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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第3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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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众人脸上变色,嘴张的极大,却半分声音无法发出。那一刀挥出,宛若砍在了他们的脖子之上。

刹那间,李靖由猎人转变成了猎物,危险无以复加,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已绝不可能躲开这极绝的一刀!

李靖仍是出枪,混铁枪脱手而出,那一刻铁枪速度遽然加快数倍,如电闪雷鸣。刺客已变了脸色,他身形陡晃,竟然平行幻出三道人影,企图想要混淆李靖的视线。可此招已晚,铁枪在影子幻化之时就已轰入了李唐高手的胸膛,那人一声闷哼,三影合一,胸口飙出一道血泉。长枪带血带风,余势不衰,已从那人胸膛穿过,钉入对面的高墙之上。

铁枪脱手之际,李靖一个倒跃飞了出去。

他追的似疾风,退的如飞燕,无论他的人,还是他的兵,都已自然而然,浑天天成。他的动作简单明了,没有半分牵强,又不浪费半分气力,他仿佛就在等这一刀,躲这一刀。

长刀过后,斩下一块衣角,飘飘而下。

郑文秀不再出刀,李靖不再后退,衣角未落,‘夺’的一声响,混铁枪这才钉在高墙之上,枪头没入,枪杆‘嗡嗡’颤动,有如厅堂中所有的人一颗心,急剧难平。

※※※

局势变化多端,可局面已定。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在场二人的身上,疑惑大于明了。

刺客是谁?

窦轶怎么会有防备?

李靖怎么会来?

眼前这个郑文秀又是谁?

李靖重创刺客,却失了铁枪,被斩了衣角,神色如铁,一如往常。郑文秀手持单刀,缓缓的直起了腰身,似乎有千斤重担。

“好一招定军枪!”郑文秀终于开口,一改方才的声嘶力竭。董景珍这才明白,郑文秀绝非郑文秀,这人刻意装作冲动绝望、压低了声音,不过是想掩饰口音。他和张绣已停手,张绣脸色阴晴不定,董景珍惊诧不已。二人都知道,眼下决定胜负的绝非自己,而是李靖和郑文秀。

李靖道:“好一个李玄霸。”

郑文秀落寞一笑,伸手一抹,已现出一张消瘦、孤傲、落落难欢的脸,“你早看出是我?”

“没有。”李靖道。

“那你如何躲得过我致命的一刀?”李玄霸问道。

“这人躲闪的路线,都在我的注意之中。”李靖道:“不要说一个人,就算是个木头,我都要留意。不过披风刀不是每人都能够斩出,当世之中,若非李玄霸,谁还能在此时刻,斩出如此一刀?”

李玄霸叹口气,“你当然是在等我?”

“你的目标已不是窦轶,当然也是想杀我?”李靖平静道。

李玄霸眼中光芒一现,突然仰天一笑,“好一个李靖,果然名不虚传。我知道你多半早到襄阳,一直等着我出手。你让窦轶说你三日后就会从太湖赶到,其实早就隐身襄阳,你高调回转,当然是想让我觉得时不待我,希望我抢先发动?”

李靖道:“所以你就将计就计,转要杀我?”

“你何尝不是将计就计,引我出手?萧布衣手下战将无数,但以你为首。”李玄霸叹道:“如果能杀了你,顺便下了襄阳,出兵武关,取下江淮,合围东都,何愁天下不平?”

众人汗水淋漓,暗想此子野心勃勃,计谋、手段均是高明,若真的如他所愿,东都绝对处于被动之态。

李靖道:“只怕真让你得逞,不是江山平定,而是天下大乱。”

李玄霸哂然一笑,“可惜……可惜这样的计谋也杀不了你。”

李靖道:“一之为甚、岂可再乎?李玄霸,你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但此招在郎山已用过一次,我如何能够不妨?你一生活在别人的角色中、影子下,终难用堂堂正正之兵。”望了一眼方才的那个刺客,见他奄奄一息,李靖问,“你用他做你的替身,转移我的注意,这计不差,可惜的一点是,武功装作不得。宋子贤比起你而言,还差了不少。”

李玄霸双眉一扬,满是错愕,刺客虚弱道:“你早就认出了我?”

