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喜风也喜你-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那天是周末,唐嘉抽空陪他们爬了八达岭。
  
  唐嘉记得惠子的哥哥很高,面容是属于亚洲人的清隽。放在人群中很好看,但也没有太深的记忆点。只是与唐嘉身边大多数邋遢不爱个人清洁的男人比,对方着装的极度干净与整洁却莫名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唐嘉记得他们用英文聊了一些佛教壁画的历史,对方还给她说了一个有关自己瀑布修行经历的故事。他只呆了一天,离别的时候,他说要送唐嘉礼物。
  唐嘉说:“你实在是太客气了。”
  对方说:“只是觉得很想把这个礼物送给唐小姐,请不要拒绝。”
  
  对方送她了一个外观很是质朴的八音盒,听说是特意从北海道带的,里面是坂本龙一的钢琴曲《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有工作人员背着消毒箱在棚屋里喷洒来苏水,唐嘉把工具抱在怀里,对治行说:“我很喜欢千叶君的八音盒,一直带在身边,”话出口她又觉得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于是补充了一句,“因为里面是我最喜欢的曲子。”
  
  治行知道她想起了自己,心里倒也高兴:“能这么被人喜欢,它的价值便也体现了。”
  唐嘉觉得他挺会说话的。
  
  她问;“惠子还好吗?”
  治行回答她:“说好也挺好,她在银行找到了体面的工作,”他笑了笑,“说不好也不好,因为母亲总是在为她的婚姻大事着急。”
  
  唐嘉想起几个月前惠子从海那边发过来的邮件里,那种抱怨无奈的语气,便也不自觉带了笑:“总要是自己喜欢的才好。”
  治行看着她卷翘的睫毛,问:“唐小姐还是一个人吗?”
  唐嘉回答:“一个人。”
  
  这时候,又有一行人抬着担架掀开门帘进来。冷风夹杂着夜雨扑入棚中。
  
  唐嘉看到惠子哥哥走过去,和里面的一个人交谈。大约一分钟后,他带着那人走过来。那也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看着面岁不大,一张脸上还有带着稚气。
  
  治行介绍说:“这是我的表弟安藤英士,惠子应该向你提过的。”
  唐嘉点头致意,伸手:“你好,我是惠子的朋友。”她微笑,“听说你们儿时经常打闹。”
  
  安藤似乎很不习惯与女人近距离面对面,他有些别扭地在衣服上擦擦手,伸手:“惠子是吗?她从来都没有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唐嘉抿嘴笑笑。
  
  治行走进安藤,要把他的袖子撸起来。安藤一下子跳开:“你干嘛?”
  治行抓住他,把他袖子卷到胳膊以上,露出小臂上骇人的一道伤口,语气略带责备,“不是说去找医生了吗?”
  安藤瘪嘴:“那样的情况下,还有哪个医生能顾着我?”
  
  唐嘉看到两人的动作,从托盘处取了药水,走上前去:“我帮他简单处理一下吧。”
  治行道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
  
  唐嘉简单给安藤小臂上的伤口消毒,正要开口嘱咐他注意伤口的感染,棚屋的门帘再一次被推开。她正背对着门口,冷风浇灌进领口。
  唐嘉手中拿着医用棉团,下意识回过头去。
  
  她对上喻斯鸿凝聚着风暴的眼睛。
  

23。 Chapter23(捉虫)

对上他的眼神,唐嘉手指莫名地抖了一下。
  因她手下用力过度,激得安藤痛吸了一口凉气。唐嘉抬头看了眼安藤因疼痛微抽的脸颊,心里唾了自己一声,又转头专心于手中的活计。
  
  两秒钟后,她神差鬼使地向右手边瞟了一眼。
  只能望见橘色灯光下喻斯鸿宽实的后背,衣料被水浸得发皱,而染制的深绿色,在雨水涂抹之下似乎也更深了。
  他正和几个人一起,微微躬身,挪移着简陋的病床,时不时与周围的人交接几句。
  仿佛初入门时候的那一眼,不过是她疲劳之际产生的癔症。
  
  “他的情况怎么样?”身边传来治行的声音。
  唐嘉收回心神,放开安藤的胳膊,回答:“仅仅是表面皮肤和粘膜破损,平时尽量防止真菌和病毒的感染,加上忌口,只要伤口不化脓便不要紧。”
  
  治行让安藤向唐嘉道谢。
  安藤期期艾艾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治行看了安藤一眼,说:“他其实心里是很感谢你的,只是没学会如何正确的开口。”
  唐嘉回答:“没事。”
  
