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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小五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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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伸手将破子抖开一看,白菊花赤身露体,纪小泉一笑说:“大哥准是采花被捉了罢。”白菊花说:“不错,正是采花被捉。”又说:“贤弟,那一个蛮子,务必把他捉住,这厮把我害苦了。”纪小泉答应,复又拿起剑来,挑开绳子,出了树林,赶下来了。白菊花一看,地下现有的是衣服,穿上一条中衣,穿了靴子,拾起冯渊那口刀,也就迫出树林,往下紧紧一赶,追来追去,已离着不远。冯渊回头一看,三个人都往下追赶,自己又用手拔了拔宝剑,此时手背已然浮肿起来,一拿宝剑不甚得力,打量着勉强把宝剑拉出来,削不了他们的兵刃,万一把这口宝剑再叫他们得回去,那可不好。不如我还是跑罢,莫非他们能追到我公馆不成。自己想头虽好,不料人家腿快,扭项回头一看,已经离着不远了。冯渊一急,直奔树林,使一个诈语,高声喊叫说:“树林里头埋伏快些出来,现今有白菊花到了。多臂熊快来罢!”这一声不大要紧,把白菊花吓了一怔,便高声叫道:“二位贤弟别追了,白眉毛现在此处哪!”纪小泉与张鼎臣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微一止步,忽见树林之中跑出一人,嚷了一声说:“乌八的驴球!”随骂着往下就赶。苦问徐良这一来,怎么捉拿白菊花,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六回 晏飞丢剑悲中喜 冯渊得宝喜中悲

  且说冯渊使个诈语,果然树林之中就有人答言,哼了一声,骂乌八驴球的,出来一看,原来不是徐良,却是学徐良口音,是邢如虎、邢如龙二人。皆因此时天有四鼓还不见冯渊回公馆,蒋平说:“可不好了,别是遇见祸了罢。”智化说:“不能,我见他这几天天庭大亮,我算计他必有些喜事。”蒋平说:“我不是没见出,他那喜是假意,虽有点凶险,也不大甚要紧。”艾虎说:“他兴许有些喜事。”蒋平问:“怎么见得?”艾虎说:“他临走把我那熏香盒子要去了。真要是白菊花在那里下榻,岂不伸手可得!”徐良说:“老兄弟,你怎么把熏香盒子借给他哪?他这一去,要遇不见白菊花,必拿熏香把内掌柜的熏过去,他要采花,是你损德了。”蒋平在旁说:“不要血口喷人,他不是那样人物。”展南侠说:“总是有人接应去方好。”蒋平说:“叫二位邢老爷前去辛苦辛苦罢。”二人答应,遂带了兵刃,问了问吴必元家的道路,出离公馆,直奔白沙滩。此时已然天光快亮,邢如龙说:“咱们不能去了,这还有多大的工夫!”邢如虎说:“不去可不是差使了。若咱们回去见了他们一问,何言答对?”正然说话,见前边有片树林,邢如龙说:“咱们在这里歇息歇息。”将进树林,见前边有人飞也相似往前直跑。邢如虎说:“准足冯老爷败下来了。”二人躲入树林,听得冯渊说:“后面白菊花到了。”邢如虎心生一计,说:“哥哥,我学徐老爷骂人,先惊吓他一下。”果然往外一跑,嚷了一声,骂道:“乌八驴球!”这一声不要紧,把白菊花吓跑了,不但把他一人吓跑,并且他还拉着张鼎臣与纪小泉,这两个人也不知这是什么事情,心想着师兄怕,别人更得可怕了,也就跟着他糊里糊涂跑下去了。又来至那个树林内,白菊花说:“你们往外瞧着点,他要一来,咱们好跑。提起那个老西来,令人可恨,他害得我好苦。这蛮子就是那个老西的前站。”他把徐良的事一五一十细说了一回。这两个人一听,也是一惊。纪小泉说:“要叫你这么一说,这个人谁能是他的对手?休想必是破他吓破胆子了。”白菊花说:“不然,你日后见着他,就知他的利害了。”
