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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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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上以神策军使白志贞为京城召募使,募禁兵以讨李希烈。志贞请诸尝为节度、观察、都团练使者,不问存没,并勒其子弟帅奴马自备资装从军,授以五品官。贫者甚苦之,人心始摇。

上命宰相、尚书与吐蕃区颊赞盟于丰邑里,区颊赞以清水之盟,疆场未定,不果盟。己未,命崔汉衡入吐蕃,决于赞普。

庚申,加永平、宣武、河阳都统李免淮西招讨使,东都、汝州节度使哥舒曜为之副,以荆南节度使张伯仪为淮西应援招讨使,山南东道节度使贾耽、江西节度使曹王皋为之副。上督哥舒曜进兵,曜至颍桥,遇大雨,还保襄城。李希烈遣其将李光辉攻襄城,曜击却之。

五月,乙酉,颍王璬薨。

乙未,以宣武节度使刘洽兼淄青招讨使。

李晟谋取涿、莫二州,以绝幽、魏往来之路,与张孝忠之子升云围朱滔所署易州刺史郑景济于清苑,累月不下。滔以其司武尚书马寔为留守,将步骑万余守魏营,自将步骑万五千救清苑。李晟军大败,退保易州。滔还军瀛州,张升云奔满城。会晟病甚,引军还保定州。

王武俊以滔既破李晟,留屯瀛州,未还魏桥,遣其给事中宋端趣之。端见滔,言颇不逊,滔怒,使谓武俊曰:“滔以热疾,暂未南还,大王二兄遽有云云。滔以救魏博之故,叛君弃兄,如脱屣耳。二兄必相疑,惟二兄所为!”端还报,武俊自辨于马寔,寔以状白滔,言:“赵王知宋端无礼于大王,深加责让,实无他志。”武俊亦遣承令官郑和随寔使者见滔,谢之。滔乃悦,相待如初。然武俊以是益恨滔矣。

六月,李抱真使参谋贾林诣武俊壁诈降。武俊见之。林曰:“林来奉诏,非降也。”武俊色动,问其故,林曰:“天子知大夫宿着诚效,及登坛之日,抚膺顾左右曰:‘我本徇忠义,天子不察。’诸将亦尝共表大夫之志。天子语使者曰:‘朕前事诚误,悔之无及。朋友失意,尚可谢,况朕为四海之主乎。’”武俊曰:“仆胡人也,为将尚知爱百姓,况天子,岂专以杀人为事乎!今山东连兵,暴骨如莽,就使克捷,与谁守之!仆不惮归国,但已与诸镇结盟。胡人性直,不欲使曲在己。天子诚能下诏赦诸镇之罪,仆当首唱从化。诸镇有不从者,请奉辞伐之。如此,则上不负天子,下不负同列,不过五旬,河朔定矣。”使林还报抱真,阴相约结。

庚戌,初行税间架、除陌钱法。时河东、泽潞、河阳、朔方四军屯魏县,神策、永平、宣武、淮南、浙西、荆南、江泗、沔鄂、湖南、黔中、剑南、岭南诸军环淮宁之境。旧制,诸道军出境,则仰给度支。上优恤士卒,每出境,加给酒肉,本道粮仍给其家。一人兼三人之给,故将士利之。各出军才逾境而止,月费钱百三十余万缗,常赋不能供。判度支赵赞乃奏行二法:所谓税间架者,每屋两架为间,上屋税钱二千,中税千,下税五百,吏执笔握算,入人室庐计其数。或有宅屋多而无它资者,出钱动数百缗。敢匿一间,杖六十,赏告者钱五十缗。所谓除陌钱者,公私给与及卖买,每缗官留五十钱,给它物及相贸易者,约钱为率。敢隐钱百,杖六十,罚钱二千,赏告者钱十缗,其赏钱皆出坐事之家。于是愁怨之声,盈于远近。

