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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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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邺中暴风拔树,震雷,雨雹大如盂升。太武晖华殿灾,及诸门观阁荡然无余,乘舆服御,烧者太半,金石皆尽,火月余乃灭。
时沛王冲镇蓟,闻遵杀世自立,谓其僚佐曰:“世受先帝之命,遵辄废而杀之,罪莫大焉!其敕内外戒严,孤将亲讨之。”于是留宁北将军沐坚戍幽州,帅众五万自蓟南下,传檄燕、赵,所在云集;比至常山,众十余万,军于苑乡;遇遵赦书,冲曰:“皆吾弟也;死者不可复追,何为复相残乎!吾将归矣!”其将陈暹曰:“彭城篡弑自尊,为罪大矣!王虽北旆,臣将南辕。俟平京师,擒彭城,然后奉迎大驾。”冲乃复进。遵驰遣王擢以书喻冲,冲弗听。遵使武兴公闵及李农等帅精卒十万讨之,战于平棘,冲兵大败。获冲于元氏,赐死,坑其士卒三万余人。
武兴公闵言于遵曰:“蒲洪,人杰也;今以洪镇关中,臣恐秦、雍之地非复国家之有。此虽先帝临终之命,然陛下践祚,自宜改图。”遵从之,罢洪都督,余如前制。洪怒,归枋头,遣使来降。
燕平狄将军慕容霸上书于燕王俊曰:“石虎穷凶极暴,天之所弃,余烬仅存,自相鱼肉。今中国倒悬,企望仁恤,若大军一振,势必投戈。”北平太守孙兴亦表言:“石氏大乱,宜以时进取中原。”俊以新遭大丧,弗许。霸驰诣龙城,言于俊曰:“难得而易失者,时也。万一石氏衰而复兴,或有英雄据其成资,岂惟失此大利,亦恐更为后患。”俊曰:“邺中虽乱,邓恒据安乐,兵强粮足,今若伐赵,东道不可由也,当由卢龙;卢龙山径险狭,虏乘高断要,首尾为患,将若之何?”霸曰:“恒虽欲为石氏拒守,其将士顾家,人怀归志,若大军临之,自然瓦解。臣请为殿下前驱,东出徒河,潜趣令支,出其不意,彼闻之,势必震骇,上不过闭门自守,下不免弃城逃溃,何暇御我哉!然则殿下可以安步而前,无复留难矣。”俊犹豫未决,以问五材将军封弈,对曰:“用兵之道,敌强则用智,敌弱则用势。是故以大吞小,犹狼之食豚也;以治易乱,犹日之消雪也。大王自上世以来,积德累仁,兵强士练。石虎极其残暴,死未瞑目,子孙争国,上下乖乱。中国之民,坠于涂炭,廷颈企踵以待振拔,大王若扬兵南迈,先取蓟城,次指邺都,宣耀威德,怀抚遗民,彼孰不扶老提幼以迎大王?凶党将望旗冰碎,安能为害乎!”从事中郎黄泓曰:“今太白经天,岁集毕北,天下易主,阴国受命,此必然之验也,宜速出师,以承天意。”折冲将军慕舆根曰:“中国之民困于石氏之乱,咸思易主以救汤火之急,此千载一时,不可失也。自武宣王以来,招贤养民,务农训兵,正俟今日。今时至不取,更复顾虑,岂天意未欲使海内平定邪,将大王不欲取天下也?”俊笑而从之。以慕容恪为辅国将军,慕容评为辅弼将军,左长史阳鹜为辅义将军,谓之“三辅”。慕容霸为前锋都督、建锋将军。选精兵二十余万,讲武戒严,为进取之计。
六月,葬赵王虎于显原陵,谥曰武帝,庙号太祖。
桓温闻赵乱,出屯安陆,遣诸将经营北方。赵扬州刺史王浃举寿春降,西中郎将陈逵进据寿春。征北大将军褚裒上表请伐赵,即日戒严,直指泗口,朝议以裒事任贵重,不宜深入,宜先遣偏师。裒奏言:“前已遣前锋督护王颐之等径造彭城,后遣督护麋嶷进据下邳。今宜速发,以成声势。”秋,七月,加裒征讨大都督,督徐、兖、青、扬、豫五州诸军事,裒帅众三万,径赴彭城,北方士民降附者日以千计。
朝野皆以为中原指期可复,光禄大夫蔡谟独谓所亲曰:“胡灭诚为大庆,然恐更贻朝廷之忧。”其人曰:“何谓也?”谟曰:’夫能顺天乘时,济群生于艰难者,非上圣与英雄不能为也,自余则莫若度德量力。观今日之事,殆非时贤所及,必将经营分表,疲民以逞;既而材略疏短,不能副心,财殚力竭,智勇俱困,安得不忧及朝廷乎!”