  纪小泉又问:“你是在哪里采花,落得这样狼狈?”白菊花也就实说了一遍,又说:“要不是你们来,我这条性命可就休矣!”说着话,就把冯渊的衣服穿上,还有一个包袱,打开一看,里面却是夜行衣服,还有个百宝囊,一看却是夜行人所用的东西,飞爪百练索,千里火筒,钢制拨门撬户的家伙,又一摸里边,有个盒子,拿出来一看,原是个熏香盒子,把盖一揭,看了看里面,还有许多熏香。这是什么缘故?皆因冯渊被莲花仙子一飞蝗石打在手背之上,心一慌乱,把夜行衣包拿错了,把白菊花的衣包拿走,将他的丢下了。白菊花一见此物,十分欢喜,忙叫纪小泉说:“贤弟你看,虽然把我宝剑丢了,我却得了一个熏香盒子。”纪小泉说:“恭喜恭喜!”白菊花说:“我还有甚么喜事?”纪小泉说:“据我瞧,宝剑虽然丢失,这熏香盒子比宝剑还强,咱们出去,常常遇见少妇长女,多有不从的,有了这宗东西岂不是比宝剑强的多么?人是时运领的,把无价之宝丢失,得了他这一宗物件,反为无价之宝。”白菊花哈哈一笑说:“有了此物,真要再见着节烈的妇人,要叫她顺手,不费吹灰之力。”重新把包袱裹好,他就改作冯渊的打扮,肋下佩刀。问纪小泉意欲何往?纪小泉说:“要上团城子。”白菊花说:“你们一到团城子,这个老西先前说过,必要去寻找,我可不是老西的对手,你们要去,我也不拦。”纪小泉说:“你要不去,我们也就不去了。你意欲何往?”白菊花说:“上我姊丈邢里去,仍回姚家寨,他那里倒是我栖身之所。”张鼎臣、纪小泉二人俱都愿意一路前去。白菊花说:“既然这样,你们二位同着我把吴必元杀了,然后再走。”二人答应,同白菊花回五里屯杀了吴必元,三人一同扑奔姚家寨。惟有莲花仙子纪小泉不大愿意,皆因前几年跟随他师傅上团城子与东方亮拜过一回寿,见过玉仙,在东方亮家中住了一个多月,常与玉仙抡拳比武,东方亮也没把他放在心上,以为他是个小孩子,他又管着玉仙叫姑姑,岂知二人很有些意思。今日打算要上团城子会会玉仙,被白菊花说的无奈之何,也只可随着杀了吴必元,投奔姚家寨,暂且不表。单提冯渊见了邢家兄弟,却不见徐良,便问道:“徐良哪里去了?”邢如虎说:“是我学徐良口音,吓退贼人。你为何这样打扮?”冯渊把自己的事如此这般细说了一遍。邢家弟兄一听,如今白菊花的宝剑教他得来了,说:“早知道白菊花没有宝剑,你何不追他呢?”冯渊说:“这工夫追他也不为迟,故此烦劳你们二位跟我一趟,我那里还放着好些衣裳呢。”自己低头一看,说:“不好了,我把包袱拿错了。”邢如虎问:“怎的拿错了?”冯渊又把换衣裳,要拿大包袱一包,这么个时候,有两个老道进来,刚一拉宝剑,被他打了一石子,正在我手腕之上等情由说了一遍,末了说:“还得你们二位跟着我辛苦辛苦。”邢家弟兄跟着冯渊又到那个大松树林子里边,再找包袱连刀,已是踪迹不见。冯渊急的跺脚摇头唉声叹气,邢家弟兄说:“虽然没拿住白菊花,得了一口宝剑,却是喜事,为何唉声叹气?”冯渊说:“你那里知道,我丢了要紧东西。”邢家弟兄问:“丢了什么东西!”冯渊说:“不必问了,咱们暂且回去罢。”
