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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流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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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应语桦


1、引子

2150年。

我叫沈儇,二十岁,政府工作者,隶属空间科研站。

我的老板,也是我的导师,乃国宝级资深泰斗——邓建国博士。

邓建国博士声威赫赫,名望极高,上至同业先驱,下至后生晚辈,都对他津津乐道景仰不已,更在崇敬钦佩之余,恭称一声:邓老。

邓老之所以能成为邓老,全靠他在史实研究、挽救绝种生物与揭开世界之谜等领域的卓越贡献。

而他之所以能屡建奇功,最大功臣,便是他那毕生心血结晶:时间机‘流光’。

我常跟博士说,如果没有‘流光’,我一定不会选择跟他做事。

我是跳级生,十六岁大学毕业,十八岁念完双硕士,今年是我攻读PHD最后一年。硕士毕业时,我就已被政府最强势的三大机构同时录用:除了本站,还有军事及医学科研站。

我对军事兴趣不大,对空间研究不多,因此从医是我当时首选——二十二世纪的社会虽已有治疗癌症的特效药,却仍不能彻底消灭癌细胞,所以我立志研究出一种能根治癌症的新药,造福全人类。

可邓老偏偏看中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找我谈,最后,我终于被他打动。

因为他说:“我可以让你穿越时空。”

想想,穿越时空!我可以去史前挖恐龙蛋拍侏罗纪大合集,也可以去古埃及探索金字塔的奥秘,若是兴起还能上历朝历代晃荡晃荡——对比一下各国皇帝与其肖像究竟差异几许。

多棒!

于是,我二话不说投到博士麾下,开始探索时空之旅,一年之内完成九项课题,其中七项为本站赢得国家年度荣誉勋章。

自此,空间科研站盛名远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诸多的课题及委托纷纷接踵而来,直将我的行程足排满至三年之后。

我很兴奋,博士也很兴奋。我说博士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一泻千里连绵不绝,博士哈哈大笑三声说我们刀剑合璧强强联手自然天下无敌。

然,天有不测风云。

好景不长。

忽有一天,流光的光芒开始变弱了。紧接着,每启动一次,光芒就再微弱一分。

我和博士心知肚明,流光即将寿终正寝。

我皱眉,博士也皱眉,我们都拉了一张比煤还黑的脸,悲戚地望着眼前这为本站带来所有荣耀的时间机。

博士阴着脸:“没想到它这么短命。”

我沉痛道:“我们要节哀。”

博士老泪纵横道:“我不甘心。”

我泣不成声道:“我也一样。”

博士重重拍我肩膀:“所以一切都靠你了。”

我惊讶地收了泪:“啥?”

博士用一种极其信任的目光看着我,道:“你跑一趟‘尹辉王朝’,找到新能源,‘流光’就能活下去。”

“‘淫秽王朝’?”我飞快搜索一遍历史知识,摇头道:“没听过。”

博士更正道:“‘尹辉’,不是‘淫秽’。 此乃一四维空间,不存于历史,是以你不知晓。”

我警觉:“政府明文规定,禁入异次元。”

博士掏出一张纸,道:“我已得到特许令。”

我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因公事之故,特许空间科研站沈儇出入异次元。时效:一年。P。S。期间如有任何意外,后果自负。

我皱眉:“什么叫‘任何意外,后果自负’?我入政府员工全责保险。”

博士清清嗓子,道:“倘若从现在起停止‘流光‘运作的话,它还能再活一年。”

我挑眉:“停止运作?那我如何回来?”

博士看我一眼,道:“找到新能源,你自然就能回来了。”

我心一凛:“要是找不到呢?”

博士正色道:“阿儇,人生能有几回搏。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绝对相信你。”

我断然道:“不去。”开玩笑,万一真回不来咋办?我可不能就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

博士劝诱道:“只要你将此事办好了,以你的表现,今年博士论文评选你稳拿第一。”

哗!论文第一就表示连升两级,我当下不作声。

博士乘胜追击:“薪水再翻三倍!”

