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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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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用事实说话,到底哪些人可用还是先试试看,且先按着他们的擅长才能分配。

明兰坐着二人抬的竹竿敞轿,一旁的丹橘领着两个小丫头捧着册子随行,簇拥着一大群人,一处处走过府院的地界,便分派起来了,她昨日已做足了功课,按着早想好的,清楚明白的把园林池塘分成包干区,然后一片片的指派人手管理打点。

以前养竹子的就继续料理竹林,竹林要高挑风雅,上交些鲜笋菌菇便成,最好弄出片阴凉的地方来,以后可用竹子搭座避暑小院;以前养花的还叫继续料理花园子,除了四季分派供给各房主子之外,还需把园子整顿的好看,除了冬日,旁的日子都要芬芳满园花团锦簇才好……其余的,如池塘,梅林,后舍也都一一派了人手;接着是各处空房子的看守,库房值夜内院外院等其余要人的地方。

这般逐一分派之后,不但上赐的那些人大吃一惊,连赖花田刁四房人也暗暗惊急。

说实话,明兰的外表行止看起来实在和‘精明干练‘之类的形容词无关——要知道,人家厉害的主母天不亮就开始理事了,发放对牌,核对账目,交付银钱,检视各处事务等等。

而明兰则摆明了一派富贵闲人模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娇媚温雅,说话慢条斯理,待人和颜悦色,甚至日常生活中还带了几分慵倦懒散,日日都要睡足五个时辰,饭后散步半个时辰,时令的煲汤炖品各有说法,讲究吃食休憩等养生之道;整日的把自己调理的皮光肉滑白里透红的,时时舒心爽气,其它一干事务俱要靠后再说。

面对这样一个‘不勤快‘的主母,一干仆妇们不说起了轻忽之心,倒有几分怠慢之意,更还有那存了偷奸耍滑心眼的,可那日明兰一出面先细查了一回个人底细,当场发落了赖妈妈,众人才隐隐惊觉这位夫人并不好糊弄。

到了今日,听明兰分派起事务来头头是道,且各按所长,合乎情理,并不曾因为亲疏关系而有所偏颇,只一个陪嫁来的刘满贵做了外院的一个分管事,像看管园林等差事甚至还预先留了盈利的余头以作激励。

明兰清楚的重申了一遍‘内外院不可两头大’的家规,因崔妈妈在内院管事,是以老崔头一家仍在外料理明兰的嫁妆田庄山林,计强因性子老实木讷,则帮着料理车轿马房。

众人一时倒也敬服。

“所谓日久见人心,大家伙儿的能耐本事慢慢就都知道了。”明兰伏在雕绘花廊上,懒懒的微笑着,“我年轻,分派的许是不尽全乎妥帖的,先做一年瞧瞧罢,若有不合适的还可以调换差事,不然还可与我来说……”

一干媳妇婆子心头一惊,再不敢小觑明兰,更生了几分敬畏之心,各自领了差事,拍胸脯狠狠保证一番后,恭敬的退了下去。

不过最受冲击应该还是赖花田刁那四房人,他们原想着明兰年轻脸嫩,府里又没个镇得住的长辈,那些罪臣家奴未必可靠,新买来的还未可用,明摆着人手不够的当口,她们当能牢牢占据要紧油水的位置,谁知明兰虽看着很‘装饰性’很没用很娇滴滴,但却不慌不忙,心中早有算计,有条不紊的把事务都分派调配好,从头到尾都没路过怯或慌过手脚。

不懂就问,问了再核实,核实完了过一天就有完整的方案,根本不需要她们插手帮忙,瞧着明兰将府务渐渐理清,各人各司其职,只见仆妇往来忙碌,偌大的一个顾府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她们才开始惊慌起来。

坑都被占完了,她们这些老萝卜该怎么办?尤其是赖妈妈和刁妈妈,深悔一上来就得罪了明兰,如今花妈妈负责整理将来给蓉姐儿住的蔻香苑,田妈妈也领了个不大不小的差事,只她们俩,一个赋闲,一个‘养身体’,这可怎生是好。