丁卯,徙郴王逾为丹王,鄜王遘为简王。

庚午,答蕃判官监察御史于頔与吐蕃使者论剌没藏至自青海,言疆场已定,请遣区颊赞归国。秋,七月,甲申,以礼部尚书李揆为入蕃会盟使。壬辰,诏诸将相与区颊赞盟于城西。李揆有才望,卢杞恶之,故使之入吐蕃。揆言于上曰:“巨不惮远行,恐死于道路,不能达诏命!”上为之恻然,谓杞曰:“揆无乃太老!”对曰:“使远夷,非谙练朝廷故事者不可。且揆行,则自今年少于揆者,不敢辞远使矣。”

八月,丁未,李希烈将兵三万围哥舒曜于襄城,诏李勉及神策将刘德信将兵救之。乙卯,希烈将曹季昌以随州降,寻复为其将康叔夜所杀。

初,上在东宫,闻监察御史嘉兴陆贽名,即位,召为翰林学士,数问以得失。时两河用兵久不决,赋役日滋,贽以兵穷民困,恐别生内变,乃上奏,其略曰:“克敌之要,在乎将得其人;驭将之方,在乎操得其柄。将非其人者,兵虽众不足恃;操失其柄者,将虽材不为用。”又曰:“将不能使兵,国不能驭将,非止费财玩寇之弊,亦有不戢自焚之灾。”又曰:“今两河、淮西为叛乱之帅者,独四五凶人而已。尚恐其中或傍遭诖误,内蓄危疑。苍黄失图,势不得止。况其余众,盖并胁从,苟知全生,岂愿为恶!”又曰:“无纾目前之虞,或兴意外之患。人者,邦之本也。财者,人之心也。其心伤则其本伤,其本伤则枝干颠瘁矣。”又曰:“人摇不宁,事变难测,是以兵贵拙速,不尚巧迟。若不靖于本而务救于末,则救之所为,乃祸之所起也。”又论关中形势,以为:“王者蓄威以昭德,偏废则危;居重以驭轻,倒持则悖。王畿者,四方之本也。太宗列置府兵,分隶禁卫,大凡诸府八百余所,而在关中者殆五百焉。举天下不敌关中之半,则居重驭轻之意明矣。承平渐久,武备浸微,虽府卫具存而卒乘罕习。故禄山窃倒持之柄,乘外重之资,一举滔天,两京不守。尚赖西边有兵,诸牧有马,每州有粮,故肃宗得以中兴。乾元之后,继有外虞,悉师东讨,边备既弛,禁戒亦空,吐蕃乘虚,深入为寇,故先皇帝莫与为御,避之东游。是皆失居重驭轻之权,忘深根固柢之虑。内寇则汧、函失险,外侵则汧、渭为戎。于斯之时,虽有四方之师,宁救一朝之患,陛下追想及此,岂不为之寒心哉!今朔方、太原之众,远在山东;神策六军之兵,继出关外。傥有贼臣啖寇,黠虏觑边,伺隙乘虚,微犯亭障,此愚臣所窃忧也。未审陛下其何以御之!侧闻伐叛之初,议者多易其事,佥谓有征无战,役不逾时,计兵未甚多,度费未甚广,于事为无扰,于人为不劳;曾不料兵连祸拏,变故难测,日引月长,渐乖始图。往岁为天下所患,咸谓除之则可致升平者,李正己、李宝臣、梁崇义、田悦是也。往岁谓国家所信,咸谓任之则可除祸乱者,朱滔、李希烈是也。既而正己死,李纳继之;宝臣死,惟岳继之;崇义卒,希烈叛;惟岳戮,朱滔携。然则往岁之所患者,四去其三矣,而患竟不衰;往岁之所信者,今则自叛矣,而余又难保。是知立国之安危在势,任事之济否在人。势苟安,则异类同心也;势苟危,则舟中敌国也。陛下岂可不追鉴往事,惟新令图,修偏废这柄以靖人,复倒持之权以固国!而乃孜孜汲汲,报思劳神,徇无巳之求,望难必之效乎!今关辅之间,征发已甚,宫苑之内,备卫不全。万一将帅之中,又如朱滔、希烈,或负固边垒,诱致豺狼,或窃发郊畿,惊犯城阙,此亦愚臣所窃为忧者也,夫审陛下复何以备之!陛下傥过听愚计,所遣神策六军李晟等及节将子弟,悉可追还。明敕泾、陇、邠,宁,但令严备封守,仍云更不征发,使知各保安居。又降德音,罢京城及畿县间架等杂税,则冀已输者弭怨,见处者获宁,人心不摇,邦本自固。”上不能用。