  将出那树林,就见由西跑来一人说:“冯老爷慢走。”冯渊回头一看,却是糕饼铺的怯王三,他说:“冯大老爷,大事不好了。自从你老人家去后,我们二掌柜的在后头院内睡觉,我在房内看着铺子。我还没睡着哪,就听二掌柜的喊叫救人救人,我赶到后边一看,我们二掌柜的被杀身死,也没有凶手,也没有凶器,不知被何人所杀?也不知道你老人家在什么地方居住,我就跳墙出来,要到五里新街各店中打听去,不料跑到此处,看见你老人家了。”冯渊说:“不怕,你跟我走罢。”王三答应一声,就跟随冯渊,直奔公馆而来。此时天已红日东升,到了公馆,直奔东院。此时蒋平等整整一夜没睡觉,好容易盼着冯渊到了,众人看他这样打扮,俱都掩口而笑。蒋平就问:“冯老爷,你怎么打扮也换了?”冯渊就把始末根由的话说了一遍。蒋平说:“如何?但若有一个人同着他去,岂不就把白菊花拿住了?”智化说:“总是他不该遭官司。”教徐良把吴必正叫过来,王三告诉他家中之事。吴必正听了,哎呀一声栽倒在地,蒋平叫人将他搀起来,叫了半天,方苏醒过来,放声大哭。蒋平说:“你也不用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老头子说:“我兄弟已死,打官司去又是一件丑事,倒不如我一死,口眼一闭,全不管这些闲事。”蒋平说:“你不用死,我教给你一套口词,包管你绝不出丑,你自己托人写呈子去。”吴必正问:“什么口词?”蒋平说:“就言你弟妇,这日晚间将要安歇,忽见从外边进来两个人,一个文生秀士,也不知他叫个么名字,一个武生相公,俱没安着好意。就听见那人自己说叫白菊花,这两个人为争风,那白菊花一剑将文生秀士杀死,抛在河内,就要与你弟妇行苟且之事,不料此时,有官人赶到,将白菊花追跑。你弟妇虽没失身于匪人之手,本人一羞,投水身死。你就照着这套言词写张呈子,准不至名姓不香。后来贼人去而复返,又把你家兄弟杀死,求你们太爷作主。你也不沾罪名,你弟妇也是个烈妇,你想想如何?”吴必正连连点头说:“总是大人的高才。”连王三又给众位磕了头,出公馆去了老头子去后,大众再看冯渊坐在那里,洋洋得意,很透着自足,左把宝剑按一按,右把宝剑提一提,站起来复又坐下,自己不知要怎么方好。蒋平说:“智贤弟,我想这白菊花,从此一跑,又丢失宝剑,无处可去,这可要上团城子去了。”智化说:“今天晚上我到团城子走走。”蒋平说:“智贤弟,辛苦辛苦,你去可是要很好探望里面光景如何。”徐良说:“智叔父要上团城子,侄男跟随你老人家一路前往。”艾虎说:“我也去一回。”卢珍说:“智叔父,我也去瞻仰瞻仰。”白芸生说:“智叔父,我也领教领教去。”这四人都要去,黑妖狐带领小四义前去,二盗鱼肠剑。不知怎样盗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回 史丹无心投员外 天彪假意认干爹

  且说智化要上团城子,小四义全要前去,都要看看藏珍楼,智化心内为难,想他们身价太重,怕这几个人倘有些舛错,自己担架不住。蒋平在旁说:“智贤弟,你不用多虑,他们都是准走子午之时,再说本领全都不弱。”智化方才点头。徐良对着卢珍、艾虎说:“蒋四叔说咱们的本领俱都不弱,你们看我的本事如何?”卢珍说:“咱们弟兄五人,要论本领,就算你是头一名。”徐良说:“别看我的本事好,缺典。”艾虎问:“缺什么典?”徐良说:“本领讲的是马上步下,我就会步下,不会马上。”艾虎说:“三哥是未学练过,故此不行。”徐良说:“我也练过,在家中我也一心想买一匹千里马。”卢珍说:“那可不容易呀。”徐良说:“买倒可以买,价钱还不大,就是不教骑上,一上噗咚把我摔下来了,再一上又把我摔下来。