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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盈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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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娇杏老老实实的退出,躲进自己的小房子。屋子里早有几个粗使丫头坐在通铺上说笑,看见她进来犹如见了瘟疫,都回过头装作没看见。
娇杏默不作声的将众人用剩的一点混浊的冷水洗了脸脚,悄悄摸到自己那个靠近马桶的铺位上躺下,拉起单薄破旧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昏黄的灯影里,丫头们交头接耳,毫不掩饰对她的鄙薄:“看吧,这就是痴心妄想总想住上爬的人的下场。以为自己长着一张狐媚脸就高人一等了,我呸!”
娇杏冷冷一笑,一群没眼光的蠢货,等着吧,等着暗朝一日哭着求着给她提鞋刷马桶吧。
陈氏坐在房里监督着几个贴身丫头算账时,蔡国栋端了杯茶坐在她旁边,兀自在为明姿的事情而生气。
他气他的,陈氏忙自己的。
玉盘算盘打得飞快,金簪拿着笔记得飞快,陈氏合了数宇,笑有有的递过一张纸给蔡国栋瞧:“各色金银珠玉字画统值二万二千五百六十两,除去包括明雅的嫁妆在内的各项开支,尽余一万六千六百两。有余有剩,还六六大顺。”
这只是外围的,若是算上龚家送的五千两,那就是两万多两银子。
蔡国栋心里高兴,偏硬生生的僵着脸皮,故作淡然的“唔”。了一声:“哪些人送的礼最重?”
陈氏笑了一笑,又递过一张纸:“这上面是送了两百两银子以上的,从高到低,老爷瞧要是有不妥当的,明日妾身差人送回去。”
蔡国栋看着手里那张纸,上面人名、住址、金额都写得清清楚楚,让人一目了然,便觉得陈氏就是一朵解语花。
送礼最重的自然是商户,他们平时里只恨没机会攀上衙门里的人,此时有了这种机会,自然是要好生把握的。大丰的政治尚算清明,可是谁都知道,再清明也还是银子好说话,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古官商一家亲,不靠着官家怎么能发大财?
可是他们认得大老爷,大老爷认不得他啊,送礼不能白送,收礼更不能乱收,收了礼之后你得给人家办事,才能细水长流,皆大欢喜,要是只想拿钱不想办事,千百个人中总有那么一两个性子倔强的,撞上了死咬着不放,那当官的就等着倒霉吧。
蔡国栋看了一遍,认出其中有几个是求他办事,那事儿也不算难办的,便将那纸递给陈氏收起:“都收起来,老爷心中有数了。”又大大伸了个懒腰。
陈氏忙假意问他,今夜要去哪里安歇?
蔡国栋暖昧一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说老爷要去哪里?”
陈氏脸一红,朝余婆子探询的看去,余婆子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明玉睡后,花婆子先告退了,周妈妈也要跟着告退,明菲出声留住了她。
周妈妈老实巴交的站在灯影里,带了几分惊慌,小心翼翼的问:“三小姐还有事要吩咐奴婢?”
明菲沉默的看着周妈妈,一直看到周妈妈不自在,讪笑道:“三小姐.您看着奴婢做什么?”
