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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盈门-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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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菲心中有鬼,只笑:“不是好东西当然不给你吃。”

龚远和意味深长:“这两样东西特别好。还有我这些天的饭菜都很好。”

他知道了?明菲讶然抬头。待看清龚远和眼里那戏谑不正经的神色,撇了撇嘴,故作不经意地道:“好多都是花妈妈做的。她说要给我们调调身子。”

龚远和坐在一旁,等她切完韭菜,放下刀方道:“你过来沸水给我洗鱼。”

明菲依言从缸里舀了水淋下去,龚远和认真地翻洗着手里的鱼,轻轻道:“我不知道什么食物会害人,但我却知道什么东西对男人好。”他的语气变得暖昧起来,“你放心,你对我这样上心,我亏待不了你。今晚你想怎样?想不想……”他凑在明菲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明菲大窘,羞红了脸将空了的水瓢在他头上一敲:“你再说!”

龚远和只看着她笑,笑得明菲的脸越发热起来,拧了他的耳朵:“洗快点!等着下锅呢!”

龚远和微微一笑:“是,知道你等不得了。”

明菲一口咬在他肩头上:“你再说!你再说!”

他夸张地叫:“别咬这里啊,这里会疼,真想咬,给你咬那咬不的地方啊。”

明菲愈恨他愈得意。

鱼上了锅,明菲取了茶水给龚远和去除手上的鱼腥味,才擦干手,“菲菲……”龚远和低喊了一声,探手将明菲搂入怀中,在她耳根下脖子处的敏感处轻轻舔了舔,明菲吸了一口凉气,把头埋入他怀里:“怎么?”

“你别怕。我很好。”他的手顺着她的袖口往里钻,握住她光滑的手臂一直往上游。

“你都知道了?”明菲抬眼看着他,在他眼里看不到难过和愤怒,她松了一口气。

“嗯,我知道了。”龚远和抽回手,环着她的腰,替她将围裙解下,牵着她往正房去,半途叫了人去收拾厨房,把菜炒出来。

屏退下人,二人依保着在窗前的竹床上坐下,龚远和将明菲抱起,让她坐在他怀里,一手楼住她的腰,一手握了她的手,放在嘴里一根指一根手指地轻轻咬过去:“舅舅交代过我,不能乱吃东西,我从不单独吃宵夜,宁愿饿着,给我我就偷偷倒了,其他时候,我只吃他们吃过的东西,或看去外面吃。你还记得那时候我总去你家蹭饭吃吗?就因为朱姨娘得了她的指侯,三天两头就给我送特别烹制的东西,我嫌烦。”

压在心上的石头被突然搬开,明菲瞬间轻松下来:“你怎会做鱼?”

龚远和笑道:“这个是秘密,你今晚依我,我就告诉你。”

明菲抽回手,拍了他一巴掌,声音很软很无力:“你想得美!”

“我们公平交换啊。你没吃亏,我早就做在前面了的。你忘了?”龚远和很委屈地看着她,把头在她颈边使劲蹭。

明菲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知道的啊?是不是花妈妈说什么了?”

龚远和笑:“我又不傻。你们一天尽商量要做什么吃,神秘兮兮的,你这段时间下厨房的时候前所未有的多,做的饭菜也根精致,我前前后后一想就明白了。”他点给她听,“山药,干贝,枸杞,栗子,韭菜,何首乌,还好多东西都不给我吃……”

“反正吃了对你也有好处。”

“有好处?那为什么我这么饿?”龚远和抱紧她:“你不要装晕啊,快回答我刚才的话,到底肯是不肯?”