后来叫人牵住,我方才上去,它又不走,若要一走,它腿快又把我扔下来了。”冯渊哈哈一笑说:“醋糟,你如何行的了!千里马还得要千里人哪,没有千里人,当然是不走。”徐良也哈哈一笑说:“臭豆腐你还懂得千里马与千里人要相配哪!虽然你得了一口宝剑,是无价之宝,世间罕有之物,乃有德者居之,德薄者失之,故此不能久在白菊花的手内,不如及早做个人情,送给有德之人。你若不信,你就佩着,不但不能长久,还怕要与你招出祸来。”徐良这句未曾说完,把冯渊脸上颜色都气变了,说:“不用细讲,我不配带此物,必是你可以配带。”徐良说:“我也不配带。咱们公举一人,将这人说出,人人皆服,那才可行,倘苦内中有一人不服,咱们重新另举。我说是智叔父。头一件是前辈老英雄,二则声名远震,正大光明,列位请想如何?”冯渊一听,说:“醋糟,你原来是挤兑我,你倒是明要,我双手奉送,你这绕脖子,指着千里马说,谁有你机灵!说的可是马,为的可是剑,绕了六里地的弯子,还是归到宝剑上了。我这个性情,最喜直言,越绕弯子越不行,剑是在我身上带着,你们不能抢我的,凭爷是谁,我也不给,我可是无德,偏要带有德的东西。”徐良道:“我无非是多话,爱给不给,与我无干。”冯渊说:“我就是不给。”徐良往旁边对着艾虎使了个眼色,艾虎也就明白了这个意思,问冯渊说:“哥哥,你把事办完了么?白菊花今天你还去拿不拿?”冯渊说:“今天就不去了。”艾虎说:“你要不去,该把那个东西还我了。”冯渊问:“什么东西?”艾虎说:“熏香盒子。”冯渊一怔说:“叫我丢了。”艾虎说:“那时我要不借,总说我没有兄弟的情分了。我给你时节,嘱咐你千万可别丢了,你也知道我是偷的东西,谁知道你丢了没丢?没有人家的原物可不行。你说过你不是三岁的顽童,小小的一个盒子如何丢失的了?”冯渊说:“我真是丢了。你要不信,我重重起个誓。”艾虎说:“你也不用起誓,你丢了,就得给我找去。”冯渊说:“我上哪里去找?准是被白菊花得了去了。”徐良说:“老兄弟,熏香盒子要被白菊花得了去,他必是熏香采花,那个罪恶全在你的身上。”艾虎一听,更透着急,与冯渊要定了,没有不行。冯渊看了看艾虎,瞧了瞧徐良说:“我明白了,总是亲者厚,厚者偏,就只我是个外人。”一回手,把宝剑摘将下来,双手捧着,交与智化说:“智大爷,我可不成敬意,是叫他们挤兑的,我要不给,准许他们把我害了。”智化说:“你好容易得来的宝物,我焉敢领受,常言君子不夺人之所好。”冯渊说:“你就不用挤兑我了。醋糟与我绕脖子,艾虎与我要熏香盒子,净挤兑我这口宝剑,如今我恭恭敬敬送给与你,你又不要,不信我要拿回去,艾虎又该给要熏香盒子了。不用作这虚套,你收下饶了我罢,不必难我了。”蒋展二位在旁说:“既是冯老爷这一点诚心,你就收卜罢。”智化这才伸手按了过来,深深施了一礼,说:“冯老爷赏给我这口宝剑,应当请上受我一拜。”冯渊说:“那我可不敢当。”回头又与艾虎说:“我把宝剑送给你师傅,你要熏香盒子不要?”艾虎说:“宝剑的事情,我一概不管,你把我的熏香盒子丢失,已然是丢了,我们自己兄弟,难道说我还一定与你要还不成?”冯渊说:“好兄弟,真慷慨。我要不给你师傅那口宝剑,你绝没有这样言语。”大众全都哈哈大笑。智化叫艾虎把店家找来,给预备香案,不多一时,将香案设摆妥当。智化把剑供在桌案之上,点上香蜡,双膝跪倒,祝告:“神仙在上,弟子智化,现今得了紫电剑,必须按正道而行,倘若错用此物,定遭天诛。”说毕,将香插入香斗之内,大拜二十四拜,站起身来,才把宝剑挎上。吩咐店家,将香案撤去,大家轮次道喜行礼,行礼已毕,蒋平叫店家备酒,与智化贺喜。不多一时,设列杯盘,众人落座,大家欢呼畅饮,议论上团城子,暂且不表。
