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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风也喜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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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扭回头,觉得肯定是空调的温度太高,煮得他脸面手心更烫了,呼出的气不仅是热的,简直可以把空气都融化了。
他捡起遥控器随手按下暂停键。
画面正好停在杰克和肉丝车。震后的一个镜头。
被雾气蒙湿的车窗上,印着一只从下部伸出,贴着车窗的手。
他看着暂停的画面有好几秒,然后心里对自己说:你现在应该站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地走到浴室门前,然后敲敲门,在水声停顿的时候问一句,嗯哼,要一起吗?
做男人就不能怂!
就在这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了。然后是门把被扭动的声音,接着吱呀一声,唐嘉推开浴室的门,在逃逸的热气里走出。
唐嘉问:“你在看什么?”
“看电影。”
“什么电影?”
喻斯鸿伸手指向屏幕,“这个喽。”
于是唐嘉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顺着看了过去。
唐嘉看向屏幕的时候,喻斯鸿却侧头看着她。
大灯没有开,只有电视机的光线。光线里,是她敞开的领口,领口下纤细的锁骨,雪白的皮肤,阔大的睡衣下玲珑的身段。
充满着肉。欲的美感。
然后他说:“我去洗澡了。”
唐嘉眼神还停留在屏幕上,点点头,“去吧,东西都在台子那里。”
喻斯鸿脱了衣服,伸手打开热水,接受着滚烫的水流的洗礼。他觉得今晚应该发生什么,对于这个“什么”到底是什么,他心里是很清楚的,而应该怎么去做才能发生什么,他闭着眼睛也能在脑海里瞬间模拟一百遍。
但他突然觉得自己害羞得像个小男孩。
他竟然有点怯场了。
他从小到大一直是不缺女人缘的,仅仅是在小学的时候,他就知道如何轻轻松松地让两个同班级的女同学为他反目成仇。小学语文课的老师常常让同桌相互配合朗诵课文,朗诵结束后,会让同桌相互拥抱。每次拥抱时,他都能明显感觉到同桌那个女孩子努力隐藏的害羞。
尽管年纪还小,他那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心底又隐隐约约知道这是什么。
初中的时候奶奶给他买了一辆山地自行车,他天天把书包扔在后座,然后骑车上下学。每次放学的路上,固定的时段固定的区域,都能看到远处女生成群结队地扎在一起,互相推搡打闹,指着他捂嘴笑。
他隐隐约约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不去想这是为什么。
那时他所有的生命中只有奶奶、音乐和运动。
第一次回到北京后,喻爹和蒋如清女士带他赴家宴。宴席里有个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女人,他们让他喊那个女人表姐。女人送他外包装上全是英文字母的礼物,和他说话,他不大想说话,但蒋如清女士打眼色让他陪着说话,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边听边讲。女人身上有一种代表着女性的香水味,她边说边笑,身体笑得一颤一颤,露出雪白的半截胸脯,看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用餐的时候,女人坐在他的旁边,她和席上的人说话,给周围的人夹菜,与此同时,在桌下不断用□□的腿部摩擦他的大腿。
他心里恶心反胃,身体却有了感觉。
酥酥麻麻,沿着脊椎攀升,然后在身体深处爆炸。
他捧着碗,往嘴里扒饭,身体忍不住细细地颤抖。
他隐隐约约知道这是什么,并开始仔细想这是为什么。
到他彻底开窍的时候,已经理解自己的外表所带来的得天独厚的优势,并懂得如何去运用这种优势为自己带来便利。
然后,他从男孩长成了男人。
他想起,那些女亲戚指着他,对蒋如清女士说:你家老大长得这么好,长大后啊,不知道迷倒多少小女生呦。
能迷倒多少女生他不知道,他现在只想迷倒一个。
喻斯鸿把头伸到淋浴下,结结实实地被热水烫了个遍,便伸手关掉莲蓬头。他抽过浴巾,擦干身体上的水滴。
然后再对自己说的了一句:做男人,不能怂。
