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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百年-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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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楼在我移居圆明园桃花坞的大半年里,做了大大的修缮,一层被改造成砖砌,楼里添了火炕,二层的家具也清一色换了新的。

我回来的那日,上楼便看见一把紫檀银弦琵琶斜斜躺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只是这个东西给我带来太不好的回忆,凝雪甚为懂得我的心思,悄悄地把它收了起来。

爱兰珠每日都来看我,惠心隔几日便也会来看看,但因她住得远,来得毕竟少些。西府的是是非非再也没有传到我这里,连花园子也很少有人进来,这里又成了原来那个连鬼都嫌不够热闹的地方。

年羹尧在四川的根扎得越发的结实,去岁十一月,他更是收复理塘、巴塘地方,说服当地土司率众来归,并从康熙五十九年起向大清输纳钱粮,康熙更特准该钱粮不入缴朝廷,直接在军前使用。

虽说年希尧因索贿而获罪,但早有风声传出,本案即使查实,年希尧也不过落个革职,性命无忧。年氏一门,风生水起,富贵满堂。

年家的子嗣凡十岁以上的,遵四阿哥王谕,全部留在了京城府第中,只有年富常在四川与京中奔走。我这里照例都是他来探望,只是今年的年节礼因我病着来得晚了许多。

正在出神间,年富一身崭新的裘皮袍子跪在我跟前,“姑妈吉祥。”

“给二哥哥请安。”站在我身边的墨云欢快地请了个安便跑去拽住年富的胳膊撒娇,“二哥哥怎么才来?”

“原是年前便要来的,听说姑妈一直病着,便不好来叨扰,想着姑妈也不缺几个小钱使唤,故而节礼到年后才送了来。”年富回道。

“二哥哥,姑妈病了好久了,到了这两日,大夫也还是过几日就要来请一次脉呢!”墨云嘟着小嘴,向年富嚷道。

“姑妈究竟是什么病,怎的病了这许多日子?父亲和母亲都甚为担忧,前几日父亲还特寄书信遣我来问问。”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大夫只是几日便来诊脉,也不说什么病。”我淡淡说道。

“二哥哥,那些大夫也奇怪,前几日有个大夫来了,诊了脉,脸色居然奇奇怪怪的,匆匆忙忙就走了。”墨云仰着头娇嗔地望着兄长,“后来第二日就换了个大夫来,请了脉又匆匆忙忙走了。”

“王爷怎么说?”年富笑问。

我一怔,这楼里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提四阿哥,想来年富果然不知缘由,有些落寞地说道,“我有近两月未见王爷了。”

“姑妈病成这样,王爷怎的也不来看看?”年富面露焦虑之色。

我淡淡一笑,扯了扯倚着的迎手,说道,“不来也好。”

墨云却不以为然,扯着嘴角拽了拽年富的袖口,“二哥哥,姑妈说的不对,姑父每天都来。”说着拉着年富站到窗前指了指楼下,“姑父就站在那,他总是看一眼这个窗子就走。”

年富好像颇为疼爱这个妹妹,抚了抚她的前额,笑问道,“你个鬼精灵,你怎么知道?”

墨云一昂头,拿嘴努了努西边的小屋道,“我住那个屋子,早晨醒了坐着梳妆,总能看见。”

我斜斜扫了眼墨云,默然不语。他真的每日都来吗?还是墨云随口胡说,思忖着,恰看见宝儿从楼下上来,向我一福,故而问道,“什么事?”

宝儿笑着回道,“回福晋的话,嫡福晋那边传过话来,说是前几日听底下的奴才回禀,说这楼今年里修整的时候未干妥当了,竟是有几根梁木未放齐整,怕福晋住着不安省,已收拾了边上的云溪堂出来,请福晋搬那住去。”

云溪堂在这二层小楼的西边,建于一片水中的平台上,堂前展出一块平整的石台,正对着一片小小的池塘,虽是单层,可地方比这小楼却是齐整,看着也敞亮,又因堂前无有遮蔽,阳光可以直直照到屋中。更难得的是,那屋子的正间和次间的门窗皆是玻璃的,在这个年代,甚为珍贵。

“知道了,告诉嫡福晋,我这收拾收拾,过几日便搬过去,多谢她的一片心意。”我答道。

宝儿笑笑地说道,“福晋今日便过去吧!那边都已然收拾停当了,至于这屋子,自有奴才跟着凝雪姐姐收拾,福晋大可放心。”