明菲方微微一笑:“我在想,今日妈妈反应真快,要不是你,明玉可要被那碗汤给泼上了。家中的下人不少,最难得的却是像你这样的忠勇之人,你对她真的很贴心。”
周妈妈的脸红得犹如火烧,嗫嚅道:“奴婢惭愧,都是奴婢手脚笨才惹来的祸事。”
明菲道:“也不全是你的错,你伤还未好,我不应该让你陪在明玉身边伺候她的。明玉这里左右有我,不如明日我就去禀了母亲,让你先休息几日再说。这里是二两银子,妈妈拿去卖伤药。”
周妈妈把头垂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细如蚊呐的声音:“谢三小姐恩典,奴婢并没有被烫伤,上次大公子赏的银子还没动着,不敢再受赏赐。”
“真心给你的,你就拿着!”明菲笑眯眯的:“你早点把伤养好,也好早点回来伺候六小姐。她年龄虽小,心中对你却是一片赤诚,个日之事,原本老爷和夫人都要惩罚你的,是她在老爷夫人面前苦苦为你求的情,说你旧伤未好,又反复说你平时忠勇尽责,你才能侥幸躲过。”
周妈妈泪流满面:“三小姐,都是奴婢的不是。”
明菲佯作惊讶:“为什么又哭了?当心不要被人听见,激怒了老爷,我也护不得你。”
周妈妈捂着嘴把那几声呜咽死死压了下去。
明菲又道:“留你下来,我是要叮嘱你,你日后一定要小心,不要再被人捉住了错处,不然明玉护得你一次,护不了你二次。至于我和大公子,你也明白的,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要是出了事,明玉可走最伤心,最难过的。”
周妈妈半晌无言,良久方红着眼道:“六小姐是奴婢奶大的,奴婢是真心的疼她。今日之事是奴婢对不住她,以后,以后再不会了。”
明菲道:“我知道。如果你不疼她,前几日你不会为她受伤,个日你也不会为她挡去那么多汤。好啦,别难过了,谁还没个失手的时候。娇桃,快帮周妈妈整整妆,送周妈妈回去。”明菲亲手将那银子给包了塞进周妈妈手里,又踮着脚安抚地拍了拍周妈妈的肩头。
周妈妈又忍不住了。娇桃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怪异,一个瘦小的女孩子一本正经地踮着脚拍着一个中年妇人的肩头安慰,仿佛周妈妈才是孩子,明菲才是大人。
送走周妈妈,娇桃道:“三小姐,您不觉得今天周妈妈行事有点奇怪吗?”她也是不相信周妈妈会失手的,周妈妈做事历来妥当稳重,怎么可能在宴席上把那种错误,更何况是刚好就惹了明姿?
第五十五章 热闹(五)
明菲笑道:“怎么个奇怪法?”
娇桃把自己的猜想大胆地说了,又道:“奴稗先前还以为今日是您让她故意碰的四小姐,后来看您百般安抚她,她又是那样的神情,这才想着大约不是您。”
“本来就不是我。”明菲瞪了娇桃一眼:“在你心中,我就那么讨嫌,分不轻轻重吗?你家小姐我很乖巧很懂事很识大体的好不好?再说了,周妈妈哪里会听我的指使?”她是悄悄挑衅捉弄明姿来着,可也是有分寸的,毕竟闹腾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明姿后来出了那样大的丑,固然与来自有心人的算计有关,但说到底,还是明姿自己的脾性导致的,若是明姿知道收敛,知道轻重,又怎会出那种丑?
“这个周妈妈,看着老实巴交的,枉自我一直当她是个好人!有什么好的都拾她留一份。”娇桃恨恨地道:“她既然起了二心,咱们就和大公子说,把她赶出去!大公子对她儿子那么好,她还这样,养不熟的白眼狼!”
明菲微笑着用黄杨木梳子敲了敲妆台:“别这样说,她也很难的。”周妈妈有个十岁的儿子跟在蔡光庭身边当小厮,这个情况明菲也是知道的。
娇桃道:“您可不能心软!这背主的奴婢是最不能留的!您倒好,还给她银子,整整二两呢,您差不多半月的月钱。说不定此时她正偷笑,说您是傻的呢。”
心软?明菲笑了笑解释给娇挑听:“要防着,但也要留着。今日她给明玉挡去热汤,可不是装出来的,当时我瞧着她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也算是勉强将功补过。我想她在做之前,肯定也没想到明姿会用热汤泼她。就算为了她儿子,她也不敢太离谱不是?凭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拿了那二两银子会不会心安理得?这件事别和明玉说,你平时多盯着点就行。”
周妈妈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别人的授意,明菲都不想去追究。就算是清查清楚了又能怎样呢?赶走周妈妈得罪惊动那个授意她做这件事的人?然后另外换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来伏在明玉身边,防不胜防?与其这样,还不如留着周妈妈,好歹周妈妈和那些人比起来对明玉要真心得多。更何况,她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在蔡光庭手里吗?蔡光庭尽其所能的保护明玉,不能轻易就毁了他的安排。明菲才说完,就见娇桃幽怨的看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脸颊,笑道:“怎么,我脸上长花了?还是你也想试试我刚才的必杀技?”
