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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神记-第6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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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秦牧一条条手臂在无边的力量的碾压下炸开,血肉飞溅,看到秦牧被挤压得吐血,但是他又看到秦牧不断有新的手臂生出,拼了命挡住两大圣地!
终于,天都城遗迹微微一颤,停顿下来,而方尖碑林则被秦牧的力量推动,与天都城遗迹越来越远。
“你娘蛋的老七……”
公子凌霄的意识动弹一下,完全湮灭。
秦牧趴在方尖碑林的门户前,大口大口吐血,三只眼睛的眼前一片漆黑,久久无法看到东西。
他炼就的大道几乎被碾压得悉数破碎,肉身更是凄惨,到处都是伤口,伤口中还有着残破的骨头茬子刺穿皮肤。
过了良久,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流入口中,顺着咽喉流下,流淌到肉身元神的各处,滋补着他的身躯。
他的伤势稍稍好了一些,眼睛中有清凉的液体滴入,又过了片刻,视线缓缓恢复,眼前的景色从朦胧渐渐变得清晰。
秦牧看到几个人影,又过片刻,那几个人影重叠在一起,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老者坐在方尖碑林的门框边。
秦牧挣扎起身,向那老者见礼:“太上师兄。”
大公子太上摆了摆手,道:“凌霄死了,紫霄道心残破,弥罗宫已经没有了主心骨。老七,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下一步,你是要去玉京城,灭掉所有的成道者和殿主罢?”
秦牧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双肘压在膝盖上,呼呼喘着粗气,两只手还在颤抖。
“大师兄,生命这种东西,比我们想象中的强壮,也比我们想象中的柔弱。”
秦牧露出笑容,嘿嘿笑道:“三十五亿年,仅仅是三十五亿年,延康变法便已经走到穷尽处了。我们这些延康的成道者在祖庭打生打死,延康没有忧患,再无进步的动力。延康已经没有敌手了。我曾经痛恨开皇秦业建立的无忧乡,但延康正在被我们这些成道者变成另一个无忧乡,更大的无忧乡!”
他艰难的活动一下腰肢,脊骨啪啪作响,道:“而这个宇宙还在生长,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广阔,诸天在相互远离,星辰相距越来越远,这是比破灭劫和创生劫更加恐怖的灾劫。延康会在温柔乡中,被慢慢的杀死,等到他们意识到危险,他们已经无法阻止这个宇宙变成虚空了。我觉得,他们需要一些敌人来警示他们,让他们继续变法,继续变得强壮强大。”
太上瞥他一眼,道:“所以你会留下弥罗宫的成道者和殿主,用来激励和鞭策他们继续前进。”
秦牧面色平静,道:“我需要为未来留下另一种可能。或许老师的理念是对的呢?”
他的目光幽幽:“我也没有杀无涯老人,没有杀掉二姐无极。万一整个宇宙无限生长,他们或许有手段阻止虚空化的趋势。”
太上看着他,突然道:“你准备回去了?”
秦牧点头,露出笑容:“我准备回去了,去见老师,去成为弥罗宫的老七,去寻我的女儿。我还会在过去做很多很多事情,甚至比我在第十七纪做的还要多得多。我去寻找避免未来大寂灭的可能。”
公子太上面色古怪,道:“你回到过去,的确会做很多很多事情,你做的事,让人看不懂。最低,我便从来没有看懂过。你的名声不会很好。”
“我习惯了!”
秦牧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道:“七公子混沌,倘若被人一眼看穿,还配得上混沌这个称号?”
公子太上站起身来,道:“你说我学老师,怎么也学不像,学老师那样入灭化道死去,也学得一塌糊涂。我想我大抵是没有像老师那样对未来绝望。我不知这希望从何而来,现在我知道了,这一丝希望应该是出自你的身上。”
他目光幽幽,道:“你回到过去之后,我会来到第十七纪化道,把夺取宇宙的灵能灵力还给宇宙。但我并不会死,我会转世,在第十七纪等你。”
秦牧点了点头。
公子太上回头看了看方尖碑林,道:“太易和开天众,我会在化道之前把他们送回去,当你回到第十六纪时,你会遇到他们。”
秦牧怔了怔,展颜笑道:“那么师兄,未来再会!”