  言语之中唐嘉已经差不多了解了两人的性格。因为惠子之故,她对治行的感觉一开始便是友善的,更何况对方不久之前刚刚使自己幸免于难。而一个样貌端正,温和有礼的男人,总归是不讨人嫌的。
  她又把目光投向安藤。这是一个涉世未深,还保留着莽撞冲动的年轻人。
  
  唐嘉向前走了几步,把手中浸过碘酊的棉球投掷进回收医疗废弃物的竹篓。
  
  她转身要走向另一边,踏出两步,又向着门帘的方向投了一眼。
  依旧只能看到对方的后背。
  
  她的目光停留了三秒。
  对方仿佛若有察觉,转过头来。
  唐嘉不动声色地转回了目光。
  
  唐嘉重新拿了纸板,夹上表格,去做协助记录工作。她走到棚屋的嘴里侧,有枯瘦的手从被褥里伸出来,拉住她的衣角,嘴里囔囔着什么。
  周围吵得很,听不大清,唐嘉只好俯身侧耳去听。
  
  然而还没等她听清,开口方向突然传来重物被推翻在地的声音。
  接着是安藤不服气地大叫和夹在其间喻斯鸿平静的音调。
  
  唐嘉心里咯噔一下,放下手中物品,匆匆走了过去。
  
  人群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中间隔着潮湿的一行泥地。
  安藤被治行架着胳膊桎梏在原地。治行问安藤:“你确定是他?”
  安藤挣扎了两下,说:“你放开我。”
  于是治行把他放开了。
  
  安藤捂着胳膊恨恨道:“我记性一直都好得很!”
  
  喻斯鸿抱着臂,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挑挑眉:“你谁呀?一上来就咬人?知道什么东西二话不说就咬人的吗?”
  他身边立刻有人附和道:“知道什么东西二话不说就咬人的吗?”
  背后不知道是谁汪汪了两声。
  
  不言而喻。
  
  安藤眼睛都要滴出血来了。眼看着他又要冲动,治行连忙再次按住他的肩膀。
  唐嘉弄不清楚情况,走到治行旁边问他。
  
  治行说两人之间之前有点矛盾。
  唐嘉知道眼下不是详细说话的时候,于是点点头。
  
  喻斯鸿看到唐嘉站在治行的身边,那人低着头和她说话,她神情认真地点头。
  
  喻斯鸿脸上的笑容隐了下去。
  
  身边有人用拳头戳了戳他的腰,问:“看小鬼子样子不像是空穴来风啊,哎呦,那模样简直想要一口把你给吃了。话说……你真把人家给得罪了?”
  喻斯鸿瞟他一眼。
  于是身边那人嘿嘿笑着摸了摸湿淋淋地脑袋,一个劲地说:“得罪地好,得罪地好。”
  
  喻斯鸿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写什么了。看到那个日本小兵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他应该是高兴嘚瑟的。他小时候跟人犟劲犟惯了,每次横冲直撞后都吃了不少苦头。一来二去,觉得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被他爹压在凳子上一顿猛抽后,痛定思痛,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跑到图书馆里翻孙子兵法,一句一段自己琢磨。
  他自认为是个脑袋灵光的,只不过从来不放在正经事上而已。真用了心思后,一本书被他翻来覆去,倒也琢磨出些门道,理论还是要实践的好,从此他就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招用得越来越灵活多变,屡试不爽。
  专门叫人吃瘪。
  
  按道理说现下心情应该是暗爽的,如若以往他早就面上平静如水,实则心里把自己从地球夸到外太空了。
  但怎么就是这样不得味呢?
  
  #
  很快就有上级长官前来调解了,因对方无凭无据,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何况现下情况特殊,哪有人力精力给你细细梳理纠纷?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雨点也渐渐小了。棚屋里绝大部分来帮忙的士兵都撤了出去,只留下伤患和连轴转的医护人员。
  依旧是来回穿梭,脚不沾地。
  
  唐嘉眼睛熬得又干又涩,只觉得眼睛像两窟干涸的泉。她用冰凉的手背贴贴眼皮。
  
  有护士叫着问肝素钠注射液在哪里,唐嘉走过去翻了下药品筐,很多东西已经告罄了。于是她说我过去拿吧,走过来翻看药品的护士长说那行,然后她又报了一些药品的名字,唐嘉一一默背下来。
  
