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喜盈门-第7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马车扯直进了后院,一个国字脸,穿青布夹袍,四十多岁,管事模样的男人并一个干疲的妇人迎出来,先前表情还有些惊惧,待到看到三姨娘,就换了满脸的笑容:“姨奶极辛苦了,这天气可糟糕透顶。”
三姨娘“唔”了一声,指着明菲道:“这是三姑奶奶,你们没见过,这次陪我一起来看看二姨奶奶。”又和明菲介绍:“这是赵庄头和他娘子。”
“三姑奶奶好。”赵庄头两口子忙行礼问了好,请众人进屋子去喝茶,又命人去厨下准备饭食。
三姨娘道:“我们先去看看二姨娘,她这些日子的情况如何?”
赵娘子忙道:“回三姨奶奶的话,二姨奶奶前几日精神还挺好的,大夫也说多晒晒太阳比较好。不知怎地,从下雨那日开始,就不大好了,约莫是因为天气不好,没晒着太阳的缘故?”
赵管事斥责她:“你懂得什么?尽瞎说。”
赵娘子难为情地笑笑,也不多话,叫赵管事将薛明贵等男人引到厅堂里去,她领着三姨娘与明菲等人去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到了一座种着几株杏树,铺着青石板,一排三间大瓦房的僻静院子里,她推开虚掩的门,扬声喊道:“吴妈妈,三姨奶奶和三姑奶奶来看二姨奶奶左边那间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吴婆子探出头来,见了众人欢喜地迎上去:“啊呀,姑奶奶,姨奶奶,这天气怎么也来啦?路上想必很难走吧?”
明菲听见她的喊法,有些想笑。赵娘子等人称呼自己与三姨娘,是将三姨娘放在前,自己放在后,而这位陈氏的嫡系——吴婆子,却是将自己放在三姨娘的前面,也太乖滑了些。
吴婆子已经很敬业地开始汇报情况:“自下雨之后,便没什么精神了,药也吃不下去,从昨日便只能喝下稀粥去,此时约莫是睡着的。”
二姨娘住在正中最大的瓦房里,吴婆子才一推开房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夹杂着一种热烘烘的味道扑鼻而来,三姨娘与明菲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吴婆子习以为常:“二姨娘的身子不好,月初就燃起了火盆。”一面说,一面将门开得更大了些,让外面的人能看到里面的情形,也让屋子里的热气和药味散去。
明菲看得暗自点头,二姨娘屋子里的陈设真的不差,样样过得去,而且看上去还收拾得很整洁。任谁看了,都找不到任何话可讲。
一个小丫鬟伏在火盆边打耽,听见人声,忙忙地擦了口边的口水,立起身来,缩到角落里,怯怯地喊了一声:“妈妈。”
吴婆子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当着明菲等人也不便骂她,沉着脸的道:“我叫你守着姨娘,你怎地跑到这外面来偷懒睡觉?”
小丫鬟忙道:“姨娘要睡觉,不要我伺候。”不安地摸着手臂,眼里已是含了泪。
三姨娘道:“罢了,罢了,我问你,你们姨娘这时候是睡着的?”
小丫鬟正要回答,里屋传来低低一声咳嗽,二姨娘的声音低低传来:“外面是谁?”
吴婆子朝三姨娘和明菲使了个眼色,上前扛起天青色的棉布帘子,笑道:“姨娘,三姨娘和三姑奶奶瞧您来啦!您可要起身了?”
屋子里顿时一阵沉默,半晌,二姨娘方道:“看我怎么?看我死了没有?”半点请她们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三姨娘看了明菲一眼,沉声道:“姐姐,实在是家里出了大事,不得不来同你讲一声。”既然二姨娘不与她们客气,她也就把那场面上的虚情话都免了,直入主题。
又是一阵沉默,三姨娘却不等她了,直截了当地道:“三公子在去登州的途中,遇到江匪,没了,姐姐你节哀顺变。”
出乎意料的,屋子里半点声息全无,连哭声也没有。
众人对视一眼,别不是气急攻心晕死过去了吧?