鲁郡民五百余家相与起兵附晋,求援于褚裒,裒遣部将王龛、李迈将锐卒三千迎之。赵南讨大都督李农帅骑二万与龛等战于代陂,龛等大败,皆没于赵。八月,裒退屯广陵。陈逵闻之,焚寿春积聚,毁城遁还。裒上疏乞自贬,诏不许,命裒还镇京口,解征讨都督。时河北大乱,遗民二十余万口渡河欲来归附,会裒已还,威势不接,皆不能自拔,死亡略尽。
赵乐平王苞谋帅关右之众攻邺,左长史石光、司马曹曜等固谏,苞怒,杀光等百余人。苞性贪而无谋,雍州豪杰知其无成,并遣使告晋,梁州刺史司马勋帅众赴之。
杨初袭赵西城,破之。九月,凉州官属共上张重华为丞相、凉王、雍、秦、凉三州牧。重华屡以钱帛赐左右宠臣;又喜博弈,颇废政事。从事索振谏曰:“先王夙夜勤俭以实府库,正以仇耻未雪,志平海内故也。殿下嗣位之初,强寇侵逼,赖重饵之故,得战士死力,仅保社稷。今蓄积已虚而寇仇尚在,岂可轻有耗散,以与无功之人乎!昔汉光、武躬亲万机,章奏诣阙,报不终日,故能隆中兴之业。今章奏停滞,动经时月,下情不得上通,沉冤困于囹圄,殆非明主之事也。”重华谢之。
司马勋出骆谷,破赵长城戍,壁于悬钩,去长安二百里,使治中刘焕攻长安,斩京兆太守刘秀离,又拔贺城;三辅豪杰多杀守令以应勋,凡三十余壁,众五万人。赵乐平王苞乃辍攻邺之谋,使其将麻秋、姚国等将兵拒勋。赵主遵遣车骑将军王朗帅精骑二万以讨勋为名,因劫苞送邺。勋兵少,畏朗,不敢进。冬,十月,释悬钩,拔宛城,杀赵南阳太守袁景,复还梁州。
初,赵主遵之发李城也,谓武兴公闵曰:“努力!事成,以尔为太子。”既而立太子衍。闵恃功。欲专朝政,遵不听。闵素骁勇,屡立战功,夷、夏宿将皆惮之。既为都督,总内外兵权,乃抚循殿中将士,皆奏为殿中员外将军,爵关外侯。遵弗之疑,而更题名善恶以挫抑之,众咸怨怒。中书令孟准、左卫将军王鸾劝遵稍夺闵兵权,闵益恨望,准等咸劝诛之。
十一月,遵召义阳王鉴、乐平王苞、汝阳王琨、淮南王昭等入议于郑太后前,曰:“闵不臣之迹渐着,今欲诛之,如何?”鉴等皆曰:“宜然!”郑氏曰:“李城还兵,无棘奴,岂有今日!小骄纵之,何可遽杀!”鉴出,遣宦者杨环驰以告闵。闵遂劫李农及右卫将军王基密谋废遵,使将军苏彦、周成帅甲士三千人执遵于南台。遵方与妇人弹棋,问成曰:“反者谁也?”成曰:“义阳王鉴当立。”遵曰:“我尚如是,鉴能几时!”遂杀之于琨华殿,并杀郑太后、张后、太子衍、孟准、王鸾及上光禄张斐。鉴即位,大赦。以武兴公闵为大将军,封武德王,司空李农为大司马,并录尚书事。郎辏究眨刂荽淌妨跞何惺樽笃蜕洌讨新任惺榧唷
秦、雍流民相帅西归,路由枋头,共推蒲洪为主,众至十余万。洪子健在邺,斩关出奔枋头。鉴惧洪之逼,欲以计遣之,乃以洪为都督关中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雍州牧、领秦州刺史。洪会官属,议应受与不;主簿程朴请且与赵连和,如列国分境而治。洪怒曰:“吾不堪为天子邪,而云列国乎!”引朴斩之。
