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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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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萧布衣拒绝了采玉……而且在朝堂上建议越王将李家斩尽杀绝,当初龙光殿所有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我只怕他要求上位,会选择不择手段。”长孙恒安道。
年长之人摇头道:“有时候拒绝不过是以退为进,采玉这次鲁莽了,不过她也是太过心急,关心则乱,这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要知道萧布衣当知道眼下的大局,他故意在朝堂上说斩,多半知道皇甫无逸定会反对,反倒是暂时救了李家。”
长孙恒安皱眉道:“他真的有如此心机?”
年少之人笑道:“二哥,你莫要小瞧萧布衣,你要知道,这三年来,萧布衣声名鹊起绝非无因,如今小瞧他的人无不下场凄凉。世民对我说,万勿触动他的逆鳞,叔父让你送礼别无他意,不过是想示我等的恭敬之意,为求行事方便。只要萧布衣对这件事不闻不问,我们救李家出东都当有八成的把握。”
年少之人叫长孙恒安二哥,自然就是长孙晟的三子长孙无忌。
年长之人点头,“无忌说的丝毫不错,其实萧布衣也应该知道,如今天下大乱,势力多分,唐国公和他暂时联盟,彼此都有好处。这件事他是顺水推舟,以示恩德,我送礼给他,也是为了感谢。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维持这微妙的关系就好。如今萧布衣暂且救下李家,皇甫无逸为打击萧布衣,反倒相助我等,所以眼下我们只要打通皇甫无逸的关系,送李家出东都绝对不难。采玉不明这中奥妙,只以为萧布衣能力滔天,心焦之下,忍不住去求萧布衣相助,当是缘木求鱼!想萧布衣早就在朝廷表明立场,如何会为她出尔反尔,是以采玉自讨无趣而已。”
长孙恒安恍然道:“原来如此。”
长孙无忌却问道:“叔父,如今天下势力多分,可据我看来,当以关中、襄阳、河北、东南为重。李密身处四战之地,应是自投死路,萧布衣先占襄阳,如今又是图谋东都,回洛仓一战退李密更是名扬天下,他实乃唐公进取中原的极大阻碍……不知道唐公可有对付他的妙策?”
年长之人轻叹声,“无忌,今日不知明日事,眼下当以结盟为主,这天下要势力明朗,非几年不可得,既然如此,分分合合,不过短暂,你我今日指点江山,明日如何都不可知,又何必想的太多?”他方才分析的透彻,显然是颇为聪明之人,这会却有些意兴阑珊。
长孙无忌兄弟二人互望一眼,齐声问,“那不知道叔父眼下有何吩咐?”
年长之人沉吟片刻,“恒安,无忌,我不方便露面,你们即刻备份厚礼前去皇甫无逸的府邸,委婉说辞,分析利害,想必说服皇甫无逸不难。此事宜早不宜迟,马上去办。”
兄弟二人躬身退下,年长之人却是坐在躺椅之中,望向窗外,轻叹一声,幽幽之意曲曲折折,眼中惆怅之意更浓……
※※※
萧布衣虽说是出将军府走走,却还是和卢老三、老五二人先去兵将家中走动,这几日朝廷送礼的人不少,萧布衣将礼物转换成铜钱,左手收到,右手又送了出去,众兵将家眷自然都是感激不尽。
等到了午时,萧布衣这才带两兄弟准备用膳,他们穿的是寻常装束,又是刻意低调,带了毡帽,倒是少人认出。
通远市离他们所在之地不远,萧布衣准备带二兄弟找家酒楼喝酒,却见到长街对面驰来两匹高头大马,马上两人都是一样的英俊。萧布衣识得一人是长孙恒安,闪身到了一旁,长孙恒安行色匆匆,倒也没有留意萧布衣。
“马上那个年少的人是谁?”萧布衣随口问道。
卢老三只是看了眼就认了出来,“那是长孙无忌,萧老大,长孙恒安又去做什么?”