娇桃骋然:“什么必杀技?”那么小的人,心眼那么多,也不知道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
“没什么。”明菲转移话题,“大公子今夜不会回来了?”
娇桃敛了心神:“是,二姑爷家离得远,大公子只怕要明日才会回来。
明菲皱眉沉思片刻:“那只猫还没找到?”虽然相信蔡光庭做事踏实,但他人不在,只怕中间会发生什么意外。也不知那件事情他是安排给谁做的,做得干净不干净?莫名的,她想起龚远和那张漂亮的笑脸来,联系到他白日里反反复复说的那些话,难免联想力丰富的认为,他即便不是同党也是知情的。
娇桃有些跟不上明菲的思路,这个时候怎么莫名其妙的问起那只猫来?但她还是回答:“没有。今日家中客人多,又放了鞭炮,只怕是会跑得更远。”
明菲微微一笑:“熄灯睡觉。”但愿不要让她失望才好呢。
夜晚的蔡府分外宁静,因着二小姐的喜事,大家连轴转了好几日,都疲累不堪。好容易今日事情圆满完工,东西物事等在下午时分该收拾的基本也收拾完毕了,只等着明日再请帮忙的近亲好友来吃一顿饭后,便可挨家挨户的还完家什彻底完事。
四姨娘带着巡夜的婆子们在亥时游了一圈,随便应了个景,想着今夜无事,便打着呵欠回了房休息。她昨日大闹上房被斥,回去后又哭了大半夜,早早儿的又被叫起来做事,除了吃饭的时间外基本没得空闲,那娇养的骨头早就累得似散了架似的,撑不住了。
小艾想原本想劝四姨娘两句,说事清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差这一夜,可因着昨夜她献了那个计策,害得四姨娘失了脸面,正看她不顺眼,因此把那话在嘴里绕了两绕又咽了回去。
主事的一走,其他人就得了空子。库房里的食材已经消耗得差不多,第二日吃的东西都是现成的,来的人也少,并不需要特别准备,因此大家伙都放松了那根弦,该休息的休息去了,值夜的不该休息也各各寻了借口,自做安排。或是弄点现成的洒菜来姿着划拳赌钱,或是去找个避风的地方躲着睡觉。
其他人敢偷奸耍滑,被二姨娘严命死守厨房和库房的管事却不敢。她们的人手昨日被四姨娘拉了好几个得力的去,现在还在柴房里关着,弄得她们原本两班轮换的,此刻也只能硬顶硬的守着。
从昨晚到现在,整整两天两夜连轴转,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可想到二姨娘说过东西从谁的手里坏了就要谁赔的那个话,她们也只得拼命熬着。
二月春风似剪刀,其实不止是说剪开了杨柳,它在夜里果真是像剪刀的,吹得只穿着夹衣的人瑟瑟发抖。有个年龄稍大些的孙婆子熬不住,便 和身边的另几个年轻些的媳妇子商量道:“这样连着两日两夜的熬,老婆子又冷又饿的,又困得紧,不如去弄点好酒好肉来,吃着身上也暖了,吹点牛皮天也就亮了,你们看如何?”她是深受二姨娘信任的人,平时很有几分体面,所以她这话表面上是商量,实际上是没人敢驳的。
一个黑胖媳妇道:“正是这个理儿呢。依我说,这库房有甚可守的?深院大宅的,要偷也是偷金银,谁会偷你这几个碗碟和几块肉?没得其他人去歇了,咱们几人却在这里白白的苦熬。”
另一个精瘦媳妇笑道:“大正家的,你说这话当心让上面听见了,仔细你那身黑皮子。”
大正家的啐了一口,笑骂:“林二家的,就你皮肉细,可我看你男人也没多粘你,那眼睛一天到晚就往那些水嫩的小站着身上招呼。我黑是黑,可我男人喜欢。”
林二家的冷笑:“你怎么知道我男人眼睛净往小丫头们身上招呼?你不看他你怎么知道?难道他看你了?”