哇!上道也,心动。不过还差一点。

于是我再接再厉:“记得你有套海边连体别墅从不对外开放。。。”

博士立马拍胸保证:“你若想去,随时可以!”

“那艘‘伊丽莎白’号游艇。。。”

“你尽管用!”

“一言为定!”我们击掌为盟。

2、茶楼

我坐在“沁阳第一茶楼”临窗的雅座上。喝着第六壶茶水,吃着第五盘花生,上了四次厕所,擦过三回手巾。

这个第一茶楼生意爆好,简直人满为患。据说这里的茶水以天山上的泉水所泡,这里的糕点出自最纤美的玉手,这里的老板乃是某某权贵的小舅的儿子的老婆的表妹夫。。。总之,想要凑热闹,就一定要来这沁阳第一茶楼。墨客爱来这品茶作诗;商贾爱上这沾点酸气顺带谈个把生意;而市井小民则通常坐在外间大堂,拉开嗓子把东家长西家短都数个头头是道。

象我现在这样,脸朝窗外,貌似凝望远处杨柳堤岸湖光美景,耳朵可是想闲也闲不住。

“李家姑娘昨夜生了个大胖儿子,她公公可喜欢了,到底是头个男孙呀,听说满月就过户给那婴孩三座大宅院子~~~”

“张家公子前日讨了第三房媳妇,不愧是钱员外的千金,光嫁妆就抬了十箱子,做足了排场呐~~~,把前两房都气炸拉~~~”

“明晚就是怡翠院的赏‘花’大会了也!据闻,花会的主角,是个才艺双绝、貌若天仙的清倌,比以往的都出挑哩。当然是真的咯!城里大半的王公新贵都慕名捧场哪!你也想去?哈哈,算了吧,只怕现在已连站得地方都腾不出了呢!哎哟哟,可不是,这趟花妈妈可赚发咯~~~~”

现代狗仔队比之也不过如此也。

这个朝代的人,衣着打扮,风土人情,和朱允文那朝代差不多。对我而言倒方便,有了之前经验,不必担心生活不适应。

来了三天了。三天内,我跑遍了沁阳城大大小小的古玩店,期希可以得到点线索。博士不是说过,能源有着极其强烈的精气么。相信我若能接触到,一定会有感应。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玉器。玉灵性高,储藏能源的可能性比较大。

卖玉的掌柜见我颇识货的样子,眼光也高,以为遇上金主儿,差不多把陈年的破铜烂铁全拿了出来。晕呐,能源的精气我是没感受到,全谢了一头一脸不知流传了几朝几代的灰尘。

我决定放弃古董店改道茶楼,哪知枯坐一整日,亦无所获。

我无聊地吹气,将鬓旁的散发一圈圈地往外吹,连同无用的小道消息一块儿吹出窗去——哀叹哪,咋没一件是我想知道地?

当眼珠子转到第三百五十圈,我已差不多快睡着。

忽然,楼梯处产生异动。

但见一翠衫女子宛若出谷黄莺般娇呼一声,身子就要往楼梯下滚倒。

我就坐在楼梯右拐第一张桌子上,只要我略探身,便可抓住那女子的衣裳,继而将她一把拽回来。

我不是不想救她,我毕竟乃见义勇为路见不平的现代好市民,眼看美女落难,焉有袖手旁观之礼?

然,当我不经意地一抬眼瞥见楼梯下方正站着一位玉树临风俊雅飘逸风采翩翩的白衣公子,再不经意地一抬眼瞥见那翠衫女子脸若桃花,含羞带嗔,不偏不倚地向那白衣公子一头载过去的刹那,我改变了主意。

即便我是义薄云天古道热肠的江湖女侠,我也不能因为自己太急于救人而破坏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千古佳话。

于是,本小姐又坐了回去,于是,俏佳人跌进了美公子的怀抱。

“秋姑娘。。。”白衣公子低呼一声。

哈哟,幸好没出手瓦,看,人家还是旧识呢!

我提了神,支头往那边望去,但见佳人似受惊过度,两眼合上,只余睫毛微微颤动。

就这样。。。晕了?