萧布衣笑笑,“多半是送礼去吧,长孙兄弟果然名不虚传。”
卢老三只以为这名不虚传说的是相貌,含笑道:“他们虽是俊朗,却少了萧老大的硬气,我要是女人,肯定是要嫁萧老大,而不是嫁给那种油头粉面之人。”
老五一旁笑,“你要是女人,我只怕萧老大会落荒而逃。”
三人都笑,萧布衣知道卢老三误会,也不解释,和两兄弟才待起步,突然有个黑面之人匆匆忙忙的路过,差点撞在老五的身上。老五闪身躲过,喝道:“小心点。”
那人扭头看了眼,微愕下,哑着嗓子道:“对不起。”
他道完歉后,匆匆离开,卢老三问,“老五,检查下东西,别被小贼得了手。”老五摇头,“他不是小贼,应该是无心之过。”二兄弟转瞬见到萧布衣扭头望向那人的背影,眼中露出疑惑之意,都是问道:“萧老大,这人有问题吗?”
萧布衣突然想到什么,失声道:“怎么是他?他怎么会来到东都?”
“萧老大你认识这个人?”卢老三诧异道。
萧布衣沉吟道:“我总觉得他像个人,他为什么对我避而不见?老五,你去跟着那个人,看看他做什么,查明他落脚之处,马上通知我。不过,小心谨慎,尽量不要让那人察觉你在跟踪。”
老五应了声,飞步离开,卢老三皱眉想问,却又不敢。萧布衣沉吟道:“老三,你难道不觉得那人很是熟悉?虽然他特意涂黑了脸?”
卢老三沉吟道:“你说这个人你我都认识?”见到萧布衣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卢老三失声道:“他难道是黑暗天使的少主文宇周?”
第三二七节 救难
卢老三当然也认识文宇周。
当初去草原之际,几兄弟和数百兵士扮演一阵风要大闹草原鱼目混珠,结果反倒把文宇周招了过来。众人还打了一架,文宇周被萧布衣所擒。后来的事情发展的却是出乎意料,文宇周不但没有成为他们的敌人,反倒因为瘟疫的事情和他们友好相处。
卢老三虽是经验丰富,却也想不到为什么文宇周要离开草原,是以方才和文宇周擦肩而过,却是没有想出来是谁。萧布衣记忆奇佳,更加上眼力精准,感觉敏锐,是以很快的想到文宇周身上。
听到卢老三也觉得那人是文宇周,萧布衣皱眉道:“他不在草原,跑到洛阳做什么?”
卢老三苦笑,“我不知道,或许是在草原呆腻了吧。”
萧布衣却知道绝非这么简单,文宇周是黑暗天使少主,担当着北周复兴的重任,若没有什么要事,他姑母怎么会轻易的让他来到东都?
“他行色匆匆,对我们避而不见,方才很急,应该是想做什么事情,或者是追踪什么人?”萧布衣喃喃自语。
卢老三笑道:“他总不会去追那两个长孙公子吧?”
萧布衣也笑了起来,“应该不会,他们不会认识。算了,不想了,等到老五有消息再说。”他说完这句话后,暂时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和卢老三顺着洛水向前行去,很快到了集市之中。
通远市虽遭孟让盗匪焚烧,可没有全毁,只要活一天,百姓当然还要经营一天。只是处处烟熏的痕迹,比起以前的金碧辉煌,朱丹门面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萧布衣想起不过几年的光景,东都衰败如此,暗自摇头。陡然间听到前方不远一阵锣声响起,转瞬百姓都聚了过去,围成一圈。
卢老三低声道:“好像是有人在卖艺。”
萧布衣点头,心道这市井之中,有人卖艺求生也是稀松平常。他早就过了好奇的年纪,看到身侧就有个酒楼,和卢老三径直上楼,捡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酒楼还有其他的食客,有的却扯着脖子向下望过去,显然是看卖艺的把戏。萧布衣叫了点酒菜,就听身边的食客道:“还是那个西域人,人家卖身葬父,他倒好,卖艺寻父!”
另外一个食客接道:“他一个西域人,要找爹怎么会到东都来找?”