另一个又白又胖的妇人名唤菜花的,半躺在墙角的长凳上眯着眼睛笑道:“是呀,是呀,大正家的怎会知道林二的眼睛往哪里瞟?”
大正家的发起怒来,林二家的寸步不让。孙婆子拿出威风骂道:“别吵了,有得吃不吃,偏要在这里吵,是都想被关到柴房里去么?”
二人方噤了声,那菜花站起身来:“不吵了?我去热菜,谁来帮忙端菜?”又说没好酒,让孙婆子开了库房门去提坛子金华酒出来尝尝。
孙婆子随手将系在汗巾子上的钥匙取下来递给林二家的,让她去拿酒。待酒菜备齐,几个人趴在桌边,说着东家长西家短,又讲些妇人间的荤话,你一杯,我一杯,喝得烂醉,待到要天亮时方被人推醒。
几个人扶着头一看周围的情形,不由吓得冷汗涔涔。
只见内管事赵娘子带着一群人提着棍子横眉怒目的立在那里,脸都气得煞白了。孙婆子直觉有些儿不录,腆着老脸笑道:“赵娘子,这是怎么了?”又装晕看了看天色:“咿呀,天都大光了。这连着熬了两日的夜,这身子骨熬不住了,竟然就睡着了,还没到摆席的时候罢?”
一个媳妇子冷笑道:“孙妈妈好笑了,还摆席?今日大伙儿都被你们给连累惨了!”
大正家的见众人脸色不对,呐呐的道:“这是怎么说?连累你们了?别无事找事儿啊!”
赵娘子气得胸脯急速起伏,咬着牙恶狠狠地道:“把她们绑起来送到夫人面前,听夫人处置!”
林二家的尖叫道:“我们做错什么了?不过就是太累了睡了一觉而已。大家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没点错处?这么一点子事儿就要绑了我们去见夫人?不要太过分了。”
赵娘子冷笑:“我和你们过不去?你们看你们做的好事,究竟是谁和谁过不去?”
厨房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跌碎了的杯盘碗盏,做好的熟食也被翻得乱七八糟,东一块,西一块,地上,灶台上,到处都是。
就连平时关得严严实实的库房门也是敞着的,里面收整好放在箩筐里的各色瓷器基本都遭了殃。彻底碎了的不多,被磕碰伤了不少,那梁上挂着的腌鱼干鱼香肠风肝等更是被抓扯得到处都是。
孙婆子一大声叫起来:“我的天,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好事?”这可怎么办?马上就要还人家东西的,现下成了这个样子,拿什么去还?这些人家可不比普通人家,碗碟有个缺有条缝什么的,还可以继续用,那都是非富即贵,看面子比什么都重要的人家。最主要的是,她怎么才能脱得了二姨娘的张牙舞爪?二姨娘昨日可是将这里都交与她的。叫她们赔,就算是卖了她们全家也不够。
第五十六章 热闹(六)
赵娘子沉着脸道:“我问你,库房的门是谁打开了没锁上的?”
孙婆子摸了摸,腰间角匙还在,便解下递给赵娘子看:“你看,这不好好的?”
赵娘子翻了个白眼:“我没问你钥匙在不在,我问的是昨夜里是谁打开库房又没锁上的?”
几人对视一眼,那菜花凉凉的道:“我记得是林二家的。”
眼看众人要上来绑人,林二家的一声叫起来“不是我,我明明就是关好门的,当时孙妈妈也检查过的。”
孙婆子忙使劲点头:“肯定是有人趁我们醉了偷了钥匙去开的。我们最多就是贪杯误了事,得查查到底是谁使的坏!这明摆着就是和我们过不去!不偷金不偷银,偏偏就来找厨房和库房的事儿!”