明兰不去管她们的幽怨,径直带了人去开库房,先将里头的物件一一造册入账,分类放置整理,登记完毕后,便按着预先拟好的单子起出一长列物件,如鼎,炉,瓷器,金器,玉器,珐琅,青铜,屏风,玉石盆雕等摆设,又取了二三十匹上好的料子交给针线房,给众人做两身新夏衣。此事一传出去,府中仆役俱是一阵欢喜,可怜他们去年的四季衣裳俱是外头成衣铺子里买来的,料子次等不说,还不合身——这年头成衣业并不普及。

说起库房,明兰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昨日她开启库房查看时便闻到一股隐约的药味,绕过了好几间大屋,才在某个冷僻角落发现一大堆贵重药材,什么人参,当归,犀角,牛黄,麝香,鹿茸,冬虫夏草,虎骨,豹骨,猴枣,海狗肾,熊胆……零零总总,好像杂货店一般,足足堆了半间屋子。

明兰看的两眼发直,有些药材因放置不当已有些散了药性,面对这样的浪费,她愤然质问顾廷烨,谁知顾廷烨居然很愉快道:“……还有虎骨和熊胆么?极好!成潜兄弟快要去苗疆戍守了,他膝盖受过伤直未好透,南边又瘴湿蛊毒,我正想配两剂上好的虎骨膏给他带上,你明日便与我寻出来罢!”

明兰无语,这家伙完全没有抓住自己话里的重点,不知他听皇帝说话时是不是也这样。

一边叹气摇头,一边把药材都整理出来,细细点录在册,累的筋疲力尽也不是没有收获,明兰找到几个很胖很结实的老山参,便把最大的一根送去给了盛老太太,又找了些产妇和新生儿得用的药材和补品分送了海氏和华兰。

这一忙便到了砍头的时辰,明兰惊觉今日午饭是要晚吃了,大大违背了自己的养生之道,连着会影响之后的午睡,不由得深恨之,当即严正宣布:今日办公已毕,有事下回分解。

梳洗一番后,坐在小圆桌旁看着满桌的菜肴,喝下一口汤,明兰才觉得松快了些,放下汤匙,小桃引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婆子进来。

那婆子四十岁上下,生的人高马大,粗眉大眼,皮肉肥胖油腻,衣裳尚算干净整洁,样子也直爽,只见她战战兢兢的进来给明兰请了个安,然后从食盒里端出一碟菜放在桌上,青花白瓷薄胎的八角圆盘上覆盖着翠绿的荷叶,一揭开荷叶,顿时屋内浓香四溢。

“夫人,这荷香糯米蒸排骨好了。老奴照着夫人的吩咐,先用姜汤滚水去了血丝和腥味,再用调料腌了一个时辰,接着用滚油轻爆了下,最后跟泡软了的糯米还有米酒浸过的荷叶一道上大蒸笼,蒸足一个时辰,放在笼屉里热着,这会儿刚拿出来的。”那婆子嗓音粗大,却生生压低嗓门,显得的十分讨好。

明兰先看了看色泽形状,轻轻点头,那婆子似有微松口气,然后明兰下筷轻尝了一口,面上缓缓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婆子总算松下肩膀。

“葛妈妈辛苦了。”明兰放下筷子,微笑道,“这道菜要紧就在一个‘透’字,糯米要透着肉香,肉要透着米香,整道菜要透着荷叶香;要把调料腌透,把排骨和糯米蒸透,这样才酥软入味。真正做的好了,这排骨上桌不久,上头的糯米便会和肉一道慢慢塌下来。”

葛妈妈满脸堆笑:“多谢夫人指点了,老婆子是个粗人,只望着夫人莫要嫌弃才好。”

“粗人不粗人倒不妨事。”明兰端过茶碗来轻啜了一口,漱去口中味道,动作斯文极尽雅致,“做吃食的地方是个要紧处,我如今把自用的厨房托付了你,也只望着你能尽心尽力,莫要轻忽才好。”

葛婆子笑着连连弯腰应声,明兰又道:“我没什么旁的要说,只一个,干净。吃食要干净,人手要干净,账目要干净;尤其是我与老爷的饮食,若有个什么不好的,你莫要来与我说这说那的,我先拿你开刀!”