我仍是懒懒倚着不动,病久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这几日更是懒得厉害,一日倒可以睡大半日。

“福晋,福晋看如此可好?”宝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轻声答道,“不必麻烦了,等收拾停当一并搬过去吧。”

“是。”宝儿一俯身退到一边,自从春妮走了后,她便留下伺候,看的出来她总是战战兢兢的倍添小心。

屋子里静了下来,迷迷糊糊地我又犯起了瞌睡,年富本与墨云在一边闲聊家常,见我歪着,便压低声音,向墨云道,“云妹妹,我们上你屋子里去吧,姑妈怕是倦了。”

墨云笑道,“我屋子里白天不生火盆,冷得很,就在这吧。二哥哥,我们下棋好了,便不会吵着姑妈了。”

“你何时学的下棋?”

“嗯……别人教我的。”

……

一室静溢,只余下玉子落盘的声响和偶尔小声的交谈。

“福晋,福晋,”凝雪轻轻推了推我,待我缓缓睁了眼才堆笑说道,“九贝子福晋来了,还带着敦郡王的福晋。”

“嗯?”我惊奇的哼道,虽说九阿哥府邸就紧邻着雍亲王府,可彼此走动却不多,他的福晋董鄂氏与我也没有什么深交,她来干什么,还带着十阿哥的福晋。

诧异间却是人未到笑先闻,“呵呵……哎哟四嫂,我们来叨扰了,求四嫂赏杯水喝。”十福晋最是爽利的个性,她原是蒙古博尔济吉特番邦王爷的女儿,自有草原人的一股洒脱之气。

九阿哥的福晋却是腼腆跟于她身后,随她向我行了个半礼。

“两位福晋坐吧。”我也懒得起身回礼,仍是懒懒指了指一边的圆凳,示意凝雪给他们端座。

“元旦次日宫中行礼也未见着嫂子,后来听说却是病了,前几日不得空,今日正好十弟带了福晋来,故与十弟妹一道来看看四嫂。”每次见着董鄂氏,她总是整个人木木的,时而出神,时而哀叹,今日她却率先开口。

年富原本在东首正与墨云下着棋,这会见着皇室女眷进屋来,连忙站起来,过来深深一揖,道,“姑妈这有客人,侄儿便先告退了。”

我微点了点头,他连忙会意,又向九福晋和十福晋行了个单腿礼,三步并作两步,顺着梯子下楼去了。

十福晋不去在意年富,倒是站起身来过去一把握住墨云的手,道,“哟,这就是墨云吧?好福相的姑娘。”

墨云难得腼腆起来,红着小脸一笑,“十福晋吉祥。”

“长得像你姑妈,好看。”十福晋拍了拍她的手背,顺势从自己手指上撸下一个翡翠戒指来,带到墨云指上,“十嫂给你个见面礼。”

墨云推脱了几次,却是推脱不过,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任由十福晋把翡翠戒指套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咳咳……”董鄂氏轻咳了两声,偷觑了十福晋一眼,见我发现了,忙又低下头来,一心搓弄着手上的丝绢。

十福晋撒开拽着墨云的手,一挥帕子道,“唉,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就是不敢说。”说着走近来,坐到我歪着的榻侧,冲我笑道,“嫂子,九嫂有个事儿求您。”

“说吧。”

“听说您屋里原来有个丫头,叫春妮的,前些日子不知怎的不懂事冲撞了您,叫您贬去下厨房干粗活了。九嫂想跟您求个情,把那丫头带回自己府里去。您看可好?”十福晋笑问道。

我淡淡一笑,问董鄂氏,“是九爷让你来的吧?”

董鄂氏脸一红,答道,“是爷让我来要的。四嫂您看,那丫头既然招了您生气,那不如您就让我把她带回去,以后您也见不着了,少了您的气恼,也全了我的差事。”

我从榻上直起身子来,下地套了鞋,坐正了说道,“我知道你家九爷看上春妮了,可我也知道春妮已另有了心上人。不如这样吧,我帮你叫她来问问,若她愿意跟你去,不愿在下厨房受苦,那就让她随你回去。若是她不愿意,那我也就没有法子了。”

董鄂氏面有难色,踌躇片刻,刚要开口却被十福晋拦住,十福晋笑道,“那就先叫那丫头来问问吧,难道还真有谁放着九爷的侍妾不愿做,偏爱干那粗活不成?”