“说不定是东都的哪个大人在西域留的种……”先前那个食客猥琐的笑,“不过他来了几天了,倒也还有毅力。可他那个老子不知道是谁,到现在也没有出来。他要是个女的,长的差不多,只怕早有人买下了,可他是个男人,诺大个块头,看着让人害怕。”接下来食客谈论的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萧布衣微皱眉头,终于扭头向那卖艺的望过去。
他在楼上,居高零下,倒还看的清楚。可看到第一眼就觉得那人真的很高,周围的百姓都需仰视,那人鼻高发卷,看起来的确不是中原人,不过身材魁梧,看起来相当的有力。
汉子左侧还放了一卷画,用石头压住,上面画个人像,萧布衣离的尚远,也看不清楚。见到那汉子的模样,萧布衣心中微动,留意倾听,只见到那人丢下了手中的一口破锣,抱拳施礼,倒是有模有样。只是他并不开口说话,只是打出一套拳来。此人出拳极为快捷有力,动作矫健若虎,出拳带了呼呼的风声,萧布衣看了暗自叫好,心道这人有真把式!
只可惜这世上识货的人实在不多,他一个人单练,百姓更是看的乏味,一套拳打下来,竟然连喝彩之人都是没有。
汉子耍完拳,捡起破锣想要收钱。他这破锣倒是两用,正面敲打招客,反过来收钱。百姓不过是看个热闹,见状连连后退。有人却是叫起来,“兀那汉子,你这都是花把势,怎么能收得到钱?要露真功夫才行!”
汉子见到众百姓都是后退,眼中满是失望之意,听到有人呼喝,沉吟片刻,疾步走到一家铺面前的拴马桩前,怒喝一声,一脚踢过去。
只听到‘咔嚓’声响,拴马桩已经断成两截,卢老三低声道:“好家伙,这一脚还不有千斤的力道?”
萧布衣也是凛然,暗想这人的硬功夫非同寻常。汉子露了手真功夫,尘土飞扬,百姓见到,反倒‘妈呀哎呦’的乱叫,纷纷四散逃命,都以为这汉子寻父不成,丧心病狂。店铺老板见状,不敢出来找赔偿,反倒把铺门关上,只怕汉子冲进来。
汉子露出真功夫的结果就是陪上了一条裤子。他腿脚虽然坚硬如钢,可裤子毕竟不行。一腿踢断了木桩,本来就是破旧的裤子撕开半边,露出毛茸茸的大腿,更是吓人。
见到百姓远走,没有人捧场给钱,汉子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有着说不出的凄凉。
萧布衣人在楼上望过去,只见到他孤单的背影,满是落寞,突然想起了尉迟恭,暗想这汉子倒和当年的尉迟恭一样的落魄。
“老三,你等我下,我去看看。”
萧布衣说话的功夫已经下了楼,向汉子的方向走过去。可才走了几步就停下脚步,因为有两个混混模样的人已经走到汉子身边。
一人戴个青皮帽,吊着眼睛望着汉子道:“你找爹?”
他说的颇为无礼,汉子却有些喜意的点点头,混混看了地上的画像一眼,蛮有气势的伸出手指,“我见过他,你跟我来!”
汉子更是欣喜,慌忙的去收拾地上的画卷,捡起了破锣,简单的收拾下,用草席一股脑的卷起,跟在两个混混身后。等路过萧布衣身边的时候,萧布衣才发现这汉子虽高虽壮,而且看起来长相凶恶,脸上也有着金色的细毛,可显然还很年轻。
见到三人远走,萧布衣略作沉吟,已经跟了过去。他久经世故,知道这两个混混说话和放屁一样,多半是另有企图。乱世正用人之际,这等汉子若是错过,当是罪过。
当然人家现在在找爹,他也不好阻拦,只怕横生枝节。
他若即若离的跟着,见到两个混混带着汉子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倒也不替那汉子担心。一来这汉子也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骗,二来汉子武功不差,这两个混混绑起来都不是汉子的对手。
巷子的尽头却是个庭院,混混带着汉子推门进去,萧布衣闪身过去,却是跃上了墙头,见到墙内有颗大树,径直纵了过去。
他艺高胆大,身轻如燕,倒是毫不畏惧。低头望下去,见到汉子立在庭院中,扭头向他这边望了眼。萧布衣心中微凛,暗想此人警觉性也高,怎么表现的全然不通世故?