白衣公子微皱眉,面露难色。嘿嘿,这佳人就在怀中,又忽然不省人事,放手乎?不放手乎?都似不妥也。

小二凑上去,殷勤地道:“司马公子。。。不如就由我家小妹帮个手吧!”

白衣公子松口气,道:“甚好。多谢。”一旁一个梳了两条小辫子的圆脸小姑娘跑上来,伸手欲从那个司马公子手里接过那姓秋的姑娘。

孰料,圆脸女孩的手还没来得及够到秋姑娘的衣角,就‘哎哟’一声,退了回来。小二惊讶道:“怎么了?”圆脸小姑娘瞪大眼睛看着秋姑娘,支支吾吾地却不说话。

我眼尖,瞧见小姑娘脚上白袜处多了一块黑黑的印子。

耳边听得小二训斥道:“叫你办点小事儿也办不好,真没用!”小姑娘眼泪在眶内直打转,眼角瞅着那秋姑娘,想说又不敢说,满脸委屈。

喂喂喂,这好像有点过分了哦?主动要有限制,见好就得收是不是。我瞥一眼那白衣公子,他依旧姿势不变,轻扶秋姑娘,双手只触其肩膀,面上一片尴尬。

我站起,慢悠悠地朝楼梯口踱了过去。经过他们身边时,我蓦地作惊吓状,一手指着秋姑娘的足下,大叫一声:“哇!好大的蟑螂!”

‘腾’一记,秋姑娘立马平地跃起,三步并两步跳上楼梯,抓住了围栏方才回头一探,花容失色道:“蟑螂?在哪?打死它快打死它!”

我蹲下,伸手在地板上作势一摸,抬头朝她笑道:“姑娘,对不住了,是我眼花,原来只是一块墨印。”

秋姑娘当场满脸黑线,狠狠瞪我一眼,视线扫过白衣公子时‘刷’一下满面通红。她又羞又窘地瞟了白衣公子一眼,跺跺脚,转身往楼上跑去。

我吐吐舌头,对一旁傻愣着的小二和圆脸姑娘笑道:“我要走了,请结帐。”

小二方才回过神来,瞧了眼我的台子,陪笑道:“多谢姑娘。十钱。”

我刚欲掏腰包,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抢先一步。

“不用找了。”白衣公子开口道。

“哎。”小二满脸堆笑,道:“谢司马公子。”说罢,拉着圆脸妹子退下楼去。

我回头,见白衣公子正望着我。我礼貌地道:“公子客气。”

司马公子微微一笑,略欠身道:“在下司马容。。。”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朗笑打断。循声望去,但见楼梯口跑上来一个皮肤白净手拿摇扇的少年,一见司马容便忙不迭赔礼道:“哎哟,刚出府就遇上绣庄送样货来,容兄你知我家那个齐总管是出了名的仔细审慎,这不,硬拖住我亲自过目落款。唉,我实在拿他没辙,不得不耽搁了一会儿。让容兄久等,小弟实在对不住哟!”

司马容笑道:“秋兄言重。在下也不过刚到而已。”

秋公子又道:“子言不耐等我,说要先来,容兄瞧见她没?”

司马容颔首道:“秋姑娘已入雅座。”

秋公子手执摇扇,春风满面地走上前来,眼光一扫瞥见我,顿时呆了一呆,失声道:“这位姑娘是。。。”

司马容看我一眼,含笑道:“司马容冒昧,方才正欲请教姑娘尊姓芳名?”