  这时候雨水已经完全歇了,只有凉风伴着湿气息卷到脸上。那土是红色的,烂烂粘粘,上面青色的草也被打蔫了,只是清洗一番后,衬着高天白云,绿叶亮得刺眼。
  
  她沿着几乎被雨水冲垮的小道往营地内部走,取了药品后又回来。路上遇到伊娃。伊娃糟蹋的像个被流放的吉普赛人,然而唐嘉还未开口,就被对方从头到脚地嘲笑了一番。
  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估计也是不大能入眼的,唐嘉只好默默闭嘴。
  
  道别后,在接近临时棚屋的小路上,她听到左侧空地上传来的螺旋桨搅动空气的嗡鸣声,以及重型军用卡车的发动声。
  那些士兵们正在做善后以及撤退工作。
  
  她望着直升机上大块的亮色涂漆,心里莫名空落。
  
  唐嘉回头,快步走回棚屋。她掀开门帘,望见坐在病床拐角的人影,一愣。
  唐嘉以为喻斯鸿已经走了,没想到他坐在这里。他腿上的军靴绑得很紧,沾满了泥水,侧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手里的一只圆珠笔。
  
  旁边的白人护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顺便说:“这人真是很奇怪,说是冲突中受了伤,空闲个医生要为他做检查却又不让,说是种族不同心里不踏实。”
  护士嘟囔:“这算是变相的种族歧视吗?”
  说完连她自己都笑了,白人被种族歧视,也是奇闻了。
  
  唐嘉想着要不要上前去说句话,可是她又不知说些什么。略一踌躇下,索性当做没看见。
  
  谁知对方却率先站了起来。
  身下的床架咯吱一声响,床上埋在被褥里的黑人小孩拉下被子,眼睛不错动地打量两人一眼。
  
  喻斯鸿大步走过来。
  唐嘉被她的气势唬了一下。
  
  “你干嘛?”她问。
  问话的同时她抬起了头,望见对方青色的下巴。
  好像瘦了点。
  
  喻斯鸿指了指小腿:“医生,劳烦大驾。”
  
  他打着检查的正当旗号,唐嘉也是无从拒绝的。
  两人回到床架旁。
  
  喻斯鸿半坐在床上,蹲身,去解军靴。他将裤脚卷起来,露出半截小腿。
  唐嘉忍着头顶上方灼灼的目光,去观察。他的肌肉很结实,线条流畅,毛发也不是特别重。可是她仔细看了一番,并未见到伤口。
  
  于是唐嘉抬头问:“你伤到哪儿了?”
  抬头的一瞬间,撞进对方的眼神里。
  那双眼直直地看着她。
  
  唐嘉迅速低头,半响,又问了一遍。
  
  上方传来声音,接着手指着一处:“青了。”
  唐嘉这才注意到他小腿侧部,有橡皮擦一块大小的清淤。
  唐嘉:“……”
  
  她几乎以为对方在逗弄自己,这么一小块青淤,至于吗?
  唐嘉深吸了一口气,说:“没有大碍。”
  
  对方却道:“我听说医学院入学的时候,学生都是要发誓的,对吗?”
  唐嘉低着头说:“希波克拉底誓言。”
  
  他问:“怎么说的?”
  唐嘉轻声道;“为了病人本人的利益,我将采取一切必要的诊断和治疗的措施,同时,我一定要避免两种不正当的倾向:即过度治疗或无作用的治疗。我将牢记尽管医学是一门严谨的科学,但是医生本人对病人的爱心,同情心,及理解有时比外科的手术刀和药物还重要……”
  
  “医生本人对病人的爱心,同情心,及理解有时比外科的手术刀和药物还重要。你的爱心、同情心和理解心呢?”
  唐嘉:“……”
  
  “我现在是病人,我很脆弱的。”
  唐嘉:“……”
  
  唐嘉忍了忍,说:“淤青是因为淤血多在外力作用下,使皮下毛细血管破裂出血,血液从毛细血管破裂处外渗到皮下导致的一种常见的伤害,所以,”她吸了口气:“你去找一块毛巾,包着冰块,敷一会,很快就会好。”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
  唐嘉准备离开,身后传来声音:“我知道,可是我身上痛得很。”
  
  唐嘉跨出去的脚步一顿。
  他又说:“心里也痛得很,”那声音停了停,问:“你说怎么办?”
  