戴青皮帽的混混很快从厅中领来一人,那人身材也是不差,敞开衣襟,露出黑黝黝的胸毛,和西域汉子的腿毛有得一拼。可站在西域汉子的身边,却是足足矮了一头。抬头望向那汉子,敞胸那人点头道:“不错,不错。汉子,我听说你最近很穷?”
西域汉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却少说话。
敞胸那人大咧咧的坐下来,摆摆手道:“在下龙在天,我们青龙帮现在急需人手,加入我们,每天有十文钱,包吃包住,你意下如何?”
萧布衣人在树上,暗自皱眉,心道东都什么时候出来个青龙帮,要做什么招揽人手?这帮人地痞无赖,能做什么事情?
西域汉子却是展开画卷望着那人,龙在天不解其意,扭头望向青皮帽的混混,“青皮,他是哑巴吗?他要做什么?”
青皮赔笑道:“龙大哥,他找爹,我见帮中需要人手,就说认识他爹,让他前来。”扭头望向西域汉子,青皮高声道:“汉子,龙大哥看得起你,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西域汉子满是失望,卷起了画卷转身就走,龙在天大怒,“拦住他,他娘的,以为这是他家的炕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一个混混纵身到了汉子身前,双手一拦,斜睨着眼睛,“龙大哥让你……”
他话音未落,西域汉子满是不耐,看也不看,已经抓住他的衣襟丢了出去。
只听到‘咚’的大响,混混惨叫一声,再没有了声息,众人望过去,都是惊呆在当场。西域汉子扭头望过去,也是变了脸色。他只想教训这人,不过随手一丢,哪里想到旁侧有块大石,混混的脑袋正巧撞到了上面,脑浆都撞了出来,如何不死?
龙在天的屎尿差点吓了出来,青皮却是凄厉的喊,“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
他喊声一出,西域汉子脸色惨然,竟然有些手足无措,院子、院外跑来了十数名打手,已经将汉子围在当中。汉子作揖不已,脸色惶恐,这下就连萧布衣都有些迷糊,暗想以汉子的身手,要冲出去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看到汉子眼中哀求的目光,萧布衣心头微震,暗想他说在东都寻父,想必是一心留在东都,这下犯了杀人的罪名,多半不能留在东都了,汉子如此恳求难道是为了留在东都?
想到这里的萧布衣皱了下眉头,跃到院外离去。
他举止如飞,院中诸人注意都放在汉子的身上,倒没有发现树上有人。
见到汉子连连作揖,龙在天胆气又恢复了过来,喝令道:“给我打!”
众人一拥上前,拳打脚踢,汉子却只是双手护住要害,并不反抗。青皮已经看出点门道,低声道:“龙老大,他好像想要息事宁人的样子。”
龙在天冷笑道:“他想息就息吗?他打死了我们的兄弟,打一顿,送到官府去,就说是盗匪!”
青皮犹豫道:“兄弟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如果用这件事情要挟他,让他们为我们做事,肯定是个强援。”
龙在天想想也是道理,见到大汉已经鼻青脸肿,张张嘴才要吩咐,一人已经高声道:“住手!”