壬戌,以汴西运使崔纵兼魏州四节度都粮料使。纵,涣之子也。

九月,丙戌,神策将刘德言、宣武将唐汉臣与淮宁将李克诚战,败于沪涧。时李勉遣汉臣将兵万人救襄城,上遣德信帅诸将家应募者三千人助之。勉奏:“李希烈精兵皆在襄城,许州空虚,若袭许州,则襄城围自解。”遣二蒋趣许州,未至数十里,上遣中使责其违诏,二将狼狈而返,无复斥候。克诚伏兵邀之,杀伤大半。汉臣奔大梁,德信奔汝州。希烈游兵剽掠至伊阙。勉复遣其将李坚帅四千人助守东都,希烈以兵绝其后,坚军不得还。汴军由是不振,襄城益危。

上以诸军讨淮宁者不相统壹,庚子,以舒王谟为荆襄等道行营都元帅,更名谊。以户部尚书萧复为长史,右庶子孔巢父为左司马,谏议大夫樊泽为右司马,自余将佐皆选中外之望。未行,会泾师作乱而止。复,嵩之也;巢父,孔子三十七世孙也。

上发泾原等诸道兵救襄城。冬,十月,丙午,泾原节度使姚令言将兵五千至京师。军士冒雨,寒甚,多携子弟而来,冀得厚赐遗其家,既至,一无所赐。丁未,发至浐水,诏京兆尹王浐犒师,惟粝食菜啖。众怒,蹴而覆之,因扬言曰:“吾辈将死于敌,而食且不饱,安能以微命拒白刃邪!闻琼林、大盈二库,金帛盈溢,不如相与取之。”乃擐甲张旗鼓噪,还趣京城。令言入辞,尚在禁中,闻之,驰至长乐阪,遇之。军士射令言,令言抱马鬣突入乱兵,呼曰:“诸君失计!东征立功,何患不富贵,乃为族灭之计乎!”军士不听,以兵拥令言而西。上遽命赐帛,人二匹。众益怒,射中使。又命中使宣慰,贼已至通化门外,中使出门,贼杀之。又命出金帛二十车赐之。贼已入城,喧声浩浩,不复可遏。百姓狼狈骇走,贼大呼告之曰:“汝曹勿恐,不夺汝商货僦质矣!不税汝间架陌钱矣!”上遣普王谊、翰林学士姜公辅出慰谕之。贼已陈于丹凤门外,小民聚观者以万计。

初,神策军使白志贞掌召募禁兵,东征死亡者志贞皆隐不以闻,但受市井富儿赂而补之,名在军籍受给赐,而身居市廛为贩鬻。司农卿段秀实上言:“禁兵不精,其数全少,卒有患难,将何待之!”不听。至是,上召禁兵以御贼,竟无一人至者。贼已斩关而入,上乃与王贵妃、韦淑妃、太子、诸王、唐安公主自苑北门出,王贵妃以传国宝系衣中以从。后宫诸王、公主不及从者什七八。

初,鱼朝恩既诛,宦官不复典兵,有窦文场、霍仙鸣者,尝事上于东宫,至是,帅宦官左右仅百人以从,使普王谊前驱,太子执兵以殿。司农卿郭曙以部曲数十人猎苑中,闻跸,谒道左,遂以其众从。曙,暧之弟也。右龙武军使令狐建方教射于军中,闻之,帅麾下四百人从,乃使建居后为殿。