他推开浴室的门,迎面而来的依旧是空调的暖气。电视还开着,到了片尾,低低地响着那首我心永恒。房间里光线很暗,他看到床上被子里拱起来一个人形。
他穿着一次性拖鞋走过去,走到床头,蹲下,看着唐嘉静谧的睡颜。
耳边是静静的呼吸。
人家……睡着了。
他所有旖旎的幻想如同浮起来的泡泡,啵一下,被全部戳破。
喻斯鸿有些好笑地看着沉睡中的人儿,他伸出手,刮了刮唐嘉柔腻的脸颊,然后手指轻轻触碰她熟睡中微微颤动的睫毛。
他站起身来,走到另一边,掀开被子躺倒被窝里,闭上眼睛。
几秒后,他睁开眼睛,翻了个身,伸手环过唐嘉的腰。
两个人呈现一个相同的睡姿。
他空出来的一只手摸摸唐嘉的后脑勺,然后闭上眼睛。
夜里凌晨的时候,唐嘉被枕边手机的震动震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伸手摸过手机。
划开屏保。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提到的泰坦尼克号里的镜头,据说是某一年最受北美女性欢迎的性。爱镜头之一。
41。 Chapter41
短信是苏行正发来的。
据对方所说,他追踪镜像,刚刚已经破解了伊娃电脑内一部分的原始操作记录。但这仅仅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另外的一些,仍旧需要继续工作。他害怕唐嘉急着需要,于是先把前面整理出来的部分发送过来。
她回复之后,点击接受。
文件夹里的资料散乱零碎,全是苏行正从电脑上裁剪的截图。包括一些来往的邮件、视频对话、网页浏览痕迹等。
她一一滑动屏幕看过去,试图从中捕捉蛛丝马迹。但信息间的联系程度很弱,一时半会,还不能从中发现有用的东西。
唐嘉把这些图片大致浏览一遍花了将近三十分钟,最后她和苏行正约定好,在她从国内返回非洲时候直接去他那里一起打印整理资料。
她点击退出对话框,按下手机旁边的按钮。
护眼模式的光亮瞬间泯没。周身又陷入了黑暗。
这时唐嘉才注意到搭放在腰部的臂膀,她轻轻把搭腰的手臂放下,然后翻了个身。
正对上黑暗中喻斯鸿睁开看着自己的眼。
静地只能听到两人相伴而随的呼吸。
喻斯鸿开口:“头发长长了。”
“啊?”唐嘉愣了一下,然后摸摸齐耳的短发,“嗯。”
他有些不按常理出牌。
唐嘉感觉到身下的床板动了动,然后喻斯鸿凑得更近了。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了空隙,她感觉到有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气息蒸得四周的空气都在发抖打颤,蒸得她几乎要从里到外地融化。
她不禁闭上了眼睛。
有手指触碰到她短发毛躁的边端,顺着边角滑下,一下一下地描绘她形状美好的下颚曲线。她听到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老家的时候,学校门口有一个拉二胡的瞎子老头。”
“嗯?”她闭着眼轻轻问。
那个低沉暗哑的声音继续说:“我的二胡就是向他学的,他靠给人剃头讨生活。”
唐嘉继续闭着眼轻轻问:“失明的人也能剃发吗?”
手指沿着下颚曲线滑到唇珠上,“瞎老头不仅会剃头,还能说好多故事。他告诉我,他是文。革前的知识分子。”
那个声音又问:“想听故事吗?”
唐嘉答:“想。”
“你说一个我说一个。”
唐嘉闭着眼睛笑,想了想说:“一对渐行渐远的夫妻,丈夫是语言学家。有一天妻子跳楼自杀而死,目击者只有他们养的狗。妻子的突然死亡重新唤起丈夫对妻子的爱,他痛苦不已。最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他要用一生教会他们的狗说话,让它说出妻子死亡那天的所有真相。”
喻斯鸿低低地笑:“是一个好故事,也不是一个好故事。”
“为什么不是一个好故事?”她有些不服气,睁开眼睛问。
那双眼睛看着她,“是好故事是因为它有关痛苦和逆境,而一味的幸福没有任何戏剧性冲突可言。不是好故事是因为它缺少人物的渴望、情节的转折,缺少具体的细节。”
然后他开始说故事:“19世纪有一个旅居法国的格鲁吉亚画家,他热爱绘画的同时也喜爱歌剧。他在市郊买下一栋别墅,每天日出的时候,在顶层的窗台旁对着初生的太阳作画,日落的时候,他乘坐马车去市中心的剧院观看歌剧。很快,他爱上了一名歌剧女演员。”
他手指卷上唐嘉的头发,“画家爱她比金子还要灿烂的头发。”
他手指轻揉唐嘉柔软的唇,“画家爱她玫瑰花一样娇艳欲滴的嘴唇,她开口唱歌声音,是画家一生中听过最美的音乐。”
黑暗中他手指向上,触上唐嘉的眼皮,“画家爱她蔚蓝色的眼睛,那里面盛着地中海最美的色彩。”
唐嘉放缓呼吸,却能听到胸膛中剧烈的擂鼓声,“然后呢?”
