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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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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下梨
【由文,】
第一卷 凤鸣京师
第一章 一梦千年
“正阳门,九丈九尺九寸高,这里,便是这个时代的北京吗?这个偌大的东方帝国,大明皇朝的京师!”
站在路边,望着眼前那高耸的巍巍城墙,那直刺云天,比城墙更是高出一倍多的城楼,连子宁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飘忽。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晚霞满天,给那一望无际的原野也披上了一层绚丽的红。这个时段,正是出入城的高峰期,在城中贩卖完菜蔬回家的老农,纵马驰骋的英武少年,在城外游玩儿一天踏青归来的大户人家的马车,在城外庄子里面巡视回来的趾高气扬穿的光鲜骑着怒马的大户人家的豪奴,这一幕幕的拥在一起,熙熙攘攘,喧闹声在耳朵里面打着转儿,竟有些不真实的错觉。
当真是恍然若梦。
连子宁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普通的考古系大学生,人生之路算得上是一片坦荡,小学初中高中,然后考了一所不错的大学,进来一个在全国排第一的专业,有了个不算是漂亮但是很温柔的学姐做女朋友,大三的下半年开始跟着导师实习,并且通过导师的关系,已经预订了一家私人博物馆副馆长兼鉴定员的位置。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毕业之后,他就要和那个比他大三岁的女孩儿结婚生子,成家立业,然后平平安安的终老。
平凡但是幸福的人生轨迹。
但是,一次考古却是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那是河北的一座明朝大墓,根据已经挖掘出来的文物考证出,这座大墓,正是明朝正德年间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钱宁的墓葬。里面不但有很多随葬的珍贵文物,而且还没有遭受过破坏,很有文化价值。连子宁的导师听说了之后,带着连子宁就兴冲冲的赶了过去,老人家很高兴,毕竟现在这个光景,没有被盗墓贼光顾过的墓葬可是不多了。
当连子宁跟着导师一块儿下到了墓葬中心的斗室的时候,意外发生了,由于年久,墓里面已经是进去了雨水,上面的土层被侵蚀的不轻,而且这一次地方上组织挖掘的部门也不太专业,竟然忘记了安装大量的承重柱。
于是,很自然的,连子宁和导师以及那个同为导师学生的学姐恋人,被一起埋在了下面。
“我们俩倒也算是生则同襟死则同穴了,只可惜,中间还横着个死老头子……”
这是连子宁最后一个念头。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便是身处在这繁华的大路边上,面前,就是这巍峨壮观的正阳门城楼。
接着,如水一般的记忆便是疯狂的涌来,瞬间便席卷了他的脑海。
然后在半个小时之后,渐渐地将脑海中的思绪理顺的他,发现自己追随无数英勇的先烈,果然是穿越了。在确定了自己穿越之后,连子宁短暂的惊慌过后,便是一阵阵的庆幸——毕竟,穿越了好歹还是活着,若是不穿越,这时候只怕已经喝了那一碗孟婆汤,浑浑噩噩的转生去了吧,下辈子还不知道是不是托生在畜生道。
大学的时间颇为的清闲,闲来无事连子宁也是经常在网上闲逛的老牌宅男了,穿越小说看了不知道多少,得益于某个名为‘起点’的文学网站的熏陶,对于穿越这件事儿,他竟然很快的便适应过来了。身为考古系的学生,对于历史他也是非常熟悉的,自认为,在这个自己已经可以预见的时代,应该是可以活的安安稳稳的吧!
而且很让他庆幸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被他的灵魂占据了的这具身体,也是名为连子宁,而且在路边的水沟里照了一下,这个人,竟然和他的前生,相貌身高都是丝毫不差。
总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当他继续梳理脑海中的回忆的时候,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历史在这里,竟然是发生了一个小小的偏差,正德十五年,万岁爷在清江浦乘船嬉戏玩耍的时候,落入水中,后来生了一场大病——按照历史的正常顺序,这位至尊应该是呕血不止,病体拖到正德十六年的时候死了才是,但是在这个时空——皇上痊愈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一个性子,虽说还是玩闹荒唐依旧,但是至少是知道上进了,也每日间处理朝政,善待大臣,再也没有行过廷杖之刑,后来更是坐了许多锐意变革。
而今天,正是大明朝正德五十年的三月三十,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日子。
“老天爷,你玩儿我!”