姜公辅叩马言曰:“朱浴⑽В芴现剩洗┦Γ某⑩筲蟆3汲⑽奖菹录炔荒芡菩拇虿蝗缟敝汴莺蠡肌=衤冶舴钜晕鳎蚰阎埔印G胝偈勾有小!鄙喜肘Р幌居闷溲裕唬骸拔藜耙樱 彼煨小R怪料萄簦故岸J笔鲁龇且猓撼冀圆恢擞咚B健⒐夭ビ庵惺樵觥0字菊辍⑼趿娂坝反蠓蛴隈⒅胸┝醮右弧⒒Р渴汤烧栽蕖⒑擦盅柯疥蕖⑽馔ㄎ⒌茸芳吧嫌谙萄簟qE之从父兄弟;从一,齐贤之从孙也。

贼入宫,登含元殿,大呼曰:“天子已出,宜人自求富!”遂欢噪,争入府库,运金帛,极力而止。小民因之,亦入宫盗库物,出而复入,通夕不已。其不能入者,剽夺于路。诸坊居民各相帅自守。姚令言与乱兵谋曰:“今众无主,不能持久,朱太尉闲居私第,请相与奉之。”众许诺。乃遣数百骑迎泚于晋昌里第。夜半,泚按辔列炬,传呼入宫,居含元殿,设警严,自称权知六军。戊申旦,泚徙居白华殿,出榜于外,称:“泾原将士久处边陲,不闲朝礼,辄入宫阙,致惊乘舆,西出巡幸。太尉已权临六军,应神策等军士及文武百官凡有禄食者,悉诣行在。不能往者,即诣本司。若出三日,检勘彼此无名者,皆斩!”于是百官出见泚。或劝迎乘舆,泚不悦,百官稍稍遁去。

源休以使回纥还,赏薄,怨朝廷,入见泚,屏人密语移时,为泚陈成败,引符命,劝之僭逆。泚喜,然犹未决。宿卫诸军举白幡降者,列于阙前甚众。泚夜于苑门出兵,旦自通化门入,骆驿不绝,张弓露刃,欲以威众。

上思桑道茂之言,自咸阳幸奉天。县僚闻车驾猝至,欲逃匿山谷,主簿苏弁止之。弁,良嗣之兄孙也。文武之臣稍稍继至。己酉,左金吾大将军浑练钐臁,{素有威望,众心恃之稍安。

庚戌,源休劝朱泚禁十城门,毋得出朝士,朝士往往易服为佣仆潜出。休又为泚说诱文武之士,使之附泚。检校司空、同平章事李忠臣久失兵柄,太仆卿张光晟自负其才,皆郁郁不得志,泚悉起而用之。工部侍郎蒋镇出亡,坠马伤足,为泚所得。先是,休以才能,光晟以节义,镇以清素,都官员外郎彭偃以文学,太常卿敬釭以勇略,皆为时人所重,至是皆为泚用。

凤翔、泾原将张廷芝、段诚谏将数千人救襄城,未出潼关,闻朱泚据长安,杀其大将陇右兵马使戴兰,溃归于泚。泚于是自谓众心所归,反谋遂定,以源休为京兆尹、判度支,李忠臣为皇城使。百司供亿,六军宿门,咸拟乘舆。

辛亥,以浑╃堋⑽急苯诙仁梗性诙加莺虬字菊晡贾硎梗詈ㄎ芯慕鞘梗陨癫叨加莺蚝钪僮笪澜娣钐旆莱鞘埂

朱泚以司农卿段秀实久失兵柄,意其必怏怏,遣数十骑召之。秀实闭门拒之,骑士逾垣入,劫之以兵。秀实自度不免,乃谓子弟曰:“国家有患,吾于何避之,当以死徇社稷;汝曹宜人自求生。”乃往见泚。泚喜曰:“段公来,吾事济矣。”延坐问计。秀实说之曰:“公本以忠义着闻天下,今泾军以犒赐不丰,遽有披猩,使乘舆播越。夫犒赐不丰,有司之过也,天子安得知之!公宜以此开谕将士,示以祸福,奉迎乘舆,复归宫阙,此莫大之功也!”泚默然不悦,然以秀实与己皆为朝廷所废,遂推心委之。左骁卫将军刘海滨、泾原都虞候何明礼、孔目官岐灵岳,皆秀实素所厚也,秀实密与之谋诛泚,迎乘舆。

