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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后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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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金兵,便争先投顺,改换服色,反去挟制乡民,你说该杀不该杀?”燕青也笑道:“但知其一,不知其二。朝廷设兵以卫民,若敌国犯境,忠良壮士当捍御疆场,使百姓安堵,才是道理。那骄兵惰帅,平日受了大俸大禄,畏敌如虎,不敢一矢相加,以致京都失陷,二帝蒙尘。建旄拥纛的元戎倒戈归顺。比如老将军算有忠心,犹能建立宋朝旗号。然仅逍遥河上,逗留不进,坐视君父之难,只算得以五十步笑百步。这几个细民,如何拗得过!老将军见了难民,还该矜恤,反要加刑,岂不是责人则明,恕己则昏了!”老将见说得有理,没有半个字回答,便道:“且慢,我且问你,是哪里人氏?到何处去?姓甚名谁?”燕青道:“本贯东京,要到大名赎回被掳的亲戚。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是梁山泊上浪子燕青。已受招安,为朝廷征讨方腊建立功勋过的。”老将又问道:“可晓得梁山泊上有个史进么”?燕青道:“九纹龙史进,是天罡星数,同聚大义,从征方腊,没于王事了。”老将便唤小校:“去请凌将军来认一认看。”
不多时,走出一个将官,见了燕青,急叫道:“小乙哥,为何在此?”老将连忙下来,施礼道:“久仰大名!适才冒犯,望乞恕罪。”燕青即便回礼,又与那个将官相见,便是轰天雷凌振,凌振也与杨林作揖,老将问:“这位是谁?”凌振道:“也是结义弟兄,锦豹子杨林。”老将便请燕青上坐。凌振问向来踪迹,燕青把多年隐逸,前日在驼车冈朝见道君皇帝,进献青子黄柑,御赐白纨扇,今日到大名赎回卢二安人的话说了:“方才与老将军辨难,甚是得罪!”老将道:“足下英才明辨,果不虚传,又能忠君为友,一发可敬了!老夫便是九纹龙史进的师父,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为高俅怀先父旧恨,思量报仇,逃到老种经略相公处。屡立战功,授兵马指挥使。勤王到京,圣上命梁方平领二万兵,点我们指挥使十员守御黄河渡口。不意汪豹献了隘口,金兵渡河,抵敌不住,尽皆损兵折将。老夫剩得五六百兵,正在进退两难,权屯在此,相机而动。凌将军在梁太监中军管火药,梁太监败还,故留在此。”燕青道:“这里无险阻可守,是四冲之地,金兵大队不日到此,还该移营。”王进谢道:“承教。”命设宴相待,夜间凌振同帐,各诉心事,次早燕青、杨林别去,王进有依依不忍舍之情。
卢成挑了行李,次晚到了大名府。戴宗先在店中等候,说:“李应差军汉押送银子在此,一路上带了银子,不好走得紧,说道:‘往大名赎家口的。’倒无人敢动。众头领致意,事务若完,请到寨中相会。”燕青致谢,当晚店中歇宿。次早,燕青道:“我同院长、杨哥先去城中一探,可拿银子进去。”叫卢成看行李。戴宗道:“我连日辛苦,在此将息,不进城罢。”燕青、杨林自去不题。