连子宁忍不住的苦笑。
生活在原来的时代,身后有家人。手头有工作。银行卡里面有钱。身边的一切都那么熟悉。说起穿越的话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正来到这个年月,周围的一切都那么陌生,自己身无长物,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这种空荡荡四处无依的感觉就可以把人逼疯!
原来活生生的穿越,给人第一感觉就是绝望。
谁还以为穿越好玩儿的,你给老子来试试!人本来就是一种社会动物,将一个人活生生的从他已经熟悉了一辈子的社会当中生生割裂开。天地当中似乎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异类。什么雄图霸业,什么指点江山,什么改造时代,都一边儿玩儿去!
先想到的就是,自己该怎么生存下去!
而此时历史似乎是在这里拐入了一个岔道,那就更加的让人无所适从,在这样的环境下,反而不若对历史一无所知的好。
按照正常的历史,某位大臣乃是位极人臣,无疾而终,当您抱上了他大腿的第二天,便发现府外尽是刀斧手,然后圣旨一下,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要不要这么惨?
眼见得远处的那一轮红日渐渐的往下沉,连子宁浑浑噩噩的向着正阳门的城楼走过去,好歹没忘了提起来手边的那一篮子青菜。手上被坠的一沉,这才是惊醒过来,脑海中的记忆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他仰着脸望望那天边的灿烂晚霞和那澄澈的没有一丝灰尘的天空,心里却是安定了许多。
既来之,则安之,都混到了吃糠咽菜的份儿上了,还怕个什么?人都说爬得越高摔得越重,自己这在井底的人,顶多摔个屁股蹲儿。
他本就是那种豁达的人,想到了这一层,心里顿时便舒坦起来,昂首挺胸大踏步的向着城门走去。
还别说,这个时代的空气,真是新鲜的让人不忍呼吸啊!
走到城门楼子底下的时候,他不由的抬头一瞧,在城墙,可不是九丈九尺九寸高,而是十五丈六尺,放在后世那就是四十七米,十五层楼的高度,正德二十五年的时候皇上下令重修的,据说乃是古往今来天下间最高的城墙了!
城墙太厚,城门洞子里面竟然颇为的黑暗,两边的墙壁上固定了为数不少得的火把,连子宁从城门洞子里面走出来,瞬间就是感觉一股喧嚣和繁华的气息铺面而来。
正对着城门的,是一条极宽阔的大马路,青石板铺成的路面,光亮的似乎能照出人的影子来。两边鳞次栉比的都是商家店铺,一眼望不到边际,在路上,行人如织,车声粼粼。虽然是阳春三月,还有些春寒料峭,但是往这里一站,一股喧嚣的气息扑面而来,莫名的就让人赶到十分的燥热。
连子宁深深的吸了口气。
虽然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但是自己终究还是没有白来,见识到了这盛世大明的辉煌气象,这便是汉人们最后一个大帝国的煌煌盛世!
连子宁沿着大道缓缓地走着,四周的景色,熟悉又陌生,这条路,这个身体走了不知道多少遍,而自己,却还是第一次走在这座百年帝京之中。熙熙攘攘的人群,生意兴隆的商铺,南来北往的旅客,沿街叫卖的小贩,种种景象生动细致地映入眼帘,连子宁走在这里,竟觉得自己慢慢地已经融入到了这个时代中去。
这个时候,正是黄昏,大部分人都做完了手中的营生,急匆匆的向着家中赶去。街边上有那唱戏的,有那练摊儿耍把式的,有那做小生意的,也都纷纷的收拾东西,那市井民生的百态,一一呈现出来。
顺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向着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正阳门,也就是后世的北京前门,在后世,那里已经是闹市区,但是在现在,却是北京城的南大门,出了正阳门儿就是一片田地,其中有错落的房子修起来。在连子宁所在的那个时空,正阳门之外会发展成为北京的外城,而在嘉靖三十三年的时候,会修建外城城墙,北京城的面积因此而向南扩大一大片。但是现在,正德皇帝还获得好好地,那位嘉靖皇帝朱厚熜还老老实实的窝在湖南老家当他的逍遥王爷,这正阳门之外,什么时候能发展起来,到还是个问题。
连子宁边走边想着,看着周围的那些景象,想想后世这里的样子,必有一番让人心神颤动的心悸。
穿越的后遗症,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尤其是作为一个考古专业的学生——这里的物件儿,哪怕是一家路边摊子旁边的泔水桶,放在后世那都是名副其实的老物件儿,乃是最有价值的东西。这样的职业病,害的连子宁老是想伸手把人家门口那泔水桶什么的给拎出来……
第二章 小妹
连子宁的家,在正阳门里的松树胡同,门首不大,却是很温馨,想到这里,连子宁不由得苦笑一声。
继承了这个身体,自然就承袭了这个连子宁所有的社会关系和需要背负的责任——在那个家里面,还有一个不愿面对,不敢面对,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人儿呢!
