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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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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明兰大惊,“有这事,怎么从来无人提起过。”
顾廷烨露出一种奇特的笑容,仿佛是在嘲讽:“因为这是一件大大的丑事,上不可告天地,下不能告至亲。”
明兰已经猜到了些许,却不敢乱说。
“老爷子十分高兴,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以后就做爹了,要懂事,好好做人,不能再惹事了。可我却对他说,嫣红肚里的孩儿,大约也姓顾,但不是我的。”
老侯爷当时又惊又怒,连声责骂自己乱冤枉人,他离家一个多月,妻子怀孕两月有余,岂非正好。顾廷烨漠然回答,自那次因为曼娘,和嫣红闹翻后,他们就不曾再行房。
老父脸上当时的神情,顾廷烨一辈子也忘不了,那种震怒,那种惊慌,那种深入骨髓的愧意和歉疚,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可当时,他只顾着自己的心情,狠狠把顾家上下嘲讽了一番,直骂顾家是个污糟的烂泥潭,没几个人是干净的。
至于给他戴绿帽子的到底是谁,他既没兴趣,也懒得问了,反正侯府之中,没一个人是好的。
“那,嫣然姐姐的妹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明兰闷闷道。
顾廷烨黯然:“堕胎不顺,血崩而死。消息传来时,老爷子正和余大人理论着。嫣红虽是错了,可我也有不当之处,我从未想过叫她以命相抵。可我们赶去别院时,她已断了气。”
明兰一阵心头发凉,这种死法真是够报应了。
“所有人都以为嫣红是心急堕胎而死。顾家为着遮丑,对外头说是病逝,余大人也不敢多声张,此事便了了。”顾廷烨忽的眉头一皱,“只我一人,觉出不对来。”到底夫妻一场,余嫣红不是笨人,既知会被戳穿,为何不早堕胎,还让顾家人把自己叫了回来。
“那是怎么了?”明兰奇道。
“我有个叫平贵的长随,曼娘对他甚是笼络,他也常为曼娘说好话,当时我并不以为意。自我离京后,已久不见他的。”顾廷烨笑容里满是戾气,“谁知我离去时,别院的门房却说,就在半日前,平贵来过,说是替我传话的。可我并不曾叫人穿过任何话!”
明兰惊问:“难道又是曼娘?”
曼娘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每次顾廷烨不过想问些芝麻,最后总能得了西瓜。顾廷烨森然道:“我捉了平贵拷问,他就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自打顾廷烨离京后,杳无音讯,曼娘如热锅上的蚂蚁,常嬷嬷不肯说,她就只好时时叫人盯住宁远侯府,尤其是嫣红的陪房家人。很快她就有了收获。一日嫣红借口回娘家,马车半道改路,嫣红戴着帷帽偷去见了位郎中。
曼娘随后就去找了那郎中,反正不知主顾是谁,看在银子的面上,那郎中毫不犹豫的说,那位蒙面夫人已怀有两月的身孕。曼娘大喜过望,立刻盘算起来;既要让顾廷烨能赶紧回来,又不能叫嫣红瞒住了,然后偷偷解决掉问题。
平贵的妹子在顾府内宅为婢,全府上下都知道烨二夫人是吃不得莲藕的,她就趁机在嫣红的饮食中丢了些藕粉,份量很轻,只叫余嫣红起了些小红疹子。但贤德的太夫人不肯让老侯爷以为廷烨一走,自己就怠慢他媳妇,坚持找了大夫来瞧病,这便瞒不住了。
事发后,嫣红又惊又怕的缩在别院里,等待着对自己的处置。就在这个时候,平贵来了,他说顾廷烨不愿张扬丑事,只要她把孽种堕了,待此事风平浪静后,便跟她和离。
这个饵,实在太诱人了。顾廷烨本就恶名在外,如今又弃家出走,若两人和离,全京城的人都会以为顾廷烨不好,而她也能全身而退,待过个几年,让宠爱自己的父母再寻一门亲事就是了。平贵又强调,一定要快,否则事出有变,就不好了。
嫣红哪会不从,当下赶紧让人去抓了副虎狼之药,为怕药效不强,她还一气吃了两贴,胎儿是打下来了,但也送了性命。
明兰听的全身冰凉,张口结舌:“…都那份上了,曼娘何必还…?”
