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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神曲(第一部)-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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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原道:“我不是不说,是说了也不见得有用。后来,我不是问两位婆婆可否借我一瓣冰莲花心么,樊婆婆想也没想就说不成了。”

樊婆婆道:“你不说缘由,老身岂能将冰莲花心随便与人?”

丁原道:“樊婆婆不答应,我就只好故意说这么一朵冰莲栽在水中,有何稀罕。我若想取,不过伸伸手的事情。只是看在两位婆婆面上,不好意思罢了。”

安孜晴问:“后来呢?”

“后来就是叶婆婆发话了,”丁原说道:“她说就算她们不在,荷池旁也有那只臭老鼠看守,我想偷摘冰莲,得先过了它这一关再说。”

叶婆婆怒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这娃娃,怕你恃强偷摘,激怒四翼赤兔,届时有你的苦头。”丁原笑道:“您老是前辈高人,说出的话一言九鼎,晚辈当然是深信不疑了。”叶婆婆明晓得丁原是抓着自己的把柄胡搅,可又不能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一时气极,呸道:“狗屁!”众人见叶婆婆两百多岁的年纪,居然还出此俚语,无不暗自莞尔。

安孜晴已逐渐明白原委,疑惑道:“然则丁公子既然身受内伤不可妄动真气,又是怎么过的四翼赤兔这关?”

这也是水轻盈疑惑的地方,要知道四翼赤兔乃上天异品,奔云走电,即使丁原毫发无伤时也制服不住它,何况如今?

楚凌仙道:“当时丁公子只‘哦’了声就不再提冰莲之事,弟子也只当他问过就算。过了一会儿,丁公子忽然起床说要出恭,樊师叔祖便让甘师叔引丁公子前去。”

叶婆婆哼道:“我事后才醒悟,他是算准出恭这件事情,我们谁都不会跟着,正有机可乘。”

水轻盈自然清楚丁原的诡计层出不穷,斗起心机不输任何人。两位师叔尽管修为精深,可毕生未踏出仙阁一步,毫不识人间险恶,这一点上又怎是丁原对手?她又好气又好笑道:“可你为何把主意打到甘师妹的身上?”

丁原瞧了瞧跪在地上念念有词的妇人,得意洋洋道:“我醒来时就注意她啦。这位婶婶虽然修为不凡,可脑筋似乎不怎么灵光,当时我就想着怎么借用她的力量。”

“心衍!”叶婆婆冲着那妇人喝道:“你告诉为师,那丁原是如何骗你捉取四翼赤兔的?”地上的甘心衍被师父的声音吓了一跳,继而傻呵呵的笑道:“师父,丁公子没有骗我,他是陪我玩呢。”叶婆婆按住怒气道:“那他是怎么陪你玩的?”“他要和我玩藏猫猫,”甘心衍道:“我最喜欢玩的了!”安孜晴问道:“甘师妹,你和丁公子玩游戏,怎的又抓住四翼赤兔不放?”

甘心衍回答道:“丁公子说屋子外面没什么地方好藏,只有荷池底下能躲。可是他怕我的小兔兔会咬伤自己,又不敢躲进荷池里,所以他想了想又说不玩了。”

叶婆婆哭笑不得道:“所以,你就自告奋勇把四翼赤兔给抓了?”

甘心衍点头道:“是啊,师父。我就抓着小兔兔,然后闭上眼睛等丁公子藏好,嘿嘿,其实他藏哪里我都知道,不就是荷池底下么?”

丁原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水轻盈低喝道:“丁原!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么?”

丁原一怔,他自认识水轻盈以来,对方每回说话都是和颜悦色,不晓得为什么这次如此严厉,大异往常。

楚凌仙轻叹道:“丁公子,你不知道,甘师叔原本是叶师叔祖最得意的弟子,可八十多年前为冲破‘忘情’境界走火入魔。虽然性命保住了,可从此神志不清,智力更只如四五岁的孩童,所以,她才会这么轻易为你所骗。”

丁原的笑容顿时凝固,方才的自得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低头看着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多想的甘心衍,油然涌起一阵愧疚,尤其对方亦是为走火入魔所困,与自己可说同病相怜,自己刚才却还利用嘲笑于她,实在是不可宽恕。

他蓦然跪倒,向甘心衍深深一拜道:“甘婶婶,丁原对不住你,给你赔不是了!”