明兰面色冷然肃穆,葛妈妈一脸赤胆忠心,大声下保证,嗓门大的几乎震塌门廊。

“罢了,回头我就拨几个媳妇丫头给你打下手,你且下去吧。这道菜不错,晚上再弄一份给老爷尝尝。”明兰挥挥手,葛婆子连连鞠躬离去。

看着葛婆子走远了后,小桃才上前给明兰布菜,一边低声道:“她长的好肥。”明兰失笑:“自来厨子都是这般的,便是不吃肥,也叫油烟给熏肥了。”

“不过,手艺倒是不错的。”小桃看着那糯米排骨颇为心动,“不计小姐您说什么菜式,她都能做的八九不离十。”

明兰瞧左右无人,便换过一双筷子,往小桃嘴里塞了一块糯米排骨,笑道:“废了的令国公府原是出了名的骄奢享受,她性子又耿直,不耐烦和人对黑账,便被排挤去了下厨房;如今我也没什么更好的人手了,先使着她罢,左右她一家子都在我手里。”

小桃吃的满嘴生香,嘴里含糊道:“夫人别急,过不多久,翠微姐姐便可从金陵上来了,到时候您便有人手了,省的叫那几个老东西废话!”

“日子真快,好似她嫁人还在昨日,这会儿自己也做了娘了。”明兰想起翠微,不由得神思久远,随即又敛神道:“上回那几个说到哪儿了?你接着说吧。”

说起这个小桃立刻来劲儿了,她生就一副老实巴交的憨厚样,是以不少人都愿意与她说话,且说话时还常不设防,以致于她往往能收集到许多八卦;要说打听消息的能耐,真是无人能出其右;这两日她和那四房人频繁接触,得了好些宁远侯府的消息。

“花妈妈是顾家的家生子,她脾气直,但我问她也还肯说的,不过说的很少,不肯背后闲话主家;田妈妈倒很好说话,没等我开口,她就聊天儿似的什么都说了,不过也说的很……有分寸;可是另两个就不大肯说了。”小桃汇报起来,明兰提着筷子慢慢吃饭,认真听着。

“无妨,我今日已分派了差事,过段日子瞧瞧,怕还有说的更多的;你只说说我叫你问的那几件事儿。”

“哦,好嘞。”小桃赶紧开始回忆,“先是那个巩姨娘。她不是一般的丫头出身,原是个秀才的闺女,和余夫人的娘亲那一家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后来家里遭了难便投奔了余府,说是余夫人的丫头其实情同姐妹,连名字都同了一个字;后来由余夫人做主抬了姨娘——这些话是花妈妈说的。”

“那田妈妈怎么说?”明兰很有兴味,拿筷子拄在碗里。

小桃的复述绝对原汁原味,她笑的很兴奋:“田妈妈说,旁的她不知道,只晓得是余夫人去外头闹了一通后,姑爷回府就嚷着要休妻,叫老侯爷给压下来后,巩姨娘才抬的姨娘。”

明兰哦了一声——余嫣红要打卖曼娘母子,顾廷烨生气了,所以余嫣红拿巩红绡补偿。

小桃站的腿酸,明兰好心的拉她在旁坐下,她继续道:“后来姑爷离京了,余夫人也没了,屋里旁的人都散去了,只有这个巩姨娘和一个叫秋娘的一直守着,说要等姑爷回来;太夫人就拨了个小院子给她俩住着。”

明兰静静的听了,目光些微闪动;很早以前她就留意过,那些被爷们收过房却没能修成正果的女子们,到底会有什么下场。

一般来说,如果主子仁慈,会给一大笔嫁妆,择个老实可靠的另嫁,不过嫁不了很好,不是府里的小厮长随,就是府外的庄稼汉或市井之流,当然还有戏子(蒋玉菡)。

如果主子比较冷漠心狠,或者她根本就是惹了嫌犯了事才被撵出去的,那就命运叵测了。

巩红绡是聪明人,至于秋娘,也许是情深意重吧——明兰微微笑了笑。

“再是蓉姐儿的事。”小桃看着明兰神色悠然,便接着说下去了,“她是近三年前送进宁远侯府的,那会儿老侯爷刚过世,姑爷又离了京城,侯夫人和太夫人心肠好,便给留了下来。原是在侯夫人身边带着的,说是跟娴姐儿做伴。大约一年前起,太夫人忽叫巩姨娘和秋娘带着蓉姐儿,一应吃穿用度的份例都照着娴姐儿来了。这些都是花妈妈说的。”