“曼娘说,她只想叫嫣红吃些苦头,出口气罢了。”顾廷烨冷笑道,“谁知反叫我看出了端倪,我当夜就跟她摊了牌,说清了,从此一刀两断。”
此事后,老侯爷内外交困,又气又病,很快就病故了,顾廷烨没能赶上见老父最后一面。
前因后果,明兰俱是明白了,却说不出话来。两人久久无语,过了半响,顾廷烨忽的翻身伏在明兰身旁,目中满是歉意:“你怪我么?我没处置了曼娘。”
明兰一愣,失笑道:“怎么处置?”
“要了她性命么?”她缓缓的坐起身来,顾廷烨也起身,和她对面而坐,“说实话,倘若侯爷取了她性命,我是决计不敢叫蓉姐儿再留在身边的,非得远远送走不可。蓉儿再怎么明白道理,到底是母女连心。我不敢赌这侥幸的。”
“可若真杀了她,又有些罚过了。”这事明兰早就在肚里过了几遍的。嫣红的死,曼娘只能算作恐吓欺诈,而向自己撞过来的那一下,属于未遂,这两样罪都不足以判处死刑。
“那就要罚了,可该怎么罚呢?”明兰苦笑道,“说实话,以曼娘的性子,再打她骂她,甚至动大刑,她也不见的能悔过的。”她还不像康姨妈,至少康姨妈爱她的孩子,有了软肋,就能拿住她。可似乎连孩子的安危都不能使曼娘却步。其实,对于这种潜伏伤害性的精神病患,最好的处罚就是终身监禁,但这话她不能说。
明兰把两手一摊,笑道:“侯爷把她远远送走了,倒也是个法子。”
顾廷烨怔住,他实没想到,此时此刻,明兰居然还能这般理智冷静的分析,说的头头是道,丝毫不带半分情绪,他心头忽然百种滋味起来。
“还有朝堂之上,府邸之外,这事越快了结越好。”他忍不住辩解一二。
“这事原本就是不好闹起来的。”明兰立刻表示同意,并且道,“曼娘一不是你的妾,二不是府里的奴婢,人家正经的良民一个,咱们凭什么要打要杀的。若是良民犯了过错,也不该以私刑了断,要过堂审问然后定罪,到时候,公堂上一闹,咱们的脸还要不要了。夜长梦多,若耽搁久了,叫你的对头拿住,就没完没了了。”
倘她是顾廷烨的政敌,一定会拿这件事做伐,把事情闹大了不可。若真叫人参了私德不修,那顾廷烨没准也得和沈国舅一样,在家思过了。两位心腹一起思过,皇帝可要烧眉毛了。
顾廷烨定定看着明兰,神色复杂,默了半响,才道:“在绵州,我给昌哥儿置了百亩田地,又叫人看着,只盼她能念在儿子份上,就此消停。”说着,他脸色倏然一变,厉色道,“再有一次敢作恶,我就顾不得了,立时取了她性命。”
明兰点点头,随即又挥挥手,叫起来:“哎呀,其实这不是关口啦!要紧的是那一位,我说你到底想出辙来了没有。”她满面惧色,“我可再不敢和她一道住着了。”
名义上的长辈,打不得,骂不得,真是处处掣肘。
看她才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转眼又如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般,顾廷烨不由得莞尔,“放心。便是你敢跟她住着,我也不敢。我已经布置好了,这就分家!”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里讨论的如火如荼,某关也不好意思沉默了。这里申明几件事。
首先,不少读者认为曼娘太幸福了,伤害了这么多人,还能带着钱袋子去当土财主享福。
这怎么可能?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一个会出戏子的老家,那必然是贫瘠的,不然不会背井离乡去做戏子;然后,古代田地的利润率大约是百分之三(贫地)到百分之十(除非非常非常的肥沃的土地),就是说,若算十两银子一亩地,那么一百亩就是一千两银子,我来算个折中,按照百分之五的利润,也就是说,曼娘母子每年的收入是五十两左右的银子。
请问,五十两一年的生活费,曼娘能过怎么豪华舒服的生活。
另一方面,大家毕竟生活在现代,对真正的穷乡僻壤可能没有什么概念。
我写曹表妹流放那段日子的时候,有个很可爱的读者,详细分析了关于古代流放的状况,真的,古代的穷乡僻壤真不是闹着玩的。
现代人生活在小城市小地方,最大的不便,大约就是看不了IMAX电影或者上淘宝购物时,卖家会要求另加邮费,可在古代,穷乡僻壤是真正的生活品质截然不同。