李靖道:“本不认识,出招的时候这才识得。想一气化三清的绝技,本来是弥勒道的绝学。宋子贤,你擅长幻术,变化多端,当年自称弥勒转世,在东都祸乱一时,后来洛水袭驾,又帮不明真相的思楠出手,一击不中,脱身而出,却想不到,今日会死在我手?”

宋子贤艰难的咳,咳中带血,还能问道:“你使的真是定……军……枪?”

李靖缓缓道:“不错!”他话一出口,宋子贤竟露出点笑容,双眸泛出回光返照的光芒,咯血道:“我……死……在……斛律……”他话未说完,头一垂,已然死去。

李靖的一枪,可定千军,宋子贤虽能幻影分身,却也逃不过夺命的一刺!

李玄霸续完宋子贤未说完之话,“他死在斛律明月所创的定军枪之下,也是能够瞑目了。”

李靖淡淡道:“人终有一死,死在披风刀之下,抑或死在定军枪下,又有何区别?”

李玄霸双眸一凝,“李靖,你知道的看来真的不少?”

李靖道:“我知道的事情,刚刚好!”

李玄霸道:“都说斛律明月一死,他威震天下的定军枪就此失传,就算他几个儿子都不得真髓,没想到你竟然习得。李靖,你枪法、兵法都是出类拔萃,这些年来却默默无闻,实在让人感慨。”

“斛律将军就算定军枪出神入化,还是保不住北齐疆土。时机未到,出之何用?”李靖淡淡道:“不过听说李八百早死,他的披风刀却被你习得,实在是件怪异的事情。难道说……”他欲言又止,舒了口气。

李玄霸哂然一笑,一字字道:“以前一直没有人知道,披风刀和定军枪到底哪个高明……”

“现在看来,终于要有了结果。”李靖道。

李玄霸瞳孔微缩,心中凛然。他一直直呼李靖的名字,口气上对李靖没有丝毫尊敬之意,并非轻视,而是想激怒李靖。

李玄霸不能不承认,李靖实在太冷、太沉静,这或许不是他碰到最可怕的对手,但绝对是他碰到的最冷静的一个对手。

李靖好像天生就不会发怒!

李玄霸一刀击出,本来十拿九稳,当初就算裴矩、窦建德都躲不过他的暗算。这种暗算,已综合了太多的因素,他隐忍到如今,就想击杀李靖、抢占襄阳,扳回李唐的颓势后,然后亲领精兵,征战江南。

萧布衣的地域广博,是优势也是不足,最少萧布衣的地盘远不及关中的地势。只要他能奇袭下襄阳,李建成的大军随即南下而到,李唐只要占据襄阳,就如钉子般钉下去,让萧布衣不得安宁。若得襄阳,西进可尽收巴蜀之地,东往可征服江淮、江南,他李玄霸若能做到此点,当为李唐的第一功臣!

可一切计谋受阻于李靖!

李靖太冷,太稳,李玄霸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一直没有出手。他一直在寻找李靖的破绽,可发现李靖就算无枪,也是无隙可寻。

“你知道我为何要和你说这多废话?”李玄霸突然轻描淡写道。

“不知。”李靖冷冰冰道。

李玄霸道:“我当然不会一个人杀了郡守府的这些人,就想占据襄阳。”

“哦?”李靖双眉一扬,“你想必还有妙计?”

李玄霸道:“我当然还有后招,因为李建成早就趁你们防守之际,挥兵南下,如今已在襄阳城外,我到这里,却是想吸引你等注意,到如今,早有内应前去开城,窦太守的手谕我已偷到,想开城并非难事。”

府上众人变了脸色,唯独李靖不动声色,“现在若凭一个手谕就能开城,襄阳城已非襄阳城,你何必等到今日?你假扮郑文秀、又用疑兵之计引雷世猛到此,不过怕走漏风声,是以想将襄阳主事之人一股脑歼灭,这样你和张绣才可虚张声势,再开城门,除此之外,再无他图。当然还有一点,你无法确定我是否能在襄阳城,是以迟迟不敢发动,只怕被我识破。”

“李靖,你未免太自信些了吧。我的手下,不见得是白给。”李玄霸道。

李靖淡淡道:“你忽略了一个人。”

“是谁?”