  
24。 Chapter24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唐嘉常常会见到治行的身影。
  他外表清隽整洁,文明有礼,乐于助人,会抱着衣不蔽体的枯瘦小孩,给他们一个个纷发糖果,也会帮着医护人员整理人流,稳定排队秩序。
  很快便获得周围人的好感。
  连队伍里最为苛刻的人也说:“千叶君真是一个温和的好人。”
  
  他会在唐嘉不那么忙碌的时候出现,然后两人便沿着白色矮屋间的泥巴道路慢行。
  大部分的时候是治行在说,他挑的话题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乏闷无聊,也不会让人觉得越界难堪。他会说一些儿时与惠子之间的趣闻,描述地生动活泼。
  
  治行开头:“其实小时候我不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坏孩子吗?”
  他笑,“对,坏孩子,而且对妹妹很不友善。”
  
  唐嘉惊讶又有点好奇:“我以为你和惠子的关系一直很好。”
  
  “惠子经常提到我吗?”
  “不是经常。”
  “那是什么?”
  “每天。”
  治行笑了,他问:“你一定没有同胞的兄弟姐妹。”
  唐嘉点点头。
  
  两人继续并肩走着,治行又说:“惠子一定没告诉过你,她小时候特别喜欢哭闹。”
  唐嘉惊讶:“她现在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
  “那时候我六、七岁,她大概三、四岁的样子,母亲经常让我们在一个屋子里看电视。每次她哭闹的时候,我就会把电视调到最大声音。”
  他笑着转向唐嘉:“因为她实在是太吵了。”
  
  治行转回头,继续说:“我会欺负她、嫌她烦,不愿意带她出去玩。”
  他眨眨眼睛:“可她依旧喜欢黏着我。”
  
  唐嘉勾勾嘴角:“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治行:“我一直对她不大好,直到有一年。节日的时候父亲那边的一个阿姨来拜访,她的喜好特别,给我们说了很多鬼故事。从天狗到裂口女,还给我们唱妹妹背着洋娃娃。”
  “恐怖歌谣?”
  治行笑着点头:“阿姨临走的那天,嘱咐我们夜里要把房间的小窗户关好,若是不关,晚上就会有失去孩子的无头女鬼把我们偷走。我是一点都不信的,惠子却吓得要死。”
  
  治行:“那时候还没有搬家,我们住在同一个屋子里。前几个月的晚上,她每次临睡觉前都要仔细把窗户检查几遍。有一次可能太累了,直接睡了过去。那天晚上我没有回来,而是住在朋友的家里。清晨的时候回家,母亲告诉我惠子她哭了一夜。因为她半夜惊醒,以为我被无头女鬼偷走了。我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很难过也很感动。”
  
  治行:“后来的几天,她处处跟在我身后,我却再也不烦她了。”
  
  除了聊一些童年中的趣闻,他们还会聊一些别的东西。
  治行问唐嘉最近的流泪是在什么时候。
  
  唐嘉想了想说:“一次是成年后重读杜甫的诗歌。想着在八月深秋里,狂风卷走了他屋顶上的茅草,孩子也欺负他年老体弱,公然抢夺被风吹走的茅草。想着他卧在漏水寒冷的屋子里,盖着又冷又硬地布被,没有抱怨埋怨,却祈愿有千千万万间宽敞明亮的房子,庇护天下的贫寒人,为此他愿意付出茅屋被秋风吹破,自己受冻孤寂而死的代价。觉得心里很难过。”
  
  “还有呢?”
  “还有一次是在加德满都的机场,天气不好航班无限制停飞。”
  治行笑:“因为无法起飞而伤心?”
  唐嘉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她眼神望向远方,有苗条的黑人妇女弓着身体,用廉价塑料桶里装的水冲洗头发,唐嘉说,“我裹着毯子卧在座位上,看手机里下载的电影。”
  
  唐嘉:“老旧的电影里,有人问溥仪,说你是谁,溥仪说,我是中国最后一个皇帝,那人又问,那你怎么证明呢,溥仪转身走近龙椅,从椅子下面拿出了一只蛐蛐,笑得像一个小孩。我看着也觉得心里很难过。”
  
  话语刚落,她觉得在一个日本人面前提这些不好,于是转移话题道:“我的泪点一定很奇怪吧。”
  治行认真地看着唐嘉的眼睛,说:“不是的,嘉小姐,这世界上有很多的人,你觉得自己无法被理解,其实不是的,总有人能与你是一样的心情,你永远不会是独自一人。”
  
  本是无意中的一句,唐嘉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治行的话实在体贴又窝心。
  
  唐嘉就看向他,问:“你呢?”
  