是谁使的坏?众人面色古怪的看着这几个倒霉虫。孙婆子年纪大了,有点数,顺着那蛛丝马迹寻了过去,看到墙根脚扔着几条吃了几口的鱼干,还有咬得乱七八糟的鸡腿猪肝等物,又在地上看到了几朵油兮兮的梅花印。
顺着梅花印住外一看,一只浑身脏兮兮的肥猫蹲在库房外的围墙上沐浴着晨光迎着朝阳若无其事的眯着眼舔着爪子洗着脸,见众人看来,老神在在,无所畏惧。远处还请一群灰不溜秋的瘦猫心虚的看着众人,一副预备随时逃跑的样子。这些猫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每只猫的肚子都特别大。
这肥猫虽脏,可谁都认识的,就是四小姐明姿那只叫翠菊的,养尊处优,霸道惯了的猫。孙婆子等人瞬时将那些猫剥皮抽筋的心都有了,可一想到责任问题,又吵嚷起来。
“这猫儿还能偷钥匙去挂锁?分明是你们忘记关库门才会被钻了空子。”赵娘子叹了口气,“别吵了,谁也跑不了!谁让你们当值的时候要吃醉酒的呢?”
事情传到上房时,陈氏刚起身梳铣好,正柔情万千的服侍蔡国栋穿衣洗脸。听了这事,大惊失色,告了声罪,吩咐玉盘等人好生伺候蔡国栋,自己快步走了出去。
赵娘子子将孙婆子等几人捆作一团扔在院子里,小心翼翼的弓着腰,赔着笑脸,打量着陈氏的脸色说:“外面的人听见东西砸坏了的声音,我们还当是有贼,提了辊子去,才着见出了事,可她们几个仍然醉得烂死.什么都不知道。”
赵娘子是内院管事娘子,出了这种事情她无论如何都是脱不了干系的,为了推卸责任,她自然是把这几个的事说得清楚无比,偷肉食啦,偷金华酒啦,不负责任啦,打开库门就不关了,也不知偷了多少东西啦,平时就惫懒啦等等诸如此类有的没的都扯出一大堆来。
陈氏听完了事情的经过,慢吞吞的道:“你刚才说,你们亲眼看见一群猫从厨房里库房里跑出去的?那些东西都是猫糟蹋的?”
赵娘子道:“正是。大家伙儿都看到了。一地的猫儿脚印子,我们来的时候,那猫儿还蹲在墙头上洗脸呢,肚子吃得那个大,那个圆。”
孙婆子兀自嚷嚷:“夫人明鉴,都是那天杀的贼猫搞的鬼!”
“这么说来,都是猫儿的错了?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的?”陈氏道,“那可真奇怪,厨房库房不是锁好的吗?猫儿会开锁?还有这家里哪里来的这么一大群子猫?她们醉了,还有巡夜的呢?为什么到了天亮才发现?其他人都做什么去了?”
陈氏一连串的问下来,听得赵娘子等人头上沁出汗来陪笑道:“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奴婢们一时也没想好要怎么办,只想着事关重大,得赶紧来禀报夫人处置。”
陈氏低头吹着茶:“是谁家的猫看清楚了没有?逮着了抱去找主人赔就是了。”
赵娘子子一下闭了嘴,先前她不敢说就是明姿养的那只叫翠菊的猫,现在她也还是不敢。只把眼晴看着孙婆子,意思是要孙婆子自己说。孙婆子却也闭着嘴不说话。
林二家的道:“夫人,是野猫儿!”
“野猫儿!莫名其妙的这家里就冒出一大群野猫儿来了,还知道吃食都在库房和厨房里,还能将你们的库房钥匙偷了去,打开库房和厨房,进去一偷一个谁,顺便砸了家什?这话说出去也不怕闪了舌头!你们是想推卸责任吧?”陈氏冷笑了一声:“去把二姨娘请来,这事儿是她负责的,她是在我面前打了包票的,我也不知她是怎么安排的你们,这会子少不得要让她来分明分明。还有四姨娘呢?她负责巡的夜,也是打了包票的,这会子怎么说?还有赵娘子,你这个内管事怎么当的?”
当下有人去请二、四两位姨娘,陈氏又在那里叹气:“我说孙妈妈你们几个也算是老人了,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先不说你们失职,就说这造成的损失吧,那些食物姑且不算,单那许多的瓷器,卖了你们几个也不够赔的,更何况,你们本来也是蔡家的人!罢了,先拖下去每人打三十板子.两位姨娘也就该到了,然后再问话。”
孙婆子一听要挨打还有可能要被卖掉,杀猪似的叫起来:“是那个酒菜有问题!奴婢们吃了就人事不省,是有人趁机陷害奴婢们的。不然为何这么巧?”