龙在天大怒,不知道谁敢这么嚣张,只见到院门被人一脚踹开,呼啦啦的涌进来几十个兵士,不由骇了一跳。几十个兵士涌在院子里面,风雨不透,可外边脚步声踢踏,不知还有多少兵士守着。院墙外有人高声喊道:“谁都不准放走,擅自逃走的格杀勿论。”院墙外轰然相应,不知道有多少兵马,众混混不由都是脸色大变,不懂得怎么招惹来这么多的官兵。
一郎将模样的人当先走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萧布衣。
要救汉子不难,不过想要让他安心倒不容易。萧布衣转念一想,已经决定还是动用将军的名号。他出了巷子,碰到个巡查东都的郎将叫做段易海,只是掀起毡帽,段易海等人都是单膝跪倒,慌忙问好。萧布衣说要找几个兄弟做事帮手,段易海喊了一声,萧将军要用人,结果片刻之后,就哗啦啦跑来了近百个兵士,萧布衣倒没有想到这么大的阵仗,不过也不拒绝,带着众人来到院外,说冲进去救人。段易海一听那还了得,竟然有人敢动萧将军的人,院外高喊一声,一脚踢过去,大门挺尸一样的倒下去,众人这才一拥而入。其余不能进入的人都是守在墙外,虎视眈眈,苍蝇过去都要分辨下,唯恐走了萧将军不满之人。
龙在天大汗淋漓,哆哆嗦嗦的凑上来,“大人,不知道有何贵干,我们都是安分守己之人。”
段易海也搞不懂怎么回事,看到地上尸体一具,脑浆崩裂,心中打个突,暗想可别是萧大人要救之人被打死了。见到西域汉子鼻青脸肿,容颜丑恶,厉声喝道:“兀那汉子……这人可是被你打死……”
“这汉子是我朋友。”萧布衣低声道。
西域汉子见到这么多官兵进来,更是畏惧,段易海听到汉子竟然是萧布衣的朋友,马上变了口气,“好汉,这死人怎么把你打的鼻青脸肿,你且好好说来。”
众混混差点晕了过去,个个脸色如土,和死人一样。
萧布衣却是微笑的望着那汉子,“没事了,我们走吧。”
西域汉子微愕,不知所以,迟疑的走过来,萧布衣吩咐段易海道:“剩下的事情你来处理就好。”
段易海点头道:“将军慢走,来人,护送将军回府。”萧布衣还没有走出大院,段易海已经转过脸来,满是凶恶,恶狠狠问道:“这个人怎么死的?”
龙在天脑袋就算木头做的,也看出了门道,怎么敢推到汉子身上,喏喏道:“躲猫猫死的。”
“奶奶的,躲猫猫躲出脑浆迸裂也是一大奇闻,他躲的是老虎吗?”
龙在天浑身是汗,苦着脸道:“回大人,的确如此,小人不敢虚言。”
“那汉子怎么会鼻青脸肿?”段易海又问。
龙在天一狠心,“回大人,是这个死人打的。”
段易海很是满意,“这么说这个人躲猫猫撞死后,又把汉子打伤了?”
龙在天慌忙道:“的确如此……不……应该说他把汉子打伤后,然后躲猫猫死了。”
段易海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事情就简单了很多。死人咎由自取,可汉子受伤了,不知道这医药费谁出?”
“当然是我们出。”龙在天不迭道。
“这死人呢?”“我们埋。”
“今日的事情呢,”“我们不会说……”
段易海盘问的过程中,萧布衣却已经带着汉子出了巷子,在兵士的前呼后拥下回转到将军府。萧布衣吩咐下人先带汉子去盥洗,等到汉子再出来的时候,一改落魄,萧布衣暗自赞赏,微笑道:“还没有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汉子犹豫下问,“你是……萧布衣将军?”他说话缓慢,咬音不准,显然对中原话说的不习惯。见到萧布衣点头,汉子眼中闪过激动,喏喏道:“我叫阿史那大奈。”
萧布衣念了遍,哑然失笑,“好拗口的名字。”
汉子见到萧布衣的微笑,终于放松了下来,“我还有个中原名字。”
“哦?”萧布衣很感兴趣道:“说来听听。”
“他们也嫌名字拗口,都叫我史大奈!”