甘心衍见丁原给自己跪下,不明所以呵呵笑道:“丁公子,你是要和我玩拜天地么,好啊,好啊!”说着也朝丁原拜去,却被楚凌仙拦下。

叶婆婆见丁原跪地认错,怒火消去大半,看着自己傻徒儿的模样长叹道:“罢了,罢了,丁原你起来吧。”

丁原站起身形,问道:“叶婆婆,那甘师叔的病症就无药可治了么?”

叶婆婆摇头道:“除非大罗金仙降世,不然任谁都无能为力。”

丁原心道:“事在人为,这世间未必就没有医治的法子。我定要设法医好甘婶婶,也算对她的补偿。”但他只是心里这么想,并没说出口,以免事有不成空许一场。

安孜晴问道:“丁公子,你现在可否告诉我们,为何要摘七瓣冰莲?”

丁原拔出背后皮囊里的雪原仙剑,念动真言,光雾一闪处,芊芊盈盈而立,朝丁原礼道:“奴婢见过主人!”

丁原将芊芊的身世来历照实说了,众人这才明白了来龙去脉。

那边甘心衍自是不明白丁原在说什么,她牢牢盯着芊芊,呵呵傻笑道:“你怎么生的这么小,是没饭吃么?”说着伸手就往芊芊抓去。

芊芊惊呼一声躲到丁原身后,叶婆婆斥责道:“心衍,你在做什么?”

甘心衍见叶婆婆面色不善,嘴角抽动几下竟是要哭,咕哝道:“我要藏猫猫,我要那个小妹妹陪我玩。”

安孜晴叹了口气吩咐道:“凌仙,你带着她先出去吧。”

楚凌仙应了,连哄带骗将甘心衍拉出丹室。叶婆婆望着爱徒背影,喃喃道:“都是我当年心切,逼她太紧,否则……”

樊婆婆安慰道:“叶师妹,凡事莫非天定,你已尽力,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安孜晴有意岔开话题道:“叶师叔,这冰莲花心却又如何处置?”

叶婆婆哼道:“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丁原既然摘得,老身自然应将花心送他,只是方才老身着实不忿他的手段罢了。”

丁原大喜,拜谢道:“多谢叶婆婆!”他平生少说谢字,可为了芊芊的事情,这一声“谢”也是发自肺腑。

叶婆婆苦笑道:“你摘都摘了,我又能如何,不过是个顺水人情,但我正派行事毕竟与魔门不同,即便目的是好的,也应采用光明磊落的法子。看在你年纪尚轻,老身也不与你计较了,可日后不可如此。”

丁原心里颇不以为然,暗道,我若非先斩后奏,这冰莲花心会如此轻易到手?但见叶婆婆说话时神色凛然,义正词严,他亦不能反驳。

芊芊喜极而泣,当日与丁原提起七瓣冰莲之事,原不抱什么希望,却未想到丁原竟铭记心上,更为她从天一阁讨得花心。虽其中过程芊芊并不十分明了,可冰莲乃天地珍品,丁原自是花费了一番功夫,说不定还为此冒了触怒天一阁的风险。

樊婆婆道:“丁公子,你虽然得到花心,可是否知道如何使用,以助芊芊重塑肉身?”

丁原老老实实摇头道:“这个晚辈并不晓得,请婆婆指点。”

樊婆婆微笑道:“说起来不复杂,做起来却需费一番周折。这样吧,索性好事做到底,芊芊重塑肉身的事情,便由老身与叶师妹代劳,丁公子与芊芊姑娘可有意见?”

丁原笑道:“丁原求之不得,有劳婆婆了。”

芊芊向樊婆婆深深一拜,哽咽道:“芊芊多谢婆婆再造之恩!”

樊婆婆道:“芊芊姑娘,以花心炼魂只是第一步,其后你还要受不少的苦楚,若竟全功则少说需两年的光阴,这段时间,你却需与丁公子暂时分开了。”

丁原慨然道:“只要芊芊能够重生,这不是问题。”

芊芊望着丁原犹豫道:“可是公子,若没有芊芊的魂魄凝铸仙剑,雪原的威力将会大损,这可如何是好?”

