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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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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王氏叫人拉了银杏出来,上上下下的用刀子般的眼神打量她,银杏已经吓的瑟瑟发抖了,双膝一软就跪下了,王氏淡淡道:“你是我那儿出来的,既然这般惦记我那儿的人,还是回去吧。”
银杏感觉到这句话里的寒意,吓的连连磕头,却又说不出话来,刘昆家的脸上挂着鄙夷的笑,叫人拉走了已经瘫软的银杏。
王氏处理完几个出头鸟,又高声呵斥了余下的小丫头们几句,便带着如兰走了,明兰几乎是僵硬着笑脸,对着王氏千恩万谢了一番,送走了她们,暮苍斋里忽然安静如同墓地一般。媚儿是被抬着回来的,明兰叫丹橘去房妈妈处要来了药给她敷上,自己一个人静静的躲在屋子里,平平的躺在炕上,目光虚空的盯着屋顶发呆。
中午去寿安堂用午饭,祖孙俩默默无言的吃过饭,见她神色委顿,老太太也不说话,只由着她,饭后默默的喝了杯茶,明兰也不肯回去,呆了一会儿,宛如迷路的小狗般找到了家一般,耷拉着耳朵摸到老太太的卧室,自己脱了鞋袜,小松鼠般滚进盛老太太的暖阁里,衣服也不脱,拱着小身体爬进被窝。
盛老太太觉得好笑,跟着进去看她,只见明兰蒙头蒙脑的盖着被子,听到有动静,把被子掀开一线敲了敲,然后从被子下面只伸出一只小手扯着盛老太太的袖子,闷闷的说:“祖母,你和明兰一起午觉罢。”
盛老太太本要去佛堂,闻言叹了口气,坐在床沿,掀开被子一角,把小人的脑袋挖出来,温言道:“事儿都完了?”明兰沮丧的点点头。
老太太又问:“吓着了?”明兰抬起头,木木的摇头:“没有,早知道的事,做都做了。”盛老太太揉揉孙女的头发,哄道:“那又做出这幅不死不活的样子?”
明兰埋到祖母怀里,整个脑袋都闷在熏染着檀香的衣服里,忽然想起同样味道的姚妈,一阵心酸,低声道:“祖母,我是不是个坏人?我故意纵着她们,每次可儿生病,我就放出风声叫三哥哥知道,大哥哥下学也是我特意叫银杏知道的,银杏跑出去第一次后刘妈妈来训斥过的,是我挡在前头让银杏觉着有恃无恐,然后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去烦惹大哥哥!……银杏老翻我东西,打听寿安堂的事儿,我早厌了她的!我知道太太最恨丫鬟勾引大哥哥,只要事情闹大了,她必定狠狠收拾银杏;我也知道,林姨娘不喜欢可儿才打发她来的,太太有机会必然会送可儿回去恶心林姨娘……我也开始算计人了,可……我不想做这样的人!”
说着说着,鼻头一酸,便掉下泪来,她觉得自己和电视里坏人越来越像了。
明兰伏在盛老太太怀里呜呜哭个不停,泪水湮湿了大片的衣裳,盛老太太慈爱的抚着她的小小的肩膀,搂着她慢慢摇着,好像明兰还是个小婴儿,揽着她的脑袋不断低声哄着:“哦,哦……好了,好了,乖明丫儿,别哭了,这世上谁不想明光正道的活着,谁不想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可有几个人能够呢?”
明兰听出盛老太太语气里的无奈和沧桑,心里难过,从那四个丫头第一次闹腾开始,她就开始思量了。九儿虽然爱管闲事,但究竟还消停,她娘是盛府内宅总管,不能动她;媚儿脾气大,慢慢收拾就好了,估计少不了一顿苦头;可儿是诱饵,也是烟雾弹,能把王氏扯进来顺手撵走;最麻烦的是银杏,太太派来的人,轻易动不了,动了也容易得罪太太,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太自己收拾掉,靶子便是长柏……
明兰心里嫌恶自己,满脸泪痕的抬头,哽咽道:“大哥哥待我这么好,我连他也算计了,我…我…”
“这是没法子的事!”盛老太太忽然打断,轻描淡写道。
明兰吃惊,只见老太太若无其事的让房妈妈打水拿帕子,转头看见明兰怔怔的样子,便淡淡道:“若柏哥儿是你嫡亲哥哥,你还会如此顾忌吗?”