却说斡离不大兵不到大名,竟回北去,只把助饷的人犯发与大将挞懒收管、证足。有三万兵守着大名府,太守姓刘,名豫,是个狡猾之徒。见宋运已衰,金朝兴旺,率先归顺,钻刺营谋。金朝见他能干,就把河北地方属与他,立为齐帝。看官,你说金朝百战得的地方,为甚么把河南与张邦昌为楚帝、河北与刘豫为齐帝?有个缘故:宋朝已历二百年,深仁厚泽,惠养百姓,人心思汉,未易摄服,康王即位,两河豪杰,往往有响应的,故把虚名笼络他两个,要他捍卫边疆,使他自相攻击,到后来可收渔人之利。这是极巧的计策。这张、刘二贼睡在鼓里,被他愚弄,全然不知。那刘豫就妄自尊大,兴造宫殿,建设百官,立皇后、太子,这般做作起来。
内中只有那大刀关胜,原是大名府正兵马总官,心中不忿,纳还官诰,乞归故里。刘豫骇然道:“孤家应天顺人,称霸一方,尊居河北,正要授你征南大元帅,扫平宋孽,何故乞归?”关胜道:“末将先人扶立汉鼎,流芳万古,某虽谫劣,亦不敢污了清白一身,改事二姓。”刘豫便厉色道:“你既怀忠义,何故上梁山落草为寇?”关胜道:“一时误陷,终受招安,已为建功立业。台相受天朝宠命,出典大郡,自该固守封疆,如颜常山建立义旗,兴复唐室。怎遽自称尊,贻讥后世?孟太后颁诏,康王承统,即位济州,河南、淮北尽归麾下,兵势大振。时张邦昌亦受金命册为楚帝,宗留守统兵恢复,张邦昌随即诛了。前车之覆,请自三思。”刘豫大怒道:“这厮大逆不道,反指斥孤家!”唤武士牵出通衢斩首,号令:“如有违阻朝令者,以此为例!”关胜道:“自甘一死,九泉可见太祖列宗之灵,不似你这逆天悖理,碎尸万段!”武士即将关胜捆绑,押出朝门。
当下刘豫大怒,便有丞相、枢密一同启禀:“关胜虽是不识天时,出言狂妄,但是河北一员上将,有万夫不当之勇。目今用人之际,斩此似为可惜。请主上暂息雷霆,把他监候,待臣等慢慢将好言劝慰,自然畏威感德,以为后用。汉高封雍齿,群臣息沙中之语,至今称为豁达大度。愿主上听允。”刘豫沉吟道:“既是卿等保奏,暂时监禁。”文武大小官领命而去。
却说燕青、杨林进城要问到金营,只见市曹内金鼓齐鸣,一簇刀斧手绑一人在法场上。燕青、杨林挨身一看,惊骇道:“此是关胜,正忘了他是大名府正兵马总管,为何绑在法场?”甲兵围住,不好问得,暗自叫苦。监斩官挥动红旗,刽子手要关胜跪下,好用刀,关胜不肯,怒骂道:“我一片忠贞,不料为逆贼所害,死去定为厉鬼杀贼!生为大宋之臣,当南面受刑,怎么肯向北而跪?”监斩官与刽子手都敬他为忠臣,又为平日情面,不甚催迫,看的人尽皆下泪。俄延间,传奉官飞马到来,叫:“刀下留人!奉殿下令旨,发在东司监候。”连忙松了绑,甲士拥护去了。
燕青、杨林也跟到东司,已收进去,把门封闭了,又不好进去。问守门的道:“方才法场放转收进监的是甚么人?”守门的道:“难道你不认得?这是蒲东解梁关爷爷之后,为河北正兵马总管,为人忠勇,百姓都感戴的。”又低低道:“刘太守归顺金朝,册封齐帝,那关总管正言规谏,激怒了刘太守,故要斩他。幸有人保奏,监在东司,正是天翻地覆,好人难做!”燕青道:“原来如此。”慢慢走开,对杨林道:“若是方才坏了,虽要救他,也难措手。今已监候,还须计较救他出来。”杨林道:“除非去山寨里引兵来,方可救得。”燕青道:“挞懒有三万大兵在此,攻城不得。且看机会。”取路到金营前,见贴晓示:“助饷人等,限三日纳足放回,过期不准取赎。”燕青道:“既有晓示,不必进去问,明日带银子来便是。耽延半日,且去吃杯酒着。”