像在西北地区,蔬果贫乏,人人脸上都是一层土,水的味道不是咸的,就是带碱味的,只能吃粮食和肉食,很容易得病又因为是贫瘠地方,所以连个好些大夫也请不到;至于学业,只能让孩子去附近的镇里,或是别的大户人家附学了。
读者们很气愤,顾二说要叫地方官照应。
可是在古代,男子方能立户,一个孤身女子,带着一个孩子,还有不少的财产,那些穷山恶水的刁民们,还不活吃了他们母子?!并不是真的让曼娘母子去横行霸道啦。
小地方,偏僻,闭塞,没有消遣,没有戏班子,连个SHOP都没有,需要每月或每半年去赶集,才能获得休闲娱乐品或一根钗。
除了每日看日升日落,听鸡犬相斗,曼娘的生活的确是算完了,所以她才会那么绝望。
对顾二而言,这就等于流放,把不安定的因素远远的隔开,等于放弃了那个儿子,当然,他的个人感情因素也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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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们很多讨论都是有道理的,因为顾二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有个致命的错误(这个以后再说),但不是某些读者口口声声的‘什么礼法问题’或者‘律条问题’!
为了这些读者,某关特意多写了一段,原本我以为大家都是明白的,所以略过不写的,没想到有些妹纸,居然把顾二不狠狠处置曼娘归到什么礼法,什么原则问题上去了。
拜托,曼娘是良民好不好,她早八百年前就脱了贱籍的,良民犯了罪,由得私刑处置的吗?倘若顾二私刑处置了,那些政敌们一定乐的跳起来!
那么,曼娘能上堂去受审吗?然后按罪处罚。拜托,那顾廷烨的脸面才是丢尽了,那些政敌们也乐得拿这件事折腾一番,让顾二倒霉一阵也好呀。
所以说,顾二在处置曼娘问题上是经过仔细考虑的,的确也有感情因素在里面,但不像某些读者认为的那样,是如何如何对曼娘情意难忘,如何如何雷声大雨点小,如何如何去让曼娘享福,进而推演出他对明兰是如何如何的薄情。
这也太扯了。
但是顾二在这件事的确是有错的,这个错误而且很深刻很大,将导致本文的最后一次风波,作者是女主的亲妈,我是不会放过顾二的,大家放心。
所以,拜托,请愤怒的群众们别再义愤填膺了,别逼我剧透呀!!!!
无条件的一见钟情,一般多存在于荷尔蒙旺盛的青春期,大家喜欢女主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让一个饱经沧桑的男人,尤其在吃过一次曼娘的苦头后,还要毫无条件的信任另一个人,毫不保留的去爱另一个女人,这太没有道理了。就算是女主,也不该这么金手指的。
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又要剧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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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说两句闲话。
对某关的读者时代留下深刻烙痕的NO1,就是敬爱的匪大,她的文真如罂粟一般,明知道看了会被虐,还是想去看。好文才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至今难忘。
某关及死党们当时的的最大感悟就是,有时候真爱顶个P用啊?!
真爱既顶不住权势的无奈(春晚),也挡不住野心的(碧甃沉),更加拦不住复仇火焰(芙蓉),甚至连流言蜚语和误会也可以轻易杀死真爱(玉碎),所以当真爱扛不住死神时,某关反而淡定了(佳期)。
当然,虐的七晕八素,实在很经典的虐心文,现在很少有这么好的虐心文了。
因为受伤太重,某关就此落下病根,从此要先检查是否为HE结局,否则坚决不看。
静琬的确是小六的真爱,他记了她一辈子,可这有个毛线用呀!敢问各位读者一句,这种真爱,你要么?