  单说龙滔与龙天彪,在史丹那店内住了一夜。史丹出去,置买衣服,青缎子箭袖袍,皮挺带,薄底快靴,黑灰衬衫,青缎壮帽,穿戴起来,又是一分气象,更透着威风。到了次日,把店内所欠饭账俱开发清楚,吃毕早饭,天交挂午,三人出离李家店,直奔团城子西门,看了看周围城墙,鸭蛋相似,是个长圆的。来至西门北边,一带三间平房,随问道:“里面有人么?”有人答道:“找谁?”史丹说:“有一位姓朱的,给留下话了没有?”那人说:“你莫非姓史叫史丹,打把势的么?”史丹说:“正是。”那人说:“你们先在屋内坐坐,我打发人去请朱大爷去。”
  不多一时,黄面狼朱英从外面进来。史丹过去要行大礼,朱英把他搀住,就问:“这两个人是谁?”史丹说:“你们二人过来见见朱大爷。这是我姨弟,叫龙滔,这是他的儿子,叫天彪。”龙滔要行大礼,也被朱英把他搀住。朱英一打量龙滔,白方面短黑髯,虎臂熊腰。又看那小孩子,是武生公子打扮,面如白玉,生得十分俊秀,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爷跪下磕头,说:“我叫龙天彪。”朱英把他搀起来说:“好一个聪明小孩子。”回头又问史丹:“你带着他们父子二人,有什么主意?”史丹说:“昨天,我正在街上买衣裳之时,遇见我姨弟,他原是在镖行保镖,皆因把镖行买卖丢下了,没找着事情,也要在此处打把势卖艺。我就把你老人家的话,对他们一说,他们一心就要来求求你老人家,给他们美言美言,那怕就在此处打更,都是情甘愿意。”朱英说:“我昨日见员外,只说得你一人,再添上一人也使得,这个小孩子我怎么去说呢?”龙滔、史丹本是粗鲁之人,教朱英一问,无言答对。还是龙天彪机灵,说:“你老人家不要作难,只管说着瞧去。倘若此处员外爷只要我姨大爷,不要我们父子两个,那也不要紧,我们再找别的事去。万一要留下我父亲,瞧我小孩子无用,不妨教我看看书房,打扫打扫院子,只要给两顿饭吃,我也不要工钱、月钱。倘若一定不用,只要留下我父亲。先支二三两银子,我作盘川回家去。全仗朱大爷举齿之劳。”随说着复又跪下了。朱英见天彪说话这样嘴甜,十分欢喜,说:“小孩儿你只管放心,此处员外爷不要,你伺候我去,非是我说大话,足可以养活起你。”随即带着他们就走进了大门,穿宅越院,来至垂花门外头,叫他们在那里等着,自己去了半天,复又出来说:“你们见了员外爷之时,可想着磕头。”到了里面,进厅房一看,群贼实系不少。朱英带领三人进见,说:“这是大员外。”史丹、龙滔俱跪下磕头。又见了紫面天王,也给行礼,复又引见群贼,也是一一行礼已毕,往旁一站。东方亮问哪个叫史丹?又问龙滔会什么武艺?回答说会使单刀拳脚,问史丹会什么本事?回说会使单刀、齐眉棍、拳脚。东方亮教他们施展施展。先是史丹把衣服一掖,袖子一挽,打了一趟拳脚。又教龙滔练,他也将衣裳一掖,袖子一挽,把刀摘下来,叫天彪拿着刀鞘子,龙滔这一趟刀,大家无不掩口而笑,就是三刀夹一腿,没有别的招数,也不换样儿,也不收住,三刀一左腿,三刀一右腿,砍了极大的工夫,好容易方才收住。砍完了这趟刀,他还是提着刀过去,问说:“员外爷,你们瞧着好不好?”群寇异口同音说:“好,还是很好。”龙滔哈哈大笑,说:“我知道很好么!”东方亮一看,这个人憨憨傻傻,倒也很喜欢。东方清问:“小孩子,你会什么本事不会?”天彪说:“眼前会几手儿,不敢当着众位太爷出丑。”东方清说:“你打一回拳我看,不用害怕,打在哪里,若要忘了时节,有我们告诉你。”天彪先把衣裳一掖,袖子一挽,冲上深施一礼,然后这才一拉架势,往外一伸手,大家就知道他是个行家。