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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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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总督大人竟然要把所有的哥萨克都押上?
“总督大人,不如派一万吧!”库图佐夫劝阻道:“那些人如果是诱敌偷袭的话,就不会跑得很快,我们肯定能追上,所以对于追兵的速度要求也就不那么高了。如果敌人不是打得这个主意,现在追也晚了,不如派一万哥萨克,然后再把那些红衣大炮拉上。您看怎么样?”
扎赫雷夫低头思量了片刻,终于是点点头,这也让库图佐夫长长的松了口气。
俄罗斯军队,至少是哥萨克们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哥萨克首领,俄罗斯民间英雄,顿河流域的主宰者,西伯利亚的征服者——叶尔马克?齐莫菲叶维奇,便率领着他麾下的那些英勇的哥萨克骑兵,像是一道无穷无尽的潮水一般,向着女真军队逃逸的方向狂奔而去。
而在队伍之中,还掺杂着数十辆庞大的大车,上面运载的是这一次俄罗斯大军的秘密武器,沙皇专门从莫斯科调集而来的红衣大炮。
目送着这支庞大的骑兵队伍离开,扎赫雷夫眼睛赤红中带着几分疯狂般的热烈,库图佐夫则是面色阴沉,忧心忡忡。
※※※
这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古树参天。林子里面尽是极为高大的树木,高达十余丈,要五六人合抱,直径足足有一丈左右的大树,比比皆是,而直径超过两丈,足足有二十丈高的大树,更是比比皆是。
这里生长的树种,大部分是都是松树和桦树,树干高大笔直,没有一丝的弯曲倾泻,傲然挺立。树干上的分叉很少,树干上鲜少挂的有藤蔓,就连树下的灌木也不是很多,稀稀疏疏的。树与树之间的间隔相当之大,地面上堆满了厚厚的叶子,也不知道是存了几千上万年。
地上,一只松鼠正蹦蹦跳跳的向前走着。
这个哺乳纲啮齿目的小家伙大约有七八寸长,通体红毛,如火一般,非常的柔软细密。它有着一双尖尖的耳朵,黑漆漆的呆呆的小眼儿,还有一个足足是身子两倍大小的毛茸茸的大尾巴,非常之可爱。
松树的主要食物是松子儿和一些灌木植物的浆果,当然,如果实在是饿的没办法了,它们也会从地里刨出一些植物的根茎去吃,不过这就是等而下之的食物了。得益于东北环境的得天独厚,它们几乎没有挨饿的时候。
这个小东西在地上晃晃悠悠的走了几步,忽然是身子一动,飞快的窜到了一株足有两丈直径,二十多丈高的松树上去,小身板儿在上面轻盈的乱窜着,一会儿便是攀到了上面,又过了一会儿,树上便是不断有松子儿掉下来。
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松子儿才是不再往下落了,而这时候,松子儿几乎已经是铺了一地了。
松鼠轻盈的窜了下来,便开始叼着地上那松子儿往自己的巢穴里运——这个小家伙儿的巢穴就在不到三丈远之外一颗桦木的树洞里面。这小松鼠勤劳的来回奔走着,为自己能度过寒冷的冬天而储备食物,这会儿,它的洞穴里面已经装了许多野果、松子儿、鸟蛋、树叶之类的东西了。
但是忽然,这小家伙的尖耳朵刷的竖了起来,似乎是倾听着什么,它忽然是舍弃了地上的松子儿,飞快的攒回到了自己的洞穴之中,只露出一直黑漆漆的小眼儿向外张望着。
它刚躲起来,远远地,便是传来了一阵人的谈笑声。
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卡尺卡尺的声音响起,那是皮靴踩踏在厚厚堆积的树叶上发出的声音,而且脚步声非常之杂乱,更是相当的沉重。显然,来的人不断很多,而且身上都还有着相当大的负重。