都乡元穆侯褚裒还至京口,闻哭声甚多,以问左右,对曰:“皆代陂死者之家也。”裒惭愤发疾;十二月,己酉,卒。以吴国内史荀羡为使持节、监徐、兖二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徐州刺史,时年二十八,中兴方伯未有如羡之少者。
赵主鉴使乐平王苞、中书令李松、殿中将军张才夜攻石闵、李农于琨华殿,不克,禁中扰乱。鉴惧,伪若不知者,夜斩松、才于西中华门,并杀苞。
新兴王祗,虎之子也,时镇襄国,与姚弋仲、蒲洪等连兵,移檄中外,欲共诛闵、农;闵、农以汝阴王琨为大都督,与张举及侍中呼延盛帅步骑七万分讨祗等。
中领军石成、侍中石启、前河东太守石晖谋诛闵、农;闵、农皆杀之。龙骧将军孙伏都、刘铢等帅羯士三千伏于胡天,亦欲诛闵、农。鉴在中台,伏都帅三十余人将升台挟鉴以攻之。鉴见伏都毁阁道,临问其故。伏都曰:“李农等反,已在东掖门。臣欲帅卫士以讨之,谨先启知。”鉴曰:“卿是功臣,好为官陈力。朕从台上观,卿勿虑无报也。”于是伏都、铢帅众攻闵、农,不克,屯于凤阳门。闵、农帅众数千毁金明门而入。鉴惧闵之杀己,驰招闵、农,开门内之,谓曰:“孙伏都反,卿宜速讨之。”闵、农攻斩伏都等,自凤阳至琨华,横尸相枕,流血成渠。宣令内外六夷,敢称兵仗者斩。胡人或斩关、或逾城而出者,不可胜数。
闵使尚书王简、少府王郁帅众数千守鉴于御龙观,悬食以给之。下令城中曰:“近日孙、刘构逆,支党伏诛,良善一无预也。今日已后,与官同心者留,不同者各任所之。敕城门不复相禁。”于是赵人百里内悉入城,胡、羯去者填门。闵知胡之不为己用,班令内外:“赵人斩一胡首送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官悉拜牙门。”一日之中,斩首数万。闵亲帅赵人以诛胡、羯,无贵贱、男女、少长皆斩之,死者二十余万,尸诸城外,悉为野犬豺狼所食。其屯戍四方者,闵皆以书命赵人为将帅者诛之,或高鼻多须滥死者半。
燕王俊遣使至凉州,约张重华共击赵。
高句丽王钊送前东夷护军宋晃于燕,燕王俊赦之,更名曰活,拜为中尉。
孝宗穆皇帝上之下永和六年(庚戌,公元三五零年)
春,正月,赵大将军闵欲灭去石氏之迹,托以谶文有“继赵李”,更国号曰卫,易姓李氏,大赦,改元青龙。太宰赵庶、太尉张举、中军将军张春、光禄大夫石岳、抚军石宁、武卫将军张季及公侯、卿、校、龙腾等万余人,出奔襄国,汝阴王琨奔冀州。抚军将军张沈据滏口,张贺度据石渎,建义将军段勤据黎阳,宁南将军杨群据桑壁,刘国据阳城,段龛据陈留,姚弋仲据滠头,蒲洪据枋头,众各数万,皆不附于闵。勤,末柸之子;龛,兰之子也。
王朗、麻秋自长安赴洛阳。秋承闵书,诛朗部胡千余人。朗奔襄国。秋帅众归邺,蒲洪使其子龙骧将军雄迎击,获之,以为军师将军。
