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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鸣-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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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这次说的是真的!”叶姿托起他后背,想让他倚坐起来,但他却无力地垂下脸,伏在了她肩头。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叶姿握着他的手,心急如焚。
天际的灰黑云层缓缓挪移,深蓝色的夜幕终于展现了一角。遥远的地平线处,隐隐约约亮起了火红光点,伴随着战马嘶鸣,起起落落,如潮水般涌动。
叶姿起先以为是幻觉,但当火光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我在这里!”她挣扎着抱起凤羽,踏着一地黄沙,奔向晃动的火光。
******
“找到了!”最前方的士兵大声呼喊,不远处的耶律臻立即扬鞭策马,率着众人飞速迎去。火光耀亮了这片荒漠,橘红光影中,他不待战马停步便飞身而下,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叶姿。
“凤盈,总算寻到你了!”他不暇细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叶姿浑身是伤,痛得猛一收缩,他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的伤痕。
“怎会伤成这样?”耶律臻紧皱双眉,又急忙唤人将凤羽从她怀中接过。叶姿张了张干裂的嘴唇,艰难道:“快救凤羽。”
“知道。”耶律臻回应间转身遥望,此时又有人马自远处赶来,为首之人紫衫黑笠,正是靖王李衍。那一群人赶至此处,靖王翻身下马,见凤羽满脸血痕,不禁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摔伤了。”叶姿支吾着应付,靖王蹙眉不语,与随从一起将凤羽平放至车内,却见原本已经昏迷的凤羽紧蹙双眉,正模糊不清地念着什么。靖王俯身凑近,叫着他的名字,但凤羽依旧昏昏沉沉。
“凤羽,你在说什么?”叶姿不禁凑到他唇边,听了许久,才勉强听到他念着的词:“额其……”
她愣了愣:“额其?”
耶律臻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过了片刻才道:“额其就是姐姐,北辽语。”
叶姿的神色变得不太自然,靖王向耶律臻揖道:“太子殿下,小王略懂医术,可先为凤羽止血。”
“有劳。”耶律臻颔首,转而叫随从取来药物,又见叶姿望向远处,不觉道,“凤盈,你在看什么?”
叶姿晃过神,忙登上马车:“没什么,我们走吧。”
“但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离开这里好吗?”叶姿不安道,“凤羽伤得很重,别的事过后我再告诉你。”
“……好。”耶律臻眉宇间还含有讶异之情,但终是忍住了想问之言,手中火把一晃,众人很快折返上路。
******
车轮滚滚,黄沙寂寂。
颠簸的车厢内,叶姿持着油灯坐在凤羽对面,直至现在,她才发现他那锦袍靠近肩头的部分已被燎焦。
“怎会这样?”靖王亦不由诧异,他看了一眼叶姿,见她未曾开口,便只得解开了凤羽的衣衫。层层叠叠的锦衣下,凤羽的左肩裸|露出来,叶姿的心猛地一沉。
狰狞的伤口直贯其肩胛,四周肌肤发黑,显然是被射线灼伤。
她想起最初自己骑马奔回的时候,从远处望见红光闪现了一下,但她没想到凤羽伤得这样重。
——在废垒中,他拒不交出通讯器的时候,她甚至还与他厮打。
“郡主。”靖王缓缓抬目,“凤羽这个样子,恐怕不是摔伤而致吧?”
叶姿心中窒闷,垂下头不说话。靖王蹙眉,从药瓶中倒出些许粉末,覆在了凤羽的伤处。昏迷中的少年许是感觉到了刺痛,绵密的眼睫微微簌动。
叶姿如坐针毡,忍不住道:“他可还有救?”
靖王叹了一声:“我只能先替他疗治外伤,但看上去他被人殴打得很重,若是伤及内脏,怕是情形不妙。”
“要走多久才能找到城市?”她急切道。
他摇摇头:“在下对此地不熟,郡主要问太子殿下才清楚。”
叶姿一下子打开车门,朝着外面呼唤。耶律臻从前方匆匆赶来,见她神色紧张,不禁道:“怎么了?”