她声音轻轻。
“女演员痴迷玫瑰,于是画家变卖了自己的住所和画作,用所有的财产,买了一百万朵玫瑰花。”
“他雇了许多许多辆四轮马车,运送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把这些玫瑰送到女演员窗台下的广场上。”
“整个广场都被玫瑰花海淹没。”
唐嘉问:“女演员接受他的求爱了吗?”
“画家不知道,在他运送玫瑰花的那个早晨,女演员已经乘着火车离开了这个城市。”
唐嘉道:“你这也不是一个好故事。”
“为什么?”
“缺乏真实性,”她说,“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变卖所有财产,只为给女人买一百万朵玫瑰花。”
她说话的同时感觉到对方的身体覆了过来,她闭着眼睛想:为什么男人的身体能够这样坚硬热烫。
黑暗中上方传来声音,“这个故事是真的,还有,你要玫瑰吗?嗯?”
那个“嗯”字带着尾音,性。感上挑。
她还未答话,便被一个吻打断。这个吻缠绵而缱绻,如湿冷雨夜里的热流,不断描绘着薄而烫的唇。
她接收着对方燃着火焰的呼吸。
几乎一个世纪的长度后,这个吻游移着落在她的下颚,贴了一下。
她听到黑暗中低沉的声音,“一朵玫瑰。”
如同水中游鱼,落在她的脖颈,在她身体反射性向上轻微一震跳的同时,有声音响起,“两朵玫瑰。”
三朵玫瑰。
四多玫瑰。
五朵玫瑰。
…………
最后一朵玫瑰开在她肚脐的上方。
玫瑰落下的那一刹那,有野兽在她的身体内部苏醒。
她伸出手,抱住对方的头颅,带着哭腔,“不要……”
玫瑰凋谢了。
两人重新并排躺在床上。
良久后,喻斯鸿开口:“我再给你说个故事吧。”
唐嘉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好。”
“关于爱情的起源。”他说。
“很久以前,地球是一片平地。那时候火是云彩,山峰很高,高到云层里,或者比这还高。”
“那时候的我们长着四条胳膊,有四条腿,头上有两张面孔,我们漫步生活在地球上,可以一边阅读,一边和自己谈话。”
“那时我们有三种性别。”
唐嘉笑起来,“三种性别?”
“嗯,三种性别。”喻斯鸿在被子里握住她的手。
“一种犹如两个男人,这是太阳之子。另一种模样像两个女人,那是月亮之女。还有一种,面容像一男一女,一半属于太阳,一半属于月亮。”
“那时我们从不知晓爱情。”
唐嘉翻了个身,抱住对方的臂膀。
她的脸颊贴上对方赤。裸发烫的胸膛。
有带着温度的手轻抚摸她的脖颈,一下一下,“天神惶恐于人的力量,于是雷神说‘我要像当初杀死巨人一样杀死他们,我要用我的巨锤砸死他们。’”
“宙斯阻止了雷神,他说让我来,我要用我的闪电,像截去鲸鱼的双腿一样,把他们从中撕裂。”
“于是云层翻滚了起来,化成了火球,火球又变成了闪电。闪电划过天空,像利刃一样,将我们的身体撕裂。”
“尼罗河的神召又唤来飓风,将我们冲散。我们历经了风吹雨打,又经受潮起潮落,被分开冲散到远方。”
“自此,我们成了孤独的双腿动物。”
“当流落远方的我们再次相见,你凝视着我,我凝视着你,你看起来如此的熟悉。你的脸上血迹淋淋,我的眼里也布满血迹。透过神情,你我都知道,在那个冰冷漫长的夜晚,我们的灵魂曾经经受过同样的痛楚。”
“对视的一瞬间,我们明白了什么是爱。”
“我们痛苦地流泪,试图重新融为一体。”
他凑头过来,唐嘉抚上他的脸颊。
他声音缓慢而沉:“于是我们拥抱,我们……”
“嗯?”她问。
“做。爱。”他低声说。
于是他们开始做。爱。
她听到床发出的吱呀声,她大口呼吸,胸膛起伏连绵。渐渐地,如同化为雨夜里的雨水,连呼吸也几乎失去了力气。
有汗水掉落在她的脸上,于是她伸手去摸对方汗湿的脸颊,潮湿的鬓角,直而挺的鼻,薄薄的唇。
没有人说话。
只有大口大口的呼吸。
最后的那一刻,她闭眼。
她看到日出时分的瀑布、群山,河流与绿野托举着她。
她正慢慢往太阳的方向飞去。
#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办理好了证件的两人,如期返回了非洲。
唐嘉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苏行正。
她照着地址找到了北京朱巴酒店的四层三号房。
唐嘉按下门铃让,然后放下手静静等待。
很快门就开了,苏行正套着歪歪扭扭的格子衬衫,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头发乱糟糟。
他有点不好意思,“姐你到楼下才给我打电话,我没来得及收拾。”
唐嘉打量他糟蹋的模样,打趣道:“才起床?”