当然不会,她会直接哭着找哥哥撑腰做主的——明兰心里惶然。
明兰想通了这关节,更是难过,泪眼婆娑的看着盛老太太,只见她布满纹路的面容上平静如岩石,她静静道:“你要记住——你没有舅家,没有嫡亲兄弟,上头有利害的嫡母,下头有出挑的姊妹,你要想活的舒坦活的自在,就得放明白些。”
明兰从听没盛老太太这样说过,怔住了一口气在那里。
这时房妈妈进来了,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水,细心的把帕子浸湿后绞干,盛老太太结果热帕子,细细给明兰擦脸,动作又温柔又慈爱,口中却语气却冷的出奇:“你若是太太生的,如何需要受这个气,自可趾高气扬过日子,你若是林姨娘生的,旁人也算计不到你头上去,你若有嫡亲兄弟,以后娘家也有依靠;…。。除了我这个没几天活头的老婆子,你还有什么,若你不算计,便得委曲求全的过日子,处处忍让,低声下气,你可愿意?”
明兰脑子里一片混乱,说不出一句话来,盛老太太把帕子还给房妈妈,接过一个白玉贝盒,挑了些珍珠杏仁油给柔柔的给明兰柔嫩的小脸擦上,细细揉开了,感觉明兰脸上少了许多肉,老太太有些心疼,缓缓道:“算计人没什么好过意不去的,但凡你没有特意去害人便是了;这回除了那几个丫头,谁也没少块肉,已然不错了。”
房妈妈站在一旁看着明兰,目光似有怜悯,轻轻道:“姑娘要听话,老太太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得多长些心眼,想想以后怎么管制下人才是。”明兰木木的,好像在梦游,嘴里不知不觉就溜了出来:“管制?…太太今日震慑过,她们定然都怕了,还要管制什么?”
盛老太太立刻大怒,一把甩开明兰,肃然立在床边,厉声道:“她们如今怕的是太太,不是你这个正头主子!你若不拿出些本事来压服下人,以后嫁了人如何主持中馈,执掌家务!你自己不争气,旁人也帮不上忙!快,给她穿好衣裳,让她回去,不许留在这里!这般没出息的东西,我不要见了!快!快!”
说着便甩手出门,盛怒之下步子略有些不稳,身子都微微发颤,房妈妈连忙上前扶住,出了门叫翠屏进去服侍明兰穿衣裳,盛老太太走的有些急,进了佛堂便喘了起来,房妈妈连忙扶她坐下,轻轻替她顺背:“……老太太也太严厉了些,六姑娘只是性子好,也不是全然蠢笨,她心里清楚着呢。”
盛老太太略略顺了气,恨铁不成钢的生气,叹道:“聪明是聪明,小小年纪便晓得厉害得失,也不轻举妄动,知道以退为进;我也放心她住到外头了;可却偏偏性子太面,没半分魄力,由着丫头胡闹也不生气!”
房妈妈笑道:“老太太这是心疼六姑娘才这么说的,若是别人呀,您还不得说心机重心思狠什么的!老太太放心吧,六姑娘天性淳厚,人又聪明,将来福气大着呢。”
……
明兰被没头没脑的骂了一顿,呆呆的走出寿安堂,其实她并不如何内疚,她不是无原则的圣母,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不过是自卫,她讨厌的是满心算计的自己,失去了原本悠游自如的心境,开始烦恼图谋的自己很让人厌恶。
她慢吞吞的回了暮苍斋,走过庭院时,忽道:“去看看媚儿罢。”
说着便转身而去,绕过抱厦,今日一众丫鬟都格外老实,一看见明兰都恭敬的立在一旁,门口搁着个小药炉,秦桑擒着把大蒲扇看着火,药罐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丹橘引明兰进了最右侧的耳房,刚掀开帘子,明兰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膏药味,皱了皱眉头,只见媚儿苍白着脸,一个人俯卧在榻上,听见动静便转头,看见是明兰便要挣扎着下地,明兰轻轻扯了下丹橘,丹橘忙上去按住媚儿。
燕草从外头端了个软墩给明兰坐,又要去张罗茶水,被明兰制止了:“别忙,我坐会儿就走,你们出去罢,我和媚儿说两句。”丹橘便拉着几个小丫头都出去了。
藉着午后阳光,明兰细细打量媚儿,只见她头发蓬乱,一边面孔泛青,一边面孔红肿,嘴唇都咬破了,唇上血迹斑斑,神色似有忐忑,目光不敢对上去,明兰看了她一会儿,静静道:“…可儿回去了,你若想回三哥哥那里去,我可以替你去说……”
“不!”媚儿忽然尖叫起来,横过身子拉着明兰的袖子,祈求道:“姑娘,你行行好,别叫我回去,我不回去的!我针线好,我以后好好服侍姑娘的,绝不惹事生非了!”