又过了一会儿,一行人便是从树林中出现,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穿着大红色的胖袄,脚下踏着靴子,一个个身形彪悍,眉宇间有着军人特有的铁血,竟是一群大明军人。
他的每个人后背上都是背负着一个大大的斧子,那斧子柄是木头的,足足有三尺长,斧头则是有脸盆大小,厚背薄刃,锋刃上寒光闪烁,一看就知道乃是极为锋锐的利器!而且这斧头的重量,至少也是在二三十斤上下。
在他们的腰间,还各自捆了一大捆绳索,有儿臂粗细,看起来很是坚实,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处。
这一行人,大约有三五十个,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乃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虎背蜂腰,手长脚长,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身体里面满满的充满了活力,活泼泼的,几乎要漫溢出来。他穿着一身山字纹紫铜甲,肩上面有铜环,后面本来是系着一袭大红色披风的,但是想来是为了在林中行走方便,这会儿披风早就给摘了下来。脚上乃是伊莎U难过小牛皮做成的上等靴子,针脚非常细密,做工上乘。
这年轻人竟然乃是一副军中将领的打扮,而且从装扮来看,品级还绝对不低。
他身边也是好几个侍卫打扮的簇拥着,这几个侍卫打扮也不同寻常兵士,都是一身三层泡钉棉甲,一眼看去,就给人一股彪悍嗜杀的感觉,就像是那等经年的悍匪一般。
这一行人却不是很集中,而是分散成了一大片,每个人之间隔得足有一两丈的距离,拉的很开,跟一张大网也似。他们一边走着,一边四处打眼儿寻摸着,有的时候还走得那些特别高大的树木前面用手敲一敲,有的敲完之后便是走了,有的则是敲完之后,趴上去细细的听一听,再有斧头背部敲一敲,很是仔细认真。
他们这三五十人,便能罩住一片百余丈宽的区域。
而在远处,也能听到一阵阵的脚步声,说话声,显然进到树林子里面的人,并非只是他们这些而已。
那青年将领身边,一个五短身材,走路横着走跟螃蟹也似的侍卫四处瞧了瞧,抽了抽鼻子,愤愤道:“少当家的,咱们这不是从良当了官兵了么?怎么给发配到这大树林子里头砍树来了?一年三百六十天,倒是有三百日都在这黑林子里头转悠,想见个阳光地儿都难!今年自从出来,也就回去了那么一次,没待三五天就出来了!难不成当了官兵就得来这儿砍树来着?您看看俺老赖,倒是都白了不少!”
说罢,便是馋着那张满是横肉的大肥脸四处晃了晃,惹得众人一阵笑声。
那青年将领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接着就是板着脸斥道:“癞痢头儿,你说的什么屁话!什么叫当官兵就得来这儿砍树?——这是伯爷对咱们的信任和器重,别的卫想来干这个差事还不成呢!”
见大伙儿都被自己的话吸引住了,他拔高了声音,四处瞧了瞧,扬声道:“弟兄们,这大木是干什么用的?这是当今皇上用来修宫殿用的!告诉你,当今圣上,对这工事,很是上心!咱们选的木头足够好,足够多,足够大,到时候运到京城,皇上见了心里高兴,伯爷脸上就有光,伯爷心里高兴,咱们脸上就有光!有那好处,是战场上打仗流血都换不来的!还不知足?”
他瞪了一眼癞痢头:“癞痢头,你也别在这儿说怪话!咱们投了武毅军,当了官兵,有多少好处?你家里那二百亩地,四家佃户,两个才十二岁的小丫头是怎么回事儿?”
“少当家的真是明察秋毫!”癞痢头讪讪一笑,死皮赖脸道:“要是没有家里那俩小丫头儿,俺还不抱怨来着,这次回去就在家里呆了三天,逮着一个小丫头给开了瓜,刚乐呵了几日,另外一个还没来得及碰呢,这就来了!你说俺心里能不难受么?”