“我们要多久才能离开这大漠?”她语气凝重,“必须找大夫替凤羽诊治,否则……”
耶律臻沉吟道:“连夜赶路,在天亮后可以寻到城池。你放心,我已命人先去前方打探了。”
叶姿怔了怔:“是吗?多谢……”
“凤羽的伤,究竟是如何造成的?”他望着她的眉眼,语气温和,并没逼迫之意。
她忖度片刻,低声道:“……我们又遇到了那个怪人。”
“当真?!”耶律臻紧皱双眉,“难怪你和凤羽伤成这样!你为何不早说?怪人现在何处?”
叶姿略显踌躇:“凤羽以弓箭伤了他,我们才逃出来。”她说到此,又急忙道,“不过你不用再去寻找那个怪人,他已经消失在大漠里,我们只管赶路就是。”
耶律臻看着她道:“那也好,料想那人受了伤也难以追及我们。”
叶姿勉强笑了笑:“是这个道理。”
“进去吧,好好照顾着凤羽。我会命人加快行程。”他说着,替她关上了车门。
叶姿隔着车窗朝他点头表示感谢,随后拉上了帘子。耶律臻策马伴行了一程,见车内寂静,便悄然唤来亲信交代几句,随后蓦地掉转马头,带着数名护卫朝着相反方向疾驰而去。
第十九章 伤从心起
这一夜叶姿几乎未曾合眼。
靖王在替凤羽止住流血后,便告辞出了马车。他留给叶姿一瓶药粉,说是若凤羽疼痛难忍,可以聊以抑制。
于是叶姿独自守在了车内。座位上摆放着的油灯不时摇晃,她怕灯倒后起火,只能一手扶着灯台,一手撑着窗栏。手臂与膝盖关节处酸痛不已,坐在这坚硬的座位上不住颠簸,更是感觉背脊要断裂一般。
困意一阵阵袭来,她强睁着发酸的双眼望着凤羽。因座位不够长,他只能蜷着双腿侧卧,随着车辆的摇晃,他的左臂垂落下来。叶姿上前托起他的手腕,却发现内侧有多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像是利刃划破肌肤后留下的。
他腕骨嶙峋,淡青色的脉络在昏黄的灯火映照下尤显清晰,加之这狰狞的伤痕,竟隐隐透出几分鬼气。
叶姿忙拉下了他的袍袖,但这一动之间,却使他眉宇微蹙,随后,在寂静中,慢慢睁开了眼。
烛影落在他眼眸,愈发清冷寂寥。
“你……觉得怎么样?”叶姿蹲在座位前,与他近在咫尺,却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傻气。
凤羽默不作声地望着她,眼神中不含任何情绪。她料想他是受伤太重而神志不清,便只管将他的左臂推回,他却缓缓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左手,道:“动不了了。”
“哎?”叶姿一愣,下意识地握了握他的手掌,只见手指微屈,果然没有反应。但她很快抬头道:“那是因为你肩膀被击伤,所以暂时失去了知觉吧……没事的,等伤好了,就可以恢复正常。”
凤羽没再说话,叶姿见他额上微微渗着冷汗,不禁道:“之前叫你不要招惹那个人,为什么不听?你分明就不是他的对手……”
他紧抿着唇,许久才吃力道:“他打女人,女人,是不能打的。”
叶姿愣了神,这样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纠结了半晌,道:“就因为这个?但你之前好像也砸伤了我。”
他原本寂静的眼里忽然起了波动,一丝难得的慌乱一闪即没:“那是我一时发怒……”
“真会找理由……”叶姿坐在地板上,侧过身子望着对面。烛火如豆,摇曳中越发黯淡,忽听得身后又传来他微弱的声音:“你为何……还留在这里?”
她没有回身,皱眉道:“周围全是人,你叫我怎么离开?”