明兰奇道:“这是为何?”
媚儿咬了咬破创的嘴唇,脸色发白的更厉害些,明兰耐心的等着她,她终于低声道:“以前的姐妹来看我,说…可儿一回去就被林姨娘痛打了一顿,撵到粗使婆子屋里去了,三爷…三少爷是个没担当的,平日与可儿不知发了多少情深意重的牙痛咒,可今日林姨娘大发雷霆,他竟不敢护着可儿!可儿的病虽有七分是装出来的,却也有三分是真的,这一下她可…她可…”
说着眼泪便掉下来了,媚儿吸了口气,扬起脸一手抹干泪水,铿声道:“可儿是个糊涂的,一心一意指望着三少爷,可我不糊涂,我娘就是做小的,爹爹一过世,那母大虫就把我们母女俩卖了,也不知…也不知今生今世还能不能见到我娘……!”
明兰知道她的父亲是落了第的秀才,家世落魄却还不忘记纳妾,媚儿说的哽咽:“我绝不做小,便是吃糠咽菜也认了!她们都说小爷们的丫头将来是要做通房的,我才一副人憎狗厌的模样,这才被排挤出来的!姑娘,是我猪油蒙了心,在三少爷那里被捧了两天,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打量着姑娘好性儿便拿大,姑娘罚我打我都成,千万别撵我!”
明兰静静听着,缓缓道:“我曾听过一句话,人有傲骨是好的,可不该有傲气,你既想明白了便留下吧,…对了,你原来叫什么?媚儿这个名字不要用了,听着便不尊重。”明兰很奇怪自己竟然能用这样自然的口气,随意改别人的名字。
媚儿沉默了会儿,低声道:“……如眉,我爹给我起名叫如眉;因冲了五姑娘的名字才改了的。”
明兰抬眼望向窗外,轻轻道:“以后你就叫‘若眉’吧,算是留个念想。”
若眉轻声道:“谢姑娘赐名。”
明兰起身,离开前回头道:“你识字吧,我写了份规矩章程,快些好起来,好教教小丫头们学规矩。”
若眉神色吃惊,转而又是一喜,低头道谢。
明兰走出耳房,忽的一阵暖风拂面,转眼看去,地缝里已冒出蓉蓉的青草尖尖来,明兰定定的看了会儿远处风景,转头对丹橘嫣然一笑,道:“风都暖和了,叫小桃去看看湖面冰化了没,咱们钓鱼去!窝了一冬,不定那鱼多肥呢。”
丹橘跟着明兰进出来回,知道她心情不好,一直惴惴的不敢劝,忽见她又笑了,知道她已无碍,高兴的应声道:“好嘞,我给姑娘找个大大的鱼篓子去!”
——盛明兰,原名姚依依,非古代土著民,跨时空穿越女一枚,伪年龄十一岁,未婚,辍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努力自学古代生存技能中。
【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很肥吧,乃们可以当做两章来看,咳咳,那个……你们知道的,周末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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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伪更的,一般是修改错别字,或添加‘作者有话说’,明白的哟!