第二百零七章 双至
明菲朝吴婆子使了个眼色,吴婆子将帘子挂起,大步走进去:“姨奶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您可别想不开……”
三姨娘与明菲紧随其后,跟了进去。只见屋子朝南开了一个窗户,迎窗摆了一张妆台,顺着西边的墙壁摆了一张挂了暗红色帐子的月泪门架子床,床尾一个圆角拒并两只箱笼,正中一个亮晶晶的黄铜大火盆,里面的银屑碳燃得通红。该有的都有,明菲不由暗自感叹,瞧这日子,可真是比她当初在吴家村过的日子好太多啦。
正想着,吴婆子己经将床帐掀起,露出里面的二姨娘来。二姨娘穿一件素白的小衣,半倚半靠在床头,头发梳成一股辫子垂在耳侧,消瘦苍白,冷冷地看着众人,面无表情。
竟然没有哭,连悲伤的样子都没有。
众人都有些吃惊,明菲盯紧了二姨娘看,依稀看出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原来不是不伤心,也不是没感觉,而是所有的悲伤都被恨意给压制下来了。明菲确信,如果此时将被子拉开,二姨娘的手必定攥成拳头,指甲一定将掌心戳破了。
三姨娘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她低咳了一声:“姐姐,你放心,那些杀干刀的江匪也被杀了不少,官府已经发了布告,不日就要剿匪,一定能为三公子报仇雪恨的。”
二姨娘的眼皮动了动,一言不发。
明菲缓缓地叙述:“姨娘,听说当时的情形很吓人,三哥腰上挨了一刀,被水冲到了下游,他们花了三天时间才找到他,差点就没认出来,夫人买了一块地,用的寿材也是很好的。夫人说,暂时先埋在那里,待到以后老爷回来,再将他运回来。只可怜三哥,以后连个奉香火的人都没有。”
二姨娘迅速抬起眼,恨恨地瞪着明菲,明菲毫不退缩地看着她,沉声道:“若是三哥会水,或者说不定还能逃得此劫。真是可惜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当初若不是遇上龚远和,她和蔡光耀不也是早就死翘翘了吗?
三姨娘听了此括,轻叹一口气,决定不掺和到这事儿中去。一啄一饮,天理循环,冥冥之中自有定论。当年二姨娘设计陷害明菲等人时,可曾想到过自己也有今天?
二姨娘定定地看着明菲,唇边露出一个阴森恐怖的笑容来:“是你们……你们会遭极应的!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明菲摇头叹息:“姨娘说得对,我一向觉得,现世极比来世报有意思得多。姨娘放心,做了坏事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二姨娘的眼睛瞬间睁大,指着明菲,喉咙里“嗬嗬”作响,几次想挣扎着爬起来,却是无力。三姨娘忙道:“我们还是出去罢,让二姨娘静养。这种事情,劝也劝不来,还是要自己想得通才行。”
明菲笑了笑,柔声道:“姨娘,你好生将养身子,节哀顺变,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也不管二姨娘憋得青紫的脸,转身就往外走。
事实证明,二姨娘的好日子冬天就来到。
明菲她们前脚未曾踏出房门,赵娘子那里就匆忙赶来报信:,姨奶奶,怎么办才好?四姑奶奶来瞧二姨奶奶,半途却是腹痛难忍,只怕是要小产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小产?”三姨娘惊疑不定,声音骤然提高。
赵娘子从身后拉出一个全身湿透,裙角满是泥浆的年轻妇人来,道:“你快和姨奶奶说清楚。”
那年轻妇人却是笛儿,笛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求姨奶奶救我们少奶奶的命。”原来三姨娘派人去邵家报了蔡光仪的死讯后,明姿得知,大哭了一场,便使了她回蔡家去问具体的消息,才知道三姨娘已和明菲来了庄子里。
当时邵家几位少奶奶都在安慰明姿,听说此事,便有人说,也不知二姨娘在病中得知这个消息,到底受得住受不住?众人皆表示担忧,听众人七嘴八舌说一歇,明姿便决定来庄子上看二姨娘。当时是瞒着邵大奶奶的,所以前没带多少人来,谁知半途明姿就喊起了肚子疼,就连车动一下都受不住,无奈,她只好徒步跑这一趟。
怀着身孕,天气不好,路又远,情绪又激动。稍稍有点经验的,都不会放她出门。这邵家可真是……三姨娘一边命赵娘子火速去找稳婆,一边皱眉道:“怎地这么不知轻重?难道就没一个人劝她不要来?”