丁原不以为然道:“我丁原仗剑天陆靠的是真实修为,怎可再让你为我牺牲?这些日子有你帮我,我已是十分感激了,现在正该还你自由!”

芊芊一震,语气坚定的道:“不,主人!芊芊永远是公子的奴婢,愿一生追随公子到天涯海角!”

安孜晴道:“这个问题就等芊芊肉身重塑后再说,现在不急。至于丁公子的仙剑,可否让本座一观?”

丁原爽快的将雪原剑交与安孜晴,安孜晴抚剑揣摩片刻,沉吟道:“丁公子,这剑可是镇仙竹所炼?”

丁原颔首道:“是!”

樊婆婆道:“竹剑无锋,灵气内蕴,耿直不群,大节不愧,丁公子用剑时,亦需体会此中涵义。”

丁原一怔,这才醒悟老道士为何要给自己配上竹剑,其中竟还有这么一层苦心。可笑当时自己一百个不服不忿,还以为是老道士故意刁难。【云霄shanhu整理排版】

安孜晴说道:“如今仙剑已炼至‘紫虚’境界,不过,这全仰仗芊芊姑娘魂魄合体之功。如果丁公子信得过本座,在两个月内,本座可还你一把晋升‘青痕’境界的紫竹仙剑。”

丁原大喜,可想起一事,又遗憾的摇头道:“恐怕不行,我实在着急返回翠霞,可能等不了这么久。”

叶婆婆嘿道:“你以为你的伤势三五天就可痊愈么,最快也要七十余天,才能初步解去你的顽症。这段时间,你就在天一阁乖乖待着吧。”

水轻盈惊喜道:“这么说,安师姐和两位师叔是答应为丁原治愈伤势了?”

叶婆婆道:“如果让这小子死在了天一阁,岂不是教别人讥笑我仙阁无能?”

丁原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顺利,不仅水轻盈和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了,连芊芊的事也得到安排。他反而有些奇怪,问道:“婆婆,你跟我认识才这么一会,我方才又惹你暴跳如雷,怎的一下子你又待我这么好?”

叶婆婆没好气的道:“谁说我暴跳如雷了?我帮你忙,不过是正闲着无聊,好找些事情做做罢了。你以为你是谁,能得我老人家另眼相待?”

谁都听出这话多半不由衷。安孜晴道:“丁公子,你须明白,并非谁人在帮你,而是你自己帮了自己。”

丁原一怔,低头思索这句话的涵义。

樊婆婆道:“丁公子,有一件事情老身尚需你来解惑。”

丁原道:“婆婆请说。”

樊婆婆道:“适才我体察你经脉与丹田中的真气,分明有一道一魔两股截然不同。其中之一自然是翠微真气,可你为翠霞派弟子,怎又修炼了魔教的不传之秘大日天魔真气?”

丁原苦笑道:“这其中因缘巧合一时也说不清楚,但当日修炼时,晚辈也不曾知晓那是大日天魔真气,只觉得虽有些古怪,可也威力无穷。”

樊婆婆也不追问,点头道:“是了,正因丁公子不晓得,所以才险些酿成杀身之祸。须知古往今来,无人能将道魔二流合体,丁公子纵有九转金丹和六合回春之功护体,也不过是延长抑制发作而已,可正好比筑堤堵水,堤坝越高,泛滥的也越加厉害。”

芊芊最是担心丁原,连忙问道:“婆婆,那主人他……”

樊婆婆道:“幸而发觉的不算太迟,不会有太大问题。待丁公子伤势初步稳定后,老身可传公子一套‘化功神诀’。丁公子日后即可以此心法,逐步化去体内的大日天魔真气,最多三年就可恢复如初。”

叶婆婆补充道:“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首先,那大日天魔真气是不能再修炼了,哼,这种旁门左道的东西不要也罢!其次,三年之内,等闲的运气发功并不碍事,可切忌耗用真元,损伤根基,再就是绝不能情绪过分激动,引发经脉内脏的旧伤复发。违背了这三点的哪一条,就算大罗金仙到时想救你也是不成!”

丁原点头道:“晚辈都记住了!”

叶婆婆道:“记住就得做到!我最怕你一时冲动又干出什么傻事,浪费我与樊师姐的一片心血!”