正是行家伸出手,便知有没有。再看手眼身法步,心神意念足,绵软矮酥,小腕胯肘肩膝,蹿高纵低,身躯滴溜溜乱转,走马灯相仿,群贼看得连声喝彩。这一回打完,收住架势,东方亮说:“会单刀不会?”天彪说:“会过两三手。”东方亮教他练刀。小爷天彪把刀摘下来,又走了一趟刀。众人无不喝彩,夸奖好刀法。东方亮问:“跟谁学的?”天彪说:“我在镖行里,都是我叔叔大爷们教给我的武艺。”东方亮连连夸奖:“这个小孩子,我真爱惜他。”张大连最能奉承,说:“大哥要爱惜,何不收他作个义子哪?”东方亮说:“怕人家不愿意。”龙滔在旁说:“员外呀,你要收我这小子作义子,我是求之不得哪。”张大连又一奉承:“这孩子的造化真是不小,磕头罢!”小爷赶紧就大拜了四拜,又与东方清磕头,然后又给群贼磕头,全行礼毕,又问:“义父,我义母现在哪里?让我给她老人家磕头去。”东方亮把桌案一拍,说:“不用问那贱婢,她死了,你倒有两个姑姑,叫人领你去见见。”天彪问:“今在哪里?”东方亮说:“现在红翠园。”叫家人带着少爷,见见二位小姐去。家人答应一声,此时天气已晚,家人执定灯笼,带着天彪,刚到后院,忽见前面有个人影一晃。要问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 众好汉二盗鱼肠剑 小太保初观红翠花

  且说龙天彪认东方亮为义父,家人带着他上红翠园,遇见黑影,然后与金仙、玉仙磕头去。东方清告诉龙滔与史凡,每月一个人十两银子工钱,前后共四十个打更的,全属他二人所管。这两个人谢了员外出去,就有人带着他们两个上更房,暂且不表。
  单说天彪,头里有两个家人打着灯笼,直奔红翠园而来。家人叫开门,告诉明白婆子。婆子进去说明白了,复又出来说:“请。”天彪来至院中一瞧,二位姑娘俱是短打扮,素衣淡汝,绢帕包头,方练完拳脚,在那里坐着,还有些喘吁吁的。婆子带天彪一见,说:“这就是今天大太爷收的少爷,给二位小姐磕头来了。这是我们大小姐,这是我们二小姐。”天彪过去,双膝点地,说:“大姑姑在上,侄男给姑姑磕头。”起来又与玉仙也是如此磕头,行礼已毕,往旁边一站。丫鬟小红过来说:“呀,这就是少大爷,我小红与少大爷磕头。”天彪一摆手说:“今天也没带着什么,改日再赏赐你罢。”金仙、玉仙一见天彪生的标致清秀,十分欢喜。玉仙问他的来历,小爷就把他们的事情说了一遍。玉仙说:“你叫什么名字?”小爷说:“我叫东方天彪。”玉仙说:“好个名字。”又说:“你会什么本事?”小爷说:“十八般兵刃都会,就是太沉重的我使不动。”玉仙说:“十五、十六力不全,二十五、六正当年,你的年岁还没到哪。”回头说:“姊姊,咱们哥哥真有眼力,这个义子。收得不错。人家孩子给咱们磕了些头,也得给他点见面礼儿哪。”金仙说:“使得。”叫丫鬟取来一块碧玉佩。玉仙问:“你识字不识?”小爷说:“略知一二,可不会作文章。”玉仙进房中,亲身取来一个金项圈,随手与他戴上,说道:“论说你岁数大了些,还可以将就着戴的哪。”天彪谢过二位姑娘,从人还在那里等着,说:“少爷,咱们上前边去罢。”天彪告辞,玉仙说:“没有事之时,只管上我们这里来,无论早晚,我还要瞧你的本事哪。”