  治行看向地面,有不知名的黑色甲虫从土中翻出来,扑腾一下震翅飞走了。他不知为何想起了蜉蝣,朝生而暮死。
  治行想了想,开口回答:“我学习了很多年的拳击。”
  
  唐嘉实在是被他的这句话惊到了。她停下脚步,面色不掩吃惊,“拳击?”
  治行看着阳光涂在她雪白的侧脸上,笑道:“我的样子很不像吗?”
  
  唐嘉诚实地摇了摇头,表明内心的想法。
  在她印象中,拳击选手应该是体格健壮,一眼就能看出不同的那种。
  治行温文尔雅的样子,实在不是贴切的很。
  
  治行说:“不是专门为了学习而学习,只不过小时候身体不好,为了强身健体罢了。”他又说:“时间长了,也就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因为身体条件不好,虽然是业余级的练习,每次也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又因为升学考试,只能放弃一段时间。后来路过武馆,听到里面熟悉的声音,忍不住掉了眼泪。”
  
  他虽然口中说着这件事,其实心里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刚升入中学部的那会儿,同样是因为先天不足,身子弱,长得像女孩子,被年级里爱惹是生非的男生霸凌。他们抢夺他的便当,跟踪、威胁他。他没有办法,只能每日换着路线躲避他们,然后每日拼命吃完便当盒里的饭菜,放学后去操场跑步,又央求母亲送自己去武馆。渐渐地,身体壮实起来,有了肌肉和力量。一年后,他鼓起勇气去寻小团体的头目面谈。
  他们的态度依旧嚣张跋扈,从言语上找茬,行动上也是动手动脚。最后他一个人和好几个打了起来。
  
  无论多少双拳头砸在他的身上,无论多少只腿死命踢打他的身体。他不管不顾,只狠狠咬打那个领头的男生。最后他带着一身伤半瘸半拐回了家,而那个领头的男生躺进了医院。
  
  从此治行再也没看见过那个男生。
  因为他开始绕着治行走。
  
  治行依旧每日正常上课放学,他听到有人在背后指着自己窃窃私语:“这是个不要命的。”
  那天午后,他捧着便当去樱花树下就食,伤势没好,全身依旧疼得厉害。他抬头,看到蓝天下樱花开得灿烂,忽然就想起那个爱说鬼故事的阿姨曾对自己讲:
  “知道樱花为什么开得那么好看吗?因为树下埋着尸体!这尸体埋得越多呐,花朵呀,就开得越好看!”
  
  他用手摸着身。下的泥土和草地,不觉得害怕,却想那些尸体应是温暖的。他想到了自己,又想了些别的什么,突然就捧着便当哭了。
  这是感动夹杂着欣喜的眼泪,那一刻,治行小小的心中,突然就有了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勇气。与此同时他想着:这世上的很多比较都不过是意志力的较量。
  
  他想我不要轻易低头,我要一直这样坚定地走。
  然后,我会得到我想要的。
  
  #
  唐嘉觉得言语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她很早就有这样的体会,只是近些日子,越发地深刻了。
  
  比方说,如果治行想要改变她的想法,他多半会用复杂的疑问句,而不是肯定的陈述句。其实有很多时候,她并无与他闲聊漫步的打算。
  然而对方不会简单说:“我们出去聊天吧。”
  而是说:“你觉得我们出去透一口气,然后去阿米娜那里看看她新出生的女儿怎么样?”
  
  他给出的是缓和的征求对方意见的语气,与此同时语境也是具体的。
  本来唐嘉没有出门的打算,可是她会转念想到阿米娜家出生便接受了她的手术的婴儿,那个生下来浑身青紫,几个医生合力抢救,从死神手里夺回的女婴。
  这场手术的印象太深刻了。
  
  这么一想,她便真有了去探望一下的意向。
  似乎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也没觉得应该拒绝。
  于是便去了。
  
  下一个月第一个星期三的时候,唐嘉接到治行的电话。
  对方笑着说:“惠子知道我们在非洲相遇,很是开心,她一直遗憾离开北京前没有和你一起聚餐,所以催促着我一定要弥补这一顿。”
  于是他又问:“明天的话有时间吗?”
  