公子太上微笑道:“过去再会。”
第1826章 不死的老兵
公子太上目送秦牧离开,随即进入方尖碑林,碑林中,太易枯坐,身后道树道果熠熠生辉。
太上躬身见礼,太易起身,还礼。
“道友,我已经与七公子商议,送道友与开天众回第十六纪。”
太上道:“若是道友与开天众还留在这里,恐怕七公子便会心生歹念。他必会杀开天众,也会让道友转世。开天众虽然作恶多端,但也是拯救未来的一种可能。只是开天众的危害太大,我恐他不会放过你们。”
太易道:“大公子是在为当年弥罗宫主人杀天都一事,而心存内疚,因此想要补偿我与开天众?”
公子太上摇头:“若是当年老师不杀天都,开天众还是会变成开天众,并不会因此改变。天都城的开天众拥有开天辟地的力量,不加节制,滥用这种力量。相比来说,弥罗宫更加有序,危害更小。”
“放屁!”一块块方尖石碑中,开天众的面孔浮现出来,纷纷怒叱公子太上的话臭不可闻。
那些开天众骂骂咧咧,嘲讽弥罗宫仗势欺人,倘若给天都城成长的时间,十个弥罗宫主人也被天都之主打死,十个弥罗宫也被铲平。
弥罗宫主人就是嫉妒他们的力量,所以趁他们未曾成长起来便将天都之主抹杀。
开天众讥讽弥罗宫主人没有容人之量,换做是他们,肯定早就解决了宇宙的破灭与创生,创造出一个完美的世界。
他们又嘲讽弥罗宫主人无能,把自己累得道心死亡,活该蹬腿死翘翘。
公子太上不以为意。
太易蹙眉,对这些开天众也是无可奈何,道:“道兄如何送我们回十六纪?”
“我将化道,把一身力量还给宇宙。”
太上刚刚说到这里,开天众又讥笑起来,纷纷道:“公子太上,衰仔也要与弥罗宫主人那老贼一样,道心死亡了!”
太上继续道:“我的道树留着也是无用,因此我打算借你之斧,砍了我的道树,做出一艘船,把你们放在船上送到第十六纪去。”
开天众们被镇压在石碑中,闻言哈哈大笑:“太上老贼,你的道树岂不是便宜了我们?有能耐,你便把你的道果也留下给我们打牙祭!”
“凭你的本事,也能困得住我们?等到我们从你的道船上脱困,便杀到第十七纪,把你的死脑壳治愈了!”
……
太上道:“我造就道船,送你们去第十六纪,不过在此之前,七公子必须先回到过去变成七公子,否则我不敢送你们回去。”
太易道:“你怕他出尔反尔,趁你转世杀个回马枪,把开天众都杀掉?”