上初至奉天,诏征近道兵入援。有上言:“朱泚为乱兵所立,且来攻城,宜早修守备。”卢杞切齿言曰:“朱泚忠贞,群臣莫及,奈何言其从乱,伤大臣心!臣请以百口保其不反。”上亦以为然。又闻群臣劝泚奉迎,乃诏诸道援兵至者皆营于三十里外。姜公辅谏曰:“今宿卫单寡,防虑不可不深,若泚竭忠奉迎,何惮于兵多;如其不然,有备无患。”上乃悉召援兵入城。卢杞及白志贞言于上曰:“臣观朱泚心迹,必不至为逆,愿择大臣入京城宣慰以察之。”上以问从臣皆畏惮,莫敢行。金吾将军吴溆独请行,上悦。溆退而告人曰:“食其禄而违其难,何以为臣!吾幸托肺附,非不知往必死,但举朝无蹈难之臣,使圣情慊慊耳!”遂奉诏诣泚。泚反谋已决,虽阳为受命,馆溆于客省,寻杀之。溆,氵奏之兄也。

泚遣泾原兵马使韩旻将锐兵三千,声言迎大驾,实袭奉天。时奉天守备单弱,段秀实谓岐灵岳曰:“事急矣!”使灵岳诈为姚令言符,令旻且还,当与大军俱发。窃令言印未至,秀实倒用司农印印符,募善走者追之。旻至骆驿,得符而还。秀实谓同谋曰:“旻来,吾属无类矣!我当直搏泚杀之,不克则死,终不能为之臣也!”乃令刘海宾、何明礼阴结军中之士,欲使应之于外。旻兵至,泚、令言大惊。岐灵岳独承其罪而死,不以及秀实等。

是日,泚召李忠臣、源休、姚令言及秀实等议称帝事。秀实勃然起,夺休象笏,前唾泚面,大骂曰:“狂贼!吾恨不斩汝万段,岂从汝反邪!”因以笏击泚,泚举手扞之,才中其额,溅血洒地。泚与秀实相搏忷忷,左右猝愕,不知所为。海宾不敢进,乘乱而逸。忠臣前助泚,泚得匍匐脱走。秀实知事不成,谓泚党曰:“我不同汝反,何不杀我!”众争前杀之。泚一手承血,一手止其众曰:“义士也,勿杀。”秀实已死,泚哭之甚哀,以三品礼葬之,海宾缞服而逃,后二日,捕得,杀之。亦不引何明礼。明礼从泚攻奉天,复谋杀泚,亦死。上闻秀实死,恨委用不至,涕泗久之。

壬子,以少府监李昌雏为京畿、渭南节度使。

凤翔节度使、同平章事张镒,性儒缓,好修饰边幅,不习军事,闻上在奉天,欲迎大驾,具服用货财,献于行在。后营将李楚琳,为人剽悍,军中畏之,尝事朱泚,为泚所厚。行军司马齐映与同幕齐抗言于镒曰:“不去楚琳,必为乱首。”镒命楚琳出屯陇州。楚琳托事不时发。镒方以迎驾为忧,谓楚琳已去矣。楚琳夜与其党作乱,镒缒城而走,贼追及,杀之,判官王沼等皆死。映自水窦出,抗为佣保负荷而逃,皆免。

始,上以奉天迫隘,欲幸凤翔。户部尚书萧复闻之,遽请见曰:“陛下大误,凤翔将卒皆朱泚故部曲,其中必有与之同恶者。臣尚忧张镒不能久,岂得以銮舆蹈不测之渊乎!”上曰:“吾行计已决,试为卿留一日。”明日,闻凤翔乱,乃止。