丁原微微一笑,心想若能不死,我还要留着命儿与雪儿白头到老,只要想到这点,三五年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倒也不难。

安孜晴忽然朝丹室外问道:“凌蘅,什么事?”

屋外一名女弟子焦急惊慌的声音道:“禀阁主,是四师叔被人打伤了!”

草庐中众人都面露惊讶之色,那女弟子所说的四师叔,乃是安孜晴的师妹梵庭诗,修为早到出神入化之境,又有谁能伤的了她?更何况,这是在天一阁!

叶婆婆勃然变色,大喝道:“是谁干的?”

门外楚凌仙与另一名女弟子一左一右扶着一位黄衣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浑然不知、一脸茫然的甘心衍和几名弟子。

那黄衣妇人面色微微发紫,眼眸半闭半睁,额头上冒着细细冷汗,显是伤的不轻。听得叶婆婆问话,她喘息一口回答道:“是辟星神君!”

安孜晴讶然道:“是他?”

叶婆婆怒道:“呸,什么辟星神君?老混蛋一个!”

樊婆婆先让梵庭诗在蒲团上盘膝坐下,察看片刻皱眉道:“是中了焚老妖的‘熔金化骨’之毒。”说着转身为梵庭诗调制解药。叶婆婆叫道:“好你一个焚天铩,上次苦头没吃够,却又欺负到我天一阁门上来了,待老身去会他!”梵庭诗阻止道:“叶师叔,他已经走了!”安孜晴问道:“凌蘅,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叫管凌蘅的女弟子答道:“方才山门外突然来了一个紫衣汉子,谁也不晓得他是如何躲过巡游师姐妹溜上天一阁。那汉子一言不发,挥掌凌空震碎了山门上的匾额,弟子一面阻拦质问,一面要何师妹禀报阁主,可阁主您那时正在与水师叔谈话不便打扰,故此梵师叔便出门查看。”

安孜晴道:“你梵师叔修为不在本座之下,那辟星神君再是厉害,也不可能轻易将她伤至如此,这中间究竟又发生什么?”

叶婆婆哼道:“那还用问,定是那老妖使出了不要脸的偷袭手段!”梵庭诗苦笑道:“即使他不偷袭,小妹怕也难逃此劫,今日之辟星神君已非昔日可比!”




第四章散仙


安孜晴沉默半晌,似是自语道:“难道他果真参悟生死之劫,晋升散仙?”

梵庭诗刚要回答,却听樊婆婆低声道:“别说话,全力护住心脉,抑制毒气蔓延。”于是梵庭诗只得点点头,表示肯定。

叶婆婆冷笑道:“这老妖为破大乘之境,不知道又造了多少杀孽?”

安孜晴淡然道:“他是不忿当年之事,一待功德圆满,就迫不及待的寻上天一阁,报仇来了。”

管凌蘅说道:“阁主说的正是,那辟星神君这次就是来向天一阁下战书的。梵师叔没料到,他竟卑鄙到全然不顾身份,利用战书蕴毒,藉梵师叔接书之机催动偷袭,梵师叔猝不及防,才中了奸计。”

叶婆婆骂道:“焚老妖有个狗屁身份?让他炼成散仙,那是老天不开眼!”

安孜晴问道:“后来呢?”

管凌蘅答道:“那辟星神君见师叔中毒,哈哈大笑两声就御剑而去,弟子等追之不及,只好眼睁睁看他逃了。”

樊婆婆微微一笑道:“他那是自己想走,可不是逃,你们即便追上,也留他不得。”说着,右掌猛在梵庭诗背上一击,冒出缕缕轻烟,梵庭诗一口黑血喷出,头顶腾起一团紫色烟雾。

安孜晴知师妹已无性命之忧,松了口气问道:“战书在哪里?”

梵庭诗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紫色帖子,苦笑道:“这帖子上原本没有熔金化骨之毒,全凭焚老妖真元自手上度入,小妹这才着了道。谁也没想二十多年未见,他竟真的炼成散仙,小妹的护体真气根本抵挡不住剧毒。”

安孜晴接过帖子展开,上面只有寥寥十二个字:“明日午时,重临仙阁,再会高明”,其下是辟星神君落款,和一个五星标记。

安孜晴合上帖子,淡淡道:“来便来吧,本门还怕他不成?”