苏行正连忙摇手,拒不承认,“早就起床了,就是没好好穿衣服。”
唐嘉换了鞋,随同他走进房间。
她打量了一眼房间的内部,很传统的酒店装修风格。
苏行正抱起凌乱的被子,从底下抽出遥控器,打开电视,又递给唐嘉,他揉揉乱发说:“还差点东西,姐你看会电视吧,一会就好。对了,我还有个朋友在这……”
唐嘉正要说话,浴室的门被扭开,有人走了出来。
她扭头顺着声音望过去。
是治行。
两人都是一愣。
42。 Chapter42
唐嘉这才知道,原来二人是早就相识的。
治行毕业后初次参加工作没多时,因表现优异突出,被领导赏识,通过就职医院开展的学术项目,去往东海岸苏行正所在大学的医学部进行交流。当时行正陪同前女友参加学校礼仪人员的选拔,没想到前女友“名落孙山”,他反倒是投了主选官的眼缘,糊里糊涂地拿下了名额。
又因为一些机缘巧合,两人倒是结下了不浅的友谊。
苏行正扒拉两下蓬乱的头发,拉开电脑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他动了几下鼠标,屏幕很快亮起来。
唐嘉注意到电脑旁边还有一台小型的激光打印机。
见唐嘉视线落在打印机上,行正解释道:“刚刚去前台借的。”
在行正做最后解码的时间,唐嘉和治行去了一旁聊天。
治行说:“很久没有联系了,听说你回了中国。”
“回去结婚了。”唐嘉说。
有两秒的沉默,治行开口:“我很抱歉。”
唐嘉有一丝诧异,“抱歉,为什么?”
“你想听真的还是假的?”他说。
“假的。”
治行说:“抱歉没有为你准备结婚礼物。”
“那真的呢?”她又问。
“抱歉没有让你有更多的选择。”他说。
于是两人很有默契的沉默了。
说到底,再如何孤高寂冷,被异性追逐总归是令人骄傲与窃喜的事情。她不愿去细究内心被治行一句话挑起的微微波澜。
很快,这波澜归于沉寂。
这时候苏行正回头,招呼他们过来,“出来了。”
于是唐嘉和治行走了过去。
电脑上打开了很多画面,与此同时,打印机正在嗡嗡工作。一张张印满了页面的纸张,被端口依次吐出。
唐嘉翻着那些打印的页面,突然,她翻动的手指顿住了。
在她眼前的那张打印纸上,是伊娃和另一人的视频对话页面。
右下角是摄像头里素颜朝天的伊娃,另一个聊天口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曾在工作证上看到的阿什莉。
就在这时,治行忽然道:“这个是什么,可以打开吗?”