“那你……”他只说了两个字,便急促地咳嗽起来。叶姿不禁侧身回望,只见他吃力地撑着座位想要翻过身去,但因双腿无力,竟连这简单的动作都不能完成。
“别动。”叶姿一把按住他右肩,“你浑身是伤,万一骨头移位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他紧紧抓住座位边缘,双唇失了血色,原本苍白的两颊间却隐隐泛出红晕。叶姿伸手一摸,果然已觉烫手。
“发烧了。”她寻望四周,车内仅有油灯药瓶,并没有水囊。无奈之下,她只得道:“我去给你找点水……”
“不用。”凤羽墨黑的眼睫微微垂下,似是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
叶姿每每与他说话总会感到憋屈,此时见他又这般别扭,忍不住道:“你喜欢自虐?”
他听到后,又缓缓睁开眼,望着她:“什么意思?”
“就是总爱虐待自己,不让自己有好日子过!”她颇为解恨地道。
他抿着唇不语。叶姿不见他回话,正无奈地想要转身,凤羽却嫌弃地望了她一下:“总是胡言乱语……”
“什么话?!”叶姿不悦起来,刚想反驳,他却又合拢双眼,朝内侧转过脸去。即便是这微小的动作,也让他眉间紧蹙,呼吸加快。
她推开车门叫着耶律臻,却不见其身影。有随从快速靠拢马车,抱拳道:“郡主有什么事情吩咐?”
“凤羽发热了,我要给他弄些水。”她遥望马队前方,远远地只能望到人影幢幢,火把如长龙蜿蜒。她纳罕道:“太子怎么不在这里了?”
那人一边差人去取水囊,一边答道:“殿下已经策马到了最前方,好为公子寻得良医。郡主如果还有什么事只管对属下吩咐。”
“暂时没事了。”叶姿等那人递来水囊后,便很快回到了车内。凤羽还是闭着眼,她小声叫了他几下,他只是蹙着眉不回应。
但手心还是很热。
叶姿便用手帕蘸了水,敷在他的额上。烛火阑珊,少年朝着里侧斜卧,眼睫晕染出极淡灰影,犹如幼兽的初绒。她默默看了一会儿,忽觉光亮骤暗,讶然间回头,灯焰已旋即而灭。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有些不适应,正起身,暗处却浮起凤羽轻微的唤声。
“姐姐……”他的声音低如耳语,似是因梦而起。
叶姿怔了怔,站在他身前没有离开。“姐姐……我回来了……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了……”他语音喑哑,带着难言的失落。随后,右手动了一下,正好触及叶姿的长裙。
她低首,望着陷在晦暗中的少年,慢慢地俯身下去,轻轻握上他的手指。他指尖微动,随后,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指温热,令叶姿本来冰凉的手有了暖意。向来不想与他过分接近的她,在这样的昏暗夜中,心里竟滋生了些许怜惜。
“……会好起来的。”她轻声说着,略显生涩地摸了摸他的前额。
******
但很多时候,事情并不会因为极深的愿望而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过了半夜,凤羽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甚至开始咳喘。叶姿翻身坐起,急急忙忙摸索至他身前,触及脸颊,已是高热无比。
她取下他额头的手帕,又倒了些水在上面,拿这濡湿的帕子点润他干裂的唇。他恍恍惚惚地低语了几句,用的却又是叶姿听不懂的话。
“觉得难受?”她托起他后颈,掌心满是汗水。叶姿想让他清醒一点,便凑到他耳边:“凤羽,喝点水好吗?”
但他却痛苦地喘息着,攥紧了她的手,指甲抠在她掌心。叶姿忍着痛用力敲着车门,朝外大喊:“来人!来人!”
很快有人持着火把靠近马车,但他们也只能再次催促车夫加快行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叶姿甚至找不到耶律臻,只有靖王听得动静后从后方赶来,但面对痛苦不堪的凤羽,没有人可以救治。
她不知道他是否受到感染,更不知道他内脏是否受损。穿越至今,叶姿从未如此想念现实中的医疗器械与各种药物。
……
凤羽很快陷入了昏迷,无论叶姿如何唤他,都没有睁开眼睛。叶姿不曾想到他的伤情会加重得这般迅速,马车载着他们飞驰于茫茫月下,终于在临近天明时分,冲出了这片荒漠。
前方驿站早有人马守候,但此地条件简陋,马队只补充了些水粮,再度匆匆上路。晨曦初露时,已半夜未归的耶律臻率着士兵追上了他们。叶姿听得外边人马喧嚣,急忙开窗叫道:“是不是找到大夫了?”