水轻盈这才得空问道:“安师姐,这辟星神君当年号称魔道十大高手之一,近些年销声匿迹,却如何与本门结下瓜葛?”

安孜晴道:“万般事由,莫不因贪念而起。二十二年前我刚接掌本门,那辟星神君便找上门来,说要借仙阁的《天一十章》一览,原来他自知大限将至,惟恐修为不够,不能参破死劫,所以想借鉴本门的天一心法度劫羽化,可莫说非本门弟子不可翻阅,况这焚老妖噬杀成性,肆意妄为,本座又岂能允他?

“一言不合之下,焚老妖突然出手,欲扣巫师妹为人质要胁,幸未得逞,本座一怒之下,布下海天剑阵,困住了焚老妖。”

叶婆婆接着道:“那焚老妖也真了得,我与樊师姐、安阁主六人以海天剑阵攻他,本可一网成擒,为世间除去一害,谁晓得他竟然祭出元神拚死一搏,又卸下一条骼膊,使出‘血遁大法’,居然侥幸逃脱,那时老身就料到,只要焚老妖不死,他总有一日必会再登门寻仇。”

梵庭诗叹道:“我见到他时也是一惊,尽管容貌年轻了许多,可声音神色、眉目长相分明还是他。我只当他寻得了灵药仙丹,返老还童,却没想着散仙这一层。”

安孜晴道:“他因未得到《天一十章》,又被打成重伤铩羽而归,心中对本门必恨之入骨,伤了梵师妹,不过是想先立个下马威。”

丁原摇头道:“那倒也不全是。”

叶婆婆瞪了他一眼道:“大人说话,你这娃娃插什么嘴?”

丁原不服道:“哼,就算你年长我两百来岁,也不见得你见识就比我高出多少,至少我就明白,那焚老妖打伤梵婶婶的用意。”

叶婆婆嘿道:“你口气还不小!好,你说说看,焚老妖到底有什么用心?”

丁原胸有成竹道:“很简单,他是怕了你们的海天剑阵!我听水婶婶说过,同门师姐妹中,若论成就最高的,当年共有五位,加上两位婆婆该就是七位了,可水婶婶多年不归,天一阁真正的顶尖人物也就六位,正可摆上一座海天剑阵。上回焚老妖吃了剑阵的亏,这次他还不长个心眼,那也太笨了吧?”

说到这里,丁原不再开口,心里了结一句:“换了我,我也要想个法子,叫你们凑不起六个人来。”

叶婆婆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不错,我怎么就没多想到这一层?你这娃娃脑袋果然灵光,可别用到歪路上去。”

丁原得意道:“可焚老妖天算不如人算,没想到水婶婶正巧重返天一阁。虽则伤了梵婶婶,可一座海天剑阵仍然能够摆开,到时候焚老妖还得再被打的头破血流,把剩下的骼膊也卸下来,逃命去也。”

樊婆婆摇头道:“丁公子,你不明白散仙与大乘境界之间的差距,是何等巨大,有了轻盈助阵,补上庭诗的空缺,固然是件好事,可明日之战也未必能竟全功。”

丁原怔道:“散仙就真有那么厉害吗?你们六大高手,再加上海天剑阵,都赢不了他?”

水轻盈解释道:“散仙已脱出肉胎,汲日月精华,运天地山川之力,更非凡兵可伤。一旦臻至散仙境界,便再无九劫之忧,唯一惧怕的仅是天地大劫。

“所谓地劫三百年一次,三千六百年一轮回;所谓天劫,九百年一回,八千一百年方一轮回。若躲过一个轮回的地劫,便可由地仙晋升金仙;若躲过一个轮回的天劫,则迈入天门,羽化成仙,从此与天地同寿。”

丁原不解道:“既然做散仙也有这多好处,为何大伙还冒九死一生的危险,要参悟大乘境界,登上仙界?”