陈氏挑了挑眉:“那你倒是说说看,谁给你们吃的酒菜?”
酒菜都是她们几个自己弄的,地下几人对视一眼,死贫道不如死道友,都想把这事儿推到某人头上去。林二家的想起那菜花儿先前指证过自已,而且这菜花儿在这府里无根无底的,索性指着菜花:“就是她!她弄的酒菜!”
菜花“嗷”的叫了一声,恨不得扑上去撕扯林二家的,只苦于被绑着,手脚不得力,一大口浓痰就落到了林二家的脸上,扬声骂道:“不要脸的东西,我弄菜大家都看到的,只有你去拿酒大家都没看见,贼喊拿贼,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那淡绿色的浓痰挂在林二家瘦削惨白的脸上,分外醒目,林二家的恶心得要死,却苦于双手都被绑着的,不能腾出手去擦,只能把头低下去,使劲儿的甩。
赵娘子见不像话,一声喝骂起来,林二家的只好侧着脸让那痰慢慢儿的住地下滴淌。
陈氏又是恶心,又是好笑,拿帕子掩着口鼻,憎恶的说:“狗咬狗!先拖下去打了就老实了!”
余婆子带着几个婆子如狼似虎的,先就将孙婆子等人拖下去噼里啪啦一阵好打,折腾得差不多了,才又血淋淋的拖上去扔到陈氏面前。这时明菲姐妹二人正好来和陈氏请安,明玉被地上血淋淋的几个人吓了一跳,小脸变得煞白,明菲忙捂住她的眼晴,道:“母亲有家事要处理,女儿先告退了。”
陈氏面不改色,笑嘻嘻的道:“你二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明玉那里收拾一下东西如何?我等会就让人去倚绣院收拾一下屋子,该粉的粉了,该修整的修整一下,添添东西,过些ri子就可以搬过去了。”
明菲知道这是要将自己姐妹二人支开,哪里有不答应道理?立刻回房让娇桃等人迅速收拾了一些书籍针线糕点之类的东西快步住明玉原来住的琼华园去。路上先遇到了一脸惊慌,脸上的粉都没施匀,还兀自硕着形象边走边用手拍脸的四姨娘,随后又遇到了脸色苍白,满脸是泪,几乎站都站不稳,靠丫头扶着踉踉跄跄,气喘吁吁往上房赶的二姨娘。
明玉奇怪的道:“二姨娘这是怎么了?”
事到临头,知道逃不过去了,装柔弱博可怜呗!明菲随口敷衍她:“谁知道呢?也许是不舒服吧。”
明玉道:“家里是怎么了?为什么打了那好几个人睡在那里?今ri周妈妈怎么还没来?”
明菲笑道:“周妈妈昨ri不是被热汤泼了么?她旧伤也没好,我让她多休息一下,估计这几天都不会来了。”
明玉不疑有他,只问:“那你给她药了没有啊?”
明菲道:“给了药钱的。”
琼华院是个比倚绣院略大的院子,装饰得很精致,最美的要数院子里种的那好几种玉兰,有紫丢兰、红晕玉兰、白玉兰、黄玉兰.此时正是开得最灿烂的时候,一树锦绣,馨香满院。不过此时,院子里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倒没什么人有心思去关注这美丽的景色。
明菲乍一看到这一片玉兰,不由有些恍神。
花婆子随手拉了一个小丫头问:“这是怎么了?乱七八糟,乱哄哄的。”
那小丫头看了明姿姐妹二人一眼,应道:“是四小姐今天早上晕倒在祠堂外了。”
这事儿还没报到陈氏那里。
花婆子“哦”了一声,立刻塞了几个铜钱给那小丫头细细问起来。
原来今天早上二公子因为不放心明姿,就去看了明姿,结果看到明姿晕倒在祠堂外,还发起了热。他便自作主张将明姿抱了回来,让蔡三公子去请大夫,又去通知二姨娘,可是二姨娘因为劳累、忧思过度,也病了,硬撑着身子赶来这里,还没坐下,上房的人便将二姨娘叫去问罪。
花婆子皱眉暗想,这什么事儿都这么凑巧的凑到一处了?这母女俩病得可真及时,这二公子也去得真凑巧。若是由着他们折腾一番,只怕老爷心中的那几分怒火都要全部消弥没了,陈氏岂不白白忙乱了一回?