想到这事儿,连子宁心里便是恍恍惚惚的,天色已经渐晚了,一抬头,却见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连家的这小门小户,在这个松树胡同之中还真是相当的不起眼儿,自从永乐大帝迁都到了北京城之后,这松树胡同便是被划做了军户们的地盘儿,整个胡同儿包括周围的那一片儿,住的不是锦衣卫就是府军前卫旗手卫的军户,都是军官武职世家。天子脚下的军户们,可不比那些下面的苦哈哈,最是受天子宠信,而且人脉也都广的很,说不得谁家的亲戚便是礼部的主事,兵部的郎中,因此随便某一个前程,这辈子衣食无忧那是定了。若是有机缘的,能被上官看中,将这位子传下来,荫及子孙也是不无可能。
正德三十年的时候,皇上下令废除军户制度,改军户制度为募兵制,所有的军户,在理论上来说都是成了平民子弟,再也没有了那些可以继承父辈们军职的特权。对于下面路府州县的那些军户来说,这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到了正德皇帝这一朝,军户制度几乎已经糜烂,地方上个卫所的土地都已经被军官们侵吞,地方上的军户已经是成为了军官们的佃户,连饭都吃不饱,老婆女儿要去做暗娼才能活下来,日子都不如那些大户人家的佃农。而且有了军户制度的限制,只要是军籍,就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之类的晋升途径,这就相当于把军户们生生世世给固定在了那里,几百年都不得解脱,而现在脱了军籍,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至少也能活下去。
但是对于天子脚下的这些军户来说,却是相当于断了他们的活路——本来家里面子承父业,世代都是公务员的,但是现在皇上一声令下,以后哪,这公务员就得您自己考了。
想想,这心理的差距得有多大?
不过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北京城这上二十四卫的军户们,经过了百多年的发展,已经是形成了一个极为庞大的关系网,相互之间来往密切,也都认识不少的达官贵人。于是,这些世家们纷纷使出各自手段,竟然又都混进了改制之后的军中,还是做军官!
跟他们不一样,自从连子宁的父亲死后,连家早就败落了,跟周围那些门口摆着石狮,黑漆大门的气派门首不起来,确实是显得很寒酸。
“正德大帝,锐意改革,嘿,想不到,这大明朝,果然已经是走上了一条岔路了。在我那个时空,大明朝的军户制度自从洪武帝定下来之后,可是一直绵延到崇祯帝的,现在却已经是被废了。”连子宁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已经走到了自家的小院儿门口。
斑驳的已经掉了漆的大门,墙头缝隙里面都长出来青草了,显得很有些破败。
连子宁深深的吸了口气,这里,就是自己的加了,是我,连子宁的家!
他正要伸手推开大门,忽然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里面露出了一个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接着,一个人影便是跳了出来,抱住他的胳膊,脆生生道:“哥,你回来了!”