叶婆婆嘿道:“你现在不敢说,年纪大小未必代表见识长短了吧?婆婆我不妨告诉你,莫说那八千一百年的悠悠岁月着实难熬,期间的大小二十四次劫难,直比寻常的九劫更加艰险。有捷径可走,纵是起初危险一点,可谁都想搏上一搏。”

水轻盈补充道:“另一个原因就是,参悟死劫之人,莫不是奇才翘楚,多半自负,焉肯在最后关头退缩不前,再去受轮回之苦?故而除非是迫不得已,谁也不会先想着晋升散仙。”

丁原这才明白,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岂不是说这个焚老妖如今也恁的难以对付,天一阁明日的麻烦还真不小。”

叶婆婆傲然道:“那也未必!天一阁千年以来号称正道圣地焉是虚至?方才我师姐说没把握,只是怕拼出真火时会有伤亡,若抱以玉石俱焚之心,别说一个焚老妖,就是再来一两个,也一样叫他留下性命!”

安孜晴道:“叶师叔,辟星神君并不值得我们以命相拼,还是稳妥一些的好。”

叶婆婆一瞪眼道:“稳妥,你以为我想死么?可明日摆明就是一场恶战,不做好万一准备,说不定还要吃上大亏。”

安孜晴心知叶婆婆所说非虚,招手道:“凌蘅,你去请巫、许两位师叔即来草庐议事;凌仙,你请丁公子先到精舍歇息,待大敌退后即可为他疗伤。至于芊芊姑娘,从今天起就跟在两位师叔身旁。”

丁原明白安孜晴是要聚集天一阁高手耆老,商议明日应战之事,自己也不方便在旁侧听,于是跟众人道别,随着楚凌仙出了草庐。

那甘心衍见丁原要走,蹦蹦跳跳追了半路,直问什么时候再玩藏猫猫?远远的,还看见她冲着丁原与楚凌仙咧嘴招手告别。

一夜无话,翌日正午辟星神君如约而至,安孜晴率众迎出山门。

苏真、苏芷玉与丁原因是宾客身份,故此随在了安孜晴身后。

叶婆婆、樊婆婆与梵庭诗、巫婆婆、水轻盈,以及天一阁另一位耆宿颜红渔,分列在安孜晴左右,其后尚有楚凌仙等十数名年轻弟子。

辟星神君一袭宽大的黄衣,卷裹在干瘦如竹竿一般的身上,左袖空空荡荡拖曳到腰间,他看上去如四十余岁之人,因常年修炼毒功,头发已转呈靛蓝色,杂乱的用一根木簪,别在脑后。

此人眼睛极小,深深陷入眼眶,如同紫色的鬼火一闪一闪,甚是慑人。

除此之外,辟星神君的相貌倒也与常人无异,只是多了些倨傲和张狂。

在他背后,负了一把四尺挂零的长剑,剑柄尾端雕刻着一头飞鹰,展开的双翅,正形成剑锷。

辟星神君冷眼瞧着安孜晴说道:“安阁主,好大的阵仗啊,居然连苏真也被邀来助拳,真是看的起老夫。”

苏真冷笑道:“焚老妖,苏某若要找你的晦气,单剑孤身即可,今日不过是因缘际会看个热闹。阁下若怕了老夫,也不必用这话来挤兑。”

辟星神君哈哈大笑道:“苏老魔,六十多年未见,你目中无人的脾气越发见长!若在那时,老夫说不准还怕你一怕,可如今你给老夫提鞋也不配!”

这时突然有人懒洋洋道:“少条骼膊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要是这回再丢上一两条腿,连鞋钱也可省啦。”

辟星神君被人揭到短处,眼中爆射紫色精光,狠狠盯在丁原脸上,怒道:“你是苏真的儿子?”

丁原的眼神与辟星神君的目光甫一接触,顿感胸口被人仿佛重重擂了一锤,气血翻腾说不出的难受,更觉得只要一开口,还没说话只怕一口鲜血先要喷出。他已非初出茅庐之辈,立刻明白对方藉着投射来的目光用上了邪术,竟令自己生出不敌之感。

丁原刚欲运气抵御,忽觉肩头一热,一只大手握在他的肩膀上,一道浑厚无比的真气自肩贞穴源源涌入,瞬间胸口的异状消失,却是苏真。

苏真答道:“丁原乃翠霞弟子,并非苏某子侄,不过他方才说的话,却正是老夫想奉劝阁下的。”