明兰又笑了,这位花妈妈是妙人,说话很有趣。

“哦,还有其他几房的事。”小桃说的口渴,明兰笑眯眯的盛了一碗汤给她,以资鼓励,“那位五老太太的确不喜欢炀大太太,这儿媳妇原是指腹为婚的,是五老太爷一个同年的闺女,本来也是管家小姐,可是十几年前她娘家老子犯了事,丢了乌纱帽不说,还罚没了不少家产,如此一来,五老太太便不愿意结这门亲事了。”

明兰拿回空空的汤碗,笑道:“我晓得了,定是五老太爷执意守信,才结了这门亲的。”

小桃翘起一个大拇指:“夫人真聪明!”

明兰扁着嘴摇头,这种亲事也不容易,就算进了门生了儿子,五老太太还是不待见她。

“五老太爷倒挺看重炀大太太,好几次炀大老爷在外头闯了祸,都是炀大太太苦求五老太爷才饶过的;不过,炀大爷虽不争气,可炀大太太的大少爷却是很好的,读书识理,很受几位先生夸奖。”小桃挤完最后一点记忆。

明兰捧着饭碗,抿着筷子笑了——每个混蛋的老子面前,大都有一个成功的儿子;阿米豆腐,希望这个定律的反向可不要成立呀。

118

第117回诰命之前

快傍晚时分,明兰见顾廷烨还未回府,便叫厨房先热着晚饭等着,葛妈妈乖觉,这几日已渐渐知觉出明兰的饮食喜好,便先上了一碗香橙酿丁香鱼丸汤,那丁香鱼本就细小,鱼丸也只搓成指头大小,酿入香橙的酸甜味,既不塞胃也略能抵饥,明兰吃着甚好。

谁知刚吃了两口,顾廷烨便大步踏进屋来,明兰赶忙放下汤盏,起身去帮他更衣梳洗,谁知他一闻着汤盏里的香味,也不进里屋,直接伸手捞过来便喝,也不用汤匙,咕嘟几口便将一碗鱼丸汤喝完了。

“呃,那个是我吃了一半的……”明兰张大了嘴,这家伙怎么好像饿死鬼投胎。

顾廷烨放下汤盏,伸手摸摸明兰的小脸:“自己婆娘吃剩的怕什么。”

明兰跟着他进了里屋,帮着解扣更衣,顾廷烨身材高大,明兰每每站在他面前颇觉有泰山压顶之势,正全神贯注解着扣子,左颊上忽的温热一下,明兰才知道叫顾廷烨亲了一口,只见他眉宇舒展:“我媳妇真好看。”

明兰玉面微红,很谦虚道:“你真有眼光。”

顾廷烨错愕了下,随即朗声大笑,一把抱起明兰娇软的身子原地转了两个圈,明兰扒着他的肩头往下看地面颇有几分害怕,遂用力捶了他两下,反惹得顾廷烨把她箍到怀里,顺着她的脸颊和脖子没头没脑的胡亲一气。

明兰柔嫩的皮肤被微糙的胡茬来回刷了几遍,顿时觉得又麻又痒,伸手用力撑开他的脑袋,大怒道:“你属狗的呀!”——每天下班都来这么一回,她都快皮肤过敏了!

顾廷烨大笑着把她放下地,依旧揽在怀里摇晃着,又亲了亲她的小嘴,低头抵着明兰的额头,浓重的气息喷到女孩脸上;男人低声道:“呆娃娃。”

语气尽是亲昵宠爱之意,明兰面上一阵发烧。

梳洗过后,明兰索性把顾廷烨的发髻打散了:“就散着吧,自己屋里也没人瞧见。”

顾廷烨一开始有些顾忌,但一整日束紧了头皮很是不适,加之明兰十根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中,纤巧灵活的手指按着头皮揉摩了几下,他顿时觉得一阵舒坦,便也从善如流了。

饭桌摆在次间,宽阔的房间里正中是一张雕花梨木四季富贵的圆桌,南面敞着三扇大窗,只见外头的天色六分明艳四分浅黯,天边浓霞似火,渲染的满地金霞,窗外的海棠树已然明艳似锦,半开的花苞缀满枝头,虽说是海棠无香,却也自有一番果木清爽之气,顺着习习晚风飘散入屋。顾廷烨换过一身轻软的雪绫中衣长袍,披着一头浓密的长发,款步走到桌旁坐下,此情此景,只觉心宽气匀,一日的繁惫尽消。