太上道:“七公子在过去十六个宇宙纪,坑杀了不少人。他的作风,让人很难放心,我须得看着他回到过去,才敢放心。”
太易点头:“我也是。”
两人坐了下来,静静等候。
秦牧漫步而行,先是去了一趟祖庭的原址,那里已经变成成道者的战场,祖庭混元鼎被公子的异宝打得千疮百孔,几位公子的异宝都已经毁去,只剩下大公子太上的通天井。
弥罗宫的殿主和成道者转攻为守,守住通天井,让蓝御田、虚生花等人始终无法攻破。
秦牧远远望向战场,随即飘然而去,他在星空中漫步,去了四极天,宇宙四极而今变得更加广大,有各族在这里繁衍生息,四极天早就变得让他感觉到陌生。
他从南极天来到南天时,看到这里的诸天像是一个个小延康,一切看起来都井井有条,神祇们掌管着力量,用力量为凡人们服务,凡人们商业兴盛,提供给神祇们各种物资。
秦牧从一个个诸天中走过,诸天万界中已经没有几个认识他的人了。
三十五亿年的历史,让一切都变得极为陌生。
他走过从前的战场遗迹,站在遗迹中缅怀凭悼在过往的历史中战死的英灵,他还寻找敌人的墓葬,可惜未曾找到。
时间太久远了,世人已经忘记了他,忘记了那些为未来而战的人们。
他们或许不了解过去的人们为何而战,因何而死,不理解那些在五劫时代奋不顾身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们。
甚至,他们没有兴趣去了解五劫时代的历史。
龙汉,赤明,上皇,开皇,延康,一代又一代人的奋斗,就这样沾染了尘埃,没有多少人去拂去尘埃,阅读尘封的书页。
秦牧满怀惆怅,终于来到了元界。
元界比他离开时更加广大厚重,祖庭已经不存在了,变成了重器,元界替代了祖庭,变成了诸天万界的中心。
延康的天庭便建立在这里,公孙嬿的本体元木也变得郁郁葱葱,当年的那个把他当成树木需要浇水的小丫头,成为了元界的象征。
秦牧如同凡人一般,行走在元界的城市中,观察民生,体验民生。
元界变得完全陌生了,经邦济世的经济,变得与他离开时大不相同,文化风俗也变得让他感觉到陌生以至于格格不入,而一座座神城的建筑风格让他恍惚间以为来到了异域世界。
人们的衣着,饮食,语言,甚至连符文,也变得与从前不同。
他像是一个从古老的坟墓中挖出来的老古董,与这个世界完全没有了共性。
秦牧有些惶恐,迷茫,他想看看自己贯彻的理念是否还在,看到了神为人用,也看到了圣人之道在于百姓日用,理念还在,然而让他茫然的是,无论是神还是人,对此都习以为常。
他们并不了解这种常态的含义,也不知道这里面藏着多少血腥的战斗,多少人为此付出了生命代价。
毕竟,百万年的历史,相比三十五亿年的和平,实在太短暂了。
百万年的历史在三十五亿年中,或许只是一本厚厚的史书中的一页,这一页中放不下龙汉的七位天尊,放不下赤皇明皇,放不下支撑起上皇时代的月天尊和凌天尊,也放不下那十几位顶天立地喊出人命大于天的上皇。
书里放不下无忧乡,放不下开皇和他的四大天师四大天王,放不下大墟,放不下初祖人皇。
这史书中的秦牧,或许只是一段简短的文字,更别提在他看来那一场场无法忘记的战斗战争,那一个个无法忘却的面孔。
世人的史书,记不住这些。
被历史埋没的英雄,像是海中的水珠,沙漠中的沙砾,无人记起。
即便是历史中的英雄归来,也无人认识。
他走了良久,从一座座神城中经过,战场的遗迹有些已经在时光中毁去,变成了神城,变成了高楼大厦,有的则完全荒芜了,无人纪念,只有他经过时,凭吊一番。
“牧天尊,是你吗?”
秦牧在岚枫谷地缅怀时,听到了一个沧桑的声音,他循声看去,看到了一只大黑虎,他怔了怔,露出了笑容迎上扑来的大黑虎。
那是黑虎神,他的师兄。
黑虎神扑来,化作满脸花白胡须的老年人抱着他,又哭又笑,突然高声道:“老爷,你的二弟子回来了!”