众人听了这番没羞没臊的话,都是哄然大笑。
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哈哈笑道:“癞痢头儿,你不是净吹你多能干么?怎么不一晚上把那俩都给开了呀?”
另一人也是嘲笑道:“癞痢头儿,你要不成,咱替你啊!可别冷落了你家里小娘子!”
“滚滚滚,滚你们的蛋!”癞痢头儿怒道:“咱能不行么?咱是啥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咱那是怜惜那小娘子身娇体弱的,生怕她身子受不了。”
“得了,你就吹吧!”那少当家的也是哈哈一笑,重重的在癞痢头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把他给踢了一个趔趄。
他回身道:“何二叔,咱们出来多久了。”
他问话的对象乃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五短身材,貌不出众,但是一双眸子却是冒着精光,正是黑虎山二当家的何守山。何守山却并不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一棵树边上,摸了摸那树的树干,感受了一下上面的温度,又摸了摸另外一边,点点头,回身笑道:“少当家的,咱们出来有两个时辰了,现在约莫是午后未时中了。”
他用的这法子,却是个在见到阳光的原始森林中辨别时间的古老方法,虽然古老,却是很管用。通过感应树木上温热的位置的方向,来断定太阳的方位,但凡是在北半球,这个法子就是管用的。
那年轻将领点点头,大声招呼道:“弟兄们,再找上一个时辰,只要是能找到三棵合格的大木,咱们申时就回去,今儿个回去之后,明儿个准兄弟们回镇远府歇息两天。”
众人一听能得到休息的机会,都是大为兴奋,纷纷应是。
癞痢头更是大声起哄起来。
“浪你个屁,还不快滚去告诉别的兄弟!”这年轻将领在他身上踢了一脚,癞痢头贱笑一声,飞快的跑去树林中不见了。
众人又是开始寻找起来。
这一行人,自然便是武毅军第十一卫的董老虎所部,那年轻人,便是当年的黑虎山少当家的,董老虎之子,现今第十一卫指挥同知,董三林。黑虎山所部都是归顺了连子宁,全员迁往镇远府,这些马贼打家劫舍了这么多年,也是不乏有身家雄厚的,那些积年的老马贼的,多半都有些积蓄。他们便也在镇远府附近买房置地,安顿下来,日子过得也是闲适舒坦。
这第十一卫,乃是四千马贼为主力,又加上了一千精锐老兵,两千新兵,一共七千人,规模还是相当庞大的在,战斗力也是颇强。
不过自从第十一卫成军以来,却是几乎没有捞到仗打,究其原因,便是因为连子宁给第十一卫派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任务。
砍伐大木。
当初连子宁从京城回来的时候,正德皇帝和谷王朱载堼都是管他索要东北大木,而后来连子宁回到镇远府,一直征战,却也没来得及管这事儿,后来黑虎山降了武毅军,组成第十一卫,新建的这几个卫都要训练,而黑虎山底子好,训练的时间短,三个月的训练,只用了一个月,便是完成了。
第十一卫正好闲着,连子宁便派他们来密林之中砍伐大木。
这个任务倒是也不是多么重,就是耗时间。东北茂密的原始森林中,大木是不少,但是连子宁提出来的要求很高,必须要笔直,而且体格也是格外的巨大,木质更是要那等坚固细密的。
这样找起来,也是不那么容易了。
自从五月开始,董三林便是带着第十一卫的三千人,在密林中砍伐树木,到现在,已经是五六个月了。
这五六个月间,却也是有了不菲的成果,第一批大木,已经是由第十一卫的另外四千将士,押运往京城了。现如今第十一卫,已经是跟这大木脱不开干系了。