明菲低着头,脸庞红如朝霞:“饿了我叫她们开饭。”

“我另一张嘴饿了。”龚远和低下头噙住她的唇:“我知道你害羞,不说就是默认了。我做鱼,是和邓大哥学的,他自小长在江边……”

第二百零一章 蟋蟀(一)

一封来信让龚家二房陷入了恐慌之中,信是龚中素带在任上的妾李氏托人写来的,信中诉说龚中素被人落井下石,状告他政事上出的纰漏,已被收押在监,日子过得分外委屈难熬,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法子,叫家里人赶紧带了银子去打点营救。

想到消息传出这么久,龚中素却一直没有写信归家,龚二夫人越发证实了邵五之言的真实性,不由嚎啕大哭,拉着龚远秩要他赶紧带了银子去龚中素所在的原州打点。

龚远秩也有些着慌,官场上落井下石的事情并不少见,拿着信却也不能辨别真假,只因李氏本身并不识字,有信也是托人写的,看不出笔迹。也不敢过去找明菲,忙忙地跑去寻龚远和报信拿主意。

龚远和不在衙门,看门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让垄说秩进去,也不告诉他龚远和到底去了哪里,他急得团团转,留了小厮在衙门门口守着,自己又赶回去。

回去后只见门口停着邵家的马车,一问却是邵宗老太太派来接垄二夫人的,他心中犹疑,邵家不是不许龚二夫人上门的么,怎地这时候又来接人?

龚二夫人红着眼圈说:“到底也是我的亲娘,她从前也是极疼我的,一时之间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担心我想看者我也正常。

我去看看,倘若他们肯帮忙,耍去原州,寻个人陪你一道去,我也放心些。”

龚远秩无语,命了得力的人跟了龚二夫人小心伺侯,又叮嘱龚二天人:“这个时侯不要和他们闹,闹也闹不出名堂。算了黑,等以后爹爹回来再想其他法子。”

龚二夫人点头应下。

太阳得大,把街道照得明晃晃的,热气一浪按着一浪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扑进去,薄薄黑油绸车顶棚抵档不住肆虐的日光,车厢里又热又闷,龚二夫人和随行的仆从头上脸上俱都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马车驶到天星街口一家茶楼处,龚二夫人揪紧了帕子,难受地道:“我不舒服……让车停一下。”

随车的婆子见她面色潮红,探手一摸手心,又湿又冷,便道,“夫人想是中暑了,让车夫在街边阴凉处停一停,奴婢去附近药铺买点药。”龚二夫人有气无力地道:“那里不是有个茶楼么我进去歇歇,你去买药。”

“使得。”那婆子待要叫人去茶楼里打点,垄二夫人推她一把:“你赶紧去买药。”又使了邵家随车来的婆子,“去茶楼里打点。”龚家的婆子不敢耽搁,忙忙地去了,才走没多远,就被两个壮汉撞将上来,一人倒地不起,一人揪着她不放,要她赔银子。

龚二夫人由小丫鬟扶着下了车,进了茶楼。才上了二楼,就在楼梯口处遇到了邵五,邵五殷勤地将她扶讲了雅间。一个穿著青绸长袍的中年男子早在里面安坐,看她进来,倨傲地抬了抬眼。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龚二夫人从茶楼里走出,手里紧紧攥着荷包,上了马车,吩咐车夫:“我不舒服,送我回去。”

龚婧琪与龚远秩出主意:“你也别老在家里蹲着。你去堂里找找你的同窗,兴许能打听出点什么来也不一定。你总这样靠着大哥,若是有朝一日靠不住了,你怎么办?总不能靠人一辈子吧,你没出过远门,若是真要去原州打点,你也要去码头上打听打听怎么行路才是。”龚远秩有些惭愧,应了,装了五十两银子,打算井去学堂里寻同窗,然后再去码头上打听。走至外院,只见龚远季带差几个小厮蹲在花间亭子里,围成一圈,聚精会神的,三五不时发出一声兴奋的喊声。龚远秩不由大怒,这种时侯,他不是正该在学堂里读书的么?怎地和几个小厮厮混在一处?待看清楚了情形,不由倒吸了一口气。中间一个蟋蟀罐儿,内里两只蟋蟀斗得你死我话,罐子旁放着几锭雪花白银,几块碎银,几串锅钱。

龚远季手里拿了一根草叶,指着其中一只黑头将军尖叫,“快!可劲儿地咬!给小爷咬啊!”见黑头将军似乎打不对另一只金翅墨牙,不由大急,连头上的细汗都急出来了。

另一个小厮笑道:“四公子,小人早说了这金翅墨牙才是最厉害的,您这些银子要归小人了。”

龚远季怒目而视:“还没到最后你怎知道,谁赢谁的银子还不一定呢!给我咬死它!”