唐嘉看过去。
他手指的是一个图标,图标下是是英文字母Noah's Ark(诺亚方舟)。
“应该可以的。”苏行正说,然后双击了图标。
很快里面的内容被翻开,除了一些文件资料,还有一个□□I格式的短视频。
视频被打开,画面弹跳出来。
小视频类似于广告形式。如同电影初始会播放制片厂标志,小视频的开头跳出了三色伞公司的商标,然后是配着解说词的画面。解说词里讲,全球即将爆发一种大规模的慢性感染病,而三色伞公司为此研发了具有革命性的药物。
画面的最后,是一艘在风浪翻涌的大海上航行的巨船,天空中滚出几个花体英文:
Noah's Ark
视频结束。
三色伞公司、诺亚方舟、阿什莉,伊娃……唐嘉觉得有一些东西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这个时候,苏行正又打开了一个文件。里面有很多照片,他点击一一翻阅,忽然身后传来唐嘉的声音,“等等。”
于是他翻阅照片的手指停住。
唐嘉看过去,这是一张大合照。
她开口,声音不自觉有些微颤,“可以放大吗?”
“没问题。”行正回答。
他按下键盘,同时滚动滚轮。
合照在屏幕中央被越放越大。
虽然分辨率下降了,但仍能看出合照中人物的大致脸孔。
最左边是扎着马尾,露出光洁额头的伊娃,她的右手,与她模样相似的青年男人应该就是她的哥哥。哥哥的右边,是齐彧。
行正继续翻阅打印资料,唐嘉去了阳台,点了一根烟。
她想起自己和伊娃认识没多久的时候,有一次,她们跟随流动医疗车一起去了上尼罗河城市马拉卡勒旁一个叫做乌迪尔的村庄。她们跟着当地工作的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人员一起工作,常常能看到联合国的直升机飞过,空投下大包裹的粮食。有一天,她们去了集市,买了一种当地的用栗粉和薯粉在热水中搅匀,晾干后搓成一大团,当地称作Ogali的食物。她们吃着食物在脏乱的乡村集市中走,突然听到枪声。当地的两家人结婚,一家把女儿送了过去,另一家却没有把用来交换的牛羊送过来,于是□□争斗越演越烈,最后变成了□□相见。
她们在混乱的人群中奔跑,被人群冲散。唐嘉从小便有点手脚不协调,更不是个善于运动的,她被那些天生矫健的非洲人冲撞在地。枪声在她的头顶乱飞,击翻货架上的各种商品,砸在她的身上和周边和泥地上。她从地上艰难地爬,一瘸一拐地向前跑。然后她听到有人大声喊她的名字。伊娃在黑人群中白的明显,正往回跑,边跑边喊她的名字。伊娃看见了她,撕开汹涌的人潮,跑到她的身边。搭着她的臂膀,两人以一种不快也不慢地速度离开了案发地。
她回来找她。
那么危险,她回来找她。
第一根烟燃烬的时候,唐嘉点了第二根。
她又想起了齐彧。
第一次相见是在大二那年的冬天。她裹着大衣,打着伞,冒着风雨在校园里前行,她边走边感到有陌生人跟在身后。她开始以为是自己过于敏感,可是好一会后那个人仍旧跟在身后。于是她偶尔回头去望,每次她一回头,那个陌生人便装作打电话或者看向别处。
可是他的表演过于拙劣,一点也不自然。
那时候她想:可惜了一副好长相,却是个变。态。
她放弃了原先的路线,转而去了图书馆。她提前一段路进入馆内,找到馆内当值的保安,说有身份不明的人跟了自己一路,就在后面。
然后她从后门离开。
告别变态跟踪事件后,那周的周末,她收到了一个没有表明寄件人的包裹。包裹里是一个好看的盒子,打开盒子,是许多揉乱的纸团。纸团上是一封又一封夭折,写到一半的表明心意的信。许是使用母语中文会让落笔的主人感觉羞赧,信件清一色英文。
无一例外的开头:Dear J。
第一封:“请容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齐彧,与你同专业,不过大几个年级。我想向你问个好,因为。”
戛然而止,显然是主人心烦意乱,觉得不满意,于是撕下了它。
第二封:“你好,我是……我觉得你和我曾经见过的一个人很像。”
戛然而止,主人又撕下了它。
第三封:“你好……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我知道你的名字,这可是个有趣的故事。我第一次看到你是在社团的招新大会上,你可能不知道我坐在你的后面。你的同学在你的身边,于是我从她的口中听到了你的名字。我不是有意偷听的。你知道吗?你的眼睛、你的头发,你说话的动作都很漂亮,都让我。”
戛然而止,主人再次撕下了它。
如此这般的纸团将近几十个,显然它们都无法让它们的主人满意,表达它们主人内心所有萌动的情绪。或许是破罐子破摔,最后它们被一股脑地送到了唐嘉的手上。
