕然,称天子聪明。百姓争还长安,市里且满。
后二十余日,赤眉贪财物,复出大掠。城中粮食尽,遂收载珍宝,因大纵火
烧宫室,引兵而西。过祠南郊,车甲兵马最为猛盛,众号百万。盆子乘王车,驾
三马,从数百骑。乃自南山转掠城邑,与更始将军严春战于郿,破春,杀之,遂
入安定、北地。至阳城、番须中,逢大雪,坑谷皆满,士多冻死,乃复还,发掘
诸陵,取其宝货,遂污辱吕后尸,凡贼所发,有玉匣殓者率皆如生,故赤眉得多
行淫秽。大司徒邓禹时在长安,遣兵击之于郁夷,反为所败,禹乃出之云阳。九
月,赤眉复入长安,止桂宫。
时,汉中贼延岑出散关,屯杜陵,逄安将十余万人击之。邓禹以逄安精兵在
外,唯盆子与羸弱居城中,乃自往攻之。会谢禄救至,夜战槀街中,禹兵败走。
延岑及更始将军李宝合兵数万人,与逄安战于杜陵。岑等大败,死者万余人,宝
遂降安,而延岑收散卒走。宝乃密使人谓岑曰:“子努力还战,吾当于内反之,
表里合势,可大破也。”岑即还挑战,安等空营击之,宝从后悉拔赤眉旌帜,更
立己幡旗。安等战疲还营,见旗帜皆白,大惊乱走,自投川谷,死者十余万,逄
安与数千人脱归长安。时三辅大乱,人相食,城郭皆空,白骨蔽野,遗人往往聚
为营保,各坚守不下。赤眉虏掠无所得,十二月,乃引而东归,众尚二十余万,
随道复散。
光武乃遣破奸将军侯进等屯新安,建威大将军耿弇等屯宜阳,分为二道,以
要其还路。敕诸将曰:“贼若东走,可引宜阳兵会新安;贼若南走,可引新安兵
会宜阳。”明年正月,邓禹自河北度,击赤眉于湖,禹复败走,赤眉遂出关南向。
征西大将军冯异破之于崤底。帝闻,乃自将幸宜阳,盛兵以邀其走路。
赤眉忽遇大军,惊震不知所为,乃遣刘恭乞降,曰:“盆子将百万众降,陛
下何以待之?”帝曰:“待汝以不死耳。”樊崇乃将盆子及丞相徐宣以下三十余
人肉袒降。上所得传国玺绶,更始七尺宝敛及玉璧各一。积兵甲宜阳城西,与熊
耳山齐。帝令县厨赐食,众积困穑В嗤蛉私缘帽モ馈C鞯蟪卤砹俾
水,令盆子君臣列而观之。谓盆子曰:“自知当死不?”对曰:“罪当应死,犹
幸上怜赦之耳。”帝笑曰:“儿大黠,宗室无蚩者。”又谓崇等曰;“得无悔降
乎?朕今遣卿归营勒兵,鸣鼓相攻,决其胜负,不欲强相服也。”徐宣等叩头曰:
“臣等出长安东都门,君臣计议,归命圣德。百姓可与乐成,难与图始,故不告
众耳。今日得降,犹去虎口归慈母,诚欢诚喜,无所恨也。帝曰:“卿所谓铁中
铮铮,庸中佼佼者也。”又曰:“诸卿大为无道,所过皆夷灭老弱,溺社稷,污
井灶。然犹有三善:攻破城邑,周遍天下,本故妻妇无所改易,是一善也;立君
能用宗室,是二善也;余贼立君,迫急皆持其首降,自以为功,诸卿独完全以付
朕,是三善也。”乃令各与妻子居洛阳,赐宅人一区,田二顷。
其夏,樊崇、逄安谋反,诛死。杨音在长安时,遇赵王良有恩,赐爵关内侯,
与徐宣俱归乡里,卒于家。刘恭为更始报杀谢禄,自系狱,赦不诛。
帝怜盆子,赏赐甚厚,以为赵王郎中。后病失明,赐荥阳均输官地,以为列
肆,使食其税终身。
赞曰:圣公靡闻,假我风云,始顺归历,终然崩分。赤眉阻乱,盆子探符。
虽盗皇器,乃食均输。