“不敢。小女子姓沈名儇。”我朝他点点头,抬脚就要走,谁知那秋公子竟一步跨至我跟前拦住我去路。他向我揖了一揖,又抓起扇子摇两下,殷勤地笑道:“沈姑娘,区区秋子材,有幸结识姑娘,实乃毕生之荣幸。常言道相逢即是有缘,姑娘若不嫌弃,子材想邀请姑娘共坐品茗,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我斜睨一眼面前这片‘秋紫菜’,见他举手投足一派轻浮纨绔子弟样,暗骂一句‘登徒子’,冷淡回道:“秋公子盛情。不巧小女子还有要事待办,恕不奉陪。”

“沈姑娘。。。”刚欲抬脚,身后又传来一声唤。我回头,看向司马容。他瞥一眼秋紫菜,略带歉意地道:“请恕我等冒犯。额。。。方才。。。多谢姑娘了。”他的目光定在我的脸上,恍如甘泉溪水,清透宁和。

我朝他点头一笑,走下楼去。

经过大堂时,听得桌间窃窃私语声:

“司马公子真是不可多得的青年俊才呀,连像秋家兄妹这样的富豪之后都来不及巴结他哩。”

“那还用说?这司马容可是相府大少爷,素来深得圣宠,为人处事又八面玲珑,朝廷哪个大官不给他三分颜面,何况秋家这样的商贾?若能打通相府这层关系,做起生意来不更如鱼得水么?!”

“呵呵,就是就是。哎,你们刚才看见没有,秋家二小姐居然主动投怀送抱呢!”

“哈哈,秋子言对司马大少钟情已久,这城里谁不知道谁不晓瓦?!”

“我看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那倒未必。好歹秋家富可敌国,官场里头哪有不爱钱的。只要是人,谁跟银子过不去呀。。。”

“。。。。。。”

3、夜探

我在街上转了两转,看见前头有座大庙,气势辉宏,颇为壮观。想起曾听客栈老板提过,这是尹辉朝最大也是最富盛名的寺庙:宗荣寺。

我跑到前门,却被几个带刀侍卫栏下了。其中一人喝道:“没看见城中告示么?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后日将至寺庙祭祀。这几天闭寺,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出入。”

“祭祀?”我奇道。

“你是从外地来的吧?”侍卫上上下下打量我,道:“皇后娘娘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此祭拜佛祖,供奉舍利子,以佑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舍利子?我心中一动,口上赔礼道:“是是,小女子初到沁阳,不懂规矩,请官爷莫怪。”侍卫瞥我一眼,挥挥手让我离去。

我径直回了客栈,把小二叫上来,塞给他两大锭银子,将有关宗荣寺的一切都打听了个仔细。

宗荣寺,尹辉王朝香火最鼎盛的庙堂。国祭大典、新君登基、皇家法度,皆在此举行。除却有皇家排场的日子,平日香客络绎不绝,甚为朝内民众信奉。而多数香客,全冲着寺内灵物而去:

舍利子。

话说二十五年前,本朝皇帝亲手将舍利子供奉于宗荣寺内。当然,那时皇帝还不是皇帝,是二皇子。太子是大皇子。但太子向来体弱多病,长年缠绵病榻,极少过问朝中事务。先帝担忧太子的病情,只让他好生养病,任何劳心劳力的事儿,全权交了二皇子处理。说起这当今圣上,在昔日辅佐太子期间,就已展现了运筹帷幄、深谋远虑的才能。想那年洪水爆发,大河泛滥,自然灾害持续了整整三年,同时北方突厥一直对尹辉王朝虎视耽耽伺机而动,内忧加外患,令整个朝廷乃至民心皆惶惶不可终日。可这样艰难的局面,却偏没难倒这位二皇子。他亲自指挥军队与民众共同铸造河提,风里来雨里去马不停蹄日不间歇;同时在城内城外多处开仓赈济四散流亡的难民,只要有愿意从军的壮丁都派去大河修堤;灾害期间国库空虚他勒令自己府上生活一切从简,并拿出私蓄修建慈善堂专门收容流落街头的孤儿寡母,身子壮的就让做些农活,体弱的就做些缝缝补补的工作。当时的国力决不容战,但是突厥不可不防,二皇子忍痛将唯一胞妹韶云公主送往突厥和亲,借着姻亲关系缓和了战争的局势,为恢复国力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之后三年,风调雨顺,二皇子大力发展农业,把从前荒废的田野都开垦播种,倡导男耕女织,并将收容的少年征召入伍,编织成一支颇具规模的精锐部队,为朝廷效命。眼看着尹辉王朝一日比一日强盛,突厥再不敢轻言犯境,二十多年来都太太平平的守在北边,以礼相敬。从此,二皇子声誉大震,上至朝野下至平民百姓,无不称颂。一年之后,先帝病重,二皇子迎舍利子入宗庙为先皇连夜祈福,怎奈先帝仍撒手西去,临终遗诏,改传位于二皇子,封太子为顺亲王。无人异议。