我浅浅地一勾唇角,心里想到,这可未必,嘴上却是向宝儿道,“你去叫春妮来。”

“是。”

宝儿快步下了楼,凝雪捧上茶来,敬给两位女眷,我便陪着她们一道闲聊。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春妮便由宝儿领着上楼来。

不过不到两月未见,我却已经几乎认不得她了,原来绫罗包裹的水葱一般的美人不知哪里去了。此刻我眼前站着的,却是一个一身灰色粗布短褂脸色蜡黄的憔悴女子,唯一依稀还可看出原来摸样的,便只有那双春日里溪水般清澈的大眼睛。

她默默走进来,轻轻地跪到我跟前,我立刻扭过头去不再看她,压住颤抖的声音问,“春妮,九福晋来求我,要领你走。你愿不愿意去九爷府里?”

董鄂氏也惊愕地瞅着春妮,直愣愣看了一会,才愕然站起来去搀扶她起来,“春姑娘,你看你往日鲜花般的人怎么就……不如跟了我去吧。有爷在,亏不了你的!”

春妮淡然一笑,恭敬地抚开董鄂氏的手,向我磕了个头,坦然道,“回主子的话,奴才不愿意。”

一旁原本微笑陪坐的十福晋竟也大吃一惊,叹道,“春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春妮只是默默跪着,半晌,忽然问道,“奴才可否回去了?”

我站起来背对着她,冷冷说道,“去吧!”只听着背后三下闷闷的磕头声,随之便听得凝雪抽泣着领着春妮下了楼。

我打开窗子,看着园子里萧瑟的冬景,说道,“既是如此,两位福晋也请回吧,不必与我客套了。”

她二人见景也并未再多言,默然而去。我只一人呆呆站在窗前,盯着窗下的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春在苦逼地看合同,批文件,我不是春,我只是存稿箱。各位支持一下那个可怜的天天看各种字的女人吧!

——春,你快回来,我已经承受不来……

爱要勇敢说出来

故事写到这里很多读者怨愤女主的矫情,她的确是矫情,但是,某春要出来为女主说几句话。

因为四爷党太过强大,所以似乎大家都设定了一个前提,就是四爷喜欢,女主便应该感激涕零,欣然接受,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有违抗,乱棍打死……

年映荷,她的确矫情,她迟迟没有迈出关键的一步,反而转而选择了十四阿哥,以逃离这场宿命的爱情,避免那场撕裂的伤心。

然而,大家似乎都忽略了重要的一点,我们可爱的四爷,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对他的女主说过一句——我爱你。(当然是某春不让他说)唯一表达感情的一次,还带着愤怒和欲望,事后,还被发现是被下了药的。

也许我们只能叹息,他的碧玺络子来得晚了些,在那天的早上,送出那件东西,的确容易让女主误会成某种施舍和可怜。若是来得早些,也许是一段美好的姻缘。(当然,还是某春不让他早送)

而在这点上,十四阿哥做得很好,“爱你没商量,长在嘴上挂”。

所以,结论就是——爱要勇敢说出来!

那女主此刻能否确定四爷的爱呢?

好,我们来回首看看前面的情节,女主为四爷做过什么?撇去日常作为“人妻”应有的生活照顾,大的事件可以归结为两件:一,从水中救起弘历弘昼;二,因她的存在使年羹尧一系最终靠拢四爷。这两个贡献可以说,对于四爷都是最最重大的。因此,对于老四日常的生活照顾,她受得起,受得心安理得。

换过来,看看我们的四爷为女主做了什么?同样撇去作为“人夫”日常应有的生活照顾。大的时间也可以归结为两件:一,劝说九爷放弃强娶春妮;二,在墨云失踪时痛打弘时。

两下相比较,似乎我们的四爷做得差了一点。

再来比较一下如果留在对方身边所要遭受的痛苦,谁重谁轻?

对于女主,她作为一个现代的女性,骨子里不接受三妻四妾,不接受三宫六院。苛求她为了一个她不确定是否爱自己的男人去忍受这样一种生活,似乎过了一点。若是易地而处,我们又是否可以做到呢?