一开始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董三林也是非常之不情愿,而因为这事儿,军中更是有些人将其戏称为‘伐木同知’,董三林听说之后,更是气愤。不过后来连子宁把他叫去详细的说了一番之后,董三林却是改变了心思,知道此事是何等之重要,若是做得好,当真是不次于一场大胜,便也用心去做。
他们伐木的所在距离镇远府倒也不远,毕竟东北的原始森林随处可见,在镇远府之南,便是大片大片,绵延千里的森林。他们在森林之中建造了营地,居住其中,这营地便是当初连子宁为野奈去求药,南下寻找森林中的野女真部落时候呆的那片林中营地。
营地中有一条颇大的河流,却是阿速江的支流,董三林又在这条河和阿速江的汇入处派了人,专门在河上拦截,而阿速江就流经镇远府,在阿速江和松花江的汇入处,他也派了人守护。
到时候伐了大木,直接扔进河里去,顺流直下,进入阿速江,便可以一路到达镇远府,然后从那里,这些大木便是会被捆上极为粗重的绳子,绳子捆在岸边的壮牛之上,这时候,士卒们就会驱赶着壮牛,一路往西南而去,这壮牛也会拖拽着木材,在松花江中逆流而上。
虽然是逆流,但是在水中运输,却也是比在陆地上要方便百倍。
一直往南,运到不能水运的所在,才会装车南运。
东北和南方不同,其实在盛产名贵木材这一方面,东北是不占什么优势的。
像酸枝木也就是俗称的老红木、小叶紫檀、金丝楠木、黄花梨等等,这些名贵木材的产地,都是在南方,两广、湖广、云贵、四川等地,这些地方的深山老林中,海拔高,人迹罕至,又有足够的湿热,便是盛产这些名贵木材。
第五四零章 再征北国!
而产自于东北,能够略略称得上名贵的木材,大致只有曲柳、椴木、杉木这区区几种而已,而且远远不能算得上是多么名贵。
在这个时代,东北的树林还没有被大量砍伐到了不得不保护的程度,水曲柳和红椿这些树也并不是国家二级珍惜保护物种,在这个时代,这些树就像是杨柳槐一样,稀松平常,几乎可说是随处可见。
在这个年代都称得上是珍贵的木材——黄花梨,海南黄花梨,金丝楠木,黑檀,小叶紫檀,花梨木,酸枝木等等,在后世更是可以以宝物二字来形容,别的木头都是按照立方卖的,唯独这些木料,是按照吨来卖的。
东北树林子绵延几千里,唯独是不产这些名贵木材。
但是东北却也有自己的优势——就在于这绵延几千里的原始森林中。东北的这些原始森林,都是生长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年了,从来就是人迹罕至,乃是人类之禁地。其中的树木,大都是可以自由的生长,千年,乃至于几千年的大木,可称得上是比比皆是。所以其中的树木,都是极为的巨大。
什么东西大了,就算是本身不怎么稀罕,那也就变得稀罕了。
就像是蚊子,蚊子随处可见,但是若是出现一只跟人一般大小的蚊子,那自然就成了爆炸性的新闻。
东北尽多的松树和桦树,这都不算是多么名贵,但是当这些树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巨木的时候,自然也就变得很贵重,很稀罕了。这种巨木,东北不少。
而且那些蜚声中华的名贵木材,从秦汉时期就开始大量砍伐,一直到现在,几乎可以说已经是砍伐的所剩无几,可以说是越来越少了。
像是国朝初年的时候,永乐大帝的长陵享殿祾恩殿,仿照紫禁城奉天大殿所建造,此殿梁、柱、枋、檩、鎏金斗拱等大小木构件,均为金丝楠木加工而成。各构件在除天花外的殿内部分,无油漆彩画,质朴无华。支撑殿宇的六十根楠木大柱,都是用的极为上等的金丝楠木,粗壮修长,乃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奇材佳木。特别是林立殿内的三十二根重檐金柱,高十三米,底径均在一米上下。其中,明间中间的四根金柱最为粗壮,左一缝前金柱底径达四尺一寸,两人合抱,不能交手。