齐映、齐抗皆诣奉天,以映为御史中丞,抗为侍御史。楚琳自为节度使,降于朱泚。陇州刺史郝通奔于楚琳。

商州团练兵杀其刺史谢良辅。

朱泚自白华殿入宣政殿,自称大秦皇帝,改元应天。癸丑,泚以姚令言为侍中、关内元帅,李忠臣为司空兼侍中,源休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度支,蒋镇为吏部侍郎,樊系为礼部侍郎,彭偃为中书舍人,自余张光晟等各拜官有差。立弟滔为皇大弟。姚令言与源休共掌朝政,凡泚之谋画、迁除、军旅、资粮,皆禀示休。休劝泚诛翦宗室在京城者以绝人望,杀郡王、王子、王孙凡七十七人。寻又以蒋镇为门下侍郎,李子平为谏议大夫,并同平章事。镇忧惧,每怀刀欲自杀,又欲亡窜,然性怯,竟不果。源休劝泚诛朝士之窜匿者以胁其余,镇力救之,赖以全者甚众。樊系为泚撰册文,既成,仰药而死。大理卿胶水蒋沇诣行在,为贼所得,逼以官,沇绝食称病,潜窜得免。

哥舒曜食尽,弃襄城奔洛阳。李希烈陷襄城。

右龙武将军李观将卫兵千余人从上于奉天,上委之召募,数日,得五千余人,列之通衢,旗鼓严整,城人为之增气。

姚令言之东出也,以兵马使京兆冯河清为泾原留后,判官河中姚况知泾州事。河清、况闻上幸奉天,集将士大哭,激以忠义,发甲兵、器械百余车,通夕输行在。城中方苦无甲兵,得之,士气大振。诏以河清为四镇、北庭行营、泾原节度使,况为行军司马。

上至奉天数日,右仆射、同平章事崔宁始至,上喜甚,抚劳有加。宁退,谓所亲曰:“主上聪明英武,从善如流,但为卢杞所惑,以至于此!”因潸然出涕。杞闻之,与王翃谋陷之。翃言于上曰:“臣与宁俱出京城,宁数下马便液,久之不至,有顾望意。”会朱泚下诏,以左丞柳浑同平章事,宁为中书令。浑,襄阳人也,时亡在山谷。翃使盩厔尉康湛诈为宁遗朱泚书,献之。杞因谮宁与朱泚结盟,约为内应,故独后至。乙卯,上遣中使引宁就幕下,云宣密旨,二力士自后缢杀之,中外皆称其冤。上闻之,乃赦其家。

朱泚遣使遗朱滔书,称:“三秦之地,指日克平;大河之北,委卿除殄,当与卿会于洛阳。”滔得书,西向舞蹈宣示军府,移牒诸道,以自夸大。

上遣中使告难于魏县行营,诸将相与恸哭。李怀光帅众赴长安,马燧、李艽各引兵归镇,李抱真退屯临洺。

丁巳,以户部尚书萧复为吏部尚书,吏部郎中刘从一为刑部侍郎,翰林学士姜公辅为谏议大夫,并同平章事。

朱泚自将逼奉天,军势甚盛。以姚令言为元帅,张光晟副之,以李忠臣为京兆尹、皇城留守,仇敬忠为同、华等州节度使、拓东王,以扞关东之师,李日月为西道先锋经略使。

邠宁留后韩游瑰,庆州刺史论惟明,监军翟文秀,受诏将兵三千拒泚于便桥,与泚遇于醴泉。游瑰欲还趣奉天,文秀曰:“我向奉天,贼亦随至,是引贼以迫天子也。不若留壁于此,贼必不敢越我向奉天。若不顾而过,则与奉天夹攻之。”游瑰曰:“贼强我弱,若贼分军以缀我,直趣奉天,奉天兵亦弱,何夹攻之有!我今急趣奉天,所以卫天子也。且吾士卒饥寒而贼多财,彼以利诱吾卒,吾不能禁也。”遂引兵入奉天,泚亦随至。官军出战,不利,泚兵争门,欲入。浑胗喂逖骄谷铡C拍谟胁莩凳耍{使虞候高固帅甲士以长刀斫贼,皆一当百,曳车塞门,纵火焚之。众军乘火击贼,贼乃退。会夜,泚营于城东三里,击柝张火,布满原野,使西明寺僧法坚造攻具,毁佛寺以为梯冲。韩游瑰曰:“寺材皆干薪,但具火以待之。”固,侃之玄孙也。泚自是日来攻城,⒂喂宓戎缫沽φ健S闹荼认宄钦呶艣伔矗蝗脘兀闆佊诜钐欤杖笫湟喙橹兄谑颉