吾友八戒说,她宁可去当那没有真爱的程夫人,人家至少尊荣富贵,儿孙满堂的活到七老八十。鲜衣得穿,珠宝得挑,权柄在握,有什么不好。
于小六的江山,静琬不过是一抹浮云,转眼即过,若干年后,没有人会记得;而程夫人才是浓重的不可磨灭的注解,只要慕氏江山承续,她的血脉后裔就永远坐在王位上。
当然可以选的话,还两者都别做,还平淡老实的过日子吧。
我知道,某关太俗气了,我自己来骂:太俗气太俗气太俗气太TM俗气了………………
PS一句,某关绝没有非议匪大的意思,只是就故事论故事而已,大家懂的。
她是某关心目中的大神,她的文笔,她的布局,她对人物情感的把握,都是悲剧小说里难以企及的高峰。
第177回
分家,可说是古代家庭生活中仅次于婚嫁的第二大命题。
照官方口径,自商鞅颁《分异令》,明令‘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日积月累,既能促进小农经济,又能减缓家庭矛盾,分家已经成为了深入人心的观念。
照宗族耆老的说法,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分支以旺根苗,同族同心,共同进步。
若是管不住儿孙的老父老母,他们会叹着气说,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呀。
轮到顾廷烨了,他的理由更简单,他后娘要烧死他媳妇的说——为了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防止内部分裂继续扩大,保持仅剩的骨肉亲情,还是用距离换美感罢。
头日进宫面圣,顾廷烨虽是一身干净朝服,但面颊鬓边还有手背都有火灰烟燎的痕迹,汇报完两淮工作情况,作为一把手的皇帝当然会问两声,顾廷烨十分有技巧的把火灾现场描述了些,然后略带阴郁悲愤的表示了一句,大约他家要分了。
宁远侯府的家事,皇帝在就藩时就有耳闻,他原以为顾廷烨一袭爵就会驱逐继母,没想他倒心存厚道,硬是过了多半年,还为弟弟谋了个好差。谁知那继母依旧贼心不死,顾府大火,半个京城都看见了,皇帝也是广布耳目,焉能不知。
忠心的臣子为自己跑了一趟远差,任务圆满完成,谁知差点老婆孩子没了,这点子正义皇帝还是要主持的,当下他温慰道:“朕时闻轶事,民间子孙分枝,继母亦多随亲子,卿之念头,并无不可。”一番谢恩,顾廷烨顺带第N度表了忠心。其实皇帝就喜欢这种臣子,又能干,又忠心,时不时有些烦心事,需要向自己求些半轻不重的恩典帮助;唉,不过百姓还能分家,话说他何时能把压在自己头上的那个二妈从宫里给分出去呀。
既给上头通了气,剩下的就好办了。略做了两日准备,这日一下朝,照例先去亲亲老婆和儿子,结果被刚吃饱的儿子吐了一口奶在衣襟上;顾廷烨原本打算穿着朝服去谈判的,却叫小家伙捣了乱,刚会看人的小肥仔尚不知情,只睁着一双无辜滚圆的大眼歪头看着。
顾廷烨笑骂了句臭小子,小心翼翼的托着儿子的脑袋,交到明兰怀里,他轻声道:“我去那边了,很快回来的。”明兰自知何事,她接过襁褓,低头亲亲儿子,抬头轻道:“犯不着和那起子人置气,侯爷定心办了就好。”顾廷烨摸摸明兰的脸,低低嗯一声,换衣出去。
金乌西坠,萱芷园里一片寂静,草木无声,暑气灼人。那日澄园起火之后,便是再迟钝的仆众也依稀觉出不对了,偏一连数日,顾廷烨始终不曾有分毫发作,澄园作息一概照常,反叫人生出‘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终到了这日,眼见顾侯领一行侍卫随从,俱是乌鞘灰衣,沉面肃穆的径直而来,园中仆众都各自缩回屋去。
作为元凶罪魁的那人反倒不惊不慌,听人传报后,便径自端坐于正厅上座,定然的翻着佛经,见顾廷烨进来,她微微掀动嘴角:“侯爷现今是大忙人了,屈尊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顾廷烨只身而进,四下一环顾,见屋内空荡荡的甚为清冷,只向妈妈一人在旁侍立,他淡笑了下:“有件事,和向妈妈要紧的,来与您商量下。”
太夫人似是早有预备,一脸镇定:“何事?”