耶律臻闻音策马来到跟前:“这里人烟稀少,并没有什么医馆。”
“士兵说你之前赶往城中去寻找良医了啊!”叶姿着急道。
他无奈道:“确实如此,但前方只是个贫瘠小镇,找不到可靠的郎中。”
“那怎么办?!”
“只能再往南去,傍晚前应该能到祁州,那里人口众多,会有较好的医馆。”耶律臻语声低沉,满脸疲惫之色。叶姿听得还要接近一天才能抵达城市,心情愈加低落。耶律臻简单安慰了她几句,便要往前方去。
但靖王听得两人对话,不由策马拦住他去路。“太子殿下,为何不先送凤羽去前面小镇暂歇?即便没有良医,也先简单诊治,总好过再受一日折磨。”
耶律臻见他忽发此问,扬眉反诘:“我方才不是已经对凤盈郡主说清楚了?庸医不可信,万一误诊了伤情,对凤羽又有何益?”
靖王在他面前素来温文内敛,此时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殿下似乎对凤羽的伤情看得并不重。”
耶律臻冷笑:“笑话,我深夜离去,就为了给凤羽探访救治之人,靖王怎么能够这样污蔑我?”
“在下并没有污蔑之意,只是关心凤羽的伤势,希望他尽快得到医治,以免耽搁了时间。”靖王略略拱了拱手,语气放缓,眼神仍明利。
“我又何曾不是这样想?!”耶律臻冷冷瞥他一眼,一振缰绳,迅疾冲向队伍前方去了。叶姿坐在车窗内,见两人忽然针锋相对,亦颇感意外。靖王见耶律臻的身影已经远离,方以眼角余光望了望她,低声道:“郡主要时刻催促太子,不能再误了时机。”
“好。”叶姿一怔,转过头看着双目紧闭的凤羽。
******
当日黄昏,他们抵达祁州。当地官员将最有名的郎中接到府衙,在郎中全力救治下,一天后,凤羽终于苏醒过来,但仍是气息不稳,肩上伤处更是疼痛难忍。
叶姿问及郎中,那人无奈道:“老朽才疏学浅,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口,说是中毒却没有毒性,说是刺伤却又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不用管是怎么伤的,难道没有创伤药可以敷上?”叶姿皱眉道。
“已经用了,或许还要再等几天,才能看出有无效用……”郎中犹豫不决,似是没有很大的把握。
耶律臻屏退了郎中,走到她身边道:“凤盈,你也不要太着急,等回到上京后,会有更好的大夫替凤羽治伤。”
“那不如赶快回京,要是他的外伤感染……”她顿了顿,急忙改口,“要是伤势加重,在半途中又找不到医馆,岂不是很危险?”
耶律臻却望着她道:“你刚才说什么?感染?”
“没有,你听错了吧?”叶姿正色道。
“是吗?”他挑着眉,似是有所怀疑。
第二十章 风驰电掣
乌云压顶,古城幽寂。上京外城塔台间的赤金旗帜在狂风中不住飘展,守城卫兵虽穿着厚重甲衣,亦挡不过凛冽寒意直侵入骨。
暮色中,旷野辽阔,却在那天地尽头有尘烟弥漫,紧接着,车马隆隆,朝着城门迤逦而来。号角声沉沉响起,佩刀的校尉领着部下快速走下城楼,那马队为首之人已飞驰至城门前,高声喊道:“太子殿下归京!”
卫兵们鱼贯而来,校尉按刀跪拜相迎,一袭浅金锦袍的耶律臻率众人行至城门前,勒缰回头道:“凤盈,我派人将你与凤羽送回北胤王府,稍后我会请父皇派御医来救治凤羽。”
叶姿撩开车帘道:“你现在进宫?”