上与陆贽语及乱故,深自克责。贽曰:“致今日之患,皆群臣之罪也。”上曰:“此亦天命,非由人事。”贽退,上疏,以为:“陛下志壹区宇,四征不庭,凶渠稽诛,逆将继乱,兵连祸结,行及三年,征师日滋,赋敛日重,内自京邑,外洎边陲,行者有锋刃之忧,居者有诛求之困。是以叛乱继起,怨讟并兴,非常之虞,亿兆同虑,唯陛下穆然凝邃,独不得闻,至使凶卒鼓行,白昼犯阙,岂不以乘我间隙,因人携离哉!陛下有股肱之臣,有耳目之任,有谏诤之列,有备卫之司,见危不能竭其诚,临难不能效其死。臣所谓致今日之患,群臣之罪者,岂徒言欤!圣旨又以国家兴衰,皆有天命。臣闻天所视听,皆因于人。故祖伊责纣之辞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武王数纣之罪曰:‘乃曰吾有命,罔惩其侮。’此又舍人事而推天命必不可之理也!《易》曰:‘视履考祥。’又曰:‘吉凶者,失得之象。’此乃天命由人,其义明矣。然则圣哲之意,《六经》会通,皆谓祸福由人,不言盛衰有命。盖人事理而天命降乱者,未之有也;人事乱而天命降康者,亦未之有也。自顷征讨颇频,刑网稍密,物力耗竭,人心惊疑,如居风涛,汹汹靡定。上自朝列,下达蒸黎,日夕族党聚谋,咸忧必有变故,旋属泾原叛卒,果如众庶所虞。京师之人,动逾亿计,固非悉知算术,皆晓占书,则明致寇之由,未必尽关天命。臣闻理或生乱,乱或资理,有以无难而失守,有因多难而兴邦。今生乱失守之事,则既往不可复追矣;其资理兴邦之业,在陛下克励而谨修之。何忧乎乱人,何畏乎厄运!勤励不息,足致升平,岂止荡涤祆氛,旋复宫阙而已!”

田悦说王武俊,使与马寔共击李抱真于临洺,抱真复遣贾林说武俊曰:“临洺兵精而有备,未易轻也。今战胜得地,则利归魏博;不胜,则恒冀大伤。易、定、沧、赵,皆大夫之故地也,不如先取之。”武俊乃辞悦,与马寔北归,壬戌,悦送武俊于馆陶,执手泣别,下至将士,赠遗甚厚。

先是,武俊召回纥兵,使绝李怀光等粮道,怀光等已西去,而回纥达干将回纥千人、杂虏二千人适至幽州北境。朱滔因说之,欲与俱诣河南取东都,应接朱泚,许以河南子女、金帛赂之。滔娶回纥女为侧室,回纥谓之朱郎,且利其俘掠,许之。