笛儿哭道:“奴婢苦劝,少奶奶只是不听。”至于邵家那些少奶奶们,更是巴不得明姿没了这个孩子,报信的就是她们,撺掇的也是她们。又怎会拦着明姿?
忽听小丫鬟在屋子里怪叫一声。接着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仓皇失措:“姨奶奶吐血了,死掉了。”
吴婆子劈手打了她一个耳光:“个蹄子!叫你满嘴喷粪,尽瞎说!”
三姨娘与明菲走进去瞧,二姨娘软绵锦地歪在枕头上,人事不省,脸色极其吓人,宝蓝双蝶花纹的被面上果然有大片血痕。吴婆子端了热水进来,命那小丫鬟:“去把姨奶奶脸上的血擦干净了。”她自己去柜子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把那床被血污了的被子给换了。
三姨娘叹口气:“赶紧让人骑马去请大夫。”回头与明菲分了工:“我去看看四姑奶奶,烦劳三姑奶奶留在这里看着。”迅速收拾了一下,带着赵娘子寻来的稳婆与笛儿离去。
大夫离得远,也不可能说来就来,明菲先去用了饭,才又回到二姨娘的外屋候着。吴婆子机敏得很,早就着人将外间椅子上的椅袱,垫子等物换了干净的,又请金簪去取了新的茶具,陪着明菲小心说话。
明菲道:“不必管我,妈妈自忙自纸的。”
吴婆子道:“那姑奶奶坐着,奴婢进去伺候。”进去转了一圈,却又绕出来守着明菲。
明菲知道她干这个差事干得厌烦了,好不容易见着一个外来的人,心自然是定不下来,也懒得再管她,由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和花婆子、王天保家的说话。
二姨娘这一晕,直到赵娘子回来还没醒过来。
赵娘子简要地把事情经过和明菲说了一遍:“三姨奶奶到了以后,四姑奶奶腹里的小公子已是没了。车就停在路边,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稳婆也不能做什么,什么都不方便,三姨奶奶只好让马车跟着回城去,送她回邵家。姨娘记挂着姑奶奶这里,道是要烦劳奶奶候着了,她稍后又折回来换奶奶回去。”如同这般琉产的妇人,民间最是忌讳,就算是路边有人家,也不会答应她进去。
明菲看看天色,知道今日定是回不去了,只好让薛明贵派人回去说一声,省得叫龚远和担心。
申时末,一个白发苍苍的大夫才算是来了。施了针,号了脉,见二姨娘醒来,提笔刷刷刷写了个方子,指着胡子叹着气就要走。
吴婆子忙低声同明菲讲:“姑奶奶,这位就是四小姐同三公子与二姨娘请从夫。二姨娘惯来都是吃他的药。”
这样重要的人,自然要留下来,明菲忙道:“天黑路滑,先生就是到了城里也进不去门,不如在此歇息一夜如何?病人若是病情反复,也好请先生施救。”
那大夫扫了她一眼,沉吟不语,吴婆子忙道:“先生救了我们姨娘,必然要重谢。”不等那大夫说话,就让人来把大夫请下去安置,命厨房里准备酒菜。
那大夫站着不动,明菲知他是在等自己给诊金,她还偏就不给,只站着说客气话。那大夫见她这模样,是自己不留下来就得不到诊金,只得跟着下人去了客房。
二姨娘眼里闪着幽光,冷冰冰地看着明菲,明菲不为所动,淡淡吩咐吴婆子:“妈妈让人赶紧去煎药来。”又回头看着二姨娘:“姨娘,事巳至此,你要节哀顺变才好。”
二姨娘闭了闭眼,经过一番檄烈的思想斗争,总算是开了口:“明姿……”
明菲道:“四妹妹身体不适,三姨娘先送她回去了。待她好转,再让她来看姨娘,姨娘好好养病就是。”
二姨娘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明菲,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她试图伸手去扯明菲,可明菲却因怕她传染,站得离她老远,她根本抓不着。
她不由烦躁地大喊了一声,吴婆子正在外间吩咐小丫鬟煎药,闻声赶紧冲进来,二姨娘牢牢攥住她的手,“四小姐……”