“周慕儒!”

李玄霸笑道:“李靖,你唬我?就凭那个酒鬼?”

李靖道:“酒鬼已经得到命令,这七天不得我的手谕,任凭谁想深夜开城,接近者,格杀勿论!”

李靖还是冷冰冰的一张脸,但府中军心大定,他就算不用枪,只凭一张嘴,也能让众人安心。

李玄霸脸色微变,眼中有着熊熊的战意,他知道李靖绝非大话欺人,周慕儒醉酒不过是掩人耳目?他想乱李靖的心意,伺机出手,没想到李靖心未乱,他已信心大失。

眼珠陡然一转,李玄霸笑道:“那你还在等什么?要知道当年害的你兄弟不和,害虬髯远遁,害你和红拂女孤苦数十年的正是李八百,他的徒弟,正在你眼前!”

旁人不解其意,更不明白那段往事,李靖脸色不变,可双眸已有了怒火!

李靖终于被激怒,怒的衣袂无风自动,怒的地上那个如铁一样的影子都是瑟瑟发抖。

李玄霸毫无先兆的出手,单刀直入,径取头顶。他不是没有听到府外已有人掩近,他不是不知道李靖本领高强,但他还是要出手。

他现在机会越来越少,虽取不了襄阳,杀了李靖,也是大功一件。

杀了李靖,就是砍了萧布衣一只胳膊,杀了李靖,关中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杀了李靖,甚至比取得襄阳还要重要。

襄阳可以失而复得,李靖却不能死而再生。

李玄霸出刀,出招,一刀砍下,重于泰山,轻若鸿毛!他单刀挥动,厅中本静,居然狂风四起,他单刀就在狂风中,有如一叶轻羽,若羚羊挂角,不可捉摸。

谁都没有见过李玄霸真正出手,李靖说的不错,他虽号称东都第一高手,但一辈子都是活在别人的身份中,他如个隐形人,没有自己地位!今日一战,若杀了李靖,当轰动天下!

李靖退!

他退的简洁、干净利索,似乎只在眨眼的功夫,就从一地移到另外一处。谁都看不出李靖的身法,可都觉得他比猛虎还要凶猛,比豹子还要敏捷。他身形虽快,但手无寸铁,亦是不敢正撄其锋。

李靖退的快,却还是离不开那近在眼前的刀光。李玄霸追的急,可始终只差一分就难伤到李靖一分!

众人大惊,想要上前,可远远跟不上李靖的脚步。

李靖却已退到了张绣的身前。

张绣大喜,毫不犹豫的出刀,一刀砍向李靖的后背。依他来看,李靖已完全落在下风,只要他拦上一拦,挡上一挡,李玄霸就能将李靖斩于刀下。他现在已后悔,可后悔什么用?路已经选择,眼下只能走到黑,李玄霸不在意,他却已看到厅门前都是黑压压的兵士,凭他的一把刀,如何杀得出重围?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出手!

只是燕雀永远不知道鸿鹄的志向,就如蹦达在秋草间的蚱蜢,永远不明白苍鹰为何会飞的那么高!

张绣并不知道,李靖是特意向他退来,他一出手,就已自陷死路。

刀未落,人已渺,他这一刀出手,李靖遽然不见,这一刀却向李玄霸砍去。张绣一惊,不等收刀,腰间一紧,已被人提起,脚踝一扣,人已离地。

李靖断喝声中,出枪!

他竟以张绣的腰为杆,以张绣的脚为把,以张绣的头为枪头,径直刺了出去!

李靖以人为枪,一枪刺出,凛凛生威。

枪不顺手,仍是定军枪。想当年天下第一名将斛律明月,自创定军枪,以一套枪法定三军,威震天下,无人能挡!