这是一个少女,看年纪大约有十二三岁,穿着一身青缎的比甲,下面是青色的襦裙,虽说女孩儿发育的早,但是她身量还没有长开,大约只有一米六左右的高度,一头长发如清汤挂面一般垂下去,光亮可人,一张素净莲花一般的俏脸满是喜意,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
这便是连子宁不敢面对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的,自己的小妹子,连城瑜。
正德四十六年,也就是连子宁的十四岁的时候,江西矿工谋反起兵,地方一片糜烂,府军前卫奉命出征,大军犁庭扫穴一般的将叛军剿灭,凯旋之日,回到连家院子的,却只有他父亲的衣袍战甲,马鞍大枪。连子宁的母亲当时就晕了过去,从此之后便是缠绵病榻不起,在一年之后,也是去世了。
从此之后,只有连子宁和一个小妹城瑜相依为命,至今,已经是三年了。
连子宁看着小妹,只觉得一阵头皮发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两人感情极好,相处的时日也长,若是自己露出什么破绽的话,保准儿小妹子是第一个发现的。
“哥,你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却是变傻了?”连城渝看着他愣愣的,晃了晃他的肩膀。
连子宁心中一动,道:“今儿个,我去咱爹娘的坟上看了看他们二位老人家,所以心情有些郁郁。”
连城渝脸上的欢快顿时也不见了,一双大眼睛渐渐起了一层雾气。
连子宁见让她想起了伤心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将手里的菜篮子递给了她,柔声道:“这儿风大,快进去吧,别在这儿戳着了,小心着凉了还得我受累。”
他说的却是去年的事儿,那年元宵灯节,连城渝贪玩儿,在外面玩的晚了,结果回来之后便是发了高烧,浑身烫的吓人。在这个医疗技术不发达的年代,有时候一场高烧就能要了人的命,当时急的连子宁上窜下跳,三更半夜的抱着她去了外面的医馆,折腾了大半宿,最后城瑜算是缓过劲儿来了,他差点儿没病喽。
听他提起这事儿来,连城渝心中顿时暖暖的,破涕为笑道:“哥最疼我了。”
这是一家典型的四合院儿,只有一进,三间上房,东西两厢各有两间厢房,门洞子旁边的小南房是厨房,院子的角落里,一株梨树正是梨花尽白的时候,满院子都飘着冷冷的幽香。
院子的面积不算小,这样的一个院子,在这样的地界儿,若是放在五百年以后,只怕价格是用亿来计算的,美国总统想来住都得预约,这还得看人家主人家愿不愿意!
可是在这个时节,却还得先想着怎么活下去才行。
第三章 温馨的家 秀才功名
作为这个家的当家人,连子宁对家里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母亲病得那一年,家中的积攒就已经全部耗尽了,而自己这个身体的前主人也是个不会操持家业的,只出不进,现在家里面就剩下了不到两斗米,眼见已经熬不到麦收了。
只是他初来乍到这里,对这里的一切可以都说是陌生的,一切全凭这个身体本来的记忆,而没有自己切身的体会。这具身体,原先的那个连子宁,局限于这个时代的眼光,本身也不是多么出彩的任务,那些记忆和观感难免有些偏颇和遗漏。他刚刚经历了这等大变在,正是脑子浑浑沉沉的,一时间又哪里想得出主意来?
正想着,已经把饭菜给收拾好的城瑜端着个黄杨木盘子从厨房走出来,道:“哥,热水在厨房里给你打好了,自己去洗了脸和手,吃饭了,还愣着做什么?”
虽然家里已经是破败,但是毕竟连子宁的父亲曾经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京军军官,油水还是捞了不少的,客厅之中,大青砖漫地,一水儿的都是花梨木的大家具。
洗了脸和手,又是换了一身儿家常穿的青衫,在客厅昏暗的油灯下,连子宁吃了自己来到这大明朝之后的第一顿饭。
晚饭很简单,一碟儿胡萝卜丝,一碟儿小咸菜,一盘今天连子宁带回来的苦菜洗干净了,旁边一碟酱,一人面前头一碗白粥,旁边的黄杨木盘子里面放的是杂粮馒头。
连子宁看着眼前这毫无油水儿的一桌子菜,不得有暗自苦笑。
他本就是极爱吃肉的,从小就是每天一小碗儿肉,若不是他运动量大,能量消耗的多,身材保持的好,单单是这个吃肉的法子只怕年纪轻轻就要高血脂高血压了。后来上了大学,女朋友虽然长得不算是多漂亮,但也是很贤惠的,两人从大二开始出去同居,为了讨他欢心,每天变着法的好饭好菜做着。总之一句话,虽然说不上锦衣玉食,但是却也没吃过这等寡淡凄苦的饭菜。
让一个无肉不欢的人来吃这白粥咸菜,在他没有饿到份儿上的时候,确实是比较困难。
连城渝却是吃的很开心,对于她那小小的心灵来说,能在这样的时候,和哥哥一起吃顿虽然不丰盛但是温馨的晚餐,那就很开心了。
给他夹了一筷子苦菜,鲜嫩嫩的苦菜放在洁白的碟子里面,红里透着绿,上面还带着晶莹的水珠,看上去非常的喜人。这些苦菜,就是连子宁今天出城的成果,家里眼见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城瑜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家,不好抛头露面,他便出城去采了一些野菜,荠菜、苦菜什么的都有。
“哥,你快吃啊!你天天读书,苦菜明目,多吃点儿啊!”