  唐嘉约好了要和赵媛媛和梁瑞一去去朱巴的市区采买东西。
  于是她回答道:“我和朋友约好了要一起去市区。”
  
  电话那头治行声音清润:“真是很巧,我预订的地点也是在市区。让朋友一起来吧,不然我会很不心安的。”
  
  于情于理,都没有拒绝的地方。
  于是他们去了。
  
  唐嘉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家叫做“重庆饭馆”的中餐厅。
  更稀奇的是,端上来的却不是火锅。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这章下来,能不能get到男配的性格特征……
如果没有。
我的锅。


25。 Chapter25 

店子开在主城区一条不起眼的支路上。一层是供人堂食的大厅,落座的客人不多不少,有穿着深红旗袍的黑人女招侍往来穿行。
  他们被领上了二楼,由店主亲自接待。
  
  老板一张面团似的脸盘,看着挺讨喜。
  正对门是一张木纹圆桌,玻璃转盘铺着明黄色绸布。桌子中央不是唐嘉想象中的酒精火锅炉,却是一捧当地应季的米白色花束。
  
  许是望见唐嘉略带惊讶的眼神,老板解释道:“奇怪了对吧?我跟你说啊,我老婆是重庆人,所以开的是重庆馆子,但今天上的可不是重庆菜。”
  唐嘉接着他的话头问:“那是什么?”
  老板微笑不语,伸手指向墙壁。
  
  唐嘉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看过去,荼白色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彩挂画。
  在南京生活了那么多年,她一眼便认出画中景。
  鸡鸣寺佛堂、玄武湖草亭、巍巍紫金山、火烧云下的明孝陵……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张油画。
  秦淮夜景。
  
  那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画中的天色已断黑,湖面漾漾的波纹恬静而委婉,船或自然地泊着,或自在地行着,飘飘然如凭虚御空,船中灯火融融,两岸灯光交织。
  
  老板站在一旁感慨道:“我在南京开火锅店也有好多年了,就在秦淮区升州路那块地方。后来女儿结婚,女婿来这边做生意,女儿跟着也来定居。我和我老婆想着吧,我们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年纪大了,不图再赚多少钱,只想着阖家团圆。索性一思量吧,也就跟着过来了。”
  
  唐嘉这才知道老板也是南京人。
  那想必这餐饭便是京苏菜式了。
  
  唐嘉道:“老板看上去年纪没那么大。”
  老板嘿嘿一笑:“结婚结得早呗。”
  
  老板又问:“小姐贵姓啊?”
  “免贵姓唐。”
  老板一伸手:“唐小姐,这边请。”
  
  唐嘉走了一步,又转头,看到治行正和赵媛媛以及梁瑞相谈甚欢。
  治行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赵媛媛笑得一手捂住嘴,一手捂住肚子,弯腰打颤。
  
  这顿饭的选择是花了心思的。
  
  几人落座,菜碟也很快被传送上来。
  
  重庆老火锅多是水派火锅,标配是老灶、宽凳、九宫格,讲究味道浓香、厚重。而金陵菜多以水产为主,注重食材的鲜活和刀工的精细。常用炖、焖 、烤、煨的方法,求一个口味平和、鲜香酥嫩。
  
  第一道是盐水鸭,皮白肉细,看着便是鲜美柔嫩;第二道是金陵鲜,青花瓷上躺着一尾烹制过的新鱼,旁边伴着虾饼和炸虾球。
  老板无不可惜地说:“要做金陵鲜,其实还是长江里的鲥鱼、鮰鱼或者刀鱼地道。”
  赵媛媛夹了一筷子,感兴趣地问:“那这里是什么鱼?”
  老板回答:“尼罗河里捞起来的鲈鱼。”
  
  再后便是金陵十三菜以及一些例如赤豆酒酿元宵、鸭血粉丝汤以及糖粥藕片等地道的吃食。
  
  几人边夹筷边交谈。
  治行说:“以前大学的时候,随导师来过一次南京,实在是很有历史和底蕴的城市。”
  老板听到自己的家乡被夸,很是高兴:“你们去吃什么好吃的东西没有?”
  
  治行皱眉想了想说:“名字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是一个很有古韵的地方,有穿着长袍马褂的服务生,还有人表演节目唱曲。”
  老板还未回答,赵媛媛倒首先激动地喊了出来:“南京大排档!”她嘴里的食物还未吞咽干净,嘴角掉了一粒米饭出来。
  
  赵媛媛赶紧低头捂住嘴巴。
  梁瑞咳嗽两声,用胳膊肘戳戳她。
  
  赵媛媛瞪他一眼。
  于是梁瑞就不说话了。
  
  治行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只继续说:“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他又转过头来问唐嘉:“这个很有名吗?”
  
  唐嘉停下筷子,点点头:“对游客来说是挺有名气的,一般外地人来,因为时间不多,又想尝遍特色的小吃,会选择去那里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