看小二绘声绘色地描述当今圣上的仁德事迹,一脸景仰崇拜,仿佛亲眼所见的样子,便知道这个皇帝多得民心了。这些建功,怕也是小二从说书先生那听来的。

“姑娘初到沁阳吧!正赶巧了。后天太子陪皇后去宗庙祈福,听说鸾驾要从城中经过呢!到时候肯定排场很大很热闹,姑娘可要去看看哪!”

“哦是么?”我微微一笑:“那倒真要去凑凑热闹了。”

不过,不是后天,而在今夜。

我学的是自由搏击,飞檐走壁这种事可不在行。曾经跟着朱允文学过一些轻功,说穿了也就是些呼吸吐纳的方法,无非让我百米跑快点,跳地更高更远些。

真到关键时候,我还得利用一下现代科技。

在宗庙外的千叶林停了步,打开我的百宝袋。

取出袖珍红外线望远镜一扫,门口的守卫十来个,放弃,偏门才两个,就打这里过!庙堂正厅副厅好似都没有人在,天助我也!

我戴上面巾,一提气,翻墙而入,同时,撒出一把迷魂粉,身子轻轻落地。

两个守卫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眼睛大睁,目光呆滞。

未免万一,我再上去点了他们的穴道。迷魂粉是博士发明的改良迷药,因对人体无什损害,药效也就只在一刻。

身后便是外堂,外堂之后是内厅,供香客家眷休憩用。内厅有十来间,尽头才是正厅―――供奉“舍利子”的地方。

一路无阻,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正当我要摸进正厅时,耳际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我惊地心差点从喉咙口跳出。红外线咋没照到厅内有人呀!短短几分钟,从哪冒出来的?若非刚来,那就是鬼魂了。一想到这,背上顿时涌起一阵凉意。本小姐不怕恐龙不怕强盗不怕刀山油锅,惟独怕在暗黑寂静阴森无人的地方遇见孤魂野鬼。

摸着心口,强自镇定心神,鼓着勇气,朝门隙里头望去。

一个男子,负手而立,站在佛前,喃喃自语。只约莫听得他说:“父皇,你为何~~~”

他说父皇~~?瞧他年纪约二十几岁,那就是当今太子,尹君睿?深更半夜他在这干什么,不是后天才来祭拜么?

我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一动不动靠在门边。

只见他又伫了会,忽然转身往内堂走去。

月光散落在他转头的瞬间,我看清了他的样貌。

浓眉下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却闪亮如星,唇角线条坚毅,只微微一抿,便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样的人,便是当今太子,未来的天子。

见他缓步离去,我暗暗松了口气。也许今晚正是托这太子爷的福,才免去应付闲杂人等的功夫。

我静待了一会,确定四下再无旁人,便蹑手蹑脚地潜了进去。

绕道佛像前,我先恭恭敬敬地磕个响头,虔诚地拜了三拜,心中默念情非得已万望莫怪整三遍,才将魔爪伸向供奉于佛手之上的舍利子。

“盗贼也用得着拜佛祖么?”

背后传来一把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我全身为之一僵。

听得尹君睿缓缓道:“谁派你来?偷取舍利子意欲何为?”

他的话语带着肃杀的气息。

身未转,形先动。一把迷魂粉从我袖中激射而出,直扑尹君睿门面。他微皱眉,闪退到门边,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金边折扇,一挥而就,将粉末皆数弹开。

趁这当口,我已将舍利子握在掌心。

“你以为你出的去么?”尹君睿站在门前,冷然道:“说出幕后指使你的人,留你全尸。”

废话!左右都是死,那我告诉你干吗?我嗤一声笑出来。

尹君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转瞬即逝,立刻回复到如黑墨如深潭的眼色。

“你倒是不怕死。”他向前一步,伸出手来:“舍利子。”

我把玩着舍利子,望着他笑道:“太子殿下若连护国佛珠都保不住,不知如何向圣上交代?”