家里乱成一团,他学堂里不去,倒躲在这里和奴才赌钱?赌得还不小。龚远秩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快涉冲过去一脚踢翻了蟋蟀罐子,将那连蹦带跳往外跑的蟋蟀一脚一个踩了个稀巴烂。

“我的大将军!”龚远季先是被吓了一大跳,接着看见蟋蟀罐子翻了。蟋蟀要跑,忙忙地去按,才伸了手,龚远秩就一大脚擦着他的手指踩下来。龚远季眼睁睁地者着心爱的大将军成了一堆看不清部件的烂泥,不由伤心地大哭起来。

才嚎了一声,就被龚远秩一巴掌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抬起眼来看着龚远秩扭曲了的脸。吓得捂着脸不敢多话,“二哥……”龚远秩这一掌用力,巳是将他鼻血都打了出来,他感觉到鼻端有些热,一摸,全是血,他长这么大,何曾见过血,不由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纵起住安闲堂而去,边跑边哭:“娘啊,救命啊,二哥要杀我……”

龚选秩见他满脸的血,也被唬了一跳,眼见着人已经去得远了,无法追上,索性将一口恶气全都出到几个小厩身上。还没等他发飙呢,先前与龚远季说话的那个小厮已经双手捧起地上一滩烂泥,血红了双眼拦住了他:“你陪我的金翅墨牙来!”

龚远秩一愣,眯了眼睛细着,方看出此人并不是自己家中的小厮,面生得很。便道:“你是何人?怎会在我家中?”

那人瞪着他道:“你管我是谁?我只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这金翅墨牙花了一千两银子才买来的,十斗九赢,为我赚了不下一万两银子,被你这样一脚就踩死了,你说怎么办,”

龚远秩冷笑:“什么破虫子,也值得一干两银子?你讹诈人也要看看地方。我还要告你诱骗官宦子弟赌钱呢!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那人只望着他冷笑,“你若是敢动我,我必叫你后悔!什么官宦子弟?我呸!不过一家背信弃义,仗势欺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狗东西而已!谁不知道龚中素已经被下了大狱,徐们就等着倒霉吧!”龚秩性情虽好,遇到过此种口无遮拦的泼皮无赖却也气得够呛,一股热血冲上头,颤抖着手指叫周围几个自家小厮,“给我打!打烂他的臭嘴!”

小厮得令,冲上去按住人便要动丰,谁想手才挨到那人那人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杀猪一般地惨叫起来:“龚家打死人了!龚家要杀人灭口,谋财害命啊!”声音响彻云霄,惊起鸟雀无数。

龚远秩懒得理睬他:“把他给我扔出去!”

众小厮要将功折罪,俱都上去抬手的抬手,抬腿的抬腿,三两下就将那泼皮扔到了门外。谁想那泼皮出了门,就住龚家大门口一躺,哀嚎起来:“出人命了啊,龚家久债不还,要杀人灭口,谋财害命。”他声音极大,很快过住行人就把龚案二房的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指指点点,有那好事的,还上去问那泼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泼皮绘声绘色地讲起来,龚远季如何与他斗爆蜂,如何输了,龚远秩如何赖账,又如何踢了蟋蟀罐,踩死了他价值万金的金翅墨牙,又如何打他。

龚远秩急着要出门,又深恨他在自家门口守着不走,弄了这大群人看热闹,忍不住叫人去轰。家仆拿着棒子去赶,棒子刚挨上身,那人就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起来。

人群里一人掠叫起来:“打死人了!”顷刻间跑出三两个壮汉,将龚远秩团团围住,要拉他去见官。

龚远秩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懵了,龚宗家仆也不是吃素的,自是要上前帮自家主人脱困,两下里就推搡起来。事情越演越烈,还是龚婧琪得知了,赶紧叫人去隔壁求救。