卷二: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34
34、第34回 。。。
战斗过后,当天下午王氏便带着明兰去寿安堂汇报工作情况。
“那银杏你带回去后如何了?”盛老太太换过一件墨蓝色的玄色丝绣八团花对襟褙子,靠在临窗炕上,淡淡的问道。
王氏皱眉道:“我原看她还勤快,这才拨到六丫头处去使唤,没想到是个没羞的东西,我已发落到庄子里去了。”从内宅轻省活儿的二等丫鬟贬到庄子里去做活儿,这个罚不可谓不重;王氏顿了顿,舒展开眉头,转而拉着明兰的手轻轻拍着:“你也忒老实了,丫鬟淘气你早早来报了我就是,何必忍着?”
明兰赧颜道:“是太太心疼我才这般厉害发落的,其实银杏那丫鬟做事挺利落,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有的;另一个九儿就很好,这些日子女儿管制不利,屋子里的丫头们都闹翻了天,就是她几个还老实本分的守着活儿干,女儿还没谢过太太呢。”
王氏这才觉得找回些面子,朝旁边侍立的刘昆家的面露微笑,刘昆家的心中暗喜,明知自家女儿并没那么好,但听着有人夸奖总是高兴的;见明兰如此乖觉,作在上首的盛老太太似无意般的横了明兰一眼,明兰收到祖母的眼色,略略苦笑。
盛老太太敛下眼色,道:“你这样很好,既教了明丫头,又震慑了那起子不晓事的,有你在我也放心了。”老太太八百年难得夸人一回,王氏心里得意,笑道:“老太太谬赞了,媳妇儿不敢当。”
盛老太太微笑道:“明兰从小跟在我身边,没学到半分太太的本事,只知道息事宁人,这般懦弱无能,当的什么事?!”说着狠狠瞪了明兰一眼,明兰拘谨的站起来,弱弱道:“孙女以后不会了,定好好规制下人,不让祖母和太太操心。”
王氏笑道:“这才是了,明丫头年纪小不懂辖制也是有的,学着便会了,老太太不必忧心了。”盛老太太面上露出几分悦色,对着王氏又夸了几句,然后板着脸训斥明兰道:“太太要管偌大一个价,你还累着她!以后再管不好你屋子里的人,我连你一会儿收拾了!”
明兰连忙应声,连连称是,王氏笑容满面的在一边为明兰说好话打包票,盛老太太这才缓和了面色。
刘昆家的在一旁静静站着,心道:老太太好厉害,六姑娘也不简单;微微抬头看了看得意洋洋的王氏,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决定按下不说。
那天王氏发威过后,一屋子的小丫鬟们如同陡然被拔去了舌头般的安静,第二天房妈妈又送来了一把戒尺,女孩们更是加倍的勤快利索,几个平日和明兰打闹惯的,常委屈着一张脸进出,明兰也不去安慰,只把写好的《暮仓斋工作行为规范》发下去,采取层级制让大丫鬟传达小丫鬟,每天抽出些空让小丫鬟以讨论的形式分小组学习文件精神,半个月由翠微主持试行期总结汇报,互相督促互相鼓励,共建美好和谐的暮仓斋。
也是那天,被盛老太太骂了一顿后,房妈妈就来传话说让明兰自己暮仓斋自己吃饭,除了早上请安,其他时间让她好好‘整理’屋子,明兰立刻苦大仇深起来,堪堪挨了半个多月,趁一个天光晴好的上午,便揣着个小包包溜进了暮仓斋,对着板着脸的盛老太太狠命的讨好了一番,在老祖母身上磨磨蹭蹭了好半天,又是捏肩捶腿,又是端茶递水,团团忙碌的十分谄媚,盛老太太渐渐端不住了,怀里揣着个撒娇的小孙女也不推出去,只一张脸还冷着。
明兰一看情况好转,连忙拿出贡品,秀致可爱的小脸一副谄笑,把东西敬上:“…呵呵,祖母您瞧,这是孙女给您做的暖帽,细棉布的里衬,烧毛绒做的昭君式,您带带看…”