他的眼中顿时燃起了一蔟火焰,面孔冰冷如霜:“你这是在找死。”

“如果我还不想死呢?”

我轻轻一笑,扬起手,猛地使上全力将舍利子朝内堂掷去!

尹君睿一惊,果然立刻飞身去接。趁此,我毫不迟疑掠出门外,继而提气狂奔。

快接近偏门时,脑后传来一阵风声。我赶忙低头躲过一剑,反手握住匕首,挥向来人。匕首的锋利在夜空下划出一道闪亮的银光,照出来袭者的面容。

那人一身宝蓝长袍,英挺威武,一派将士风范。他手持一柄长刀,所挥之处,虎虎生风。

我左躲右闪,使出毕生轻功四处游走,但仍被刀风刮地双颊生疼,渐渐地,我开始呼吸急促,步伐紊乱,处于下风。

蓝衣人见我不济,丝毫不放松攻势,更步步紧逼,瞬间就将我笼罩在刀光之下。忽然他一个侧跃,挥刀横空劈来,我急忙下腰险险避过,正暗自松口气奇書网,忽觉脸上一凉,抬手摸去,方知面巾已被挑掉。

我心下好不懊恼,早知道就别听博士啰嗦,管他什么枪械武器限制进入异次元的烂规矩,连同消音器一起带出来多好,不需一秒,就能把眼前的大苍蝇干掉。哼,他的刀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左轮!

我一边暗骂,一边向墙边挪去。在他刀尖快要指到我鼻子之际,我猛一后退贴住墙壁,掷出挥泪弹。蓝衣人没见过这玩意,只一愣,便立刻感觉到刺激气味,欲掩目,却已来不及。趁此当口,我一个纵身攀墙而上,跃至墙头之际再朝蓝衣人飞射一把金针。蓝衣人不料我暗器如此之多,又惊又恼,碍于双目受袭难以睁开,也不敢贸然来接,只得再退数步。

“放心,用清水洗眼便可。”我呵呵一笑,跃墙而下。

最后一瞥,方见尹君睿立在廊前,似已站了许久。

次日起身,我从头到脚由内而外地骨头酸痛。它麻麻的,这个国家的男人敢情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招招都往死里打,拿人当畜牲,还好我机灵,换了别人,脑袋早卸了。

着小二备了一大桶热水,散下花瓣,再加精油,一咕噜泡进去,舒舒服服地做了个古代桑拿,这才觉得四肢都活了回来。

换上一袭素衣,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托着腮,发了好一会呆。

小二进来换茶,叫我数声都没听见。

“我说姑娘,您要是闷,就去东城白桥逛逛吧。”小二见我不理,又建议道。

“那边有什么可看的?”我懒懒地问。

“这几天有风筝大会,城里的各个能手都在那处显手艺哪。”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小二自从收了我两大甸银子,就百般殷勤,城中任何大小消息的都往我这说。

“对了,今儿宗荣庙那儿有啥新鲜事儿没有?”昨晚一闹,我不相信没第四个人看到。

“没亚,太子和皇后明天才来哪!”

看来尹君睿并没大张旗鼓地通缉我?要不然就是他暗中派了人查?唉,怎么搞得,刚到这儿才几天,我就把最不该得罪的给得罪了。眼下博士已将流光关闭。我若找不到新能源便回不去。万一太子爷哪天拿我开刀,我不就如同蒸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哇?

还有那个舍利子,叫我空欢喜一场,好不失望。

宝物确是宝物,握在手心里又冷又热,好似蕴聚了武林高手修炼多年的内功一般。只可惜呀,俺脑袋里的能源芯片居然一点感应都没有,事实证明——它不是俺的那杯茶。

我一边摇头叹气,一边走上桥头。举目望去,莫说风筝,连人也没一个。这是哪呀?晕,刚才想地太入神,八成迷路了。

我只好又往来路回,才走了几步,忽然看见前方有一书生打扮的青年站在桥中央,身形笔直,双目凝视远方。

我松口气,忙上前:“呃,这位公子,请问。。。。”

话未出口,就见那书生向前纵身一跃,跳下湖去!