明菲闻讯也被唬了一跳,忙将薛明贵叫来薛明贵略一沉吟,先使人去请大夫,点了几个身材强壮的小厮,开了角门,稳稳当当地走过去,挤入人群,不动声色地先将那装死的泼皮给围住了,喝道:“都住手!我已使人去报官,有什么事去衙门里再说!”对着周围的人团团作揖:“请各位街坊邻居,来往的客人做个见证,谁再胡搅蛮缠就是无理取闹,起心不良,讹诈勒索。”

龚远秩再不济,也明白自己今日是被人算计了,立刻叫自家人住手,一切都听薛明贵安排。两下都不动手,那几个泼皮也不好再闹,也停了手。

见场面被控制住,那泼皮的同伙嚷嚷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如今我们兄弟被龚二爷给打死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薛明贵漠漠一笑:“怕什么,久债还钱,杀人偿命,一切自有衙门里的大老爷做主。

第二百零二章 蟋蟀(二)

薛明贵引着龚远秩,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众人听说是波皮无赖引诱人家才七八岁的小孩子赔钱,还赌到了家里去,又看这个情形,都知道是遇上了泼皮元赖,一时指着这群人议论纷纷。

不多时,大夫来了,薛明贵先拉着人在旁边把情况介绍了,再请大夫看病。

大夫给那地上躺着不动的泼皮看过,笑道:“不碍事,此人有羊角风,这是老病犯了。待我给他施针就好。”那大夫拿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针来,抬手就要往那泼皮的人中处插。

关键时刻,那泼皮低吟一声、睁眼醒了过来,有人看得分明,笑道:“醒了,醒了!”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不必见官了吧?”

那泼皮由同伴扶着翻身坐起、眨眨眼:“为什么不见官?他踩死了我的蟋蟀,断了我的财路,难道不该赔银子么?”

龚远秩把眼看向薛明贵,薛明贵却只是站在一旁看,并不主动搭话了。毕竟明菲是听说出了人命才叫他过来看的,他只管不出人命,不拖累龚远和就是,龚家二房要破财要怎样,和已经分产了的龚远和可没任何关系。

龚远秩看出薛明贵并不想管这个事,想到从前此人曾被龚二夫人打过板子,剥了衣裳当众赶出去,刚才巳是看在龚远和的面子上才肯伸出援手,再要他多事就是自己不识趣,不知进退了,不由暗叹了一那泼皮见龚远秩皱着眉头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薛明贵,知道他是个嫩的,又见薛明贵与他带去的人都立在一旁不说话,越发胆大起来,立时就去拉扯龚远秩:“走,走,走,有理走遍天下,不论走到哪里,你踩死我的金翅墨牙都是真,就是到了知府大人大堂上,他还是得判你赔我蟋蟀。”

龚远秩也不是真想去府衙,这今时候闹去府衙,不是添乱么?不由头痛万分,只怨自己刚才不该一时意气,将那蟋蟀给踩死了。存了和解的心思,口气先就软了几分:“你要怎么赔?”

泼皮翻着白眼道:“怎么赔?你赔我原模原样的金翅墨身就行。”龚远秩道:“那我命人去寻了来赔你。”

那泼皮冷笑:“我就要刚才这只,你把它给我吹活了。”

死了的蟋蟀如何能吹活?龚远秩想大发雷霆,可惜却不敢再动手,沉声道:“你莫要得寸进尺,若是真的去了府衙,你也得不了好。就算我要赔你蟋蟀,你诱骗良家子弟赌搏,也要挨板子。”

薛明贵在旁淡淡地道:“见好就收吧。”

那泼皮伸出一根手指来,对着龚远秩晃了晃:“也行,拿一万两银子来就是。”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什么蛐蛐儿也值得一万两银子?”

也有人笑道:“怕什么,他龚家有的是钱。”

龚远秩冷声道:“谈不拢,你我还是去见官吧。”万人都欺负他家倒了霉,都想勒索点好处么?他好歹也有功名在身,何况这泼皮干的就是无良之事,想来府衙里也不会偏袒。

泼皮见他神色瞬间变了,看了旁边的同伙一眼,一人上前打圆场:“罢了,罢了,拿八千两银子就是。”龚远秩沉着脸,咬着牙:“去府衙!”