“自然,我不能先跟去王府。”耶律臻又侧身朝后,“而且靖王也要随我进宫。”
靖王此一路始终面带郁色,此时也没说什么,只是颔首表示同意。于是耶律臻命守城校尉护送凤盈回府,自己则领着靖王等朔方使臣径直朝内城驰去。
行了一程,昏黄的暮霭中已有宫墙隐现,乌檐流翠气象宏伟,耶律臻却在疾驰中忽地勒停马匹。“靖王,因我父皇还未宣你等入宫觐见,容我先去禀报,你与随从可在前方御舍等候。”
靖王一怔:“但小王此次来北辽的消息早已传给贵国……”
“这是我北辽的规矩,未曾被宣召之人只能先在御舍等候,也可稍事修整,靖王勿要见怪。”耶律臻说罢,挥手召来一名随从,“御舍离此处不远,我命人带你们前去即可。”
他既已如此说了,靖王也不好违背,只得率部下随着那人朝着支路行去。
******
耶律臻一路疾行来到皇宫时,内内外外已燃亮明灯,烛光透过遍洒金粉的纱罩,映得流光溢彩。太监引着他去了上书房,说是圣上正在审阅奏章。
还未到书房门口,便可听到里面有轻扬曲声传来,耶律臻微微一皱眉。门口的侍卫见太子来到,便轻声禀报,房中曲声随即停止,过了片刻,隆庆帝才传令让他入内。
耶律臻整理衣冠后推开书房门,扑面而来的熏香与暖意让一路经受寒风吹袭的他陡然一怔。隆庆帝端坐于紫檀书桌后,烛台畔设有琴案,彤妃着一袭翠羽罗裙缓缓行至耶律臻面前,低垂眉目,语声温婉:“太子殿下。”
“母妃。”耶律臻低声应答,却没有直接望向她。
一抬目,隆庆帝正手持案卷,似看非看地朝着这边。耶律臻忙上前叩拜,隆庆帝示意他站起,问道:“凤羽可曾接回?朔方使者呢?”
“儿臣正要禀报。”耶律臻缓缓起身,“凤羽受了重伤。”
“什么?”隆庆帝惊愕地放下奏章,“怎么回事?”
“在回上京的途中,有刺客两次袭击马队,第一次意图掳走凤盈郡主,被儿臣率人击退。但后来我们路经大漠,恰遇风沙狂作,马匹受惊飞奔离队,那刺客趁乱而来,打伤了凤羽。”
隆庆帝面色沉重,站起身道:“凤羽现在何处?”
“儿臣已命人将他送回王府,还请父皇派太医前去救治。”
隆庆帝浓眉紧锁,随即命彤妃代为传召太医前往北胤王府。彤妃才出书房门,隆庆帝便加重了语气斥道:“此番迎回萧凤羽,途经之处都在我朝境内,你竟也会出这样的纰漏!”
耶律臻却好似早已知道他会说这样的话,非但未曾辩解,进而揖道:“儿臣有罪,只是……”
“休要吞吞吐吐!”皇帝愠色未消。
耶律臻来到他身侧,低声道:“父皇,若是一般的刺客,又怎会将矛头对准北胤王的子女?”
隆庆帝挑起眉梢望着他,耶律臻继续道:“倘若是民间逆贼妄图行刺,必定是儿臣首当其冲……”
“你的意思是那人只与北胤王有仇?为何当时没有抓到那刺客?”隆庆帝冷冷道。
耶律臻内疚道:“当时风沙铺天盖地,儿臣率人寻了许久才找到郡主与凤羽,刺客早已不见踪影。为了尽快给凤羽疗伤,儿臣也不敢在危险之地久留。但依照儿臣的想法,刺客是有意要赶在凤羽回京前将他刺杀。”
隆庆帝背着双手,慢慢转回到书桌后,过了片刻才道:“刺杀萧凤羽,非但断了北胤王的后,更会使本有的和谈搁置下来。”
“正是。”耶律臻道,“而且此人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第一次袭击甚至就发生在中京行宫。”
“行宫?!”隆庆帝眉宇一锁,继而陷入思索。
耶律臻等了片刻,隆庆帝才抬头道:“靖王可曾随你回来?”