卷十二 王刘张李彭卢列传第二

王昌一名郎,赵国邯郸人也。素为卜相工,明星历,常以为河北有天子气。
时赵缪王子林好奇数,任侠于赵、魏间,多通豪猾,而郎与之亲善。初,王莽篡
位,长安中或自称成帝子子舆者,莽杀之。郎缘是诈称真子舆,云“母故成帝讴
者,尝下殿卒僵,须臾有黄气从上下,半日乃解,遂妊身就馆。赵后欲害之,伪
易他人子,以故得全。子舆年十二,识命者郎中李曼卿,与俱至蜀;十七,到丹
阳;二十,还长安;展转中山,来往燕、赵,以须天时”。林等愈动疑惑,乃与
赵国大豪李育、张参等通谋,规共立郎。会人间传赤眉将度河,林等因此宣言赤
眉当至,立刘子舆以观众心,百姓多信之。
更始元年十二月,林等遂率车骑数百,晨入邯郸城,止于王宫,立郎为天子。
林为丞相,李育为大司马,张参为大将军。分遣将帅,徇下幽、冀。移檄州郡曰:
“制诏部刺史、郡太守:朕,孝成皇帝子子舆者也。昔遭赵氏之祸,因以王莽篡
杀,赖知命者将护朕躬,解形河滨,削迹赵、魏。王莽窃位,获罪于天,天命佑
汉,故使东郡太守翟义、严乡侯刘信,拥兵征讨,出入胡、汉。普天率土,知朕
隐在人间。南岳诸刘,为其先驱。朕仰观天文,乃兴于斯,以今月壬辰即位赵宫。
休气熏蒸,应时获雨。盖闻为国,子之袭父,古今不易。刘圣公未知朕,故且持
帝号。诸兴义兵,咸以助朕,皆当裂土享祚子孙。已诏圣公及翟太守,亟与功臣
诣行在所。疑刺史、二千石皆圣公所置,未睹朕之沉滞,或不识去就,强者负力,
弱者惶惑。今元元创痍,已过半矣,朕甚悼焉,故遣使者班下诏书。”郎以百姓
思汉,既多言翟义不死,故祚称之,以从人望。于是赵国以北,辽东以西,皆从
风而靡。
明年,光武自蓟得郎檄,南走信都,发兵徇帝县,遂攻柏人,不下。议者以
为守柏人不如定巨鹿,光武乃引兵东北围巨鹿。郎太守王饶据城,数十日连攻不
克。耿纯说曰:“久守王饶,士众疲敝,不如及大兵精锐,进攻邯郸。若王郎已
诛,王饶不战自服矣。”光武善其计,乃留将军邓满守巨鹿,而进军邯郸,屯其
郭北门。
郎数出战不利,乃使其谏议大夫杜威持节请降。威雅称郎实成帝遗体。光武
曰:“设使成帝复生,天下不可得,况诈子舆者乎!”威请求万户侯。光武曰:
“顾得全身可矣。”威曰:“邯郸虽鄙,并力固守,尚旷日月,终不君臣相率但
全身而已。”遂辞而去。因急攻之,二十余日,郎少傅李立为反间,开门内汉兵,
遂拔邯郸。郎夜亡走,道死,追斩之。
刘永者,梁郡睢阳人,梁孝王八世孙也。传国至父立。元始中,立与平帝外
家卫氏交通,为王莽所诛。
更始即位,永先诣洛阳,绍封为梁王,都睢阳。永闻更始政乱,遂据国起兵,
以弟防为辅国大将军,防弟少公御史大夫,封鲁王。遂招诸豪杰沛人周建等,并
署为将帅,攻下齐阴、山阴、沛、楚、淮阳、汝南,凡得二十八城。又遣使拜西
防贼帅山阳佼彊为横行将军。是时,东海人董宪起兵据其郡,而张步亦定齐地。
永遣使拜宪翼汉大将军、步辅汉大将军,与共连兵,遂专据东方。及更始败,永
自称天子。
建武二年夏,光武遣虎牙大将军盖延等伐永。初,陈留人苏茂为更始讨难将
军,与朱鲔等守洛阳。鲔既降汉,茂亦归命,光武因使茂与盖延俱攻永。军中不