汝阴王琨及张举、王朗帅众七万伐邺,大将军闵帅骑千余与战于城北;闵操两刃矛,驰骑击之,所向摧陷,斩首三千级,琨等大败而去。闵与李农帅骑三万讨张贺度于石渎。
闰月,卫主鉴密遣宦者赍书召张沈等,使乘虚袭邺。宦者以告闵、农,闵、农驰还,废鉴,杀之,并杀赵主虎三十八孙,尽灭石氏,姚弋仲子曜武将军益、武卫将军若帅禁兵数千斩关奔滠头。弋仲帅众讨闵,军于混轿。
司徒申钟等上尊号于闵,闵以让李农,农固辞。闵曰:“吾属故晋人也,今晋室犹存,请与诸君分割州郡,各称牧、守、公、侯,奉表迎晋天子还都洛阳,何如?”尚书胡睦进曰:“陛下圣德应天,宜登在位,晋氏衰微,远窜江表,岂能总驭英雄,混壹四海乎!”闵曰:“胡尚书之言,可谓识机知命矣。”乃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永兴,国号大魏。
朝廷闻中原大乱,复谋进取。己丑,以扬州刺史殷浩为中军将军、假节、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诸军事,以蒲洪为氐王、使持节、征北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冀州剌史、广川郡公;蒲健为假节、右将军、监河北征讨前锋诸军事、襄国公。
姚弋仲、蒲洪各有据关右之志。弋仲遣其子襄帅众五万击洪,洪迎击,破之,斩获三万余级。洪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三秦王,改姓苻氏。以南安雷弱儿为辅国将军;安定梁椤为前将军,领左长史;冯翊鱼遵为右将军,领右长史;京兆段陵为左将军,领左司马;王堕为右将军,领右司马;天水赵俱、陇西牛夷、北地辛牢皆为从事中郎;氐酋毛贵为单于辅相。
二月,燕王俊使慕容霸将兵二万自东道出徒河,慕舆于自西道出蠮螉塞,俊自中道出卢龙塞,以伐赵。以慕容恪、鲜于亮为前驱,命慕舆泥槎山通道。留世子晔守龙城,以内史刘斌为大司农,与典书令皇甫真留统后事。
霸军至三陉,赵征东将军邓恒惶怖,焚仓库,弃安乐遁去,与幽州刺史王午共保蓟。徙河南部都尉孙泳急入安乐,扑灭余火,籍其谷帛。霸收安乐、北平兵粮,与俊会临渠。
三月,燕兵至无终。王午留其将王佗以数千人守蓟,与邓恒走保鲁口。乙巳,俊拔蓟,执王佗,斩之。俊欲悉坑其士卒千余人,慕容霸谏曰:“赵为暴虐,王兴师伐之,将以拯民于涂炭而抚有中州也;今始得蓟而坑其士卒,恐不可以为王师之先声也。”乃释之。俊入都于蓟,中州士女降者相继。燕兵至范阳,范阳太守李产欲为石氏拒燕,众莫为用,乃帅八城令长出降;俊复以产为太守。