“儿臣让他先去御舍等候。”耶律臻平静答道。
“你对这人是如何的看法?”隆庆帝重又坐下,直视着他。
耶律臻想了想,道:“靖王性情温和,对凤羽很是关照,看那情形,若是没有他,凤羽在朔方会过得更凄苦。”说到此,他顿了顿,又道,“父皇,儿臣险些忘记禀告,凤羽的腿已经残废了。”
“残废?!”隆庆帝又是一惊,“难道是被刺客伤得这般重?!”
“那倒不是。”耶律臻忙道,“据说是旧伤,八岁时摔倒在冰上,断了腿骨,此后一直无法行走。”
隆庆帝重重呼出了一口气,倚靠在椅背上:“朔方国竟敢隐瞒至今!”
“儿臣也很是气愤,不过这些年双方始终交战不止,若不是此次北胤王打至朔方境内,凤羽或许这辈子也回不来。”耶律臻低声道。
“北胤王若是得知此事,定会大怒。”隆庆帝摇头不已,似是陷入为难之中。
耶律臻立即道:“父皇,儿臣在见到凤羽之后,便想到了这点,因此已命人去找了北胤王。”
隆庆帝颇感意外:“你找他何事?”
耶律臻跪倒在地:“凤羽本是庶出,但如今世子战死,他便成了北胤王唯一的子嗣。儿臣担心北胤王在边境得知凤羽残废后怒而发兵,不听从父皇的调遣,故而派手下传信于他,告知了凤羽残疾之事。因事出匆忙,并未及先行禀告,还请父皇恕罪。”
“这么说,北胤王已经踏上返京之路?”隆庆帝起先一惊,继而又无奈,“也罢,他迟早要知道此事。当着我的面,谅他也不敢造次。但先前说的那个刺客,你务必要打探清楚,究竟是谁人指派。”
耶律臻应了一声,抬头道:“父皇心中可有怀疑之人?”
隆庆帝瞥了他一眼:“寡人从不会妄下断言。你现在去北胤王府查看凤羽的伤情,务必保住他的性命。再有,今日已晚,明日召见靖王入宫。”
“遵旨。”耶律臻拱手应对,再度行叩拜大礼后,起身准备离开。隆庆帝却忽然叫住他:“臻儿。”
“父皇还有什么吩咐?”他回身,锦袍微摇。
“你之前不是一心不愿与朔方议和吗?怎么现在改变了主意?”隆庆帝负手站起。
耶律臻似是微微踌躇,继而恭谨道:“儿臣那天在大殿与父皇争执,事后经太傅教导,自己也很是懊悔。想到父皇深谋远虑,并不贪图一时畅快而罔顾将士性命,确实要比儿臣考虑得更深一层,故此儿臣也不再一味执着了。”
隆庆帝眉宇间略微舒展,并未说什么,只是让他退出了书房。
******
“去北胤王府。”耶律臻出了宫门,便登上了乘舆。金色底纹的垂幔在夜风中轻轻晃动,他倚在座椅边,以手指重重揉着太阳穴,好让倍感疲惫的身心得以稍稍放松。
在他们行往北胤王府的时候,距离上京城不远的旷野中,有一列人马风驰电掣地冲破暮色,朝着都城奔来。
马蹄踏着坚冷的土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十多人皆身穿窄袖长袍,腰间铜环悬刀,背后弓箭耸耸。马队冲至城下,城楼上早已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一名士兵大声呼喊:“什么人?!”
“自己人!”马背上的大汉手腕一扬,亮出古铜色的令牌,但那士兵却一时不能确定令牌真假。眼见马队即将冲进城门,守门的两名士兵情急之下横刀阻拦,不料这一行人马对明晃晃的刀锋视若无睹,竟径直扬鞭冲了过去。
那两名士兵才想挥刀砍去,壮汉俯身一抓,便将两人的手臂紧紧拽住,发力一震,两人被推出数丈开外,正撞在城墙上。
“快关城门!”其中一个士兵捂着肩膀大喊起来,其他众人慌忙赶来,此时却听一声马嘶,在那壮汉身后的一匹黑马陡然停下。马儿高扬起前蹄,马背上的人身形稳如泰山。他原是以墨黑斗篷遮住了脸容,此时扬手掀开帽檐,双目如电,灼灼如刀。
一开口,震如洪钟。
“卫队校尉呢?!叫他过来见我!”