吴婆子万般悲悯地道:“姨娘节哀顺变,四小姐可真是可怜啊……”话音未落,二姨娘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吴婆子满脸厌憎,仍缓声道:“都是奴婢不好,不该同您说这个。姨娘啊,您千万别想不开,四小姐刚没了三哥,又没了个公子,若是您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只怕也是活不下去啦。”
二姨娘恨恨地瞪着吴婆子与明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气,一双鸡爪子一样的手紧紧攥着被面。
明菲转身走出,立在檐下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天空,轻轻吐了一口气。
第二百零八章 秋汛
长期不曾住人的屋子就算是换上簇新的被子,睡下也还是潮湿清冷。听着外面檐下哗啦啦下个不停的雨,明菲半点睡意全无,到了天将要亮时,竟觉着头重鼻塞,却是受了凉。
花婆子与金簪发现,里里外外地乱忙一气,只恨不得三姨娘赶紧来了好走人。明菲吃了一碗加了葱头熬制的姜糖水,正躺着捂汗,赵娘子就来了,先问过明菲的身体,才小心翼翼地看着明菲的脸色道:“姑奶奶,原来的二公子,就是……呀,那个,他说他叫郑重,在大门口候着呢,说是要看二姨奶奶,您看这个……”
明菲淡淡地看着她,半天不说话,赵娘子有些害怕,心惊胆战地看着明菲:“三姑奶奶……?”
明菲道:“让他进来吧。”
赵娘子的脸色轻松下来,忙着出去放人。
金簪道:“奶奶,您怎么让他进来?要是将来夫人知道,怪您多事怎么办?”
明菲淡淡一笑:“那能怎么办?又拦不住。你以为,这么长的时间,他就真的从来没来看过人?夫人还在家的时候也就不说了,如今夫人不在家,三姨娘软善,只怕是谁的胆子都要大上几分的。”没有谁会和银子过不去,何况是赵庄头这样的下人,真的又敢把谁得罪狠了呢?蔡光正可以等她走了以后再来,现在采取这种方式,只怕是想在这里明目张胆地多呆些时候。
花婆子同金簪道,“你可是糊涂了。若是这赵娘子真的不想要他进来,又怎会巴巴地来禀奶奶?如今我们奶奶是出嫁了的人,管不了娘家这许多的事,何必去讨人嫌?”二姨娘迟早都要死的,管这许多做什么?”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赵娘子又来了:“姑奶奶,那位郑公子想见见您,您看?”
都这个样子了,还见什么?难不成见了面还有旧可叙?明菲扶着头道:“我身子不舒服,不见外客。”
赵娘子不敢劝,呐呐地去了。蔡光正听说明菲不见他,例也没有来纠缠。
巳时末,三姨娘冒着雨赶来了。听说蔡光正在二姨娘的屋子里,便直接去找明菲,愁兮兮地道:“听说你也病了?我不该让你跟我跑这一趟的。”
明菲问起明姿的情况,三姨娘叹口气:“她平时就娇,看见出血就先吓得晕了过去,我去了以后,竟没见她醒过。四姑爷也不在家,她婆婆脸色难看得和什么似的,当着我的面就打了笛儿两个耳光,让人拖下去打,理也不理我,我不好多呆,听说人没事,就回去了。”又叮嘱明菲:“今日路上泥泞难行,你让他们小心些,莫要陷入泥浆里去,我们先前就险些陷进去了。”
明菲辞过三姨娘,冒着雨回城。路走到一半,丰停了下来,车夫道:“奶奶,前方有辆马车陷进泥浆里,出不来了。”
金簪拉起帘子,只见不远处的岔道口处,车夫和一个年轻人正冒着雨使劲拉车推车。车夫还穿着蓑衣斗竖,那年轻人却只是一袭布衫,全身都被雨水给浇得湿透,二人侯劲地推拉,那马车却纹丝不动。
明菲便叫金簪:“让薛总管他们去帮帮忙。”
薛明贵指挥着两个车夫和跟去的人上前去帮忙。人多力量大,那车很快就脱了困。金簪笑道:“奶奶,可以啦。”
明菲闭着眼睛伏在花婆子怀里,低低应了一声:“嗯。”
车外响起薛明贵的声音:“奶奶,这位公子要向您致谢呢。”
果然一条年轻男子的声音随即响起来:“多谢夫人。”
明菲强打起精神道:“出门在外,谁没难处?公子不必客气。”
那人突然没了声息,怔怔地站在那里,薛明贵不高兴,委婉地道:“这位公子,我们大奶奶说不必客气,雨下得大,您还是赶紧回去吧。莫要淋病了。”
那人却试探地道:“不知府上可是姓龚?”