于是那泼皮又让步,揉来揉去,龚远秩咬着牙赔了两干两银子了事,就当破财免灾。待交割清楚,泼皮离去,天也快黑了,什么事都办不了,龚远和也不见归家,他黯然叹气,谢过薛明贵,试探着将收到李姨娘来信的事说给薛明贵听。试图在薛明贵那里讨点主意。

薛明贵道:“若是真的有事,老爷怎会没有亲笔信来?无论如何也会有亲笔信来的。”龚中素做了那么多年的官,不可能连封信也送不出来。

龚远秩也有些糊涂了,因不好多说,自去找龚远季算账不提。明菲听薛明贵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只吩咐众人将门户看牢,听到隔壁有什么事,记得及时来报。她要看隔壁倒霉,却不希望因为隔壁的事情干扰到自己的生活。至于龚远和对二房的态度,她是看出来龚远和最恨的是龚二夫人与朱姨娘,其次就是怨龚中素。对他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说有感情,不见得有多深,说完全没感情,却也是假的。若是龚远秩真的要没命了,不见得龚远和就真的会袖手旁观。

龚远和却是临时有公事被派去了城外,回家后听说此事,冷笑了一声,道:“洪知府这些日子看见我很不高兴,想必他是发现在我这里得不了好处,故而另辟蹊径了。”只因他抱定主意不管此事,又得了内部消息,知道龚中素的事情无望、不必花费钱财,故而只是隔三差五地拿些不甚值钱的茶啊、纸啊等物去洪知府那里,或者就是请请饭,喝唱酒,洪知府对他便有些冷淡起来。

明菲道:“他本是想通过你拉线下手的,你不上当,他自然高兴不起来。龚远和淡淡地道:“隔壁这个苦头,还有得吃。

明菲道:“由着他这般闹腾、便宜了他。”

龚远和沉默了一下,低声道:“他这是自寻死路,便宜不了他,他既已经出手,不由着他闹腾一番,他便要把手伸到我头上。这事儿还没完若是再发生什么事情,你莫要理睬,别把咱们扯进去。”明菲看着他:“自寻死路?”

龚远和道:“晤,你记得当初岳父不得去抚鸣的原因么?”

明菲点头、她曾听陈氏提起过,说是水城、抚鸣这一片极富庶,然而上给朝廷的税赋却不成比例、皇帝很不满意,大约是要大动作一番。钟太傅为了不伤到蔡国栋,所以才让蔡国栋去了登州。而崔悯,正是皇帝手里的一杆枪。

龚远和笑了笑:“那不就是了?秋汛很快就要到来,我捐的银子,朝廷拨的款,可是都还不曾落到堤坝上呢。还有那敕造的宝观,崭新的墙壁,竟然能被牛撞倒。你且等着,不过这个冬天,他的死期就到了。”回头见明菲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他,他笑着抱住她的肩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事。”

第二日龚远和去了衙门不久,就有人来报明菲:“大奶奶,衙役将隔壁围住了,拿了锁链要锁人,说是二爷昨日带人打死了人。”

虽有心理准备,明菲还是觉得来得太快了些、便道:“去打听请楚,是不是昨天的那个人。”才整理了衣服走到门口,龚远秩和几个小厮已经被衙役簇拥着往街上去了。几个小厮俱都被锁着,龚远秩因有功名,还没上锁,看上去不是那么狼狈。可他回头看见明菲时,不由悲从中来,眼圈一红,强忍着才算没掉下泪来。

明菲看得老大不忍,这悲催的娃。

“看在你公爹的份上,救救他吧!”龚二夫人披头散发地立在门口,泪流满面、看见明菲就扑过来,明菲立刻往门里让,薛明贵黑了脸道“放狗!”