产子绩为幽州别驾,弃其家从王午在鲁口。邓恒谓午曰:“绩乡里在北,父已降燕,今虽在此,恐终难相保,徒为人累,不如去之。”午曰:“此何言也!夫以当今丧乱,而绩乃能立义捐家,情节之重,虽古烈士无以过,乃欲以猜嫌害之?燕、赵之士闻之,谓我直相聚为贼,了无意识。众情一散,不可复集,此为坐自屠溃也。”恒乃止。午犹虑诸将不与己同心,或致非意,乃遣绩归。绩始辞午往见燕王俊,俊让之曰:“卿不识天命,弃父邀名,今日乃始来邪!”对曰:“臣眷恋旧主,志存微节,官身所在,何事非君!殿下方以义取天下,臣未谓得见之晚也。”俊悦,善待之。
俊以弟宜为代郡城郎,孙泳为广宁太守,悉置幽州郡县守宰。
甲子,俊使中部俟厘慕舆句督蓟中留事,自将击邓恒于鲁口。军至清梁,恒将鹿勃早将数千人夜袭燕营,半已得入,先犯前锋都督慕容霸,突入幕下,霸起奋击,手杀十余人,早不能进。由是燕军得严,俊谓慕舆根曰:“贼锋甚锐,宜且避之。”根正色曰:“我众彼寡,力不相敌,故乘夜来战,冀万一获利。今求贼得贼,正当击之,复何所疑!王但安卧,臣等自为王破之!”俊不能自安,内史李洪从俊出营外,屯高冢上。根帅左右精勇数百人从中牙直前击早,李洪徐整骑队还助之,早乃退走。众军追击四十余里,早仅以身免,所从士卒死亡略尽。俊引兵还蓟。
魏主闵复姓冉氏,尊母王氏为皇太后,立妻董氏为皇后,子智为皇太子,胤、明裕皆为王。以李农为太宰、领太尉、录尚书事,封齐王,其子皆封县公。遣使者持节赦诸军屯,皆不从。
麻秋说苻洪曰:“冉闵、石祗方相持,中原之乱未可平也。不如先取关中,基业已固,然后东争天下,谁能敌之!”洪深然之。既而秋因宴鸩洪,欲并其众;世子健收秋斩之。洪谓健曰:“吾所以未入关者,以为中州可定;今不幸为竖子所困。中州非汝兄弟所能办,我死,汝急入关!”言终而卒。健代统其众,乃去大都督、大将军、三秦王之号,称晋官爵,遣其叔父安来告丧,且请朝命。
赵新兴王祗即皇帝位于襄国,改元永守。以汝阴王琨为相国,六夷据州郡拥兵者皆应之。祗以姚弋仲为右丞相、亲赵王,待以殊礼。弋仲子襄,雄勇多才略,士民爱之,请弋仲以为嗣,弋仲以襄非长子,不许;请者日以千数,弋仲乃使之将兵。祗以襄为骠骑将军、豫州刺史、新昌公。又以苻健为都督河南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兖州牧、略阳郡公。夏,四月,赵主祗遣汝阴王琨将兵十万伐魏。
魏主闵杀李农及其三子,并尚书令王谟、侍中王衍、中常待严震、赵升。闵遣使临江告晋曰:“逆胡乱中原,今已诛之;能共讨者,可遣军来也”。朝廷不应。
五月,庐江太守袁真攻魏合肥,克之,虏其居民而还。
六月,赵汝阴王琨进据邯郸,镇南将军刘国自繁阳会之。魏卫将军王泰击琨,大破之,死者万余人。刘国还繁阳。
初,段兰卒于令支,段龛代领其众,因石氏之乱,拥部落南徙。秋,七月,龛引兵东据广固,自称齐王。
八月,代郡人赵槪儆嗉遗蜒啵檎圆⒅荽淌氛牌健Q嗤蹩♂愎隳⑸瞎榷っ裼谛煳蓿っ裼诜渤恰