第三二八节 忠孝
萧布衣在救西域汉子的时候,只想着这是人才,当要拉拢过来,如果失之交臂,实在遗憾,可他却没有想到过汉子居然叫做史大奈。
史大奈在他印象中,也是条汉子。不过失落在历史的时空中,他已经习惯了记忆中的不同。史大奈见到萧布衣神色恍惚,有了不安,“萧将军。”
恍惚只是片刻,萧布衣回过神来,“史大奈,好名字。来,坐。”
他拉着史大奈的手坐下来,让下人上了香茶,微笑道:“史兄……”
史大奈有些局促,“将军叫我大奈就好。”
他显然是被人轻视惯了,得到萧布衣的尊重倒是有些不太习惯。萧布衣倒有些奇怪史大奈为何落魄如此,而且看起来虽是武功不差,但性格多少有点内敛,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懦弱。
沉吟下,萧布衣问道,“不知道大奈卖艺寻父是怎么回事?”
史大奈诺大个汉子,竟然眼圈有些发红,“实不相瞒……这是家母的吩咐……家母是西域人士,可我爹却是中原人。”
萧布衣记得他有幅画像,轻声问,“不知道令尊我是否认识。”
史大奈经他提醒,慌忙把画像取出,他对这画像极为的重视,一番折腾后,居然还是安好的带在身上。
萧布衣展开画像看去,只见到画像中画着个中年人,气度雍容,可长相却是寻常,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缓缓摇头。见到画卷绢质,边幅有些破旧磨损,显然是有些年头。不过画上之人虽是寥寥数笔,可却栩栩如生,铁钩银画,直欲破画而出,萧布衣虽是不懂绘画,也知道画像之人的笔力端是不凡。
史大奈见他摇头,虽是失望,却也是在意料之中,收好了画像,良久无言。
“不知我可否知道原委?”萧布衣沉吟道:“如果知道前因后果的话,我想找他也是方便一些。”
听萧布衣主动提及帮忙,史大奈倒是喜出望外,他虽然不通中原事务,可来东都久了,也知道萧布衣的大名,内心一直期盼萧布衣帮忙,可性格使然,不敢恳求,见到萧布衣热心,慌忙把缘由说出来。
“家母是西域铁汗人,在铁汗国也算……不差。”他含含糊糊,萧布衣觉得这是隐私,也不追问,可心道史大奈长的这样,他母亲难道会很好看?那个中原人结识史大奈的母亲只是一时兴起还是别有隐情,这些都是值得琢磨。不过他只是疑惑,当不会出口询问。史大奈继续说下去,“大隋文帝在时,其实就有很多人前往西域经商,家母和家父就是在那时候认识……”
“家父虽长的寻常,可博学多识,谈吐不凡,很快得到家母的倾心。”史大奈黯然道:“后来他们就在了一起了。”
史大奈他说话并不利索,对中原话很多都是咬字不准,一番话说下来比比划划,说到父母的事情,却又是眼圈发红,萧布衣暗自称奇,却是静静听下去。
“只是家父和家母一起数月后,就突然消失不见。”史大奈低声道:“然后就生出了我,转瞬过了二十年……”萧布衣感觉到凄凉,叹息道:“不知道令尊可有意外?”
史大奈摇头,“家父离开后,其实我很……恨……可家母不让,家母一直惦记着他,把我养大成人后,却因为积郁成疾,撒手人世。”
萧布衣半晌才道:“你来寻父,难道是令堂的主意?”
史大奈缓缓点头,“家母临死前还在挂记家父,她说我爹现在应该在东都,是以让我前来东都寻父,她希望家父能回去再到她墓前看她一眼。我碰到那些人……不敢还手,只怕把我逐出东都,那我就不能完成母亲的遗愿了。”
说到这里的史大奈垂下头来,竟然落泪,萧布衣听着也觉得有些心酸,现在他多少明白了前因后果。史大奈的父亲算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二十年前和史大奈的母亲春风一度后再也没有了踪影,史大奈母亲却是不忘此人,只想再见他一面,就算是死前也不忘记。史大奈为遵母命,这才前来东都寻父。不过看他性格懦懦,真的很难想像能练得如此高明的武功。
“不知道令尊高姓大名?”萧布衣问道。
“他叫符平居。”史大奈老老实实回道:“其实我母亲对家父也不算了然,只凭着点滴的记忆推测他在东都……”看着萧布衣目瞪口呆,史大奈有些汗颜道:“这幅画,是我爹自己画的……留给家母……家母说……他就画了这幅画。”
“哦?”萧布衣听到史大奈说的含糊,倒不是吐字不清,而是有所隐瞒,想必这里多半也有点隐情。暗想这人能迷上西域女子,而且做得一手好画,应算个才子,大隋其实才子不少,不过被杨广斩了不少,他爹可别赶上那个好时候。
“你可有什么找令尊的方法?”