桌上菜色不多,不过五菜一汤,正中摆放着一道松露白芷多宝鱼汤,汤色呈乳白色,遍散翠绿葱段,一道酸辣炸藕粉肉末丸子,一道香酥牛腩配铁板烘烤薄饼,一道荷香糯米排骨,一道酱香风腊小柴鸡,最后配了一道清炒的芝麻菠菜。

顾廷烨胃口大开,埋头便吃,明兰吃的几筷便停嘴了,他却一气干掉了两大碗米饭,大半碟薄饼裹牛腩,偏每道菜分量都不多,他颇觉得意犹未尽。

明兰见他吃的香,也觉得高兴,指着鱼汤自卖自夸起来:“这鱼可是我亲手钓的!池塘里的鱼大约太平太久了,都呆呆的,一点鱼饵就都上来了……咱家后园子蛮大的,我预备种上几种常开的花果树木,你若有什么喜欢的赶紧说,我好打发人去买种子……”

顾廷烨静静的看着明兰开朗的神采,心里泛起涟漪——

小桃领着丫鬟撤下饭桌,丹橘奉上两碗清茶,待人退下后,顾廷烨盯着明兰,忽然沉声道:“你莫要忍着,若有不痛快的都告诉我。”

明兰愕然,好好的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

“但凡是这个府里的,有谁惹你不痛快你都可惩治!”顾廷烨嘴角弯曲出一个狠厉的弧度,目色阴沉,“不用怕这怕那的,有什么都往我身上推!我倒要看看哪个狗胆包天的敢和我对着干!”

明兰眨了眨眼睛:“我……没什么不痛快的呀?”这两日她权威渐重,府里的人基本没有敢啰嗦半句的,除了偶尔赖妈妈和刁妈妈搬出长辈的名分。

“你昨日为甚不与我说五婶的事?”顾廷烨面色发沉。

明兰有些明白了,但还是道:“我说了呀,五婶来串门了。”

“来串门?不见得罢,怕是来寻衅的。”顾廷烨眼神更见幽暗了,冷哼道,“她宝贝儿子在外头惹了一屁股的祸事,原先也就罢了,人家看在宁远侯府的名头上也不敢如何;如今连牌匾都摘了,若不是我撑着,她还能这般消停的过日子?哼!不知死活!”

明兰又微笑又叹气,过去拉着他的手道:“你放心,我也不是好欺负的,那日五婶来说了我几句,都叫我顶回去了。”明兰见他气犹未消,又道,“你可别乱发脾气,你如今人在官场上,多少眼睛盯着,莫要给人以口实才好。你放心,你家叔叔婶婶那点子招数我还不放在眼里,至不过装傻罢了,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

顾廷烨忍不住暗笑,又盯着她看了良久,才道:“那就好。我娶你不是让你来受气的。”

明兰心里颇觉感动,但这种感动只维持到就寝,顾廷烨容不得旁人欺负她,但自己动起手来却毫不客气,一入了夜,明兰便叫他压在床上折腾,只觉得腰都快断了,哀求告饶了半天,顾廷烨很客气的往她腰下塞了个锦缎垫子,赤着眼睛,继续粗喘着揉搓她。

过了不知多久,好容易散了云雨,明兰抱着个枕头哀哀呜咽,顾廷烨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细细抚摸着她柔润的皮肤,神情愉悦。

明兰断断续续:“安歇吧,明日你还要上早朝呢。”顾廷烨低头亲了她一口,微笑道:“明日我告假了,不上早朝。”

“为什么?”明兰陡然警觉起来。

顾廷烨看她这副样子,宛如一只刚脱胎毛的小猫崽子,爪牙稚嫩,却一脸戒备,他笑道:“明儿一早宫里会来宣旨,完事了我陪你去宫里谢恩。”

“宣…什么旨?”明兰愣愣的。

顾廷烨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含笑道:“你男人给你讨了个诰命。”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走亲戚去了,所以来不起码字了,对不起,下一章多写一点吧。