“前几日家里走水,有人说,瞧见向妈妈领人抱着柴薪。”事到如今,也不必遮着掩着了,顾廷烨冷眼瞥过去,却见向妈妈依旧低头垂首,神色丝毫不变。
太夫人轻讽的笑了两声:“家奴纵火,兹事体大,若是坐实了,非同小可。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奴才说瞧见的呢?”
顾廷烨扯动嘴角:“是曼娘。”
太夫人当即放出两声尖利的冷笑,转头对向妈妈道:“你可认罪?”
向妈妈面无表情:“绝无此事,若侯爷信不过,不论是见官,还是族中各位老爷,老奴都敢与曼姑娘当面对质。”
“呵呵……”顾廷烨似是遇到什么滑稽之事,一手撑在扶手上,一手掩口,不住的发出笑声,直笑的身仰背拱,满屋皆震。
面前这老妇当的是心思慎密,纵火一事谋划的极是周严。当时天色渐暗,众奴仆都翘首静待主母生产,不免松了些管辖,尤其澄园地广人少,本就空置着许多院落。当时,先是一偏僻处起火,于是一部分奴仆过去救火,不待须臾,四处零星火起,众奴仆平日在明兰手下虽很规矩,但到底时日尚浅,眼见事出骤然,情势不免乱起来。
这时,危机蔓延至嘉禧居;一片人来人往的慌乱中,好些穿着顾府奴仆衣裳的人往嘉禧居冲,亏得屠二机警,领一帮护卫牢牢守住主屋,不论周围如何个乱法,坚不离步,这才没叫人惊了里头生产的明兰。
无论是当时逮着两个形迹可疑的,还是事后盘查出来的,人人都咬死了当时是去澄园救火的。事实上,他们当时还真抱着水桶。彼时天黑事乱,人人奔走,仓促之间,竟无人注意他们,顾廷烨冷眼一看,这些人都是太夫人当初带来的陪房,身契家小都在她手里。
他们心里都门儿清,纵火一事,若咬死了不说,谁也没个证据,还能有条生路,若松了口,别说自己家小要遭殃,自己也未必能脱罪。
即便是顾廷烨真拷问出些什么来,太夫人指着那些伤痕累累的奴仆,反咬一口是屈打成招,只消其中有一个死士反了口,顾廷烨这‘逼害继母,栽赃陷害’的名头就有的说了;倘若太夫人再哭哭啼啼的弄条绳子去寻死觅活的,就更有趣了。
可偏偏曼娘亲眼看见了向妈妈,这是为何?
顾廷烨慢慢止住笑声,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养尊处优的中年妇人,他这小半辈子的坎坷有多少是拜她所赐,这女人暗藏何等龌龊的心思。
向妈妈老迈,况且纵火之事,何须她亲自领人去做——她是故意叫曼娘看见的。
“瞧您说的。”顾廷烨站在当中,满是冰冷的温和,“这阵子京里天干物燥,偶有走火也是有的,自家人何必彼此相疑。那**害人不成,又来挑拨,我已把人打发了。”
这妖妇是有心把曼娘闹出来的,是特意引自己拿人去对质的;倘他怒急杀伤,大约她会立即去寻外头的对手来;但若自己两厢都不中计呢……
太夫人也不意外,微笑如湖上薄冰般,冰上已是冬日暖阳,冰下却依旧水寒刺骨:“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软的,到了今时今日还这般。你护着曼娘,也不怕你媳妇心寒。”
“不劳您费心。”顾廷烨笑的比她还温和,心中却莫名起了一阵淡淡的苦涩,“我已和明兰说了,她都省的。”他微一敛神,转头道:“我今日来,是为着另一事。”
他忽提声道,“来人,带上来。”
还不等太夫人和向妈妈回过神来,两个昂健的侍卫已押着一人进来,只见他们把那人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人发出呻吟呼痛;向妈妈已是失声道:“彪儿,怎么是你?!”