岚枫谷地的山林中有草庐几间,樵夫圣人推开草庐门户走出来,依旧是从前的装饰,从未随着世事改变而改变。
他也像是一个老古董,食古不化,古老得被时代所遗弃。
他的容貌虽然与当年一样,但像成熟的蒲公英一样,头发越来越少。
秦牧大步走上前去,抱住了有些矜持的樵夫圣人。
樵夫挣扎一下无法挣脱,转而催动墙角早已锈迹斑斑的斧头打算劈砍威胁他松开自己,却被黑虎神悄悄的伸出爪子压住。
秦牧终于放开了他。
两人在石桌前坐下,樵夫圣人黑着脸,黑虎神忙前忙后,张罗开来,泡茶炒菜烧饭,很是勤快。
过了良久,樵夫圣人冷漠的说了一句:“回来啦?”
“嗯。回来了。”秦牧笑道。
“何时走?”樵夫圣人端起茶杯,淡漠道。
“马上走。”秦牧道。
樵夫圣人手掌一颤,杯中水险些洒了出来,漠不关心道:“刚回来就要走啊?”
秦牧不搭话,四下看去,只见这里还保持着三十五亿年前的建筑风格,摇头道:“老师为何居住在此?老师对延康有莫大功绩,倘若去天庭,岂不是更好?而且又有故友在那里,很是热闹?何必如此清贫?”
樵夫圣人饮茶,淡淡道:“至圣无名,我的境界,你不懂。”
秦牧哈哈大笑,他看得出来,樵夫圣人的修为境界还卡在斩神台的境界前,始终没有登上斩神台。
按理来说,延康变法有着不知多少种后天之道被创造出来,有许多才智过人之辈,将这些后天之道印证到成道的程度。
樵夫圣人如果想学的话,他完全可以补全他的三百六十种后天之道,将每一种大道都修炼到顶尖的层次。
但是他却没有学。
“我不想去那些地方,太热闹,太吵。”
樵夫圣人瞪他一眼,道:“我的本事不高,去那里被当成庙里的神像供起来有什么用?我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木雕泥塑的神像?我在那里,反倒不如在这里隐居快活。”
秦牧伸手想摸一摸他变成风后的蒲公英一样的脑袋,又被樵夫圣人瞪了一眼,连忙缩回手。
“我的三个弟子,除了老大,做的都比我好。”
黑虎神取来帽子,这是新时代的款式,樵夫圣人原本不乐意戴着帽子,但唯恐秦牧去摸他的脑瓜,只得先戴上,道:“现在的人,也比我们当年更有想法。只是没有忧患意识,和他们在一起我不舒服,他们总觉得我啰嗦,说我杞人忧天,说我总是担心那莫须有的危险。我和那些年轻人待不下去。”
秦牧面带笑容,听着他啰里啰嗦的说着新时代的年轻人的不是,心中有些哀伤:“老师的心态,大概是真的老了……”
樵夫圣人说了许多,石桌上的饭菜也渐渐便少,他们放下碗筷,樵夫圣人突然道:“你这次要走多久?”
秦牧含笑道:“不知道。或许我前脚刚走,便会立刻回来,也或许直到这个宇宙变成了虚空才会回来。也有可能这一去,便永远也不会回来。”
樵夫圣人沉默。
秦牧振奋精神,笑道:“老师的忧患意识,会有用武之地。无忧乡只是一潭死水,迟早会慢慢死去,会有新的危险出现,那时老师应该会出山,一展抱负。老兵,是不会死的,他们只是在和平时期把战斧和兵器收拾起来放在墙角里生锈,人们只是选择暂时性的遗忘他们。但战争再来的时候,人们会再次记起他们,而他们也会磨砺他们的战斧和兵器,再次走上战场。”
他站起身来:“老师,你会有用武之地。”
樵夫圣人站起身来,望着他,道:“何时回来?”
秦牧沉默片刻,突然道:“老师还记得混乱空间吗?”
樵夫圣人想了想,道:“当年悬空界的那片混乱空间?”
秦牧道:“将来的某一天,混乱空间将会像烟花一般绽放,那就是我回来的征兆。”
樵夫圣人没有挽留他,目送他远去,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岚枫谷地的山峦之间,这才收回目光,呼喊一声:“小黑,出来磨斧头了!”