走到一个大酒楼上。那上首座头,先有一个金营的官、两个承局打扮的在哪里饮酒,附耳低言的说了一回,那官在腰袋里摸出一尺多长一条木夹,上面烙着许多字迹,与那两个看了,顺手插入腰袋里。一个斟大碗酒,奉与那官只顾吃。燕青、杨林坐在对面座头,酒保搬上酒馔,燕青、杨林也吃了一会。那承局打扮的,生得鲜目疏眉,身材瘦小,三十左右年纪,把眼瞧着燕青,开口问道:“足下莫非是东京雍丘门外开绒铺的米小舍么?”燕青是乖觉人,含糊应道:“便是舍亲。足下也有些面善,一时想不起。”那人道:“在下是殿帅府前过东牛皮巷内第三家,姓柳,任开封府勾当。有一敝友,为些小事,在齐王府中要救出来,用无数周折,弄得方才这个木夹,请那位爷去提人。”燕青道:“要这木夹何用?”那人道:“金朝的法度,不用文书,凡钱粮、兵马、要紧人犯,全凭这木夹照验,即刻发行,再无隐弊。”燕青道:“倒也简便,不要费纸札繁文。”那官酒喝多了,踉踉跄跄立起便走,这两个人还要留他,也随下楼。燕青看见这木夹掉在楼板上,连忙捡起,藏在身边。原来那官插入腰袋落了个空,外面有皮套子,所以不听见响声。吃得醉了,就走下楼。燕青拾了木夹,扯杨林急走下楼,到柜边取一大块银子丢在柜上道:“明日来算。”抄小路如飞走出了城。杨林不解其意,说道:“要这东西何用?这般慌促!”燕青笑道:“自有用他处,明日便见。”到店内对戴宗道:“刘豫立为齐帝,关胜正在他标下,做正兵马总官。忠言谏诤,激怒了刘豫,绑出法场处斩。我两却好撞见,无计可救,幸有人保奏,监候东司了。”戴宗道:“我们不知便罢了,既然监在东司,去探望一番,也见昔日交情。”燕青道:“探也无益。有个机会,不知做得来做不来?且赎回二安人母子再处。”
次早,叫卢成背了银子再和杨林到金营。寻见在驼牟冈收银子的头目,与他说明,将印票验过,就补上六百两银子,一毫也不少,燕青道:“如今也没得说了。”头目道:“你这人倒也能干。凡饷户先发印票的,在这里回赎。若不讨得印票,又要营内领一木夹,到齐王府内照验,才好领回。只这木夹,又要费一二百银子,还把礼物酬谢掌管的官。有这许多周折,所以这班饷户,虽父母妻子,只好弃下了。”燕青道:“那木夹只好讨助饷的人,别样事情,还可用得着么?”头目道:“金朝全凭这个木夹信验,随你钱粮、兵马、机密军务,就是在法场上要杀的重犯,见那木夹,立刻便放。”燕青听了,心中暗喜。当下头目收清银子,就领出莫氏、卢氏交还。
二安人见了燕青,悲喜交集,感激不尽。燕青雇两乘车子,同杨林到店中,央主人家媳妇烧香汤沐浴,买几件新衣服与母子二人换过。二安人又谢道:“小乙哥,(W//RS//HU)你真是天下第一个好人,我母子性命得以重生。无恩可报,二员外在日,几番要招你为婚,你百样推辞。我母子无路可归,毕竟把这女儿婚配,终身倚靠你了。”小姐见说,满面娇羞,低头走了进去。燕青道:“若是这样说、我小乙无私也有私了。不要说东人情分,安人遭这般患难,便是路人也惨伤的。有些积蓄尽数拿出来,不勾,又央这两位长兄那借将来,方得完美,今叫卢成在此伏事,自然安顿安人、小姐,选一东床孝养便了。”二安人致谢。戴宗、杨林道:“小乙哥,你忒杀古板!二安人自然要知恩报恩,但不是今日讲的。成说美事,都在我两个身上。”二安人又谢了进去。戴宗道:“明早起程,且到山寨。兵戈扰乱,内眷们安顿在哪里。”燕青道:“自然如此。再消停一日,待救出关胜一同回去。”笑嘻嘻摸出木夹来道:“天假其便!有这东西,可以救得了。”戴宗接来一看,花斑斑烙成许多异样篆文,说道:“这是甚么物件,要他何用?”燕青说:“酒楼上一个官儿掉下,我拾得了。恐怕来寻,不及会钞,丢银子在柜上,连忙出城。今日营中又讨了实信,明日可依计而行。那姓柳的无端告诉我,也是关胜合当有救。只是他们没有了木夹,不知怎地哩!这也顾他不得。”杨林道:“你真是天巧星,有这许多机变。”大家欢喜安歇。