盛老太太一眼看去,只见那暖帽做的小巧轻便,鲜亮的姜黄色镶一指宽玄色边,上头用满地绣和铺绒缀出淡雅的寿纹,老太太看着心里便喜欢,她还没说话,房妈妈已经哎哟哟起来,满口夸道:“到底是六姑娘,知道这雪一消,老太太就不耐烦带那里外烧毛的大暖帽子,便送来这个小巧的,瞧瞧这针脚细密的,这花儿绣的,便是那天衣阁出的也没这般好的,来来来,老太太您试试……”
说着便接过那暖帽,自发给盛老太太的额头上试了起来,只见两边顺着颅形慢慢朝后脑服帖开去,后头的珍珠锁扣一合,竟然刚刚好,盛老太太伸手一摸,只觉得触手绒软温厚,觉得十分舒服妥帖,看了一眼犹自一脸忐忑的明兰,只会抱着自己的胳膊讨好的傻笑,便心里一阵柔软,只听着房妈妈还在那里夸:“……要说老太太没白疼六姑娘一场,瞧着做的,竟这般合贴,姑娘到底是大了,活计愈发出色了。”
明兰忙谦虚,一脸狗腿道:“哪里,哪里,主要是祖母头长的好。”
盛老太太一个没撑住,当即笑了出来,一把搂过小明兰,抱在怀里狠狠拍了两下,嘴里骂道:“你个没出息的!”明兰立刻牛皮糖般的粘了上去,搂着祖母的脖子一阵撒娇。
房妈妈松了口气,这半个月盛老太太面孔着实难看,弄的她也是异常憋气,看着炕上盛老太太细细问着明兰这半个吃的睡的如何,房妈妈轻轻退下,赶紧吩咐厨房加几个明兰爱吃的菜,想着这几天盛老太太一个人吃饭,也没吃下多少东西。
和寿安堂涛声依旧了,生活回复原状,
明兰又去找长柏哥哥,他如今正紧锣密鼓的备考春闱,只晚饭前有些空,明兰算着时辰赶早去等他,一进院门便由长柏屋里的大丫鬟羊毫领进去坐着,然后看茶上点心,几个丫鬟进进出出竟然毫无声响,明兰想着这一路进院来,竟没看见一个漂亮的,不要说比若眉和可儿的美貌,便是碧丝绿枝水平的也不多见,明兰再一次感叹自己这位大哥真是个妙人。
明兰还记得几年前那回挑人时,长柏哥哥第一个挑,他一不挑才二不挑貌,只捡了几个老实巴交的,王氏很郁卒,觉得儿子大了屋里得放人,非要挑几个标致的,长柏哥哥便说才貌出众的女子大都眼高心高,容易惹事端,闹的他读书也不得安静,坚决不要;王氏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有些话说不出口——儿子呀,这些女孩子就是让你‘闹’的,十几岁的少年郎要那么安静干嘛呀?还含蓄隐晦的解释一番关于‘通房’的涵义。
长柏想了想,同意母亲的建议,但回头就请刘昆家的出面,对着一众丫鬟说了句话,王氏听了,据说当时脸色变的好像绿豆沙。
盛府接连两代女主人在对待通房问题上都大同小异,当年作为侯府大小姐的盛老太太一进门就把盛老太爷的通房丫头统统DISPOSE了,无人敢说她;后来王氏进门,有样学样的把盛紘的通房也一股脑儿的送嫁配人,盛老太太默许;于是长柏让刘妈妈去说:盛家家风,通房抬不抬姨娘,将来好坏全凭以后的少奶奶。
王氏再度吐血。废话,不指着生孩子抬姨娘,谁愿做通房到老呀!看着儿子皱眉瞪眼时酷似老爹的模样,王氏又反驳不出来,真真咬碎一口银牙。
女孩子们很抑郁,后来服侍长柏久了,更知道这位少爷年纪虽小,但性情端凝稳重,说一不二,生平最恨不守规矩妖娆做作的,明兰严重怀疑这是林姨娘给长柏留下的童年阴影。
这样一来,那些水蛇腰桃花脸的小丫鬟们爬少爷床的热情大大减低,长柏小院里十分和谐安宁,主仆上下一致的沉默安静,只闻得鸡鸣狗吠之声,有几次丹橘替明兰送东西过去,一进院子都是静悄悄的,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以上情报由小桃提供,心理活动由明兰补齐。
还有更绝的,长柏给院里的丫鬟分别起名为:羊毫,狼毫,紫毫,鸡毫,猪毫,兼豪……其中王氏送来的一个最漂亮的女孩,给起名为——鼠须@@~~!