黑虎神连忙跑上前来,道:“老爷,真的有战事要发生吗?现在已经和平了几十亿年了!”
樵夫圣人抡起大斧,虎虎生风,沉声道:“有备无患!磨好斧头,咱们一起去找故人!”
他声音洪亮,体内又有沉寂的斗志在燃烧,又有热血在沸腾。
“濯茶转世了,烟云兮天天和他腻歪着,得拉出来溜达溜达!还有帝释天那厮,他转世叫什么来着?对了,田蜀是去了祖庭吧?找过来!”
“还知道寒塘那厮去了何地吗?还有青荒那家伙!对了,还有寒塘的两条鱼儿……”
“老爷,你忘记了,寒塘天师已经亡故了。”黑虎神小心翼翼道。
樵夫圣人茫然:“他不是转世了吗?”
黑虎神道:“老爷,他在天庭之战中被打成了混沌,你找他好多年。还有青皇,他老人家也故去了,你忘记了你在这里给他们建的衣冠冢,去年上坟的时候你还问过那是谁的坟……”
樵夫圣人沉默片刻,闷声道:“那就不找他们了……”
第1827章 大概是故人
秦牧漫步行走在延康,接近延康的天庭,渐渐地有了认识他的人。
并非是所有人都将他忘记,但是认识他的,也都是过去的故人。
偶尔的寒暄,让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这些友人没有成道,他们留守在延康,有的人归隐,有的人还在社会之中,见到他们,让秦牧感慨万千。
他的到来,延康波澜不惊,没有人知道这个行走在闹市之中双鬓斑白的少年是何来历,人们只看到有久负盛名的老前辈来迎接他,也有风尘仆仆的剑客赶来。
那些人有的名动天下,是居于庙堂之上的老祖,有的则名不见经传,默默无闻。
秦牧没有多作停留,他还要去见其他人。
延康上京下京,也变了模样,让他兴致阑珊。
夜幕来临,延康的夜色迷人,神光从一个个神城中亮起,这里的人们不必再担心黑暗的侵袭,神城的光芒让天空中的明月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秦牧仰头,天上的明月还是一如既往的皎洁,只是显得高远而冷清。
他来到月亮上,月宫中有神女持剑舞,剑光像是梦境中的月光,洒满月宫。
秦牧静静地站在一旁观望,过了良久,月宫中的神女收剑,这时才看到他。
两人默立良久,相视一笑。
三十五亿年,太漫长了,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再是男女之间的爱恋,更像是一种寄托,无关于灵与肉,无关于欲望和占有,仅仅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
这种寄托化作一种思念,思念汇聚成浅浅的港湾,可以暂时停泊,没有风浪,没有波澜,宁静而美好。
秦牧与白璩儿坐在月宫的石阶上,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激烈如烈火的情感,那时他们驾驭剑光划破夜空,在虚假的天空中遨游,激起璀璨的群星,让星河为他们扰动。
他们为彼此动情,即便是延康天幕也遮挡不住。
那时,他们有在一起的可能,却因为种种事情而耽搁了,现在再聚,古老的神识涌动,荡起朵朵涟漪,爱恋升华,变成了寄托,无关情欲,无关未来,无关感受。
他们说着,笑着,享受着宁静中的美好。
良久,秦牧起身,白璩儿笑着说道:“还会再聚吗?”