次日,燕青装做金营里官,戴宗、杨林扮承局进城,又打探得刘豫虽然册立,每有大小事务,俱要禀过挞懒方好行得,设立通事府,彼此承发。燕青同戴宗、杨林到通事府,昂然直入,一口金话,甚是合式。叙了来意,把木夹验过,通事府官不敢怠慢,立刻启禀刘豫说:“挞懒元帅闻知关胜骁勇,不肯受职,监候东司,要提到军前重用。若再违逆,处以极刑。有一员官,两个承局,将木夹照验,在此守提。”刘豫不敢不遵,即传令旨到东司,放出关胜,交付过去。不逾时,关胜到了,燕青又打了话,对关胜说许多言话,关胜全然不懂,口里要问出来,燕青又喝了一声,通事官道:“达懒元帅要请将军到营中重加任用,特差这位爷来提。”关胜道:“某世代忠良,不事二姓。若贪爵绿,不激怒刘豫了,此去拼得一死!”通事官道:“也要通融,不可任性。”燕青假做发怒,扯了就走。关胜寻思道:“这分明是戴宗、杨林、燕青他三个,俱不愿为官,怎么反顺了金朝?可见立志不坚。就是顺了金朝也罢,见了我并没有些情义,又可可是他三个来提,这也奇得紧。”只得随他走去。不进金营,竟出城门。到客店中,戴宗、燕青、杨林扑地便拜,关胜回礼不迭,还未解其意,心内狐疑。正是:从空伸出拿云手,提起天罗地网人。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燕青是本传第一出色人物,前篇表其至性,此回写其才情。中间央叙王进、关胜峥峥卓荦品格,各自不同。所谓欲画猛虎,四围草树冈峦,皆挟劲势也。
第26回 小相逢古殿话新悉 大征战松坡获全胜
却说燕青扮做金营的官,将木夹照脸,救出关胜。店中相见华,戴宗道:“关将军,若无小乙哥这偷天手,你不免于虎口了!”关胜道:“小可义不受污,已拼一死,不知三位为何在这里?怎地得救我出来?”燕青先将驼牟冈朝见道君皇帝,路遇卢二安人要银子赎回的事说了:“那日同杨林进城,见法场上绑着兄长,无计可施。发监东司,跟到哪里,进来探望不得。到酒楼上吃酒,偶遇一个军官醉了,掉下木夹,就拾了,假扮来提,也是天幸,不致弄破。”关胜感谢道:“真是患难弟兄!再生之德,没世不忘。方才见小乙哥假扮时,一毫情谊也没有,心中老大不然,谁知暗藏机彀。小乙哥,你真是忠义两全,古今罕有的!只是此身何处安顿?”杨林道:“不妨。李应等在饮马川聚义,明早可一同去。只不曾问得,可有宝眷在城中么?”关胜道:“并无儿女,只有一个拙荆。知我监候,拙荆寄信来,要寻自尽。我身幸脱,如今只恐怕顾他不来。”燕青道:“不是这样讲,尊嫂贞烈,通为着长兄,岂有不顾之理!都写起信来,我明日再进城,迎来便是。”关胜道:“这是极好。但城门上不许放妇女出城,我的家眷一发不肯。倘败露出来,不是当要。”燕青指着木夹道:“现放他在此,怕怎的?”关胜道:“这样事只好弄一番,此去必然识破,如何做得?”燕青道:“那木夹是真的,不过人是假扮。东京人多少投在金营,这有何妨。只说挞懒元帅重用将军,即命领兵南征,送家眷完聚。刘豫那去查考!那木夹这般贵重,难道用得一遭就丢了?包你无事。”关胜听从。
燕青明日起来,又同戴宗、杨林到通事府打话,重取本夹验过,通事官又启刘豫道:“关胜到金营,不敢违逆,挞懒大喜。授了征南将军,领兵三千镇守彰德府。原差昨日这个官,把木夹照验,来取家小,一同赴任,并要城门挂号送出。”刘豫道:“我量这厮有多大胆量!自然顺从。若不是这等威行,他还要倔强呢。”就挂号送出城去。通事官给了挂号牌,燕青接着。问到关胜家里。