祾恩殿这一批金丝楠木,乃是中华大地上最后的一批大型楠木了。
等到了正德年间,想要修建燕山大朝殿,自然也要向祖宗看齐,便也下诏云贵川等布政使司进贡大型楠木。
然则楠木都是采自四川、湖广一带的深山密林之中,那里人迹不到,“毒蛇鸷兽出人山中,蜘蛛大如车轮,垂丝如幻絙,罥虎豹食之。采者以天子之命,谕祭山神,纵火焚林,然后敢入”。而且伐倒的楠木,也往往是“一木初卧,千夫难移”。
正德下了命令,地方上自然不敢违背,那些惯会投机钻营的官儿们岂能放过这个巴结皇帝的好机会?四川布政使征召上万民夫进入深山老林寻找砍伐楠木,但是进去了上万人,却只出来了六成而已,以至于四川一带有“入山一千,出山五百”的谚语开始流传。
废了这么大的功夫,数以万计的银子,数千人的性命,也才找到不过是十根大楠木而已,而且还不如永乐帝长陵祾恩殿里面的大,砍伐下来了,接下来自然就是要运输。从蜀地向京城运木,又有八大难,曰:“山川险恶”、“跋踄艰危”、“蛇虎纵横”、“采运困顿”、“飞桥度险”、“悬木吊崖”、“天车越涧”、“巨浸飘流”。结筏水运时,每筏要用竹四千四百又五根,此外,还配有运夫四十人,自蜀至京,又不下万里,从正德四十七年在四川开运,等到达京师的时候,已经是正德五十年了——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
而一木至京,费银竟达十万两。
这等成本,正德皇帝还真是承受不起。
所以这要求便是自然而然的就降低了一些——不要求必须得是楠木了,其它的木料也是可以的,但是必须得足够的大,木料笔直坚硬,这么一来,东北的这些木材,也就足以胜任了。东北的这些千年老树,自然是足够的大,而且长期生长在这种近乎于是寒带的气候之中,其木质也是非常的人细密紧致,非常之坚硬,至于笔直坚挺,那就更是不用说了。
于是当初正德召见连子宁的时候便是顺便提了这么一嘴,而他心里,也并不是抱着多大的希望的,毕竟当时连子宁就连统一整个松花江地面都是相当的艰难,更别说是弄这些了,但是却没想到,连子宁很快便是崛起在这白山黑水之间,短短时间内风生水起。
清理完了周围的敌人之后,连子宁也是有时间开始布置这等事了。
对于这件事,连子宁还是非常上心的,他知道自己的前途,当真是系于皇帝之心意而已,所以在自己未曾有着足够的实力决定自己的命运之前,就必须要把这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他从来不是那等死守成规之人,以为为皇帝做这种事便是阿谀奉承,或者说,就算是阿谀奉承,他也会去做的。
反正自己不做也有别人做,自己去做,还能节省一些人力和成本。
“少当家的,您看这棵树,成不成?”
癞痢头四处撒摸着,忽然眼睛一亮,发现了一颗极为粗壮的红松,赶紧凑上去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回身向董三林叫道。
董三林迈步上前,见了这树,也是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癞痢头在一边笑道:“少当今的,您瞅瞅中不!”
这红松足有一丈三四尺直径,笔直挺立,绝少有分叉,抬头往上,一眼瞧不见头,看这样子,至少也是十几丈高!可以说是相当好的大木料了。
董三林围着这数转了几圈,又是伸手敲了敲,听了听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再细细打量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淡。
癞痢头问道:“少当家的,这树不成?”