王朗之去长安也,朗司马京兆杜洪据长安,自称晋征北将军、雍州刺史,以冯翊张琚为司马;关西夷、夏皆应之。苻健欲取之,恐洪知之,乃受赵官爵。以赵俱为河内太守,戍温;牛夷为安集将军,戍怀;治宫室于枋头,课民种麦,示无西意,有知而不种者,健杀之以徇。既而自称晋征西大将军、都督关中诸军事、雍州刺史;以武威贾玄硕为左长史,洛阳梁安为长史,段纯为左司马,辛牢为右司马,京兆王鱼、安定程肱、胡文等为军咨祭酒,悉众而西。以鱼遵为前锋,行至盟津,为浮梁以济。遣弟辅国将军雄帅众五千自潼关入,兄子扬武将军菁帅众七千自轵关入。临别,执菁手曰:“若事不捷,汝死河北,我死河南,不复相见。”既济,焚桥,自帅大众随雄而进。
杜洪闻之,与健书,侮嫚之。以张琚弟先为征虏将军,帅众万三千逆战于潼关之北。先兵大败,走还长安。洪悉召关中之众以拒健。洪弟郁劝洪迎健,洪不从;郁帅所部降于健。
健遣苻雄徇渭北。氐酋毛受屯高陵,徐磋屯好畤,羌酋白犊屯黄白,众各数万,皆斩洪使,遣子降于健。苻菁、鱼遵所过城邑,无不降附。洪惧,固守长安。
张贺度、段勤、刘国、靳豚会于昌城,将攻邺。魏主闵自将击之,战于苍亭,贺度等大败,死者二万八千人,追斩靳豚于阴安,尽俘其众而归。闵戎卒三十余万,旌旗、钲鼓绵亘百余里,虽石氏之盛,无以过也。
故晋散骑常侍陇西辛谧,有高名,历刘、石之世,征辟皆不就;闵备礼征为太常。谧遗闵书,以为:“物极则反,致至则危。君王功已成矣,宜因兹大捷,归身晋朝,必有由、夷之廉,享松、乔之寿矣。”因不食而卒。
九月,燕王俊南徇冀州,取章武、河间。初,勃海贾坚,少尚气节,仕赵为殿中督。赵亡,坚弃魏主闵还乡里,拥部曲数千家。燕慕容评徇勃海,遣使招之,坚终不降。评与战,擒之。俊以评为章武太守,封裕为河间太守。俊与慕容恪皆爱贾坚之材。坚时年六十余,恪闻其善射,置牛百步上以试之。坚曰:“少之时能令不中,今老矣,往往中之。”乃射再发,一矢拂脊,一矢磨腹,皆附肤落毛,上下如一,观者咸服其妙。俊以坚为乐陵太守,治高城。
苻菁与张先战于渭北,擒之,三辅郡县堡壁皆降。冬,十月,苻健长驱至长安,杜洪、张琚奔司竹。
燕王俊还蓟,留诸将守之;俊还龙城,谒陵庙。
十一月,魏主闵帅骑十万攻襄国。署其子太原王胤为大单于、骠骑大将军,以降胡一千配之为麾下。光禄大夫韦謏谏曰:“胡、羯皆我之仇敌,今来归附,苟存性命耳;万一为变,悔之何及!请诛屏降胡,去单于之号,以防微杜渐。”闵方欲抚纳群胡,大怒,诛謏及其子伯阳。
甲午,苻健入长安,以民心思晋,乃遣参军杜山伯诣建康献捷,并修好于桓温。于是秦、雍夷夏皆附之。赵凉州刺史石宁独据上邽不下,十二月,苻雄击斩之。