却说关恭人闻得金营提了人去,唤家丁打听不出,未知生死如何,正在烦恼,只见门上报道:“有一员官,两个承局,要见恭人有话说。”关恭人只得出来。燕青不开口,杨林道:“这位爷是挞懒元帅来的。关将军已归顺金朝,授征南将军之职,镇守彰德府,领兵扎在城外,请恭人收拾家资一同赴任,故此来请。”恭人虽在梁山泊,内外隔绝,不曾认得。心内思量;“算来未必肯投顺金朝,据这般说又不能不信。”。即到里边把家资细软结束了,还有四个家丁,两个养娘,后槽牵出马匹。恭人上了马,家丁背着包裹,一同到城门边。杨林将挂号牌与守门官丁看了,燕青又打话,不知说甚么,连忙放出。到了店中,关胜大喜,燕青道:“幸不辱命!如今不可久停,今夜同戴院长作起神行法先到山寨。恐长兄这般仪表,又在本地为官已久,人都认得。倘有差池,再难措手。我等明日雇了车子也就起程。”关胜与恭人说知:“通是旧日弟兄,用的计策。我今夜先去了,你同卢安人一起来。”关胜、戴宗作别而去。燕青到明早雇了几乘车,关恭人、二安人、小姐和养娘都坐了车子,把行李也放在里面。那匹马与杨林轮换骑着,重谢了店主人,一行人取路进发。
走了一日,到野狐铺,王进的营寨已不见了,杀死的尸体满地。燕青想:“是王进的寨破了。”天色将晚,并无有住家人烟,只得又赶一二十里。雷雨大作,路途又黑又滑,寸步难行。望见松林里有一点灯光,勉强捱到,却是一座寺院。到佛殿上,空荡荡地。请内眷下了车子,把马牵在殿后。杨林走进禅堂,有一盏孤灯挂在壁上,故此射出光来。提了便走,禅床上有人哼着道:“老僧患病,睡在这里,那个提了灯会?”杨林不应,走到殿上,唤卢成家丁去香积厨烧壶热水来,且吃干粮着。卢成热水烧到,取出炊饼肉羓子,大家分吃了些。燕青道:“这佛殿上不稳便。”唤养娘伏事安人们在东厅下权时安息,车夫、家丁等到西廊打盹,辛苦了一日,都睡去了。燕青、杨林在殿上闲话。
雨过天晴,推出一轮明月,分外皎洁。看玩多时,困倦起来,也思量去睡会儿。忽听得外面脚步响,恐怕歹人,闪到廊下,取器械防备。在窗棂内张看,见两个军官十来个大汉,都有腰刀弓箭,到佛殿上站住,又对着月色浩叹道:“有何面目去见老种经略相公!燕青原说四冲之地,劝我移营,悔不听他,为贼徒所败。一世英名都丧了!幸无家累,不如自尽以报朝廷。”那一个劝道:“从千军万马中挣出性命来,岂可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困倦了,且将息一晚,明日再处。”燕青、杨林走出叫道:“老将军,不可短见!燕青在此。”王进不胜惊喜道:“怎地又得相逢?足下真有先见之明。我正要移营,被那刘猊小贼子去高鸡泊招降张信、毕丰贼首回来,有五千人马,紧紧围定。我同凌将军拼命杀得出来,标兵尽皆覆没,无路可归了。”燕青:“康王已即位南京,号召四方英杰。宗泽留守东京,恢复两河。我有旧弟兄屯聚饮马川,且到哪里消停几日,整旅南还,去投宗留守,以佐中兴,有何不可?”又对凌振说:“救了关胜,先和戴宗到山寨里去了。”凌振道:“你干的事出人意料之外,其实可敬!”杨林取剩下的炊饼肉羓点饥,直谈到五更。叫起家丁、车夫,坐了内眷,让马与王进骑了,取路前往。