知道这些后,小桃很诚恳的对明兰道:“姑娘,谢谢您。”
正胡思乱想中,长柏下学回来了,一眼看见明兰坐着,开口便是:“六妹妹来了?上回给你的《卫夫人听涛帖》临完了么?”
明兰一张笑脸呆在当中:“呃……还没完,还差一些。”
长柏坐到明兰对面,连茶也不喝一口,便噼里啪啦对明兰数落起来:“业精于勤荒于嬉,妹妹搬离了寿安堂也不能怠了,虽说是女儿家,但一手字还是要练出来的,没的以后一出手便叫人笑话了……”还有什么读书是为了明理,如果不懂礼数便近乎蛮愚了,滔滔不绝,没完没了。
明兰很抑郁,她也不明白,这位寡言少语的兄长平常一天说不上三句话,也没见他数落墨兰和如兰,可一教训起自己来就长篇大论的,上次银杏的事就被足足数落了半个时辰,还不能回嘴,一回嘴被数落的更多,只得耷拉着耳朵老实听着,一旁的小桃十分没义气的偷笑。
好容易等长柏说的告一个段落,喝了几口茶润润嗓子,才问:“六妹妹来干什么?”
明兰腹诽着你终于想起问这个了,便嘟着嘴叫小桃把东西递上来——是一双新制的棉鞋:“喏,好容易赶出来的,鞋底我加厚了半寸,便是京城下雨也不怕的。”
羊毫连忙接过去递给长柏看,只见玄色的鞋帮厚实绵软,上头淡淡的刺绣着几株苍松劲柏,朴实大方,长柏面色不变的收下了:“谢谢六妹妹费心了。”
明兰鼓着脸颊:“我都成了大哥哥的丫头了,做鞋子最费劲了,加上上回那双软屐,可累死我了,瞧瞧我的手,都扎了好几个孔呢!”说着把一双小手伸到长柏面前,长柏看了眼,脸上淡淡的,嘴里也没话,却伸手揉了揉明兰覆额的柔软刘海,闻言道:“喜欢什么,写到纸上叫人送来,回头我从京城给你带。”
明兰这才展颜,脆生生的道:“谢谢大哥哥。”
羊毫拿着鞋来回的翻看,赞道:“姑娘真是好手艺,咱们爷就喜欢姑娘做的鞋,总说穿着最舒服,我也学着姑娘,依照着爷的旧鞋做的,怎么就不如姑娘做的好呢?”
明兰得意的摇头晃脑:“此绝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鞋子就在那里,自己琢磨吧。”
——其实也不稀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走路习惯,或前倾或后仰,或外开或内收,鞋帮可以看出脚的形状和用力侧重,鞋底可以看出脚掌和脚跟的用力点,依照这个再针对性使用不同的软硬布料,拿捏宽紧分寸;明兰拿出当年在法律典籍里细细比对条款的认真精神,好容易才想出来的。
羊毫笑道:“好,我这就细细想去。”便捧着鞋子,转身退下了。
明兰估摸着该去寿安堂吃晚饭了,便起身想走,长柏看了看她,斟酌了下,还是问道:“六妹妹…,前几日齐兄回登州来上学,听说他叫人去给你送东西,却被你拦在外头了?”
大约十天前,齐衡便随着父母从京城回登州,来盛府读书的第一天便叫小厮上暮仓斋来送礼,明兰心理斗争了很久,坚决的回绝了糖衣炮弹;齐衡又不能杀上门来揪明兰耳朵,一口气憋着十分难受,便找了交好的长柏说项。
明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礼记》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们姐妹几个都渐渐大了,理当避嫌,不可随意收受外男的东西了。”
看着玉娃娃般的小妹妹说着大道理,长柏嘴皮动了动,道:“…那对无锡大阿福是南边进上来的,也值不了什么钱。”
明兰大摇其头:“两个姐姐都没有,没道理就我一个有。”然后又把男女授受不清的道理讲了一番,长柏想起齐衡对她的抱怨和请托,又道:“那对大阿福长的与妹妹十分像。”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嘴角也有涡儿。”
明兰小脸绷的一本正经,继续摇头:“哥哥也替我想想,回头叫四姐姐五姐姐知道了,我该如何?哥哥与齐家哥哥一起读书,把个中道理好好与他说说吧。”
长柏眸光一动,静静的看了明兰一会儿,只见她眉翠唇朱,皓齿明眸,目光中似有可惜之色,沉吟了一会儿,缓缓的点点头:“元若自小没有兄弟姊妹,瞧着妹妹讨人喜欢也是有的,不过如今也当避嫌了,我去与他说。”
明兰笑着谢过,然后带着小桃去寿安堂吃晚饭了,长柏瞧着她小小的身子拉出一个纤细窈窕的背影,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明兰若和自己是一胞所出,那便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偶会努力日更的,但是如果单位忙就不能保证了,因为年底了,大家都很忙的,更新时间不一定,大家等到晚上十点就行了,如果有就有,木有就木有,大家明白了哦?