相能,茂遂反,杀淮阳太守,掠得数县。据广乐而臣于永。永以茂为大司马、淮
阳王。盖延遂围睢阳,数月,拔之,永将家属走虞。虞人反,杀其母及妻子,永
与麾下数十人奔谯。苏茂。佼彊、周建合军救永,为盖延所败,茂奔还广乐,彊、
建从永走保湖陵。
三年春,永遣使立张步为齐王,董宪为海西王。于是遣大司马吴汉等围苏茂
于广乐,周建率众救茂,茂、建战败,弃城复还湖陵,而睢阳人反城迎永。吴汉
与盖延等合军围之,城中食尽,永与茂、建走酂。诸将追急,永将庆吾斩永首降,
封吾为列侯。苏茂、周建奔垂惠,共立永子纡为梁王。佼彊还保西防。
四年秋,遣捕虏将军马武、骑都尉王霸围纡、建于垂惠,苏茂将五校兵救之,
纡、建亦出兵与武等战,不克,而建兄子诵反,闭城门拒之。建、茂、纡等皆走,
建于道死,茂奔下邳与董宪合,纡奔佼彊。五年,遣骠骑大将军杜茂攻佼彊于西
防,彊与刘纡奔董宪。
时,平狄将军庞萌反叛,遂袭破盖延,引兵与董宪连和,自号东平王,屯桃
乡之北。
庞萌,山阳人。初亡命在下江兵中。更始立,以为冀州牧,将兵属尚书令谢
躬,共破王郎。及躬败,萌乃归降,光武即位,以为侍中。萌为人逊顺,甚见信
爱。帝常称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庞萌是也。”拜为平狄将军,
与盖延共击董宪。
时,诏书独下延而不及萌,萌以为延谮己,自疑,遂反。帝闻之,大怒,乃
自将讨萌。与诸将书曰:“吾常以庞萌社稷之臣,将军得无笑其言乎?老贼当族。
其各厉兵马,会睢阳!”宪闻帝自讨庞萌,乃与刘纡、苏茂、佼彊去下邳,还兰
陵,使茂、彊助萌,合兵三万,急围桃城。
帝时幸蒙,闻之,乃留辎重,自将轻骑三千,步卒数万,晨夜驰赴,师次任
城,去桃乡六十里。旦日,诸将请进,贼亦勒兵挑战,帝不听,乃休士养锐,以
挫其锋。城中闻车驾至,众心益固。时吴汉等在东郡,驰使召之。萌等乃悉兵攻
城,二十余日,众疲困而不能下。及吴汉与诸将到,乃率众军进桃战,而帝亲自
搏战,大破之。萌、茂、彊夜弃辎重逃奔,董宪乃与刘纡悉其兵数万人屯昌虑,
自将锐卒拒新阳。帝先遣吴汉击破之,宪走还昌虑。汉进守之,宪恐,乃招诱五
校余贼步骑数千人屯建阳,去昌虑三十里。
帝王蕃,去宪所百余里。诸将请进,帝不听,知五校乏食当退,敕各坚壁以
待其敝。顷之,五校粮尽,果引去。帝乃亲临,四面攻宪,三日,复大破之,众
皆奔散。遣吴汉追击之,佼彊将其众降,苏茂奔张步,宪及庞萌走入缯山。数日,
吏士闻宪尚在,复往往相聚,得数百骑,迎宪入郯城。吴汉等复攻拔郯,宪与庞
萌走保朐。刘纡不知所归,军士高扈斩其首降,梁地悉平。
吴汉进围朐。明年,城中谷尽,宪、萌潜出,袭取赣榆,琅邪太守陈俊攻之,
宪、萌走泽中。会吴汉下朐城,进尽获其妻子。宪乃流涕谢其将士曰:“妻子皆
已得矣。嗟乎!久苦诸卿。”乃将数十骑夜去,欲从间道归降,而吴汉校尉韩湛
追斩宪于方与,方与人黔陵亦斩萌,皆传首洛阳。封韩湛为列侯,黔陵关内侯。
张步字文公,琅邪不其人也。汉兵之起,步亦聚众数千,转攻傍县,下数城,