4、救火

这是唱的哪出呀?

“喂!醒醒!听见没?”我噼里啪啦左右开弓赏了他十几记耳光,“少装死!才喝了几口水?!”

我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前后左右猛力摇晃。见鬼!要死就找个没人的地儿!好歹也别在我面前死!

那书生悠悠地回了魂,睁开眼,呆呆地看着我。半响,忽然想起什么似地,一咕噜跳起来,身子一晃没能站稳,又往后倒去。

我忙扶住他:“别乱动!”

他用力推开我,扶着树干,一边喘气一边道:“救我作甚?我这般无用之人,死了干净!”

额。。。我双手覆额。是演戏吗?这场景、这台词,熟呀!

我摇头失笑道:“怎么没用了?”

“我。。。我堂堂七尺男儿却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入虎口”,书生一脸悲愤,拳头紧握:“既无力回天,与其在这人世受尽煎熬,不如盼有朝一日黄泉路上作夫妻,奈何桥前结连理!”

殉情记?

怪不得眼熟阿,敢情是梁祝别版。男女相爱,因着门第或世代恩怨被旁人百般阻止,如今女的被逼另嫁他人,于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虽然老套,但从古至今千百年流传的戏码,即便现代,也不得不叫人竖起大拇指,夸一句:

经典。

我双手抱胸,正色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随意轻贱?一死了之就能解决问题么?不过令亲者恨仇者快罢了!”

书生一听,立马红了眼眶,咬唇不语。

我又絮絮叨叨说下去:“看情形你那心爱之人必是受制于人吧?她必是日夜盼着你能救她逃出生天吧?你死了,谁还能救她于水火?难不成你要她痛苦一生?又或者脖子一抹随你而去?”

书生眼圈越来越红,脸色愈来愈苍白,看着我,嘶哑地开口道:“我―――如何才能救得了她?他们人多势众,把她―――把她―――卖进―――勾栏里―――,说是今晚,就要寻个金主儿―――将她―――”

言未尽,已是泪如雨下。

噢,原来还不完全是我想的版本么!

见他哭地万般伤心,我一个头两个大!本小姐什么阵仗没见过,就是没试过安慰痛哭流涕的―――男人。我好不容易费尽唇舌说尽好话才勉强缓和住他的情绪,同时也从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他姓张名书言,是本城一名秀才,自幼丧父,家境清贫,与寡母相依为命。幸得恩师赏识,多番照顾,母子二人也终可安稳度日。期间更与恩师之女蔡云宁日久生情海誓山盟更私订终生,准备高举功名之时便是提亲迎娶之日。恩师与其母也是心照不宣暗中应允。孰料天有不测风云,恩师古道热肠为人作保,哪知友人竟背信弃义携款私逃,债主上门逼债,见恩师还不出钱来,竟抓了蔡小姐卖入青楼来抵。恩师早年丧妻,爱女甚深,受此打击,立时一病不起。寡母亦急地白了头发。张书生四处奔走筹钱,怎奈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端的是四处碰壁求告无门,连平日热络的亲朋,见蔡家落难,竟也立刻换了脸色,唯恐避之不及。眼见蔡小姐就要被人糟踏,看着恩师一日比一日虚弱,张书生深怨自己百无一用,这才发起了轻生的念头。

我听毕,沉吟一会,道:“蔡小姐便是今晚怡翠院‘赏花大会’的主角么?”

“是。”书生悲叹一声。

那花妈妈事前做足宣传,摆明了要在蔡小姐身上狠捞一笔,如今整个沁阳城的新贵谁不知道今晚的盛宴?看来想要救她,我还得多费点心思。

“蔡小姐可有何心腹之人么?”

书生愣了愣,答:“云宁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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