金簪好奇地将帘子拉起一只角来,往外看去,飞速放下帘子,在明菲耳边轻声道:“奶奶,您菜是谁?就是去年我们在京中见着的那位守真子的徒弟呢。”
他怎会在这里?不是说要等那道观全部弄好,选了好日子才来的么?莫非是昨日就同钦差一起来的?明菲猛地坐起,掀了帘子往外看,正好对上一双漂亮的狐狸眼。
清虚穿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青布长袍,发上也只插了一根很普通的银簪子,全身湿透,满脸的雨水,轮廓分明的脸上神色复杂。
明菲朝他一笑:“原来是你。”
清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慢慢地道:“龚大奶奶。”
薛明贵奇道:“原来是旧识?”
明菲见清虚没穿道袍,便道:“是旧识,华公子同大爷也是认得的。”又问清虚:“我还以为你和老道长要过些日子才来,老道长呢?”
金簪见机递出一把拿。清虚摇摇头,垂下眼,默了片刻,指了指那张车:“他就在车里。”
明菲笑道:“雨这么大,你们要去哪里?前面泥泞更深,不如先回城去,等天气放晴又来吧?”
清虚笑笑:“拜访的人太多,师父嫌吵,不想呆在城里,就出来走走。”仔细看了看明菲的脸色,道:“你病了?”
明菲摸摸脸:“一点小风寒。”让车夫把车靠过去:“我过去看看道长,听说他老人家病了,也不知如今怎样了。”
清虚迅速转身,跑过去和车里的人说了几句。接着宋道士须发皆白的头伸出来,微笑着朝明菲挥了挥手,中气十足地道:“丫头,你们先走吧?我们还要逛一逛。”
明菲听他中气十足,看着也挺精种的,很是欢喜:“老道长,过几日我去观里看您。”
宋道士笑道:“你半个月以后再来,这些天我都没空,那些人烦得死人。你哥哥托我给你带了东西来,我已命人送去了府上。”
明菲谢过,宋道士忽然道:“这些日子天气太糟糕,还是莫要出来乱走的好。”
“是。”明菲让薛明贵分了一件蓑永与清虚。与这师徒二人别过,自回了城。到得家中,丹霞果真将一封信和一只匣子交给她:“奶奶,今日早上有人送来的。”
明菲看见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情不自禁就将嘴角弯了起来。信封里两封信,一封是蔡光庭写的,一封是明玉写的。
蔡光庭和她诉苦,说涵容有了身孕后,脾气变得很古怪,很难伺候,说虽如此说,字里行间却满满都是幸福。
明玉则全都是小儿女情怀,读了什么书,认识了什么朋友,去了什么地方游玩,金砂又做了什么,京中时兴什么样的衣饰等等,看得出她过得很幸福,很轻松。
匣子里给她的是时兴的堆纱宫花并几支镶珊瑚水晶的别致头钗,还有几本京中流行的小说,给龚远和的则是一方敏石砚和两块梅花墨。
明菲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歇,直到花婆子催她,方喝了药,洗了澡。躺下休息。
一觉醒来,天已阴暗下来,明菲才翻了个身,一双手就探过来搂住了她的腰,龚远和低声道:“醒了?”