并由此间接表达了纸团主人的心意,以及纸团主人心中那种想要接近却又放不开手脚的情感。
这样的表白方式……实在是闷骚。
她几乎可以想象在这些信件一张张被撕下,被揉成纸团扔掉,再被一一捡起来的背后,那个人内心纠结复杂的感情。
第二次相见是在一次解剖课上。
齐彧作为学长,被老师叫来给这群初生羊羔们做示范,辅助教学。解剖课结束的时候,她作为班干部,负责在课程结束后打扫卫生。她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门被最后一个离开的人锁住了,因为用的是门外的挂锁,从屋子内部是打不开的,而她的手机也刚好没有电量了。就在她以为天要绝人的时候,齐彧也从厕所回来了。于是她问对方可以打个电话让负责实验室的老师来开门吗?结果祸不单行,对方的手机也同样罢工。
又因为解剖室离着主教学区远,平日除了上课,几乎罕有人至,抱着等人经过求救的心理等待,还不如期待容器里的尸体复活,替他们撞开大门。
两人只好在解剖室过夜。
解剖室里,一男一女,刺鼻的福尔马林味,以及一堆在福尔马林中浸泡太久,以至于呈现烤肉外表的尸身脏器。
白天的温度已经足够刺骨,夜晚的严寒更是钻入骨髓。他们睡不着,只好搬过来座椅,聚在一起互相说话。课程一开始的时候,她便觉得齐彧这个名字似曾显示,但一时半会记忆不起。两人说了一些话,但她不是健谈的,对方似乎也没有点亮如何与陌生人相谈甚欢的技能,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于是她从包内翻出自己的课堂笔记,向对方请教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快乐;一路通畅!
毕竟这人。流……不是无痛的。
43。 Chapter43
后来眼皮开始打架,于是他们把解剖室翻了个底朝天,找来教学示范用的人骨,一列列地,堆叠着,放在冰冷的试验台上。他们攀上试验台,在人骨垫成的临时骨床上躺下。那本学校统一发放的基础教材《格雷氏解剖学》,则被她以实验服的长袖为绳,绑定在腰前,以防腹部着凉。
两人就这样,背对着背,蜷缩着,在寒冷冻骨的解剖室里闭眼。
那天夜晚,她睡得本就不安宁,神智半醒半眠。到了下半夜,更是直接被一阵刺骨的寒痛生生冻醒。她睁开眼,发现鼻子已经塞住,嗓间也火燎般发痛。她动了动,结果身后传来声音,原来对方也没有睡实。于是他们背对着背,在幽静的空间里谈话。
或许是出于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理,又或许是这样的特殊环境勾起她内心的脆弱情绪。她神差鬼使地,向一个陌生人,诉说了自己孤寂的童年,以及不幸的成年。
然后齐彧说,“你可以试着学习哲学”。
她问:“为什么?”
对发回答:“这是最好的安慰剂。”
那天漫长的夜里,齐彧告诉她,医学是他谋生的手段,而哲学,是他毕生的理想。
他说这句话时候的声音,实在是坚定,类似灾难片里,深陷绝境仍旧宣誓信仰的人。
她身体冻得发抖,却想笑,说原来我今天遇到的是一个披着白大褂,伪装成医生的哲学家。
于是对方就不说话了。
他们和一群福尔马林里沉睡已久的尸体一起,度过了一个属于医学生的诡异浪漫的夜晚。
第三次相见,是齐彧直接约的她。理由是那天由于自己的疏忽,使得她与自己被困在解剖室,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他们在校门口见面,她现在仍旧记得清楚,那天的齐彧穿着黑色羽绒服,长腿,背一只白色单肩包。单肩包的正面,是四个黑色手写的大字:
哲学已死。
她当时就想:实在是中二得可爱。
他们在脏雪被扫到两旁的马路上行走,他脚步快,她努力跟着。然后他放慢脚步。他们顶着寒流,走到东单地铁站。伪装成医生的哲学家先生,带着她乘坐1号线,到了八宝山革命公墓。苍松翠柏被白雪披覆,她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听哲学家先生说建国后这里如何在明代护国寺的基础上被改造,说这里曾如何作为明清两代太监养老送终的桃花源,说林徽因如何设计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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