城楼上的小头目领着士卒举着火把匆匆奔下,一时间光影重叠,照得这人满脸的沟壑与钢针般的须髯更显冷肃。那小头目一见此人,慌得扔了火把,倒头跪拜在地。
“北胤王?!小人先前未曾认出,还请恕罪!”此言一出,其余士卒皆面如土色,一齐跪下。
“倒是你长了眼睛!”北胤王萧益冷哂一声,那壮汉策马上前,斥道:“原先守城的去了哪里?!怎么轮得到你们这些人在这?”
那人磕头道:“校尉刚刚奉太子之命护送郡主与公子回府,故此小人替代他来守城,这几名士兵都是新近入伍,认不得王爷,还请饶命!”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北胤王听罢,不发一词,一抖缰绳,径直朝着大道驰去。那壮汉见状急忙呼唤部属紧跟其后,行了不远,忽又回身道:“北胤王有令,说那两个士兵还算尽职,免了责罚!”
话音未落,已快马加鞭,如旋风般追随北胤王而去。
第二十一章 父子重见
新月初升,上京城中的各色摊贩已经散去,热闹了一天的街巷逐渐变得安宁。然而城南的一座府邸前,却明灯高悬,车马喧嚣。
“郡主,您总算回来了!听说您在战场受了重伤,现在可还能走动?”一名头发花白的仆妇带着众多仆人涌至马车前,才见叶姿探出身来,便急切搀扶,唯恐她有所闪失。
叶姿乍被围着嘘寒问暖,也不知这些人到底是谁,只得淡淡笑着应对道:“不碍事,可以自己走。”
那年长的仆妇焦急道:“那就好,急死老奴了!公子是不是跟您一同回来了?”
叶姿点头,迅疾吩咐她们准备软轿,仆人虽应声而去,但余下的人皆面带疑惑。此时叶姿将那车门打开,回头低声道:“凤羽,你到家了。”
马车内,脸色苍白的凤羽闭目躺着,身上盖有绣锦薄毯,听得她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却是眼神迷茫,好似坠入云间。
车旁的仆人们不由屏息噤声,唯有那年长仆妇双眼泛泪,捂住嘴呜咽道:“公子……您还记得老奴吗?”
他蹙着眉,凝视仆妇许久,哑声道:“福婶……”
福婶含着泪连连点头,此时家丁已抬着软轿飞奔而来。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凤羽抬下马车送入王府,福婶紧跟叶姿身边,见凤羽如此模样,忍不住哽咽道:“郡主,公子怎么会病成这样?”
叶姿皱眉道:“一言难尽。等会儿太医会来替他治伤,叫人在门口候着,不要耽搁了时间。”
福婶连忙答应。这一群人簇拥着叶姿与凤羽进入府邸,进得大门后有侍女挑灯引路,家丁抬着软轿一路疾行,凤羽吃力地睁开眼,却只能望见昏黄天际,以及远处重重树影。
一张张陌生的脸容次第出现,他们神色或诧异或惊喜,口中都热切地喊着“公子回府了”,但他却一个都不认得。
斜前方,一袭红衫的叶姿走得匆忙,他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涩。
叶姿似乎感到了什么,犹豫着回过头看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低声说了一句,闭上了眼睛。
******
夜色渐渐浓重,府中犹在忙碌,大门口还有家丁焦急等候。
不多时,四名轿夫抬着一乘青顶轿子自远处急速行来,才到门前,等候已久的家丁便上前相迎。轿子落地,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探身而出,随着那几名家丁快步走进大门。
这府邸建筑比寻常人家更为高大深幽,明廊通脊,气宇轩昂。中轴线左右各有甬道支伸,其间古树参天,曲廊亭榭,更有清流穿石而过,潺潺不绝。老者在家丁的带引之下沿青石小道一径朝内,眼见前方便是假山,道路忽而往北一折,斜斜隐入幽远林间。
“前面就到了。”家丁躬身做了个延请的手势,带着老者转过嶙峋假山,果然有庭院偏于一隅,灯火正淡淡逸出。
老者颔首,才刚走近庭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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