第五十七章庶子(一)
花婆子正想着要去打探虚实,就听明菲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进去看一看四妹妹吧?”
明玉闻言,伏在明菲耳边低声道:“三姐姐,她恨死我们了,我们去了她只怕会骂我们,咱们何必去自讨没趣?”
梅子抱着喜福站在一旁,也难得的开口相劝:“三小姐,此时四小姐房里乱成一团,去了也没人招呼,不如等会儿再去?”
明菲认真的想了一回,道:“不行!不知道也就算了.可知道了不去看就不对。”不由分说,拉着明玉就朝人最多的地方走。她就怕不乱越乱进好。
花婆子当下沉着脸,拿出正室夫人下派的教养妈妈的气场来,和娇桃二人一左一右的护着明菲姐妹二人过去。
因为明姿的乳母刚被撵走,两个大丫头雪梨雪英皆在内室伺候,外间没个主事的,小丫头们跑进跑出乱成一团。看见几人过来,一个小丫头先就跑了进去。
明菲只听到屋里静悄悄的,什么声息都没有,倒真的是一副有病人的样子。
迟迟不见有人来请,娇桃便抓着一个小丫头:“去禀报四小姐,三小姐和六小姐听说她病了,看她来了。”接着几人不请自入。
小丫头看了她们一眼,进了里屋,接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从里屋传来。明姿怒吼着:“叫那个扫把星滚!我不想看见她,看见她都会夭寿!谁碰见她谁倒霉……呜呜……”似是被谁捂住了嘴巴。
真是沉不住气,这样子还装什么病?明菲气定神闲,仿佛刚才被骂的那个人不是她。其实明姿说得也没错,自从她来了后,明姿的确是一直都在倒霉,不过如果明姿不来招惹她,如果明姿的脾气别那么糟糕.哪里又会有这许多事儿呢?
明玉扯扯明姿的衣角:“三姐姐,我们还是走吧?”
明姿不动,脸上慢慢露出悲伤委屈的样子来,话说她来了这么多天,还没看到蔡二公子呢,她怎么舍得走?
蔡家的公子小姐们平时的作息不太一样,小姐们每天都必须去给陈氏请安的,蔡家的公子们却只是初一、十五或者有事的时候才去,也不知是谁安排的。这个规定导致明菲一直没看见已经住到外院的蔡二公子和蔡三公子。按明菲自己的猜想,应该是张氏在世时,因为讨厌见到某些人而特意定的规矩吧?
一个丰神俊朗的翩翩少年郎着一身月白暗纹交领锦袍,一脸歉意的走出来,就朝着明菲姐妹二人笑了一笑,抱了抱拳:“三妹妹,六妹妹。”
娇桃忙道:“这就是二公子。”
明菲忙福了下去:“明菲见过二哥。”她能感觉到蔡光正的目光在她身上胶着,来回刮了好几遍。
蔡光正一边打量着明菲,一边轻言细语的道:“两位妹妹来得不巧,明姿她在发热,烦躁糊涂得很,不停的说胡话。不然你们等她稍好一些再来?”
明菲又是委屈,又是讪然的道:“我和六妹是来收拾东西的,刚好听说她病了,很是焦急。”
蔡光正微笑着点头:“让你们挂心了。”
“自家姐妹,应该的嘛。”明菲假装不懂事,故意缠着蔡光正左问右问,比如明姿今早是什么时候晕倒的了?有没有摔着哪里了?看守的人是谁,为什么不早点去禀报等等,一直问到蔡光正招架不住,不住拿话来搪塞,顾左右而言他,屋子里的明姿按捺不住又开始砸东西,她才心满意足的道:“既然四妹妹不舒服,不方便见人,那我们也不打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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