“会的,只要你还等我。”
白璩儿目送他远去,月光朦胧,带着岁月的铅华,有着沉重却显得轻松。
太阳升起,延康的月变得纤薄,藏在云后。
秦牧在一艘渡船上见到了阆涴,转世后的阆涴没有了前世绝代的容颜,隔着舷窗,秦牧望着这个曾经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他可以看到她的灵魂,看到她此生的种种经历,看到她前世的种种。
阆涴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与他隔着舷窗相视。
阆涴笑了笑,走过舷窗道:“这位兄台,咱们见过吗?你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落落大方,尽管没有了前世的容颜,但依旧有着那超凡脱俗的气度。
秦牧摇了摇头,笑道:“我们未曾见过,只是觉得熟悉,大概前世是故人。”
阆涴思索道:“我也有这种熟悉的感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你……”
她抬头来,那个双鬓斑白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
阆涴怅然若失,低声道:“大概是故人,大概是故人……你到底是谁……”
秦牧回归故里,已经找不到残老村的故址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喧嚣一片。
“我好像认得你!”
一个鸡婆龙所化的神人对他严肃地说道。
秦牧微微一笑,那鸡婆龙在他的笑容中不觉想起了过去的悲惨岁月,等到回过神来时,秦牧已经不见踪影。
秦牧回到了妻子灵毓秀的身边,祖庭之战爆发时,灵毓秀被他送回了延康,作为延康最为古老的大帝之一,灵毓秀没有去延康上京,她仿佛知道秦牧会回到残老村的故居,也知道秦牧找不到故居,因此在涌江遗址旁住下。
她并没有成道,在漫长的光阴中,她尽管拼命修炼,但距离成道始终差了一线。
这一线,是天堑,哪怕她的夫君是牧天尊、七公子,也无法帮她走出这一线。
夫妻二人平淡的生活在涌江旁,豢龙君偶尔会跑到他们家做客,蹭吃蹭喝,秦牧先前还招待了几次,后来豢龙君来的次数多了,便把他赶走了。
“涌江已经不在了,先前你对土伯发的誓也就消散了,你离开涌江也不会应劫。豢龙君,你可以离开涌江了。”秦牧对他说道。
豢龙君有些茫然,颤声道:“我可以离开涌江了?”
秦牧道:“涌江干涸的那一日,你便可以离开了,从那一日起,你便不再是涌江龙王。”
豢龙君欢天喜地,又跳又叫,闹了好久,突然大哭:“我该去哪里?我守了这个地方三十五亿年了,我现在该去哪里……”
“天下之大,未来更大,你什么地方都可以去。”秦牧拍了拍他的肩头,目送他远去。
豢龙君怅然若失,渐渐走远。
秦牧和灵毓秀的日子又安静下来,两人都知道彼此心中的牵挂,魂系着他们的血脉,但是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没有提那件事。
因为提起的时候,便该是秦牧离开的日子,夫妻将会因此而分别。
他们在一起太久了,三十五亿年的时间,分开之后会觉得彼此都不再完整,仿佛身体和灵魂一下子少了一块。
但是他们终究还是要分开。
这些日子,不断有消息从祖庭传来,有成道者受伤,极为严重的道伤,从祖庭艰难的返回延康,带来惊动整个宇宙的消息。
玉京城降临了,史前的洪水猛兽即将袭来,祖庭被打碎了,许多延康的成道者战死了。
这些消息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席卷了延康,席卷了整个宇宙的诸天万界。
“不是有人在那里镇守吗?”
有人茫然,有人惶恐:“那个人不是已经镇守了三十五亿年了吗?他怎么跑了?”
“他是战死了吗?”
“还是他逃走了?”
“为什么不守住祖庭?”