119、

第118回 太后,太后,皇后,嫔妃,国舅一家子

次日一早,明兰叫人从库房里搬出一条紫檀木的香案来,细细擦洗抹干后放在穿堂间晾着,只见纹理细腻光润,木色发亮,隐隐泛着暗紫的光泽,端的是有年头的好东西。

“用这样的货色来接旨,够诚意了罢。”明兰抚摸着木质,暗暗赞叹。

顾廷烨一身朱红麒麟刺绣袍服,端坐正房上首,眉眼含情,嘴角带笑,语出深意:“夫人自是有诚意的,为夫的岂能不知。”

明兰面孔一红,昨夜这家伙以此事邀功,要求明兰用实际行动对自己表示感谢,作为一名赏罚分明的法律工作者,明兰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奖励了他一番……揉着发酸的后腰,明兰抑郁,总算这家伙记得第二日要进宫,多少留了些分寸。

大约辰时初刻,便有太监宫卫打伞鸣锣前来宣旨,顾廷烨不慌不忙的携明兰出去,大开朝晖堂,设香案下跪接旨,那宣旨太监姓夏,约二十来岁模样,面方眉直,笑容和善,似与顾廷烨认识,也没怎么啰嗦,直接开始宣旨。

圣旨和新闻联播差不多,格式经久不变,先是表达皇帝的恩典,再是表扬明兰‘静容婉柔,淑慎维则,秉顺恪恭’,最后是宣布敕封为二品夫人,over。

明兰双手接过锦鸾狮子纹面犀牛角卷轴的诰命敕封文书,另一盘珠冠霞帔的托盘,恭敬的磕头叩谢天恩,起身后,顾廷烨叫明兰赶紧去换装,他自己请夏太监进堂用茶,那太监谦和的推辞两下便进了屋,

“原来是你。”一进了屋,顾廷烨便换下肃穆表情,携着夏太监坐下,笑道:“年前听说你要去尚膳监采办萝卜白菜,怎么这会儿跑起腿来了?”

夏太监居然也眉开眼笑,叹道:“哎呀……那肥差哪轮得到咱呀,还是先跑跑腿罢;倒是二爷这些日子过的红火呀。”

顾廷烨瞪了他一眼,谑笑道:“外臣不好与内宦结交,我就不留你了,如今宫里戒备严,你自己要多当心。”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什么物事塞到夏太监手里,“知道你好这一口,早给你预备下了,本想今日进宫时给你的。”

夏太监褪下了嬉皮笑脸,正色道:“二爷是个实在人,小的心里有数。”

两人说过几句后,顾廷烨亲自送人出门,转头回屋时,却见明兰已穿戴好了。正装外裳上披着深青织金云霞凤文霞帔,下端垂着的凤纹金坠子,腰上围好玉革带,头上绾一个结实牢靠的圆髻,戴上珠翠花鬓双凤衔珠鸾凤冠,一时满头琳琅晃动。

这日顾廷烨没有骑马,和明兰一道坐进三驾马的宽敞车轿中,里头设有一躺铺,上设一小茶几,夫妻二人隔着茶几端正而坐——为了不弄乱仪容。

顾廷烨稳稳的从头上把乌绫纱展角幞头:“进宫后要先去慈宁宫叩见太后。”。

“……拜见哪一位?”明兰扶着脑袋上沉重的珠冠,眼神调皮的闪烁着。

顾廷烨嘴角露出微不可查的弯曲:“两位一起拜见。”

明兰捧着珠冠,仰着脑袋望着马车顶发呆,马车壁外传来市井阵阵的喧嚣声,好些店铺似乎吆喝着开张了,“……为什么要立两位皇太后呢?”她不知不觉就问了出来。

“我还当你不会问呢?”顾廷烨伸长胳膊把明兰的脑袋给扳回来,帮她扶正珠冠,只见她薄施脂粉,妆容端庄文雅,掩去了她一半的清艳容色,虽依旧美貌,却显得十分温敦谦恭,这是他第二次瞧她涂脂抹粉,头一次是揭喜帕时——他明白明兰的意思。

明兰看他瞧着自己发呆,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你倒是说呀。”

顾廷烨笑了笑:“说起来圣德太后也是运气不好,据说当年在四王爷谋逆前一夜,先帝已拟旨立三王爷为储君,德妃娘娘为皇后,仅一日之隔,一切尽皆泡汤。先帝觉着对不住她,便册立她为皇贵妃,并于病榻之前叮嘱皇上多加照看德妃一族,先帝驾崩后,朝中有人上奏折提请也立德妃为太后,两宫并立,皇上便准了。”