史大奈摇头,又是点头,“家母让我到东都,说只要亮出这幅画来,我爹要是还在,定然会来找我。我来到东都没有多久,盘缠早就用尽,可东都有近百万的人,我不能一个个的去找去问,只想出在通远市卖艺的法子,想这里人多,我爹要是,”他说的深信不疑,萧布衣却是颇为怀疑,暗想此人能一别二十年不见史大奈母子,不是心肠极硬,就是早忘记这段露水姻缘,符平居……符平居?萧布衣默默的念了这个名字几遍,暗自皱眉,心道这三个字怎么通的是浮萍聚?难道史大奈他爹编的是个假名?想到这里,萧布衣只能为史大奈难过,却还是安慰道:“既然如此,只要令尊尚在,我想必定能够找到。”
史大奈满是感激,更知道萧布衣在东都势力之大,有他帮助,要找人当然比他自己乱撞要强的多。
萧布衣做事向来干净利索,先把老三找来,吩咐他去找几个画师,先将史大奈手上的画卷再描绘几张,然后吩咐卢老三分头去问,史大奈见到萧布衣竭尽心力的帮手,感激莫名道:“萧将军……谢谢你……”
萧布衣微笑道:“举手之劳,何必客气,你是个孝子,想必令堂九泉之下知道你的孝道也是含笑,大奈,不要着急,只要有信心,我们一定能找到!”
※※※
萧布衣在东都帮助孝子史大奈的时候,瓦岗群山深处有个孝子却在痛苦不堪。
秦叔宝半年多的时间,变化很大,脸上病容更浓,眼眶深陷,脸颊看起来只剩一张皮在牵连,他这半年多瘦的骇人。
默默的熬了碗汤药,却不是自己喝下,秦叔宝小心翼翼的端到一间茅草屋前,推门进去。
床榻上有个老妇,白发苍苍,亦是容颜枯槁,见到秦叔宝推门进来,脸上浮出了丝笑意。笑容给老妇的脸上增添了欣慰和暖意,无论如何,一个人只要在笑,就有希望。
秦叔宝端着药碗前来,跪在母亲的床榻前,轻声道:“娘,该吃药了。”
秦母笑容慢慢的敛去,轻叹声,“宝儿,娘拖累了你。”
秦叔宝慌忙摇头道:“娘,看你说的,母子之间如何会谈拖累儿子?孩儿不孝,无能找神医来医你的病……”
“唉,人命天定,这怎么是你的错?”秦母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无力坐起,秦叔宝扶起娘亲,轻声道:“娘儿,你现在应该多休息……”
“太阳出来了,我想见见太阳。”秦母轻叹道。
秦叔宝毫不犹豫的转身蹲下,“娘,我背你出去。”他背着母亲出了茅屋,朝阳的地方有块大石,铺着干草,想必秦母经常出来,都已准备妥当。
秦母坐下来,晒着太阳,突然问道:“叔宝,这段时间,你拜祭过张将军了吧?”
秦叔宝脸颊肌肉抽搐下,只因为站在娘亲的身后,让她看不到脸色。
“娘,我去拜祭过了。”
“唉……”秦母长叹声,“张将军对你素来不错,又对你有知遇之恩,没有想到竟然病逝,实在遗憾。”
秦叔宝默然,阳光照下来,拖了个长长的影子,满是孤寂。
“娘其实也活不了几天了。”秦母又道。
秦叔宝在娘亲身后跪下,泪水流淌,“娘……你一定能长命百岁。”
秦母笑起来,伸手抚摸秦叔宝的头顶,“傻孩子,人谁不死?长命百岁都想,可那显然不可能,娘死前没有什么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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