看着城瑜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连子宁只好夹起那一筷子,沾了一口酱,放在嘴里仔细的嚼了嚼。
这苦菜脆生生的,他嚼了嚼,只觉得入口先是非常的苦,苦的他几乎想要吐出来,但是仔细的一嚼,却自有一股股的甜意透出来,让人觉得很是奇妙。
连子宁赞道:“嗯,这苦菜不错。”
“那你就多吃点儿!你读书辛苦,眼见现在又快要乡试了,晚上读书到深夜,更需要补补。”连城渝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喜意,把那乘着苦菜的盘子推给他。
虽说连子宁才是一家之主,但是实际上,在家里面,却都是连城渝在照顾他。连子宁从小就是被他父母宠大的,可谓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别说是缝缝补补做衣服了,就连做饭自己都不会,若不是连城渝在家里做饭洗衣,缝补衣衫,只怕连子宁早就饿死冻死了。
连子宁心中感动,道:“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多吃啊!”
“嗯!”连城瑜乖乖的应了一声,眼里满是笑意。
放平了心态,这些寡淡无味的饭菜在口中也是变得香甜了许多,一灯如豆,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一顿饭,虽然辛苦,却也有些别样的温馨。
吃饱喝足,连城瑜便开始手持饭桌,连子宁前生也是做惯了这种事情的,便想要上去帮手,被连城瑜给推开了,嗔怪道:“哥,你可是秀才,哪能做这种事儿!我来做就好了,你去安心读书吧!”
“秀才?秀才很值钱吗?”
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是那只是先带人的思维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而已,连子宁心里也是知道,一个秀才的功名,在这个时代,当然是很值钱的。
大明朝对于民间管制最严,老朱自家出身不正就怕别人也走自己的老路,所以对于各行各业的监视都是极为的厉害,但是唯独对一个职业是极为的优渥——读书人。
如今这个时代重农抑商,商人就算有钱,社会地位还不及一个只有三五亩地的小地主,连绸子做的衣服都得偷偷摸摸的在家里穿,若是敢穿靴子的话,直接就把脚给剁下来了。所以升官发财的途径几乎全靠作官,而进入仕途的主要途径就是科举考试,连子宁现在虽然只是一个秀才,但这时代,秀才身份无论在城里还是乡下,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了,有些读书人七老八十了还不见得能考上一个秀才。
大明对百姓监管最严,大部分人这辈子也没离开过家庭所在方圆三五里,外出都要由地方开具路引,各个路口关卡都有官差检查,若是没有路引,只好去牢里说话了。不过秀才这等有功名的读书人就不同,俗话说青衫少年游,指的便是秀才——在那个时代,秀才,尤其是家里略有些薄财的秀才,都是不愿意窝在家里,而是喜欢驾着马车,带着几个奴婢,红袖添香,周游天下,陶冶情操。他们可以随便游历,沿途官吏不得阻拦监押,而秀才作为读书种子,天下文官的预备役,更有见官不跪之权,若是碰上了座师门下的弟子在某地当官儿,穷秀才上门叨扰,你还得备上议程,奉上一封厚厚的银子,在普通人眼中这样的人自然是极有身份的人物。
连子宁父亲去世,现在连家家道没落,之前的那个连子宁又不怎么会操持家业,整日价只知道死读书,虽然考上了秀才,也有一手好武艺,但是却最是不会与人相处,算是衰败的厉害。但是他在正德四十七年的县试中考中了顺天府的秀才,这等身份,若是在乡下的话,那就是正儿八经的秀才老爷了,就算是以后再也考不上,去给县尊之类的太爷去当个幕僚,或者是开办私塾教书育人,那也是不会活得很差的。就算是在北京城这天子脚下,也算得上是乡邻间尊贵的人物。
第四章 走不通的路
原先的那连子宁读书都快读傻了,心思也没那么多,现在连子宁却是知道,当初老爷子在军中的时候,性格刚直,为人暴烈,得罪了不少人,若不是现在自家这个秀才身份在这儿撑着,只怕这些人早就欺上门来了。
说起来,连家还是正德皇帝改革的受益者,本来按照大明律,军户人家是不允许考取功名的,但是自从皇上废除军户制度,军户人家也都是变成了平常百姓,自然也是可以考取功名。不过军户子弟一向是舞枪弄棒的多,舞文弄墨的少,虽然对他们开放了,但是也少有人考上罢了。不过这连子宁却当真是个异数,生的七尺昂藏大汉,是天生的练武材料,却整日价喜欢躲在屋子里面读书,就成了这一片儿第一个考上功名的军户人家子弟。
连子宁给自己到了一杯白水,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着,看着油灯之下忙忙碌碌的小妹,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种温馨的感觉。