那人抬起头来,一头一脸的瘀青,他冲着向妈妈哀声道:“娘,救我!”
向妈妈顿时慌了手脚,无措的转头去看太夫人。
太夫人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廷烨从袖中抽出两张纸,缓缓放在太夫人身旁的小几上:“这几年,他仗着侯府的势,在外头为非作歹,强占民田,如今已逼出人命来了。人家告上衙门,人证物证俱全。”
太夫人拿起那几张纸来看,既有供词,又有花花绿绿的票据和画押,她越看越喘的厉害。
顾廷烨盯着这两个老妇的脸色,不疾不徐道:“向彪是家里的奴才,顺天府尹卖我个面子,叫我自行清理门户。您说呢?”
太夫人似是哽住了,艰难的喘出一口气,强自笑道:“这事不宜声张,真闹大了,你面子上也不好看。”御史最喜欢告权贵们‘纵奴行凶’这一条了,例证繁多,证据又好找。
顾廷烨朗声大笑,半响才收住:“您真多虑了。这向彪的不法之事,俱是两三年前所为。”那会儿,他还不知在哪儿刀口舔血呢,顶多坏了父兄的名声就是了。
太夫人脸色发白,其实自顾廷烨袭爵之后,她也自知不妙,当即着紧约束下人,不许再有惹事,是以向彪作为怎么也和顾廷烨扯不上干系。
“你想怎样?!”太夫人不用转头,也知向妈妈必是六神无主,她忠心服侍自己多年,全然顾不上自己,统共只这么一个儿子。
顾廷烨宛若逗鼠之猫,静静的盯着她俩:“向妈妈,你说呢?”
向妈妈手足颤抖,听着儿子一声声的呼救,心痛如绞,转头看了看太夫人,猛然一咬牙,硬起心肠,怨毒的看着顾廷烨,哑着嗓子道:“这小子败坏侯府名声,该怎么处置,侯爷就怎么处置罢。”
“好!”顾廷烨笑道,“两条人命,怎么也顶上一百大板罢。来人,动刑。”
两个侍卫早有准备,应声而呼,随即从外头又进来两个粗壮家丁,手中提着碗口粗的棍棒,两个侍卫把向彪牢牢压在地上,那两个家丁便一五一十的打了起来。落棍实心,棍棍着力,落在人身上,发声浑浊沉重,向彪当即哭天喊地的叫了起来。
向妈妈眼看儿子受刑,顿时失魂落魄,太夫人脸色铁青,不发一语。这种棍刑,寻常人三十也受不住,六十便要致残,一百大板下去,显是要取向人命。她清楚顾廷烨性子,软求无用,威逼无用,怕反要被他数落一通大道理。
向彪初时还能呼喊,随着一棍棍落下去,叫声愈发低弱,向妈妈摇摇欲坠,瘫软在地上,惨声叫道:“侯爷!起火之事全是老奴一人所为,与太夫人全无干系!请侯爷取老奴性命罢!”
顾廷烨坐在太师椅上,神色肃然淡漠:“向妈妈糊涂了,我已说过,天干物燥,有个走水也是寻常。”京城夏日是一年中最湿热的,何来天干物燥,可他偏这么说。
向妈妈忍无可忍,纵身扑到儿子身上,哭叫道:“这便打死了我罢!我替他偿命!”
那两个家丁训练有素,其中一人停棍,钳住向妈妈押在一旁,另一人继续落棍击打,向妈妈挣脱不开,只哭的气断声噎。
眼看那向彪出气多进气少,向妈妈已半昏厥过去,顾廷烨忽的一笑,转头悠然道:“我走南闯北这些年,也见了不少人,发觉一趣事。人心真奇,不论何等样歹毒之人,对别人能多少心狠手辣,一旦遇上自己骨肉,便也与常人无异。”
太夫人直如木雕泥塑一般,不发一语,脸色青的几乎不似人色。
“不过这也不奇,便是牲畜也怜爱幼崽,何况人了。”顾廷烨继续嘲讽。
太夫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要怎样?”