“嘿。什么时候了?”明菲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全身骨头都疼。龚远和道:“戌正了。你这一觉睡得可真沉。”
明菲往他怀里靠了靠,把脸贴着他的胸膛,轻声道:“你忙完了?”
龚远和轻笑:“本来是没忙完,可是主角都失了踪,其他人也没趣,所以早早就散了,只留洪知府、周同知他们几个陪着软差。”
明菲笑道:“我却是遇着了。”遂把遇上守真子与清虚的事说了,“我说去看他,他说让我半个月以后再去,说你们忒烦。”
龚远和沉吟片刻,道:“他只怕是去江边看水位的。”起身点了灯烛,寻了件厚实的夹袄递给她,“穿上起来吃饭,我让她们给你做了你爱吃的鱼羹。”
明菲张着手撒娇:“你给我穿。”还是回家舒服。
龚远和笑着摇了摇头:“小懒虫,伸手。”
明菲扶着他的手臂跳下床,“这雨总下个不停,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只怕要成涝灾。”
龚远和低头给她整理衣带:“不是要成涝灾,而是铁定成灾。若是再下,最多不过三天,堤坝必毁。”那堤坝年年加固,蔡国栋时期,却也不说了,可到了洪知府手上,却只是做个样子而已。届时,水城府虽然无虞,可下游的两个县和江边的万亩良田必然被毁。
不出龚远和所料,第二日,守真子果然赴了午宴,席间委婉地提醒洪知府,水位太高,是不是提前做一下准备?洪知府不以为然,只道那堤坝牢固得很,熙佑五年秋天比这样大的雨,比这样高的水位都扛住了,定然万无一失。
守真子并不多话,晚宴时推病不曾参加。洪知府也不在意,自领着周同知等人将钦差伺候得周到无比。与此同时,他不忘经济政治两手抓,收到龚二夫人拖着病体送去的卖铺子所得的钱财后,觉得再也熬不出油水来了,便把目光转向了邵家。
第二百零九章 决堤
收到了钱,又有龚远和在一旁帮村,洪知府办案的速度空前也快起来,在陪钦差的同时,不辍公事,大笔一挥,死人成了旧疾突发,将那冤枉龚远秩的泼皮和龚家几个倒戈的小厮打得皮开肉绽,扔了出去。
龚二夫人去接龚远秩回家,特意命人准备了一万六千六百响鞭炮从街头一直放到街尾,意思是要去去晦气,从此否极泰来。母子相拥痛哭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告知龚二夫人,此事另有蹊跷。
原来那斗蟋蟀之人,乃是邵五的难兄难弟,一切都不过是邵家为了低价购买龚家的铺子所设的毒计而已。若是不信,一可从龚远季身上相询,二可以去打听打听,他们家的铺子,最后到底落在了什么人的手里。
龚二夫人早知娘家无民,却不曾想竟然如此恶毒,如此丧尽天郎命管事去打听铺子的事,很快就得知,她自以为卖拾了别人的铺子,兜兜转转,还是落到了娘家人的手里,一时气得呕血。
再命人去唤龚远季,遍寻不着,发动家仆四处搜寻。在有心人的指点下,在一隐蔽赌窝内找到捧着邵五所赠的蟋蟀王斗得不亦乐乎,乐不思蜀的龚远季。彼时,邵五也在一旁。
家仆得了龚二夫人的吩咐,并不打草惊蛇,而是悄悄退回去通知了龚二夫人。龚远秩虽身体虚弱无力,仍命人将他用软椅抬到赌场,连着邵五一并拿住,拖回家中。
龚二夫人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命人打邵五的耳刮子,问他要被他盗走的私房钱,邵五只是咬紧了身关,死活不认,逼急了就威胁龚二夫人,言道若不是他,龚中素、龚远秩早就死在了牢里云云。再不然就把脏水泼到龚婧琪身上,说龚婧琪勾辖小白脸盗走了私房钱。
龚远秩怒极,命人拿粪去灌他,暴打了一顿,本要敲断他西条腿,龚婧琪拦住道:“二弟,为了这种人吃官司不值得。”