董三林摆摆手:“不成。声音不够清脆悦耳,没有那等金石之声,里面的木质,定然是不够细密,而且说实话,这树也不够大,可不符合大人当初给我说的标准。”
他想了想,又道:“罢了,做上个记号吧,若是找不到更好的,便回来寻这个。”
众人应是,便在那树上划了一个标记。
众人继续向前寻找,而待众人走后,那松树根部的一个小树洞中,却是探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儿,正是那小松鼠。
这小家伙刚才可是被那一群人给吓坏了,它知道,自己这安乐窝儿待不成了,便赶紧叼着食物,开始了搬家大业。
少顷,几个士卒飞奔过来,向董三林报告道:“同知大人,那边弟兄们找到一棵大木,还请您过去瞧瞧。”
一听这称呼,就知道不是黑虎山的老弟兄。
董三林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这一次却是一棵巨大的柞木,暗灰色的树皮斑驳出岁月的痕迹,柞木比一般成年男子巴掌还要大几圈儿的树叶已经是要落光了,在地上铺了金黄色的一层。一般的柞木也就是的七八丈高,三人合抱粗细,而这柞木也不知道是生长了多少年了,足足有两丈三四尺的直径,便是二十几人也未见得能合围上,高度更是一眼望不到顶。
董三林看了这外形,喜形于色,又敲了敲声音,细细的听了听,连声道:“这柞木是极好的,高大笔直,体态也足够,敲一敲,有金石之声,至少也是八百年以上的大木了。”
柞木木材质地坚硬,强度高,比重大,结构密,木纹独特,纹理清晰美观,又耐湿、耐磨损,着色、土饰性能良好,若是做出家具来,则端庄沉稳、典雅古朴,乃是做木材的好物件,去建房子,未免有些浪费。
董三林可不管这些,大声招呼道:“弟兄们,快来,快些动手,把这大木伐了,这一棵就能顶三棵,快快,咱们伐了它,今儿个就收工!”
士卒们一听能回去了,都是极为的振奋,赶紧是赶过来。
他们砍了这么长时间的树,都是已经很有经验了,在军官们的带领下,按照各自的编制,便各自照顾一个方向,士卒们取下后背背着的大斧,往往手心儿里啐了两口唾沫,便是开始叮叮当当的砍伐了起来。有的则是取下了伐木专用的大锯,两个人各持一边,叮叮当当的伐了下去。
这树虽然极大,而且木质也是相当的细密坚硬,可是也架不住有上千人围着他叮叮当当的摆弄。
也就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下锯口便是锯好了,然后用斧或锯把两个锯口间的木片剔出,下锯口完成后,在树倒方向的反侧、与树干轴线相垂直又锯一锯口,则是称上锯口。
等这个锯口也是完成之后,士卒们便是将树倒的方向的杂草、灌木、石块儿等等一概清除,然后将随身携带而来的绳子绑在这大树的上部,然后分成两拨,奋力的向树倒的方向拖拽。终于,在上千人的共同努力下,这大木,终于是缓缓的倒地。
董三林看着这震撼人心的大木,长长的吐了口气。
之所以一定要选这么庞然的大木,却是源自于连子宁的吩咐。他直到现在还是把连子宁当初说的话记得清清楚楚:“董三林,你记好了,我对这大木,没什么要求,只有一点,除了足够为栋梁之外,更得足够大,一定要大且长!咱们献上去的木头越好,皇上越是高兴,咱们武毅军的好处,比打一场大胜仗还要大。你记清楚了,拣着大的来,不用担心如何运输,一路水运到了镇远府之后,这运输的事情,我来操心!等圣上的嘉奖上来,我给你记大功!”
董三林毕竟还是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不太了解,却当真是以为连子宁真是为了讨皇帝的欢心,却是不知道,便是那些直径一丈,十丈长的大木,也是完全足够了,而连子宁为何一定要选那么大的?
其间奥秘,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
镇远府大校场。
方圆数十里的大校场,地面夯的极为的厚实,平素在阳光下看过去是白花花的一片,而这会儿望去,却是一片火一般炽烈的红色。
大校场上,已经是站满了穿着大红色胖袄的士兵,按照各自的编制,站成了一个个的方阵,小旗组成了百户,百户组成了千户,千户组成了卫。一个卫便是一个极大的方阵,而此时,却是十几个卫在这大校场上铺排开来。
此时已经是日头高升,天地间一片灿烂。
亲兵营、第一卫、第二卫、第三卫、第五卫、第六卫、第七卫、第八卫、第九卫、第十二卫、第十三卫一共十一个卫级别的军事单位,七万多人排成整齐的队列,十个巨大的方阵在广袤的大校场上铺排开来,壮观无比。
一眼望去,兵山将海,无边无际,旌旗招展,锋锐的反光照的天地之间一片辉煌!