行了半日,并无村店,尽皆饥饿。后面尘头起处,一簇兵马到来。却是刘猊的游兵,有三百多人马,都是轻弓短箭,飞风赶来。燕青忙叫把车子推入树林躲避。那先到的见了,叫道:“那知事的汉子,快把车上妇女献来陪我们吃酒!”王进等大怒,各掣腰刀抵住。马上为头的笑道:“你这十四五个人,怎经动手!”燕青早放一枝弩箭,射中面门,翻身落马。杨林又砍着一个马胯,也颠下来,被王进一刀断为两段。那三百兵马一齐裹拢来。正在危恶之际,忽有一队人马冲来,一个将官舞着双鞭杀人,把那游兵杀得落花流水,四散逃走了。燕青看时,却是呼延灼、樊瑞、戴宗。燕青大喜,下马相见,戴宗道:“李大哥唯恐路上难走,要我领三百兵来迎接,恰好在此相遇,幸喜不曾损伤。”呼延灼见了王进道:“王将军,你怎地也在此?”王进道:“呼将军,你同汪豹守杨刘村,怎放金兵渡河?各营俱败,我领残兵扎在野狐铺,又被刘猊所破。昨夜在古寺中会着燕大哥,同行到此。”呼延灼道:“我被汪豹所陷,几乎性命不保,有众弟兄在饮马川,只得暂住。”又与燕青、凌振各叙契阔之情。叫安了营,打中伙。那游兵死三十多人,收得十来个马匹,同坐了到山寨。李应等出来迎接,聚义厅一起见礼,送王进上坐,其馀次第坐下,各叙仰慕之意。燕青打发车夫回去。关恭人、二安人、小姐自到后寨,李应娘子陪接不在话下,李应做庆贺筵席,关胜感激燕青不尽。呼延灼道:“平日只晓得他巧慧,见机而作,不想有这副忠肝义胆,妙计入神。我等只晓上前厮杀,哪里及得来!”众头领各各赞叹,一连畅饮了三日酒。却说游兵伤了三十馀人,去报刘猊,说被饮马川贼人所杀,请兵去追不题。
且说那日东京这姓柳的,同金营官吃酒,失了木夹,忙到酒楼上寻觅,哪里得见。原来木夹照验了就要缴进,当日失了,那官打了一百鞭,两个承局都发充军。酒店里也费了好些银子。齐王通事府查号,又多出两号木夹来,方知关胜走了。又有人见他上饮马川。刘豫大怒,正要发兵征剿,又报伤了游兵,即刻遣刘猊到挞懒处请兵,备说饮马川强人肆横,不可不除。挞懒道:“闻知是梁山泊馀党,多有智勇的人在里面,我还要招他。”差勇将秃鲁须皂雕旗一千去先抚后剿,刘猊领命而下。毕车道:“小将前日在龙角冈被他所破,哥子昙化又遭他害,火烧了万庆寺,此仇钉入骨髓。愿与张信为先锋,领本部五千兵去扫平山寨。”刘猊道:“你两个先发,我同秃鲁随后。只是要相机而行,挞懒元帅还要招他。”毕丰领诺,即同张信浩浩荡荡杀到饮马川,恨不得踏平山寨,泄恨报仇。
且说众头领在寨中饮酒,小喽啰报上山来,说:“华丰与昙化报仇,同高鸡泊张信领五千人马到了,随后刘猊领秃鲁皂雕旗助战。头领可速准备。”李应与众头领商议何以御敌,朱武道:“那高鸡泊是隋唐时李密、程咬金屯聚的所在,闻得张信骁勇,又有金兵相助,不可轻敌。我这里先到山边立了寨栅,设四队游兵往来接应,王进、关胜、呼延灼为正兵拒战。朱仝、樊瑞、呼延钰、徐晟为游兵接应,戴宗、燕青往来传递。”分派已定,刚立得营寨,张信、毕丰已到。
两阵对圆,三通鼓罢,张信、毕丰双马并出,手执兵器大叫:“贼寇快来纳命!”李应、呼延灼、王进、关胜齐齐出马。毕丰又骂道:“梁山泊狂魂!杀我亲兄。今领大兵到此,快下马来受缚!”李应喝道:“无知小寇!敢肆胡言!那秃驴奸淫万状,自合天诛!你是我手里败将,半夜跳墙逃得命罢了,又来寻死!”毕丰大怒,把大杆刀砍来,李应挺铁钢枪接住,斗了二十合,不分胜败,张信忍不住,拍马待三尖两刃刀助阵,关胜把青龙偃月刀接战,四匹马儿转灯儿相杀。李应卖个破绽,拖抢便走,毕丰不舍,拍马赶来。李应带着枪,暗掣飞刀,中了毕丰左臂,负痛回马;李应又追来。张信见毕丰败阵,也要回马。关胜架住,不能脱身。凌振在山顶见了,放起连声号炮。呼延钰、徐晟、来仝、樊瑞四路里杀来。张信、毕车首尾不能救应,急退兵时,自相践踏,早伤了一千多兵,退到万庆寺火场上,却好刘猊、秃鲁已到。毕丰说兵败之事,刘猊道:“我曾吩咐不可造次,你恃勇轻进,挫了锐气,且扎营在这里。挞懒元帅有令,原教先抚后剿,差员稗将去唤来投降。”