贾林复说武俊曰:“自古国家有患,未必不因之更兴。况主上九叶天子,聪明英武,天下谁肯舍之共事朱泚乎!滔自为盟主以来,轻蔑同列,河朔古无冀国,冀乃大夫之封域也。今滔称冀王,又西倚其兄,北引回纥,其志欲尽吞河朔而王之,大夫虽欲为之臣,不可得矣。且大夫雄勇善战,非滔之比。又本以忠义手诛叛臣,当时宰相处置失宜,为滔所诳诱,故蹉跌至此,不若与昭义并力取滔,其势必获。滔既亡,则泚自破矣。此不世之功,转祸为福之道也。今诸道辐凑攻泚,不日当平。天下已定,大夫乃悔而归国,则已晚矣!”时武俊已与滔有隙,因攘袂作色曰:“二百年天子吾不能臣,岂能臣此田舍儿乎!”遂密与抱真及马燧相结,约为兄弟。然犹外事滔,礼甚谨,与田悦各遣使见滔于河间,贺朱泚称尊号,且请马寔之兵共攻康日知于赵州。

汝、郑应援使刘德信将子弟军在汝州,闻难,引兵入援,与泚众战于见子陵,破之。以东渭桥有转输积粟,癸亥,进屯东渭桥。

朱泚夜攻奉天东、西、南三面。甲子,浑φ饺粗W罅浯蠼老Y徽剿馈R页螅瑳伕垂コ牵咧亟萦霙伣钊赵抡接诹荷街纾浦3耸ぶ鸨保硐仁孔洌舴苤F澉庀率嗳朔懿还怂溃范嶂T舨荒芫埽苏镀涫祝渖矶ァw庀率罩氤牵锨赘Ф拗“В崞挝锥嶂究铡V鞗伡涫祝嗫拗唬骸爸页家玻 笔盐矶嶂@钊赵拢瑳佒缃玻剿烙诜钐斐窍隆伖槠涫诔ぐ玻裨嶂F淠妇共豢蓿钤唬骸稗膳」液胃河谌甓矗克酪淹硪樱 奔皼伆埽舻辰宰逯铮廊赵轮覆蛔

己巳,加浑╃堋⑽寄稀⒈薄⒔鹕探诙仁埂

壬申,王武俊与马寔至赵州城下。

初,朱泚镇凤翔,遣其将牛云光将幽州兵五百人戍陇州,以陇右营田判官韦皋领陇右留后。及郝通奔凤翔,牛云光诈疾,欲俟皋至,伏兵执之以应泚,事泄,帅其众奔泚。至汧阳,遇泚遣中使苏玉赍诏书加皋中丞,玉说云光曰:“韦皋,书生也。君不如与我俱之陇州,皋幸而受命,乃吾人也。不受命,君以兵诛之,如取孤犭屯耳!”云光从之。皋从城上问云光曰:“曏者不告而行,今而复来,何也?”云光曰:“曏者未知公心,今公有新命,故复来,愿托腹心。”皋乃先纳苏玉,受其诏书,谓云光曰:“大使苟无异心,请悉纳甲兵,使城中无疑,众乃可入。”云光以皋书生,易之,乃悉以甲兵输之而入。明日,皋宴玉、云光及其卒于郡舍,伏甲诛之。筑坛,盟将士曰:“李楚琳贼虐本使,既不事上,安能恤下,宜相与讨与!”遣兄平、弇诣奉天,复遣使求援于吐蕃。

唐纪 第四十五章 唐纪四十五

起昭阳大渊献十一月,尽阏逢困敦正月,不满一年。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四建中四年(癸亥,公元七八三年)

十一月,丁亥,以陇州为奉义军,擢皋为节度使。泚又使中使刘海广许皋凤翔节度使。皋斩之。

灵武留后杜希全、盐州刺史戴休颜、夏州刺史时常春会渭北节度使李建徽,合兵万人入援,将至奉天,上召将相议道所从出。关播、浑唬骸澳鹊老障粒治羲2蝗糇愿闪瓯惫桨爻嵌校诔嵌奔ψ佣眩氤侵修峤窍嘤Γ曳衷羰啤!甭皆唬骸澳嚷方粑羲虺侵谐霰涌梢病L瘸龈闪辏志昵蕖!爆{曰:“自泚围城,斩干陵松柏,以夜继昼,其惊多矣。今城中危急,诸道救兵未至,惟希全等来,所系非轻,若得营据要地,则泚可破也。”杞曰:“陛下行师,岂比逆贼!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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