人数一上千,就已经是彻底连天,更何况这七万大军布排于此,让人一眼看去,就是有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就像是面对着那汪洋大海,那滔天骇浪一般,那等心惊胆战,无以抵抗的恐惧和敬畏。
长矛兵、燧发枪手、大戟手、炮兵,所有人都是站得笔直,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位于大校场最前面的那一个高台。
目光中有崇拜,有激动,更多的,则是敬畏和感激。
高台大约有十丈左右的高度,是用大石修建而成,森严屹立。
在高台之上,这会儿,则是已经站了十几个人。
最前面的是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身材挺拔修长,面容俊朗,他穿了一身白铜锁子甲,这锁子甲是由无数个小铜片儿环环相扣而成的,做成一副锁子甲,需要八千七百多片铜钱大小的小铜片儿,一副锁子甲,不过是十五六斤重,只是烂银板甲的一半儿左右。而论起防御力来,锁子甲比烂银板甲丝毫也不差,尤其是防范锐器斩击削砍上,更是可以把那力量给卸掉。
锁子甲的肩部靠后的位置,有两个铜环儿,系着一条大红色的披风。
连子宁没有戴头盔,头上梳着发髻,戴着一顶紫金冠,紫金冠的前面镶嵌着一块儿硕大的碧玉,一根上等的翡翠簪子正正的插在紫金冠的正中央,人如玉,更是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贵气,久居上位才有的贵气。
在他的身后,石大柱、王大春、谢德清这四大镇抚之三,李铁这位军情六处参赞,以及熊廷弼、陈大康、董策、赵南金等这些卫指挥使级别的高官,尽皆在列。所有人都是一身铠甲,透着一股子凌厉的气息。
除了还在京城的刘良臣,镇守白鹰峡的杨沪生、夏子开以及那些已经北上的新兵卫指挥使之外,武毅军所属的所有三品以上的武官大将,今日都在此处了。
连子宁看着下面的兵山将海,长长的吁了口气,心中激荡,一时间却是感慨良多。
说起来,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誓师出征了,虽然上一次征北,乃是偷偷摸摸的从阿速江继而从松花江一路北去一直摸到女真腹地的,但是之前却是还有过两次。
第一次,乃是在京南大营,奉王令,南下征讨白袍叛逆。
第二次,则是在乐陵县北大营,率军北上,随同魏国公徐鹏举北征女真。
第一次大胜,自己居功大焉;第二次惨败,几乎跟自己无关,反而是死守喜申卫,抗击女真强军,立下大功,把这个武毅伯的虚衔儿套上了一个松花江将军的外壳。
这也是自己真正崛起的开始。
算起来,自己还真是靠着战争起家啊!第一次出征之后,提督六县政务兼理马政衙门,将武毅军从一个区区两千人的小势力扩展了三倍有余,而第二次出征之后,则是一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田地。
不过第一次出征的时候,自己麾下不过是区区两千兵,第二次出征的时候。也不过是七千而已,而现在,仅仅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大军,便是又足足十一个卫,七万有余!更别说,在那松花江北,更有自己的十余万军队,或是奋力厮杀,或是耕垦于田。
连子宁撩了撩眼皮,抬头看了看湛蓝的苍穹,嘴角微微一勾:“莫非我便是那天上的破军星?一生主战,好杀,所到之处,便是刀兵火光不断?”
“也罢!”他长长的吐出一口胸间浊气,胸中涌起豪情万千,轻声道:“便让做这颗破军星吧,却也要这大明天下,改天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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