蔡谟除司徒,三年不就职;诏书屡下,太后遣使谕意,谟终不受。于是帝临轩,遣侍中纪据、黄门郎丁纂征谟;谟陈疾笃,使主簿谢攸陈让。自旦至申,使者十余返,而谟不至。时帝方八岁,甚倦,问左右曰:“所召人何以至今不来?临轩何时当竟?”太后以君臣俱疲,乃诏:“必不来者,宜罢朝。”中军将军殷浩奏免吏部尚书江A170官。会稽王昱令曹曰:“蔡公傲违上命,无人臣之礼。若人主卑屈于上,大义不行于下,亦不知所以为政矣。”公卿乃奏:“谟悖慢傲上,罪同不臣,请送廷尉以正刑书。”谟惧,帅子弟素服诣阙稽颡,自到廷尉待罪。殷浩欲加谟大辟。会徐州刺史荀羡入朝,浩以问羡,羡曰:“蔡公今日事危,明日必有桓、文之举。”浩乃止。下诏免谟为庶人。
晋纪 第二十一章 晋纪二十一
起重光大渊献,尽阏逢摄提格,凡四年。
孝宗穆皇帝中之上永和七年(辛亥,公元三五一年)
春,正月,丁酉,日有食之。
苻健左长史贾玄硕等请依刘备称汉中王故事,表健为都督关中诸军事、大将军、大单于、秦王。健怒曰:“吾岂堪为秦王邪!且晋使未返,我之官爵,非汝曹所知也。”既而密使梁安讽玄硕等上尊号,健辞让再三,然后许之。丙辰,健即天王、大单于位,国号大秦,大赦,改元皇始。追尊父洪为武惠皇帝,庙号太祖;立妻强氏为天王后,子苌为太子,靓为平原公,生为淮南公,觌为长乐公,方为高阳公,硕为北平公,腾为淮阳公,柳为晋公,桐为汝南公,廋为魏公,武为燕公,幼为赵公。以苻雄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领车骑大将军、雍州牧、东海公;苻菁为卫大将军、平昌公,宿卫二宫;雷弱儿为太尉,毛贵为司空,略阳姜伯周为尚书令,梁楞为左仆射,王堕为右仆射,鱼遵为太子太师,强平为太傅,段纯为太保,吕婆楼为散骑常侍。伯周,健之舅;平,王后之弟;婆楼,本略阳氐酋也。段龛请以青州内附;二月,戊寅,以龛为镇北将军,封齐公。
魏主闵攻围襄国百余日,赵主祗危急,乃去皇帝之号,称赵王;遣太尉张举乞师于燕,许送传国玺,中军将军张春乞师于姚弋仲。弋仲遣其子襄帅骑二万八千救赵,诫之曰:“冉闵弃仁背义,屠灭石氏。我受人厚遇,当为复仇,老病不能自行;汝才十倍于闵,若不枭擒以来,不必复见我也!”弋仲亦遣使告于燕,燕主俊遣御难将军悦绾将兵三万往会之。
冉闵闻俊欲救赵,遣大司马从事中郎广宁常炜使于燕。俊使封裕诘之曰:“冉闵,石氏养息,负恩作逆,何敢辄称大号?”炜曰:“汤放桀,武王伐纣,以兴商、周之业;曹孟德养于宦官,莫知所出,卒立魏氏之基。苟非天命,安能成功!推此而言,何必致问!”裕曰:“人言冉闵初立,铸金为己像,以卜成败,而像不成,信乎?”炜曰:“不闻。”裕曰:“南来者皆云如是,何故隐之?”炜曰:“奸伪之人欲矫天命以惑人者,乃假符瑞、托蓍龟以自重,魏主握符玺,据中州,受命何疑;而更反真为伪,取决于金像乎!”裕曰:“传国玺果安在?”炜曰:“在邺”。裕曰:“张举言在襄国。”炜曰:“杀胡之日,在邺者殆无孑遗;时有迸漏者,皆潜伏沟渎中耳,彼安知玺之所在乎!彼求救者,为妄诞之辞,无所不可,况一玺乎!”