却说众头领得胜回寨,商议道:“毕丰虽然败去,刘猊必然就到,不可便上山去。”正说间,探事的报来说:“齐太子差官在此。”李应道:“此来为何?”朱武道:“必然来作说客。且看来意,随口依允,不可便发怒。”原来这种将是蓟州营卒,抢病关索杨雄花红缎匹,被拼命三郎石秀打倒的踢杀羊张保。金兵到蓟州,这厮纠集亡命,乘机劫夺,投顺刘豫,署为裨将。当下刘猊教他来作说客,张保气昂昂走进,李应与他相见,道:“足下此来有何见谕?”张保道:“奉齐太子令旨,请将军去高擢爵位。”李应道:“我等是宋朝巨子,借饮马川暂歇,与齐国并无干涉,何故说授爵授位?”张保道:“大金应天顺人,建立齐国,河北地方并属所辖,这饮马川亦在境内。将军恁般英雄,宜及时建立功名,今上不着天,下不依地,恐非长策。”李应道:“且请足下暂留,与弟兄商议定了方好回复。”便送上山着人看守。李应集众头领计议,王进、关胜、呼延灼、朱仝一齐说道:“我等援朝廷官职,不幸兵败,得遇众好汉在此,同心协力,先攻破大名府,剿灭刘豫,恢复河北。虽身青草野,亦所不辞!”朱武道:“各位将军虽是忠心激发,但刘豫之势方张,又有挞懒三万大兵镇守大名,岂可破得?先把刘猊、毕丰杀他片甲不留,守住山寨,侯宗留守消息,然后进兵。”燕青道:“攻固不可,守亦甚难。我等兵卒不过三千,终日征战,必至疲敝,倘挞懒自领兵来,断然支持不定,如今款住张保,刘猊定然发怒,自引兵来。请将军如此如此,必获全胜。然后收拾回南,去投宗留守,共佐中兴,此为上策。”众头领皆喜,依计而行。
果然刘猊在万庆寺守了三日,不见张保回报,焦躁道:“这伙贼寇恁般可恶。”唤华丰、张信为先锋,自与秃鲁为中军,杀到饮马川来。战场净荡荡地,并无一人。寨门紧关,随你叫骂搦战。不见出来。到第三日,天色未明,一声炮响,摆成阵势,众好汉立马阵前。刘猊出阵,头带紫金冠,高拴两条雉尾,身穿黄金锁子甲,骑匹五花骏马,手执方天画戟,高喝道:“你们这草寇真不达理!我奉元帅挞懒之命,好意差官唤汝等来降,以免一死,怎羁留来使,尚自的执迷!”又见关胜在对阵,大怒道:“你这匹夫!自夸有忠义之心,怎假传木夹,又逃来做贼!”关胜道:“乳臭小儿,辄敢大言!你父子受朝廷厚恩,不思报效,反悖逆称尊!我今拿你碎尸万段,先正典刑。”举青龙刀砍来,刘猊将画戟相迎,不上三合,气力不加,勒马便回。张信、毕丰双马并出,李应、呼延灼一同接往。战了三十多合。毕丰终是左臂未痊,被呼延灼打着肩窝,翻身落马。张信撤了李应来救华丰,燕青在旗门影里看得真切,一弯箭射中胸膛,也颠下马来。关胜、朱仝两把刀一同砍下,不防在刀口上一磕,火光迸出。张信、毕丰都逃回本阵。呼延钰、徐晟大喊杀入。秃鲁见不是头,领了皂雕旗先走。众好汉一齐赶杀,刘猊弃甲丢盔而走,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又折了二千多兵,退到万庆寺喘息方定。刘猊道:“不灭这班草寇,誓不回去!差人去讨救兵来。若容留在此,倒是心腹大患。”传令将士谨守,防备劫寨不题。
却说众好汉到黄昏时分,结束起来。李应叫带过张保,叱道:“你这厮好大胆,敢来做说客。今晚借你这颗头祭旗!”叫军士枭了首级。吃过晚饭,一齐起马到万庆寺,已是三更天气,万籁无声,月光惨淡。万庆寺虽然烧了,四围墙垣不倒,如城子一般,左边靠一座山冈,右边通着大路。刘猊也怕劫寨,前后俱排木栅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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