……
秦牧听到了许多不好的声音,灵毓秀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秦牧却很是淡然,笑道:“清流,或者是凌天尊家的小竹马成精,我早就不放在心上。”
“你给了人太多,突然间不给了,便会惹来怨恨。这是人性。”灵毓秀道。
“人性如此,所以无需强求。”
秦牧道:“我担心的是那些神祇,他们给了凡人太多,凡人会因此而苛求他们,把这些给予当成了理所当然。有神祇累死在任上,会被认为他理应这么做,因而缺少感恩。”
灵毓秀笑道:“夫君忘了,你已经不是延康国师了,我也不再是延康的皇帝了。这些事情,交给其他人罢。”
秦牧怔了怔,哈哈大笑:“是应该交给其他人了。”
从祖庭战场回来了许多伤势极重的成道者,其中有残老村的人,秦牧闻讯去见他们,司婆婆看到他突然眼泪止不住落下,嚎啕大哭:“我们以为你死了,这才乱了道心,被人打残了……”
秦牧笑着听着他们的数落,为他们治疗道伤,村长、药师他们轮番上阵,狠狠数落他,秦牧含笑听着,不断点头。
“你要是回去的话,去看看瘸子。”
哑巴终于开口,倒去水烟袋里的浑水,磕了磕烟袋,道:“你不是说他回到过去宇宙了吗?说不定是真的。”
聋子仰起头看着秦牧,眼睛里亮晶晶的,声音沙哑道:“说不定呢。”
“是啊。”
村长的中气有些不足:“我们阻止不了你成为七公子,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吧。他若是活着,把他带回来。”
秦牧郑重点头。
他为残老村的村民治好了伤,与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村里的老人便似乎嫌弃他,催促他离开。
“混吃混喝的小混蛋,走啦走啦!没人为你做饭洗衣服,滚回去找你媳妇去!”他们把他撵走。
秦牧离开,路途中却停下脚步,好奇的盯着一个学堂里的女孩子看。
那女孩生的古怪,一只眼睛是浓浓的黑暗,另一只眼睛是璀璨的星空。
那女孩发现他的窥探,心中一惊,急忙低头,眼珠子乱转。
等到下课,那女孩硬着头皮走出课堂,低头来到他的身边。
“不许早恋!”祭酒从课堂里探出头,恶狠狠道。
“知道!”少女侧头,恶狠狠的回了一句。
“二姐,那是你爹?”秦牧好奇道。
少女抬脚,重重的踢飞一个石子,悻悻道:“被你看出来了?你是来杀我的?”
秦牧笑道:“二姐,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机会,怎么会对你动手?”
“不许和染头发的社会青年说话!”那个祭酒又探出头来,叫道。
少女恼羞成怒:“这是七公子,什么叫染头发的社会青年?爹,没你的事,你回去吧!”
她转过头来,抬起两只手,揪着自己的两条垂在胸前的辫子,似笑非笑道:“你不杀我?你就不怕我毁掉你辛辛苦苦保护的世界?”
她兴奋得眼睛放光:“你来见我,一定是要回去了对吧?你走了之后谁是我的对手?蓝御田?虚生花?他们都是弟弟,不堪一击!等到你回来时,你会看到我翘着二郎腿坐在混沌海上等你!”
“丫头!”
那祭酒又探出头来,道:“说的时间够久了,还说不是早恋?”
少女蹦蹦跳跳离开,两条辫子在身后甩来甩去,回头扮了个鬼脸,笑道:“我赢定了!”
秦牧笑着挥手,与她作别。
那祭酒恶狠狠的瞪着他,压低嗓音道:“离我女儿远一点!年纪轻轻便把头发染白,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
少女从他腋下探出头来,向秦牧吐了吐舌头。
秦牧哑然,突然心血来潮,起步来到元界背面的兽界,搜寻了良久,终于找到一株参天大树。
那株参天大树似乎能够“看到”他,突然瑟瑟发抖。
第1828章 混沌的女儿
“无涯道兄不必惊慌。”
秦牧来到树下,抚摸树身,笑道:“我若要杀你,早就可以办到。我此来是为了向你辞别,毕竟大家故人一场,交情尚在。”
那株大树不再发抖,树中传来无涯老人的声音,道:“辞别?你打算回到过去,成为公子混沌了?”
秦牧笑着点头,道:“道兄,当年我给你那张欠条,你不亏吧?幸好你真的保住了欠条,否则便不是今日的光景了。”
树中无涯老人冷笑道:“你不敢杀我!混沌,你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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