三军风不可动,定军枪一使,狂风骤熄。那一枪刺出,有如定海神针,中流砥柱,风不能掩。

张绣已知不好,但不能不拼命,他发现自己处于个极为可悲的情况。他不拼命,就要死,而他拼命的对象,恰恰是他要依靠之人。

刀不留情,有如匹练般斩来。张绣高叫道:“手下留情。”他手一扬,单刀向匹练迎过去,只想挡上一挡。

刀起,刀飞,才一张嘴,人头亦跟着长刀飞起。披风刀如风如雾,看似一刀,不但斩了张绣的脑袋,甚至将他拦腰砍成两截。

风已弱,李玄霸一刀见血,心头一沉。他拦腰那刀,本来是砍向李靖的一双手,但那双手一缩,已打出数点寒光,分袭李玄霸的头、颈、胸腹。

李靖兵法精,枪法好,还有一双巧手,他制造的弩箭屡次救萧布衣的性命,他制造的连弩更是疆场所向披靡!弩箭经他使出,时机掌握,丝毫不逊李玄霸偷袭的那一刀。

二人更显手段,打的让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众人见李靖扳回劣势,不敢欢呼,只怕分了李靖的心。

漫天血雨,夹着几点寒光扑来,李玄霸已难以为继。他蓦地倒退,一折,整个人平平的倒仰了下去。他虽躲开了头、颈的弩箭,却被两弩击中了胸膛。

‘啪啪’两声响,众人不等欢呼,就见弩箭如同败革,向地上落下。众人大惊,不明白为何如此犀利的弩箭,却射不穿李玄霸的胸膛!

李靖袖中出箭,双手却扣着张绣的两条还在喷血的断腿,纵身上前,以腿当锏,只比弩箭晚了一步,戳中了李玄霸的胸膛。

被弩箭击中,李玄霸想必是有护身软甲,还是若无其事,可被这两条腿戳中,李玄霸却感觉像被千斤巨锤敲中胸口。

闷哼一声,紧接着一口凄艳的鲜血喷出,李玄霸厉喝声中,刀光更盛,狂风再起!

李玄霸受伤,却已逼出了身体惊天之力,为求退敌,这一刀,开山劈石,无坚不摧!

李靖再退。他没有把握之前,不会轻易犯险。可他一退之下,终于退到自己混铁枪前,手一展,铁枪破壁而出。李靖铁枪在手,杀气大盛。

厅堂中灯火明灭,众人身上陡然有了股寒意。

李靖浑身浴血,李玄霸亦是如此,二人一枪一刀,均是泛着魔一样的光芒。李靖一步就到了李玄霸的身旁,长枪刺出后,这才发出‘嗖’的一声响。

长枪破空,犀利如斯!

李玄霸退,不敢挡。他手中之刀不过是凡品,知道绝对抵挡不住李靖百炼的混铁枪。他已气馁,他发现公平对决下,自己或能和李靖一较长短,但眼下天时地利人和皆失,他必败无疑!

长枪追刺,不离不弃,李玄霸转瞬就到了墙边。

李靖没有使出飞枪,只因也没有必杀的把握。可见李玄霸已退到墙前,无路可退,大喝声中,枪尖光寒暴涨。

李玄霸出刀,刀光凄厉,更胜从前!

‘咯’的一声响,单刀四分五裂,只余刀柄,可铁枪被刀所格,稍缓片刻,终于给了李玄霸可乘之机。他背脊一动,竟然平平上升了几尺。

‘波’的一声响,枪尖刺墙,一溜火光,可并没有刺实,毒蛇般的昂而向上刺去。这杆枪在李靖手中,实在比飞龙要飘逸,比毒蛇还灵活。

李玄霸手一探,腕间探出钢爪般的兵刃,一扣墙壁,空中躲闪。

长枪刺在腿侧,带出一抹鲜血。

众人见到李靖出枪,瞋目结舌,难以想像世间还有如此高手。李将军千军斩将,疆场不败,绝非无因。可李靖堂堂正气,李玄霸却带着奇诡,手腕再抓,竟然借钢爪之力从墙上爬高,转瞬已离李靖丈许开外,要近横梁。

李玄霸半空一跃,已向横梁扑去,李靖冷哼一声,手腕一震,长枪脱手而去,直奔李玄霸袭去。李玄霸人在空中,铁枪来的极为刁钻,李玄霸缩腿闪腰,长枪斜穿而过,半空再次带出一抹血光,击在房顶之上,‘轰’的一声大响。

房顶露出个窟窿,已见明月。李玄霸心思飞转,大喝一声,并不从窟窿中逃命,而是向旁撞去,破顶而出,身形一晃,已不见了踪影!