顾廷烨敛去笑容,只动了动嘴唇:“分家。”
太夫人倏然转头,毒蛇般的目光盯着他,顾廷烨山岳般纹丝不动,冷冷的直视回去,他不等她反驳,又道:“这次火势虽凶,但好在人都无恙。不但明兰平安生了孩儿,连三弟和侄儿也好端端的,真是天…佑…人…和…!”
最后四个字刻意拖长,偏落于金铁之声,血腥之气张牙舞爪而来。
太夫人急促的喘着气,死死看着眼前青壮高大的男人。顾廷烨看着晕厥的向妈妈,微笑着轻叹:“真乃忠仆。若是寻常人,为着自己孩儿,怕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罢。”
耳畔尚传来木棍落在肉上的声音,沉沉的,绝望的,向彪身下一片淌血,已无声响,太夫人心头发凉,生平第一次,她觉着束手无策了。
……
因家事繁多,明兰索性省了洗三,不过坐蓐期间,两边的亲戚也陆陆续续来看望过了,众人都听闻明兰生产那日恰逢顾府大火,神色言谈之间,不免有些疑心痕迹。
几位妯娌都是熟知内情的,尤其怀疑,却又不敢多问,躲闪着说吉利话,至于华兰则直截了当道:“你这婆婆,比我家那位还狠!”明兰立刻纠正她,严格来说,其实她的婆婆只有那块牌位。盛老太太也亲自来瞧了她,心疼的抚着她的头发,嘴里却只简短道:“否极泰来,这哥儿,端是有后福的。”
没过几日,府里传来消息,向妈妈的儿子没了。自那日起,向妈妈始终缠绵病榻,连太夫人大病一场。还没等团哥儿满月,分家事宜便被提了出来,太夫人居然也默认了。请出了族人耆老,外加四五两房长辈,这就分起家来。
明兰不在场,只知最终的结果是,功勋田不动,祖业不动,侯府宅邸不动,其余产业分为两份半,按女儿以半男算,其中半份给娴姐儿,剩下的两兄弟均分。
这个议案,太夫人原不同意,按着顾门规矩,无论是否丧父,出嫁女只需陪份嫁妆即可;可顾廷煜毕竟是做过侯爷宗嗣的,他遗下的独女自不一般。顾廷烨很愉快的把当初太夫人用来抬高顾廷煜丧葬身价的话都还了回去,顺带拿廷灿婚事做比。
太夫人无奈,只能认了。邵氏当时就喜极而泣了,她自己娘家寻常,手上只有大秦氏的一些嫁妆,可这些年过去了,也剩之不多。这下可好了,娴姐儿将来不用愁了。
其后,太夫人又以家底之事异议,认为顾廷烨隐没了许多,可无论如何查点,顾廷烨除了皇帝御赐的田庄,还真无其他产业,什么店铺,股息,田地,一概全无。
兄弟分家,总不好连皇帝的赏赐也分了罢,可顾廷烨到底有多少家私,除了明兰,旁人竟无有知晓的,太夫人只得悻悻作罢。
得知此事后,明兰忍不住跳下床,挪到里屋去摸摸那把缠了精钢链子的双鱼锁,隔层里头还有砌在墙里的暗阁,然后她双手合十,感谢老天爷给她生了个慢性子。
顾廷烨当然攒了许多家底,南边刚转手的产业,军功的丰厚所得(打仗很赚),抄家时的潜规则,皇帝的直接赏赐。规格相同的金条被她恶趣味的搭了积木,堆出个小巧玲珑的南美金字塔,银票厚实的捆成一卷一卷,还有散在边上的契书账册,更别说在澄园库房里的好些御赐奇珍古玩。明兰本也有心做些谋划,但因着新婚事多,又满脑子防备,里外里的风声鹤唳,她根本来不及置办什么产业。阿米豆腐!哈利路亚!
在这次分家过程中,煊大太太的表现很值一提,由于她十几年来行为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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