自为五威将军,遂据本郡。
更始遣魏郡王闳为琅邪太守,步拒之,不得进。闳为檄,晓喻吏人降,得赣
榆等六县,收兵数千人,与步战,不胜。时梁王刘永自以更始所立,贪步兵强,
承制拜步辅汉大将军、忠节侯,督青、徐二州,使征不从命者。步贪其爵号,遂
受之。乃理兵于剧,以弟弘为卫将军,弘弟蓝玄武大将军,蓝弟寿高密太守。遣
将徇太山、东莱、城阳、胶东、北海、济南、齐诸郡,皆下之。
步拓地浸广,兵甲日盛。王闳惧其众散,乃诣步相见,欲诱以义方。步大陈
兵引闳,怒曰:“步有何过,君前见攻之甚乎!”闳按剑曰:“太守奉朝命,而
文公拥兵相距,闳攻贼耳,何谓甚邪!”步嘿然,良久,离席跪谢,乃陈乐献酒,
待以上宾之礼,令闳关掌郡事。
建武三年,光武遣光禄大夫伏隆持节使齐,拜步为东莱太守。刘永闻隆至剧,
乃驰遣立步为齐王,步即杀隆而受永命。
是时,帝方北忧渔阳,南事梁、楚,故步得专集齐地,据郡十二,及刘永死,
步等欲立永子纡为天子,自为定汉公,置百官。王闳谏曰:“梁王以奉本朝之故,
是以山东颇能归之。今尊立其子,将疑众心。且齐人多诈,宜且详之。”步乃止。
五年,步闻帝将攻之,以其将费邑为济南王,屯历下。冬,建威大将军耿弇破斩
费邑,进拔临淄。步以弇兵少远客,可一举而取,乃悉将其众攻弇于临淄。步兵
大败,还奔剧。帝自幸剧。步退保平寿,苏茂将万余人来救之。茂让步曰:“以
南阳兵精,延岑善战,而耿弇走之。大王奈何就攻其营?既呼茂,不能待邪?”
步曰:“负负,无可言者。”帝乃遣使告步、茂,能相斩降者,封为列侯。步遂
斩茂,使使奉其首降。步三弟各自系所在狱,皆赦之。封步为安丘侯,后与家属
居洛阳。王闳亦诣剧降。
八年夏,步将妻子逃奔临淮,与弟弘、蓝欲招其故众,乘船入海,琅邪太守
陈俊追击斩之。
王闳者,王莽叔父平阿侯谭之子也,哀帝时为中常侍。时幸臣董贤为大司马,
宠爱贵盛,闳屡谏,忤旨。哀帝临崩,以玺绶付贤曰:“无妄以与人。”时国无
嗣主,内外恇惧,闳白元后,请夺之;即带剑至宣德后闼,举手叱贤曰:“宫
车晏驾,国嗣未立,公受恩深重,当俯伏号泣,何事久持玺绶以待祸至邪!”贤
知闳必死,不敢拒之,乃跪授玺绶。闳持上太后,朝廷壮之。及王莽篡位,僣忌
闳,乃出为东郡太守。闳惧诛,常系药手内。莽败,汉兵起,闳独完全东郡三十
余万户,归降更始。
李宪者,颍川许昌人也。王莽时为庐江属令。莽末,江贼王州公等起众十余
万,攻掠郡县,莽以宪为偏将军、庐江连率,击破州公。莽败,宪据郡自守。更
始元年,自称淮南王。建武三年,遂自立为天子,置公卿百官,拥九城,众十余
万。
四年秋,光武幸寿春,遣扬武将军马成等击宪,围舒。至六年正月,拔之。
宪亡走,其军士帛意,追斩宪而降,宪妻子皆伏诛。封帛意渔侯。
后宪余党淳于临等犹聚众数千人,屯灊山,攻杀安风令。杨州牧欧阳歙遣兵
不能克,帝议欲讨之。庐江人陈众为从事,白歙请得喻降临;于是乘单车,驾白
马,往说而降之。灊山人共生为立祠,号“白马陈从事”云。
彭宠字伯通,南阳宛人也。父宏,哀帝时为渔阳太守,伟容貌,能饮饭,有
威于边。王莽居摄,诛不附己者,宏与何武、鲍宣并遇害。