长枪坠落,李靖伸手轻轻接过,望着枪尖的血迹,抚枪叹了口气,喃喃道:“好一个李玄霸,可惜……”

第五七六节 兵贵神速

场面瞬息百变,众人看的惊心动魄。

直到李靖飞枪而出,李玄霸撞破屋顶逃逸后,众人这才舒了口气,认定是李靖赢了。李靖虽然没有杀得了李玄霸,但最少逐走了李玄霸,没有让他的计谋得逞。

可李玄霸冲到房顶后,虽是不见,房上仍是‘乒乒乓乓’的一阵响。

众人不解其意,心惊胆颤,不知道李玄霸在和谁打斗。

不过那阵响没过多久,转瞬沉寂,众人不解,但知道大局已定。郡守府中一番大战,雷世猛、董景珍负伤,但杀了张绣、宋子贤,击退李玄霸,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董景珍听到李靖说可惜,讪讪上前道:“李将军,想李玄霸虽逃,毕竟诡计没有得逞,我们这一仗,已算胜了。”他到现在还不解此局,但明白李靖早到,就是等这个李玄霸。想自己被蒙在鼓中,但连个张绣都无法收拾,心中忐忑。

李靖转过头问,“董郎将,伤的可重?”

董景珍听李靖口气中有关切之情,忙挺起胸膛,“无妨!”

李靖叹口气道:“李玄霸狡猾多端,我虽猜得到他下手之地,却一直找不到他的人。要想杀他,只能引他出来。李唐一直没有放弃收买人心,襄阳城地处扼要,当是他们重点收买人心的地方。我怕打草惊蛇,提前回转的事情,只与窦大人和周慕儒说及。”

众人都道:“这种人的确难寻,李将军小心谨慎,合该如此。”众人暗道,窦轶是首义功臣,徐世绩走后,一直都是窦轶固守襄阳,周慕儒是萧布衣出生入死的兄弟,李靖信任这两人,倒也正常。

李靖有些歉意的望着雷世猛和董景珍道:“可因此导致两位郎将受伤,并非我的本愿。你们若有不满,尽管责怪我好了。”

董景珍慌忙单膝跪倒,雷世猛挣扎笑道:“李将军此言差矣,为求稳妥,行周密之事,何怪之有?别说今日只是被打伤,就算死了,也算为国尽忠,何憾之有?窦大人不趁我和那个什么宋子贤交手的时候放弩,已是救了我一命。”他倒知晓一事,那就是他拦截宋子贤时,窦轶若是放弩,机会更好。

窦轶摇头道:“老夫见他凶神恶煞的扑来,虽有李将军妙计防护,可早就吓的软了。要非雷将军拦了下,只怕就算有弩箱,也要被他杀了。”

众人都笑,知道窦轶自谦之词,姜还是老的辣,窦轶方才沉静老练,绝非自称的吓软。

李靖却知道窦轶还是时机差了分,不然怎么说也能伤了宋子贤。不过窦轶毕竟是文臣,能有今日的表现,已值得称道。

窦轶问,“李将军,那郑文秀……”

众人都是望向李靖,静候答案。李靖道:“李玄霸不但计谋过人,而且善于乔装。他乔装之法甚为高明,从郎山时他伪成杨善会,给窦建德致命的一击可见一斑。当初郎山一战他是准备良久,当时又是混乱不堪,多方角力。眼下襄阳齐心,众人都是熟悉非常,他一不留心就会生出破绽。按我推测,他这次乔装成郑文秀,想必并没有几日,而且声音、相貌只怕被人看出,所以利用张绣抓他的时候,与张绣合演一出戏,以血遮面,声音故作嘶哑,不过是掩饰真正的身份来见窦大人。”

董景珍惭愧道:“末将无能之极,竟然察觉不出。”

李靖摇头道:“他精心策划,每个步骤都是扰人视线,不要说你不知情,就算我也是临时警觉。再说……董郎将若不引他入府,我的计策也实施不了。”

众人想到其中的曲折,都是暗自心惊。

沉默间,有兵士进来道:“启禀李将军,在郑文秀的府上的花园中,挖出了郑文秀的尸体。”

众人又是一凛,人人自危,李靖看出他们的惊怖,安慰道:“你们放心,李玄霸武功不差,但天下的人,他岂能一个个杀下去?何况……他已负伤,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只怕他很快就要离开襄阳……”

孔邵安战战兢兢的走过来,“难道还有比抢占襄阳更要紧的事情?”