院子里果然响起狗吠声,龚二夫人及时缩回去,明菲招手叫龚婧棋过去:“赶紧让人收拾东西送过来、我这就叫人去通知你大哥。”龚婧琪含了眼泪,忙不迭地点头,拉了龚二夫人回家,叫人收拾了东西,交给管事让跟着薛明贵去。

死的是昨日那个让赔蟋蟀的泼皮,今早被人发现死在了屋子里,接着便有人去了衙门状告龚远秩、说人就是被他弄死的。人命关天,自然要立即传唤。

薛明贵去衙门见了龚远和回来,禀告明菲:“大爷说让您不要担心“他有数。”

傍晚,龚远和回家,亲自去了隔壁传信,见邵五也在,淡淡点点头,也不看龚二夫人,只和龚婧琪说话:“毕竟是出了人命案子,事情没查清之前不能回来。我已经把牢里打点好了,先让他在里面住几天,不会有大碍,不会动刑,案情清楚就回来了。”

龚二夫人没看见龚远秩回家、已是方寸大乱,听到要留在牢里,不由嚎啕大哭。

龚婧琪强忍泪意,求龚远和:“还请大哥帮忙周旋一二。”龚远和道:“你不必多说,我该做的自然会做。你记得每日让人去送饭。”左右张望了一通,不见龚远季,便道:“四弟呢?”

龚婧琪道:“刚才还在的,怎地转眼功夫就不见了?”

龚远和知道龚远季必然是心虚,所以看见他来就躲了起来,也不深究,只叮嘱龚婧琪:“你把他找来。问问他是怎么认得这个人的。”龚远季半晌才拦手抖脚地进来,看见龚远和就放声大哭:“哥哥我错了,你莫打我……“龚远和皱皱眉头,不说话,龚远季越发哭得大声。

龚二夫人心疼了,仿佛龚远和平时经常打骂她这个儿子似的,便示意龚婧琪。龚婧琪装作没看见,一把揪住龚远季、厉声道:“说,你从哪里认得那个泼皮的?不说打断你的腿。”

龚远季泪眼汪汪地看了看邵五,抖着气道:“我不知道,我下学途中看到他和人斗蟋蟀,一时好奇,就去看,一来二往,便认识了也。

龚婧琪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不学好!”龚远季被她打得一个踉跄,拾眼看着龚二夫人嚎:“娘……”

邵五忙上前去拉龚婧琪,借机摸摸小手,笑道:“表妹,别这样,表弟不过小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嘛……这样凶神恶煞,冷脸冷面的,未免伤了情分……日后你还要靠你这个兄弟给你撑腰哩,别人是靠不住的。”

自寻死路!龚远和冷冷地看了邵五一眼,转身就走。

第二百零三章 财尽

龚婧琪猛地将邵五一推,厌恶地看着他冷笑:“这个兄北若是教不好,日后反是祸害!”也不看龚二夫人的脸色,也不管龚远季是否尖叫,提着他的耳朵往她房里去教训不提。

邵五也不恼,看着龚二夫人道:“姑母,您要当心,我看隔壁这个,是起杀心了。您若是指望着他救表弟出来,便是害了表弟。”

龚二夫人紧张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邵五道:四表弟太小,你和表妹都是女人,不方便出入府衙大牢,您若是信得过我,便由我去替您打点。”

“我信不过你还能相信谁?”龚二夫人连连点头,捂脸痛哭:“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口水也塞牙缝。

邵五目光微闪,盯牢了她身后那架黄花梨木百宝嵌四开屏风,还有多宝格上整块的玛瑙、翡翠雕件。

龚远和回了家,先陪明菲吃了饭,匆匆喂了狗,把薛明贵叫去书房里说了许久的话。待回到房里,明菲已经洗漱完毕,歪在枕头上捧着一本志怪小说看,见他进来,轻轻打了个呵欠,道:“累了吧?”