俊犹以张举之言为信,乃积柴其旁,使裕以其私诱之,曰:“君更熟思,无为徒取灰灭!”炜正色曰:“石氏贪暴,亲帅大兵攻燕国都。虽不克而返,然志在必取。故运资粮、聚器械于东北者,非以相资,乃欲相灭也。魏主诛剪石氏,虽不为燕,臣子之心,闻仇雠之灭,义当如何?而更为彼责我,不亦异乎!吾闻死者骨肉下于土,精魂升于天。蒙君之惠,速益薪纵火,使仆得上诉于帝足矣!”左右请杀之,俊曰:“彼不惮杀身而徇其主,忠臣也!且冉闵有罪,使臣何预焉!”使出就馆。夜,使其乡人赵瞻往劳之,且曰:“君何不以实言?王怒,欲处君于辽、碣之表,奈何?”炜曰:“吾结发以来,尚不欺布衣,况人主乎!曲意苟合,性所不能。直情尽言,虽沉东海,不敢避也!”遂卧向壁,不复与瞻言。瞻具以白俊,俊乃囚炜于龙城。
赵并州刺史张平遣使降秦,秦王以平为大将军、冀州牧。
燕王逡还蓟。
三月,姚襄及赵汝阴王琨各引兵救襄国。冉闵遣车骑将军胡睦拒襄于长芦,将军孙威拒琨于黄丘,皆败还,士卒略尽。
闵欲自出击之,卫将军王泰谏曰:“今襄国未下,外救云集,若我出战,必覆背受敌,此危道也。不若固垒以挫其锐,徐观其衅而击之。且陛下亲临行陈,如失万全,则大事去矣。”闵将止,道士法饶进曰:“陛下围襄国经年,无尺寸之功,今贼至,又避不击,将何以使将士乎!且太白入昴,当杀胡王,百战百克,不可失也!”闵攘袂大言曰:“吾战决矣,敢沮众者斩!”乃悉众出,与襄、琨战。悦绾适以燕兵至,去魏兵数里,疏布骑卒,曳柴扬尘,魏人望之恟惧,襄、琨、绾三面击之,赵王祗自后冲之,魏兵大败,闵与十余骑走还邺。降胡栗特康等执大单于胤及左仆射刘琦以降赵,赵王祗杀之。胡睦及司空石璞、尚书令徐机、中书监卢谌等并将士死者凡十余万人。闵潜还,人无知者。邺另震恐,讹言闵已没。射声校尉张艾请闵亲郊以安众心。闵从之,讹言乃息。闵支解法饶父子,赠韦謏大司徒。姚襄还还滠头,姚弋仲怒其不擒闵,杖之一百。
初,闵之为赵相也,悉散仓库以树私恩,与羌、胡相攻,无月不战。赵所徙青、雍、幽、荆四州人民及氐、羌、胡蛮数百万口,以赵法禁不行,各还本土;道路交错,互相杀掠,其能达者什有二、三。中原大乱。因以饥疫,人相食,无复耕者。
赵王祗使其将刘显帅众七万攻邺,军于明光宫,去邺二十三里。魏主闵恐,召王泰,欲与之谋。泰恚前言之不从,辞以疮甚。闵亲临问之,泰固称疾笃。闵怒,还宫,谓左右曰:“巴奴,乃公岂假汝为命邪!要将先灭群胡,却斩王泰。”乃悉众出战,大破显军,追奔至阳平,斩首三万余级。显惧,密使请降,求杀祗以自效,闵乃引归。会有告王泰欲叛入秦者,闵杀之,夷其三族。
秦王健分遣使者问民疾苦,搜罗俊异,宽重敛之税,弛离宫之禁,罢无用之器,去侈靡之服,凡赵之苛政不便于民者皆除之。
杜洪、张琚遣使召梁州刺史司马勋。夏,四月,勋帅步骑三万赴之,秦王健御之于五丈原。勋屡战皆败,退归南郑。健以中书令贾玄硕始者不上尊号,衔之,使人告玄硕与司马勋通,并其诸子皆杀之。
渤海人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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