李靖道:“李玄霸本来一直在幕后运作,这段时间却是迫不及待的出手……当有隐情。”李靖说到这里,不再言语,众人也不好多问。再有兵士前来,身上浴血,单膝跪地道:“属下无能,没有擒住李玄霸。不过……他并没有从房顶那个缺口而出,属下们人手又是不足……”

“此子狡猾多端,逃逸和你等无关。”李靖伸手扶起兵士,吩咐道:“严搜李玄霸的行踪。让襄阳城外西南角的兵士严加防备,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去西南报信。”等兵士退下,李靖解释道:“李玄霸武功高绝,要杀他不易。我本来在郡守府的出口处已设硬弩手,只防他逃逸,没想到他还是从房顶逃走。其实房顶我也布防,只是为了怕他惊觉,人手不多,还有张大网。方才我一枪破了屋顶,他若是顺势从那洞口出逃,此刻多半已被罩在网中。可惜此子实在心思过人,竟然从另外一端冲出,逃脱了我的陷阱,让人扼腕。根据消息,唐兵应该已近襄阳西南,蓄力冲城。”

众人这才明白李靖方才说可惜的意思,心中真的惋惜。李靖已尽可能的为击杀李玄霸而布局,但李玄霸非同凡响,还是让他逃了去。

窦轶道:“谅李玄霸受伤之际,孤身一人,也难有作为,眼下的当务之急却是清除襄阳外的骑兵,严密守城。”

李靖点头道:“窦大人所言不错,不过城防我亦有安排,李玄霸计谋没有得逞,那些人不战自退。不过既然来了,总要招待一番才对。”

“李将军难道已有对付他们之兵?”孔邵安问道。

李靖点头道:“不错,只怕此刻已经开打了。”

众人听李靖一番解释,对李靖是佩服至极,暗想无论多么复杂的事情,到了李靖手上,也是有条不紊,次序分明。众人又惊又喜,窦轶想起一事,问道:“那沈法兴那面情况又如何了?”

李靖挥兵征讨,所向披靡,可在沈法兴面前,似乎一直停滞不前,这让众人多少有些疑惑。要知道沈法兴本算不了什么,李靖这久不下,让人倒有些奇怪。

李靖道:“沈法兴失道寡助,不足一道。我一直没有进攻他,一方面他粮草殆尽,崩溃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另外一方面,却是麻痹李玄霸和李渊,为下一步进攻蓄积力量。我在襄阳等李玄霸,亦是等开春季节,正好出兵!”

众人都问,“下一步目标是哪里?”

李靖不再隐瞒,“武关!”

众人一惊,再次问,“何时出兵?”

李靖淡淡道:“已经出兵!如今水军已运粮草辎重沿水路北上,此刻多半已到淅阳境内!”

※※※

初春乍寒,长夜漫漫,这一夜未过,襄阳城内,斗智斗力已近结束,不足之处就是李玄霸逃逸,可消息还没有传到襄阳城外。

李唐之兵的确如李玄霸所言,已有数千骑兵南下到了襄阳左近。

李玄霸再勇,没有李唐精兵配合,无论如何也是控制不住襄阳,勿论天下!