  小爷答应,转头跟着家人往前走着,心中一动:方才那条黑影,别是师傅来了罢。来至前边,见了东方亮,就把二位姑娘给他的东西,叫东方亮看了一看。大员外又叫人另取一套衣服来,与天彪换上。束发亮银冠,前发齐眉,后发披肩,穿一件白缎子箭袖袍,周身宽片锦,边上绣金龙,张牙舞爪,下绣海水江涯,镶配八宝云罗伞盖花,五彩狮鸾带扎腰,套玉环,配玉佩,葱心绿的衬衫,五彩花靴。那一顶亮银冠,嵌明珠,镶异宝,光华灿烂,双插一对雉鸡毛,类若两条锦带相仿,飘于脑后。迎面上,单有两朵素绒球,翠蓝颜色,把金项圈往脖颈上一套,又带着小爷这脸面,类少女一般,这一穿戴起来,把那大众群贼,瞧的鼓掌大笑。说:“这个侄男,好俊美,好威风,这可要送个外号方好。”细脖子大头鬼王房书安说:“大哥叫伏地君王,他叫伏地太子罢。”东方亮说:“不好。”张大连说:“叫他个小太保如何?”东方亮说:“好很很好。”从此人称小太保。对天彪说:“吾儿过来,谢你张叔父送你的外号去。”小爷不忙不慌,给张大连磕了三个头。东方亮是男孩女儿一个没有,忽然间有这么大的一个小子,直乐的手舞足蹈,复又吩咐说:“天彪,所有团城子里面任你游逛,东北角上有个庙,可不许你去,倘苦背着我上庙中去,打折了你的双腿。”天彪说:“天伦嘱咐我的言语,孩儿焉敢不听。”东方亮吩咐一声摆酒。张大连说:“大哥的酒,咱们与大哥道喜,这叫借花献佛。”立刻摆列杯盘,大家落座。东方亮说:“吾儿,与你众叔父斟酒。”天彪说:“谨遵爹爹之命。”就在这个时光,大厅上与东西配房上,上来了五个人,是黑妖狐智化与小四义。他们也是等到二鼓之半时节,全都换了夜行衣靠,背刀的背刀,背剑的背剑,蹿房跃脊,出了三元店,五人直奔团城子而来。到了团城子北边,徐良告诉芸生大爷与卢珍、艾虎说:“下去时节,里面可有护城濠,全是翻板。若要脚踏实地,可得蹿出七尺开外。”大众点头。徐良掏百练索抓住城头,一个跟着一个,五个人全到了上面,复又把抓头搭住里面,徐良头一个导绳而下,看看离地不远,一踹城墙,往后一倒腰,蹿出约有八尺开外,才脚踏实地。撒手把绒绳交给智爷,连白芸生、卢珍、艾虎俱是这样下来。徐良把上面抓头抖下来,绒绳绕好,收在兜囊之内,爷儿五个,仍然是鱼贯而行。正走之间,忽见太湖石上,有个人影儿一晃。徐良说:“有个人影儿,你们看见了没有?”俱都低声说看见了。艾虎说:“你们瞧又来了两个。”大众一回头,也都瞧见了,正打城墙倒绒绳而下呢。徐良说:“咱们过去瞧瞧是谁?”智爷说:“咱们不管来者是谁,先瞧白菊花要紧。”徐良遵听智爷言语,直奔前厅而来,过了两段界墙,到了厅房后身。白芸生与卢珍蹿上墙去。智爷与徐良往前一绕,上了东房。艾虎上了西房。全向里面一望,就见那些群贼饮酒,正是东方亮叫“吾儿与你众叔父斟酒”。徐良一看,不足别人,却是自己徒弟改换了穿戴,又见大众管着他叫小太保,一赌气,把智爷一拉,到房后坡低声说:“你老人家看见没有?我这个徒弟真无志气,与人家当儿子来了。”智爷说:“那才好打听事情哪。”徐良说:“我定不要见他了,教他当他的伏地太子去罢。”智爷道:“你胡说!”正在爷儿俩说话之间,忽听前边一阵大乱,灯球火把齐举,爷儿俩往前边一看,原来是众贼寇出离了上房,直奔垂花门而来。众人出去一刻工夫,犹如众星捧月相仿,从外边迎进一个人来,就见东方亮与那人携人挽腕在前边行走,群贼则都跟于后面。见那人生得十分凶恶,身高九尺,膀阔三停,绿缎扎巾,青缎抹额,二龙斗宝两朵红绒球,绿缎箭袖袍,月白色衬衫,鹅黄丝带,薄底快靴,闪披一件大红英雄氅,上绣三蓝色大红牡丹花,肋下佩刀,面如蓝靛,发赛朱砂,红眉金眼,狮子鼻,大盆口,暴长一部红髯。智爷一看此人,暗暗夸奖,虽然是他一伙之人,也不知哪里挑选这样的人物。原来是伏地君王东方亮三次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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