龚远和往她身旁躺下:“难免的。”见明菲要开口相询,先就把话说出来:“尸体没外伤,仵作正在验。出了这件事,桂花宴不要请了,请来也是添堵。”若是真的开了桂花宴,以龚二夫人的性情,必然要过来呱噪,到时候当着客人,也不好做得太过,留着她,却是恶心人。

龚远秩入了狱,因洪知府要靠着他弄二房的银子,面子上也顾着龚远和,只拖不决,在牢里却也没人怎么折磨他。只是他从小到大没吃过这种苦头,夜夜听着其他囚把鬼哭狼嚎,又惊又吓,又怕老鼠蟑螂虱子跳蚤,自然瘦得厉害。

龚二夫人在邵五的帮助下去探了几次狱,看见他又瘦又邋遢,惊恐无主的样子,几次哭晕过去,回去就病倒了。邵五充分表现孝顺侄儿的本色,一得闲就往她屋子里跑,陪她说话解闷,劝她吃饭,不时给她介绍一下龚中素的最新消息。在他口里,那位洪知府的小舅子简直就是手眼通天,龚中素最多不超过下月初就会回家。

听得龚二夫人燃起了几分希望,可想到狱中拖而不决的龚远秩,又是挖心挖肝地痛,夜里更是睡不着觉。

龚婧琪又要照顾龚二夫人,又要照顾龚远秩,还要管家,管教龚远季,活生生地累得瘦脱了形。最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某日她突然发现,账房里竟然支不出银子来了!

她惊慌失措地去问龚二夫人,龚二夫人揉着额头道:“都拿去打点你爹和你弟弟的事了。”

龚婧琪仓皇失措:“怎么花了这么多银子?”

龚二夫人扫了她一眼:“不然能怎样?你爹爹和弟弟重要还是银子重要。”这些银子,除了她拿了来补上自己从前给了那位师爷的私房钱以外,有些是经她的手送出去的,有些是通过邵五送出去的,有时候几千,有时候几百。自龚远和分产以后,本来就没剩了多少,此时没了实属正常。

龚婧琪白了脸:“可是,可是我们怎么过日子?眼看就要过节了,还要做冬衣,怎么办?”难道要卖产业?或者卖她的嫁妆?

龚二夫人见她害怕,把丫鬟婆子支开,招手叫她靠过去:“你别怕,我是先将账上的银子支用了,省得将来那个贱人和她那两个贱种和我们抢。我这里还有些,你先取一千两来放在你手边,省着点花,等秋收上来就有了。”

龚婧琪定了定神:“在哪里?”

龚二夫人看着她消瘦的样子,心想自己对不起她。今后也不知会配个什么样的人家,况且看她虽然对自已不像从前那么顺从乖巧,但照顾病中的自己却是尽心尽力,这段时间家里也多亏了她,让她欢喜欢喜也好。

便放柔了声音道:“你去我帐后,左边那只床柱,对……就是那里。你摸,把那块木板取下来……”

她满心欢喜地等着龚婧琪惊喜地叫起来,谁知龚婧琪道:“你怎么冉张银票包着这许多草纸在这里?”

龚二夫人只当她心情好,和自己开玩笑,还躺着不动:“什么草纸?你胡说什么?”

龚婧琪将那卷纸递给她看:“谁胡说了?除了外面这张是一百两的银票,其余都是草纸。”

龚二夫人猛地翻身坐起,白了脸一把抢过去,果然如此。她眼前一黑,晃了几晃,踉踉跄跄地跳下床,鞋子也不穿,直扑她藏银票的床柱处,看到那个空空如也的小洞,顿时双眼发直,全身僵硬,手足冰凉。

龚婧琪见她表情吓人,试探地喊了一声:“娘?”

龚二夫人猛地跳起来,披散着头发到处乱翻,撅着屁股在床底下爬,半晌,从床下爬出来,愣愣地看着龚婧琪,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不等龚婧琪伸手去扶她。她已经双眼往上一插。咕咚一下翻倒在地。

龚婧琪吓了个半北,放开声音大喊起来:“来人啊!来人啊!”

丫头婆子闻声涌入,七手八脚地将龚二夫人扶上床,掐人中的掐人中,请大夫的请大夫,正忙乱间,邵五穿着一身簇新的缂丝团花袍子,满脸是笑地走进来,见状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五哥,我正有事要找你!”龚婧琪看见他,就瞪起眼睛来,虽然她不知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猜到了个大概。

邵五却精,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卷草纸,故作镇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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