此行带兵之人是为李建成手下三将,叫做慕容孝千、王怀文和贺拔亮。三人均是李建成手下能征善战的勇将,听从李建成的吩咐,只准备三日的口粮,轻骑而出,佯攻襄城郡,却取道南下,趁淅阳、南阳两地守军闭城备战之际,过两郡,先到了襄阳城西北角的谷城,又一天之间,继续南下到了荆山附近。

根据命令,他们趁暮色疾驰北返,夜半时分已到了襄阳的西南角。

如今行军,力求路线变化莫测,方向难揣,就算对手知道,也是无从防备。

三将得令,就要在三更后,由内应接应,伺机进城,掌控襄阳。

这命令其实有些不清不楚,三将却是严格的执行,因为太子所说,一言九鼎。入城后如何来做,三将早就商议清楚。其实只要控制住首脑人物,基本可让襄阳城处于稳定,当然只凭这三将和数千骑兵,想要长期的控制还难,但三将并不担忧,因为西河王李奉慈就在三将从荆山出发取襄阳之时,同样率骑步兵万余,已出武关南下,直扑襄阳!

李奉慈、李博义均是李唐皇室宗亲出类拔萃之人,这二人能文能武,可说是和李孝恭、李道玄、李道宗等人一时瑜亮。

李孝恭眼盲,李道玄早死,李道宗如今和李世民在易水对抗西梁军,李唐宗室中,年轻一代杰出却少出马的只余李奉慈、李博义二人。

倒非李渊不重此二人,而是这二人也担任着极为重要的任务。

关陇四塞之地,以武关和潼关与萧布衣的地盘最为接近。潼关天然关隘,重兵把守,敌人难破,可武关无论从地形或者关隘来讲,都比潼关要远逊。这里是秦岭山区极为薄弱的地域,算是入关中的侧门,当初无论是汉高祖刘邦还是南北朝的桓温,均是从这里长驱直入,进逼敌手的要害。过武关后就是峣关,峣关以西就是蓝关。这三关依山下城,扼守地要,实为西京极为重要的屏蔽。

要知道过三关西进,已到灞上,那时候西京就几乎赤裸裸的呈现在敌手面前。李渊深知三关重要,这才派襄王李神符守蓝关,山南王李叔良、郑王李德良守峣关,西河王李奉慈、陇西王李博义镇守武关。

要知道征战河东,李渊不过派个永康王李神通,征战河北,派了李世民、李孝基、李道宗三员大将,而扼守武关这道侧门,却用了这多亲信,可见李渊对此处的重视。

不过从此处也看出门阀的强大,李渊对宗亲的器重。

李阀虽几经磨难,可到现在,仍是人才济济,天下侧目。

李奉慈、李博义一直镇守武关,和西梁军本相安无事,这次奇袭襄阳,李博义留守武关,李奉慈领军南下,亦见李渊对此战的势在必得。

所有环节,丝丝入扣,只要这些兵力入主襄阳后,李建成马上就会挥兵南下,弃潼关外数百里之地,转战荆襄之地。

如此一来,李唐海阔天空,不必拘泥在东都左右,当是另外的新局面。

可所有的一切,建立在必取襄阳的基础上,但到现在,襄阳仍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三将心中已有不安之意,可只能等待,他们如隐身在黑暗中的怪兽,静静的望着远处的襄阳城,不知要等到何时。

遽然间,王怀文道:“你们看。”

其余二将抬头望过去,见城头火起,暗夜中显得夺目非常,王怀文兴奋道:“得手了,快走。”他策马要前行,慕容孝千低声喝道:“等等!”

“等什么?”王怀文不解问。

“火光不对。”贺拔亮道:“我们约定的火光外,还有特制的烟花!”

“或许内应无法放出烟花?”王怀文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城中若无内乱,为何火起?既然有乱,我等前往,可趁机夺城!”

“若是陷阱呢?”慕容孝千冷冷问。

王怀文怔住,“你是说,他们诱我们前往?那……内应岂不失手了?”

李渊为取襄阳,可说是筹划多时,三将为了此役,亦是长途跋涉,可到其门不能入,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见其余二将还在犹豫,王怀文道:“太子、圣上均对此行极为重视,内应岂能轻易失手?我们若是犹豫不决,坐失良机,那回转后太子若是怪起,应该埋怨哪个?”

慕容孝千身为此次行军首领,听到后摇头道:“王将军此言差矣,想我等做事,当求稳妥成行,若是一味想着推搪责任,那如何成事呢?明明约定的信号有误,已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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