明兰木木的呆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皇上真是孝顺哦。”

顾廷烨盯着明兰,似笑非笑:“你面上的神色可不是这样说的。”

明兰眯着眼睛,摆足了高深的架势,缓缓摇头道:“帽子和脑袋还是匹配些的好。”

顾廷烨拧了一把明兰的小手,目光陡然发亮,嘴角含笑——自古以来,所谓太后,要么是皇帝的嫡母,要么是生母,这位德妃娘娘可是两边都不靠的。

“不过,”顾廷烨又道,“圣德太后到底代掌凤印多年,其根基之深厚非旁人可比。”

明兰听的一阵紧张,顾廷烨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别急,敕封诰命不止你一个,今日来谢恩应当还有威北侯夫人和御林军左副统领郑骁的妻子。”

明兰捧着脸蛋,惊喜道:“莫非皇上是为了等你才到现在敕封诰命的?”——二叔在皇帝面前这么有面子?!

顾廷烨把她的胖爪子轻拍了一把,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她们一个是国舅夫人,一个是皇后的亲妹子,原就要封的,不过添上一个多余的你!”

明兰小受打击,揉着自己的爪子,嘟囔道:“不是说妻以夫贵母以子贵的吗?那,那皇后的妹子……”御林军副统领可不够等级呀。

顾廷烨笑着扯过她的小手揉着:“皇上是有为之君,自有分寸,只封沈氏为三品淑人。”

明兰连声赞皇帝英明,突发奇想:“你为何不娶了那沈皇后的妹子?那岂不是都成一家人了么?”话一说完,明兰就好似小兔子般赶紧躲开。

顾廷烨没怎么生气,反倒暗暗好笑:“皇上两年前才回京,于京中根基不深,郑骏执掌禁军多年不说,于三大营也多有关系,英国公更是国之重辅,这两家素来不掺和储位之争,自是要笼络的。”

明兰点点头,她完全明白了。

圣安太后只有一子,且母子俩冷落门庭多年,除了妻族,皇帝身边并无很多可信之人,而顾廷烨原本就算自己人,若顾沈联姻,不但是资源浪费,从长远来看,对皇帝也不是好事。更深入些来说,顾廷烨娶个普通文官的女儿,究其根本而言,也许更符合皇帝的利益。

车辘滚滚,明兰听见外头声响,知道是进了外皇城,再驶了一会儿,到了内城大门口,夫妻俩下了马车,换上早等候在那里的青幔小轿和马匹,夫妻各自上马上轿,又走了一会儿,一到东华门便都得步行,由一行内侍引路前行。

一路上,明兰不敢抬头乱看,只跟着顾廷烨低头缓行,隐约觉着宫廷内部的布局广阔壮丽,汉白玉石为阶,描金绘彩为廊柱,处处高大宽阔,气势宏大。

进了一处侧殿,一位身着石青色锦缎绘暗纹的中年女官出来含笑禀道:“顾大人和顾夫人快请进来,太后正等着呢。”

顾廷烨侧眼看了看明兰,只见她此刻反倒异常镇定,未有丝毫紧张慌乱之色,他心中略定,两人随着那女官缓步走去,绕过两处宫廊,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正殿。

紫铜熏炉里燃着珍贵的龙涎香,如袅袅青烟般细细散开,弥着屋内异香扑鼻,光洁的大理石铺地直欲照出人影来,上首端坐着两位太后,左侧边上坐着一位明黄服色的宫装贵妇,大约二十七八岁,想是皇后,两边设着屏风,后头隐约脂粉漫香,珠钗响动,下头还能看见锦绣裙裾,大约是一众女眷或宫妃。

顾廷烨和明兰先跪下叩首,口称喏声谢恩,听上面一个柔和的声音:“起来吧,你们可来晚了,皇后的嫂子和妹子都早到了。”

皇后转首轻笑:“母后莫怪他们了,谁叫他家住的远呢,一道发的旨意,必有早晚。”

明兰起身,飞快的抬头一打量,只见适才的声音来自右边,这位太后容貌秀丽白皙,举止华贵,笑容温柔可亲,而左边那位太后虽保养的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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