别霸王就行了,谢谢捧场,鞠躬。
35
35、第35回 。。。
春闱一般在二月中旬,今年因皇帝老爷龙体欠佳便拖到了三月初,长柏和齐衡二月半便出发了,自他走后王氏每日烧香拜佛道观打醮,弄的屋子里烟雾缭绕,外头人看见了还以为盛府着了火,险些引来浇水队的。明兰每次去王氏那里请安都被熏的两眼通红出来,盛紘一开始斥责了几句‘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据可靠情报,他其实也偷偷拜了两下来着。
这种考试一考三天,每场都跟熬罪似的,考上了也得脱一层皮,齐衡一出考场就被齐国公府的家仆横着扛回去,长柏坚强的用自己的脚走上马车,然后被在京卫武学做训导的长梧接回去歇息,因此喜报比考生早一步到,长柏中了二甲第五名的进士。
王氏大喜过望,立刻就想大放鞭炮散钱舍米,便盛紘急急制止——齐衡落榜了。
齐大人倒还好,他知道像长柏这样一次就中的毕竟是凤毛麟角,大部分的考生都是第二三次才中的,便是考了十几年都是有的,不过平宁郡主的脸却黑的如同锅底。
齐家人脉充足,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老齐国公请教了这次的主考官,那位大人捋着胡子拽了几句文,大约意思是:人家考生为了春闱考试事事从简,从秋闱后便闭门读书,齐家倒好,生怕登州不够热闹,还赶回京城过年,让齐衡这前后一两个月里喝酒赴宴走马看花,尽够热闹了,只最后大半个月临时抱佛脚,如何能考过?
平宁郡主后悔莫及,齐大人拍腿大悟:难怪盛府过年那么冷冷清清呢,原来如此!早知道就让儿子在登州过年了,对盛紘不由得另眼相看——到底是科班出身,奏是有经验。
又过了几天翰林院再考,长柏被选为庶吉士,留馆授了编修,年后上任,跟着这个消息一起来的是,长柏哥哥的亲事说定了,相中的是江宁海家家主的嫡出二小姐,书香世家,满门清贵,父兄皆在朝为官。对于这两件事,盛紘和王氏的反应冰火两重天。
“难得柏哥儿考的好,为何不外放个官儿,却去翰林院那冷清的地儿苦挨!”王氏哭哭啼啼的,还埋怨盛紘,“老爷不是说,由几位世伯领着柏哥儿拜门递帖,疏通关系,却弄了个低品级的庶吉士!”
“妇人之见!你知道什么,翰林院何等清贵,柏哥儿年纪还轻,若是外放了,反而流了下乘!”盛紘见自己一番心血被王氏贬的一文不值,气的半死。
王氏不知道翰林院有什么清贵的,只知道翰林学士清苦,清寒,清贫倒是真的;不过她也知道盛紘在这方面比自己有见识,便不再言语了,可另一件事却是更揪心。
“这便罢了,我们妇道人家也是不懂的,可柏哥儿到底是我生的,这讨儿媳妇的事我总能做主吧,老爷如今说也不和我说一声,便请了耿世叔去说亲,我做亲娘的到了这时才知道儿媳妇是哪家的闺女!老爷将我置于何地!”王氏更觉委屈,一个劲儿的低头抹泪。
盛紘坐在炕几旁,端起一个豆绿底绘的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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