辟星神君再次哈哈大笑,可与先前一回却又有不同。

那笑声起初低沉如闷雷,隆隆震耳,可到后来,越来越尖锐高亢,隐有金石之音,直穿云霄,方圆数十丈内的古树,先是枝叶缤纷坠落,继而发出“喀啦啦”的响声,竟是树干从内而外爆裂,摇摇欲坠。

修为稍高者,闻此笑声尚能无碍,那些年轻的天一阁女弟子,开始还能勉强抱元守一苦苦支撑,可时间一久,浑身不禁剧烈颤抖,面色惨白,牙关紧咬。

叶婆婆怒道:“焚老妖,就当你一个人会鬼叫么,老身也不输于你!”说罢,她运起三个多甲子的精纯仙家真气,也学着辟星神君般,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一比拚高低立判,叶婆婆的嗓门虽然很大,可总盖不过辟星神君的声音,渐渐反有不支之势。

樊婆婆见状,深吸一口气说道:“神君笑够了吧,也该歇一歇了!”

她在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声音极低,连身旁人也几乎听不清楚,可说到一半时,已十分嘹亮,竟与前两者的笑声鼎足而三。

似乎受到天一阁两大长老联手夹击之力,辟星神君的笑声节奏顿时微微紊乱,给人有一口气快接不上来之感。

可樊婆婆的话音也由高转低,说到最后几字时已是嘶哑。

那边叶婆婆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笑声当中,明显听的到喘息。

辟星神君先一步收了笑声,讥嘲道:“天一二老名冠四海,也不过如是!”他话里中气十足,丝毫不见力竭。

水轻盈朗声道:“神君此言差矣,天一阁名冠四海、宇内共仰,并非因修为有过人之处,乃是秉持千年正气道统,无数先贤杀身成仁,才换得普天下人衷心拥戴,若只一味逞强欺弱,倒行逆施,修为纵高,所获者不过是万载骂名!”

辟星神君目光扫过水轻盈,不由一紧,暗自思量道:“这婆娘六十多年未见,修为竟至超凡入圣之境,毫不逊色那两个老婆子。我昨日只当伤了梵庭诗,令天一阁摆不了海天剑阵,今日即可胜券在握,孰知又横生枝节,冒出了更厉害的苏真夫妇。闹不好,二十多年的血仇又要成空。”

可他九死一生勘破散仙境界,怎肯就此退却?

何况现在,他自恃修为卓绝于世,除非绝迹千年的大罗金仙重现,否则谁又是抗手?当下说道:“水仙子机言善辩,老夫甘拜下风。可惜,今日之事,绝非嘴巴动动就可解决,凭的还是真实修为!”

安孜晴淡淡道:“若论真实修为,我天一阁也不逊色于阁下邪魔歪道的功夫。昨日阁下自甘堕落,偷袭伤了梵师妹,这帐本座今日正要与你一并算清!”

辟星神君满不在乎道:“老夫已是金刚不坏之身,通天彻地之能,还怕你区区天一阁不成?昨天不过是个警告,今日老夫便要血洗天一阁!”

巫婆婆哼道:“好大的口气,老身却想瞧瞧,稍后你这老妖又会留点什么下来?”

“巫婶婶,还是让他把另一条骼膊也卸下吧。他的脚丫子太臭,嘴巴更臭,咱们可不要。”

丁原最看不惯辟星神君的嚣张模样,况且刚才他辱及叶婆婆与樊婆婆,心头正恼,便又出言相讥。

“好胆!”辟星神君低喝道。

他被丁原一讥再讥,哪堪再忍,双目猛然一合一张,开闭间精光大盛,两道紫色电光飞掠而出,直取丁原。

一旁的苏芷玉早有提防,见异变突生,立刻口念真言,祭起天心灯。那紫芒实在太快,天心灯尚不及飞起,却已到了丁原近前。

苏真近在身侧,又岂容对方伤了丁原,更况且他与辟星神君早年打过交道,知根知底,自然晓得,这老妖有一手“极目千丈”的本事。

翻手出剑,苏真的动作,快到几乎肉眼不能分辨,“叮叮”两响,斩在紫芒上,爆起一串火星。

苏真右臂一麻,心头暗凛道:“这老妖的修为竟精进若斯,一记紫芒就迫我使出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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