前世的时候,他是独生子,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兄妹间的亲情,而此时,在这个孤苦无依的时空了,这天地间,似乎只有自己孑然一人!而有了这个小妹子,虽说生活清苦了一点儿,但是看着她在灯光下忙忙碌碌的身影,却也是让人感觉心里暖融融的。
城瑜收拾完了东西,便去自己的西里屋取了一个包裹来,里面是一些衣物,多半都是布料做的,以青衫褐色居多,也不多多名贵的,只是上面都有些破损了。城瑜拿了个小簸箩出来,里面却是一些针线,她捻了根线儿,用舌头舔了舔,搓了搓,就这黯淡的灯光灵巧的穿到了针眼儿中去,便是开始仔细的缝补以上。
一边缝补,一边喜滋滋的道:“哥,今个儿我把那件儿青獭子的皮袍子给缝好送到王婶儿那去了,她说客人满意的很呢,光这一件袍子就挣了十文钱,顶的上缝布袍子十几件儿了。听说那边新开了一家大车店,往南能通到济南府,往西一直到宣府的,生意大得很呢,大车有几十辆,光光是车夫就百来个,他们整日价出远门儿,衣服磨损的厉害,都送到王婶儿那,我的活也就多了,等我多挣一点儿,咱家就能撑到麦收的时候了。”
连子宁听着,不由得心中一阵羞愧,却也更多了几分心疼和酸楚,父母亲去世之后,家里便断了钱路,只进不出的,他又不是个会干事儿的人,反倒是一直靠城瑜在胡同南口的王婶儿那裁缝铺里做工挣些钱操持家用。一个大男人靠一个小姑娘养活,当真也是无能之极了。
他伸手揉了揉城瑜的脑袋,心疼道:“城瑜,真是苦了你了,都是我这做哥哥的没用,连累你了。”
城瑜被他的举动给弄得一愣,脸上红了红,只是灯光暗淡,连子宁却没有瞧见,她低下头,轻声道:“哥哥你可是秀才啊!只要安心读书就好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我来做,今年可就是三年一度的乡试了,虽说北地人文比不得南方那些富盛之地,但是咱们京师是天子脚下,竞争也激烈的很,你可是要多准备才是。”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小脑袋已经抬了起来,一双大眼睛满是崇拜的看着连子宁,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可爱的让人忍不住在她的脸上拧一把。
连子宁忍不住心中感动,若是放在后世,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早就不知道混成什么狗屎样子了,那里还有这等乖巧?
只是,他心中苦笑一声:“我的这个秀才身份,只怕就已经是到头儿了!再想考,谈何容易?”
虽然还没有开始看圣贤文章,但是此时他心中却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科举考试的那块料了。
从记忆中知道了自己乃是秀才功名之后,他就非常重视这个事儿,毕竟对于一个无依无靠的穿越者来说,这样一个不但合法而且算的上是尊贵的身份,无疑于是一个乞丐面前掉下了一座金山。毕竟如果可以考取科举走上仕途之路的话,那是最好的结局了,在这片土地上,无论是哪个年代,做官始终是最好的选择,君不见后世的公务员考试如火如荼,热闹无比。更何况,在这个时代当官儿还有极多的好处,退一步讲,就算是做不了官,能考上一个举人,那这辈子也是衣食无忧,而且会活得很好。
但是很快,他就很悲哀的发现,继承了这个连子宁的身体之后,脑海中的其他记忆都是相当的清楚,但是只要是和八股文章沾边儿的东西,一想起来,立刻就是满脑门子的浆糊,那些本来记了一肚子的圣贤文章,竟然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根据连子宁的猜测,应该是自己在占据了这个身体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因此导致这方面出了问题。
想不起原先连子宁读的那一肚子的圣贤文章,没有了那等深厚的功底儿,相当于连子宁要从头开始,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读书这玩意儿,不但要刻苦努力,更要从下培养才好,每个人应该都有这样的感觉,小时候的记忆力非常好,尤其是在上大学之前,记什么东西都是很快,而等将近二十岁的时候,记忆力有一个大的衰退期,会下降的非常的厉害。而连子宁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再想学,真的是晚了。
这样算下来,这条路如何还能走得通?
但是这种话,又如何说的出口?面对着连城瑜那充满了信任、崇拜、期许的目光,连子宁的话在喉咙中滚了滚,终于是又咽回去了。
“算了,城瑜对我如此,我又怎能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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