龚远季在一旁看得害怕,不打自招。不说还好,说了之后,龚婧琪打开存放自己嫁妆的箱笼,才发现里面值钱的首饰与珠宝早就不翼而飞,都被邵五挑唆着龚远季拿去赌光光,转手落入了邵五手中。
少顷,邵家大爷与邵大奶奶闻讯前来要人,龚二夫人命人紧闭大门,任他敲破门,坚决不放人。母子几人一商量,觉得要向邵宗讨回这个公道,光说不练是不起任何作用的,索性直接由龚远秩写了状子,状告哥嫂邵五不仁不义,贪婪恶毒,欠债不还,为了达到侵占龚家产业和赖账的目的,四出诋毁龚二夫人的名声,坏了龚婧琪的亲事,诱骗幼童赌博,偷姑母的钱,骗取表妹的嫁妆,诬陷龚远秩入狱等等一大长串罪名。
被打得鼻青脸肿,被粪灌成半迷糊状态的邵五被衙役直接锁到了衙门里。洪知府不由分说,先就一顿杀威捧持邵五打得皮开肉淀,几个大耳刮子打下去,一口牙齿松了一半,不但口不能言,一条命还去了半条,惊得邵大爷与邵大奶奶三魂有两魂出了窍。
夫妻二人一合计,决定一边去寻找关系疏通打点,一边请出了邵老太太去做龚二夫人的思想工作,让龚二夫人撒状子,又让明姿写信向蔡国栋求救,再去寻明菲在中间周旋。
可三条计都落了空,洪知府钱照收,人不放,咬定只要龚家撒状子,他就放人,还威胁着要连邵大爷与邵大奶奶一并捉拿,邵大爷吓得赶紧添了银子才没再提;龚远秩与龚婧琪恨透邵家,连门都不让进,扬言什么时候邵家把侵占去的钱财还回来,什么时候撤状子,邵老太太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红着老脸回了家;明姿就算是送了信出去,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少不得恬着脸去求明菲,人是进去了,明菲却托病不见。
花婆子告知明姿,明菲自从乡下庄子探过二姨娘回来后,就病倒了,床都起不来。又以明姿身子不好,怕明菲过了病气给她的借口劝明姿回去。间接告诉她,知府大人不徇私,龚远秩与龚远和那样的关系,都没能把人捞出来,而是一直等到案情真相大白才放的人。何况这索子又涉及到龚家二房,龚远和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建议她去求陈家想法子。
明姿无奈,只得又去寻三姨娘,想祷三姨娘去找找陈家,让陈家出面,先把邵五弄出来再说。三姨娘才从乡下回来,听了此事,委实为难。凡是能当家作主的人一个都不在寨,她一个妄,有什么资格去求人?见明姿施着才小产过的身子哭得实在可怜,只得硬着头皮递了张帖子去求见陈大奶奶,陈大奶奶根本就避而不见。
明姿实在无法,便去寻蔡光正,蔡光正却还留在庄子上还不曾回来。
明姿四处奔走,一无所获,又累又乏,拖着病体回家,得不到半句宽慰的话。试想,邵大奶奶本就不喜她,又因她怀了身孕后尾巴都翘上天去,一会儿去杨家巷打人砸屋子,一会儿不经允许就往乡下跑,从而流了产,这样完全不把婆婆放在眼里媳妇哪里值得人心疼?听说蔡家不能帮忙已是觉得这门亲事吃亏了,又见她病歪歪的,一脸的苦相,再听其他几个各怀鬼胎的儿媳撺掇几句,更是厌烦,忍不住冷言冷语,嘲讽打击。
明姿连遭打击,情绪本就极度恶劣,身体又虚弱,奔波一天之后得不到一句暖心话,反遭如此冷遇欺辱,愤恨不已。才反驳了几句就被邵大奶奶一个嘴巴打过去,嚷嚷着要教训她这个不懂孝道,不守妇德的女人。气得明姿浑身发抖,瞪着眼说不出话来,躺下后就再也爬不起来,身边只有笛儿一个人端汤送水,其他人尽没半个过问的,哭断肠也没人理睬。
世人皆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太难,实则,倒霉的时候才会发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