宠少为郡吏,地皇中,为大司空士,从王邑东拒汉军。到洛阳,闻同产弟在
汉兵中,惧诛,即与乡人吴汉亡至渔阳,抵父时吏。更始立,使谒者韩鸿持节徇
北州,承制得专拜二千石已下。鸿至蓟,以宠、汉并乡闾故人,相见欢甚,即拜
宠偏将军,行渔阳太守事,汉安乐令。
及光武镇慰河北,至蓟,以书招宠。宠具牛、酒,将上谒。会王郎诈立,传
檄燕、赵,遣将徇渔阳、上谷,急发其兵,北州众多疑惑,欲从之。吴汉说宠从
光武,语在《汉传》。会上谷太守耿况亦使功曹寇恂诣宠,结谋共归光武。宠乃
发步骑三千人,以吴汉行长史,及都尉严宣、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与上谷军
合而南,及光武于广阿。光武承制封宠建忠侯,赐号大将军。遂围邯郸,宠转粮
食,前后不绝。
及王郎死,光武追铜马,北至蓟。宠上谒,自负其功,意望甚高,光武接之
不能满,以此怀不平。光武知之,以问幽州牧朱浮。浮对曰:“前吴汉北发兵时,
大王遗宠以所服剑,又倚以为北道主人。宠谓至当迎閤握手,交欢并坐。今既不
然,所以失望。”浮因曰:“王莽为宰衡时,甄丰旦夕入谋议,时人语曰:‘夜
半客,甄长伯。’及莽篡位后,丰意不平,卒以诛死。”光武大笑,以为不至于
此。及即位,吴汉、王梁,宠之所遣,并为三公,而宠独无所加,愈怏怏不得志。
叹曰:“我功当为王;但尔者,陛下忘我邪?”
是时,北州破散,而渔阳差完,有旧盐铁官,宠转以贸谷,积珍宝,益富强,
朱浮与宠不相能,浮数谮构之。建武二年春,诏征宠,宠意浮卖己,上疏愿与浮
俱征。又与吴汉、盖延等书,盛言浮枉状,固求同征。帝不许,益以自疑。而其
妻素刚,不堪抑屈,固劝无受召。宠又与常所亲信吏计议,皆怀怨于浮,莫有劝
行者。帝遣宠从弟子后兰卿喻之,宠因留子后兰卿,遂发兵反,拜署将帅,自将
二万余人攻朱浮于蓟,分兵徇广阳、上谷、右北平。又自与耿况俱有重功,而恩
赏并薄,数遣使要诱况。况不受,辄斩其使。
秋,帝使游击将军邓隆救蓟。隆军潞南,浮军雍奴,遣吏奏状。帝读檄,怒
谓使吏曰:“营相去百里,其势岂可得相及?比若还,北军必败矣。”宠果盛兵
临河以拒隆,又别发轻骑三千袭其后,大破隆军。浮远,遂不能救,引而去。明
年春,宠遂拔右北平、上谷数县。遣使以美女缯彩赂遗匈奴,要结和亲。单于使
左南将军七八千骑,往来为游兵以助宠。又南结张步及富平获索诸豪杰,皆与交
质连衡。遂攻拔蓟城,自立为燕王。
其妻数恶梦,又多见怪变,卜筮及望气者皆言兵当从中起。宠疑子后兰卿质
汉归,故不信之,使将兵居外,无亲于中。五年春,宠斋,独在便室。苍头子密
等三人因宠卧寐,共缚着床,告外吏云:“大王斋禁,皆使吏休。”伪称宠命教,
收缚奴婢,各置一处。又以宠命呼其妻。妻入,大惊。宠急呼曰:“趣为诸将军
办装。”于是两奴将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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