固然,对他而言,她已嫁他多年,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占有;然而,对她而言,她未嫁便已成妃,那是一段人不由己的悲哀。

更何况,在上一次与李氏的小小冲突中,我们的四爷表现真的有点不够好,跑去人家的院子又摔东西又骂人,丝毫不见任何的偏袒。(当然,还是某春让他那么干的)

也许我们只能说女主不会审时度势,学会接受现实。然而,对她来说,当“下药”事件发生以后,与其作为三宫六院中的一位,混迹于妻妾之中,日日盼着那个不爱她的人偶尔的“光顾”;倒真的不如“关起小门成一统,管他春恰与秋冬”。

至少,这样可以避开妻妾之争,可以避开夺嫡的惨烈。现在,她的出身可以保障她的一切,以后,她的封号可以保障她的一切。

对于我们的四爷呢?也许留下女主对他真的没有什么损失,他可以有知音,他可以有如花的美眷,他还可以有她母家的支持,好像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如此看来,女主无法确切感受到四爷的爱。

一个人对于自己最在乎的东西,往往最是患得患失,如果年映荷不爱四爷,那她便不会如此的不自信。不相信眼前自己心仪的男人,也会同样爱着她。

人,只能被在乎的人伤害,那些无关痛痒的人是伤不了你了。正因为她在乎眼前的这个人,正因为深爱,也因为曾经受伤,因此那么惧怕更猛烈的伤害。

四爷的不说,与年映荷的患得患失,就像一条鸿沟,横在了两人的中间。

其实,他们的悲哀,更在于一个是铁血的帝王,一个是权臣的千金。假如,年映荷并非出身权臣,她就不会将四爷对她的好理解成某种政治需要,她也许会欣然接受,倾心想与吧。

咳咳,当然,他们还有一项最大的悲哀,那就是作者是我——某春。

说到这里,大家知道谁是最大的坏人了吧,仰天长笑三声,我闪我躲,臭鸡蛋你打不到我……

☆、第三十九章 阑珊火树鱼龙舞(下)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又是一年元宵佳节,皇子们都上乾清宫赴宴去了,剩下一府邸的女眷在那聚在一起抹骨牌、听小戏。我原本就不太与她们往来,这样的场面我本也不甚喜爱,故而虽乌拉那拉?荣芳请了多次,我还是推脱着没有上前殿去。

倒是爱兰珠偷偷换了衣裳带着白哥,从东角门里溜了进来,鼓捣着我也换了汉装,两人严严实实裹了斗篷悄悄出了角门,往街上去看花灯。

“行了,别在那卖弄了,欺负我这个不通文墨的。”爱兰珠紧了紧大红百花缎底的斗篷,笑得如这漫夜的灯海般灿烂,“你众里寻了千百度的他,现在在西北呢!你就是再回首,也看不见!”

“十四爷……可好?”我犹豫地问道。

爱兰珠哈了口热气在手上,搓了搓手背,笑道,“好着呢!年前皇阿玛招从青海回来复职的延信、楚宗、策旺诺尔布、常授,与议政大臣、九卿等共同商议进藏事宜,结果这帮废物,也不知道打怕了,还是苦怕了,竟是议出四个字来,惟行看守。可贝勒爷早就说了,看着皇阿玛的意思,是一定要打到底的,故而事先跟十四弟那边都通了气的,十四弟早就上疏给皇阿玛明志必战,这下可算是投了皇阿玛的所好。看着吧,过几日便要下旨了,让他呀,从西宁移驻木鲁斯乌苏,管理进藏军务粮饷。”

“康熙五十九年,离他凯旋就只有一年半了,快了。”我喃喃道。

“嗯?你说什么?”爱兰珠刚好转过头去看灯,未听见我的话。

我假意轻松一笑,说道,“没什么。”

爱兰珠接着说道,“老十四这回可算把风头给出足了,在西北呀,跟那些青海蒙古的王爷、台吉几次会盟,还说服了那个什么罗卜藏丹津,恩威并施,搞得那些蒙古王爷都与他歃血为盟,誓与大清共存亡,等化了雪,便要派兵随征啦!”

我点了点头,思虑了片刻,是了;十四阿哥在康熙一朝西北平叛一役中最大的贡献便是发挥了杰出的外交才能,使得青海诸部诚心依附清廷,为西藏战事的胜利赢得了关键条件。

如今,我唯一的心愿,往后没了我的日子,他能一切都好。

“唉,不说那些朝堂上的啰嗦事,映荷,你快看,那个灯好看!”爱兰珠远远指着一个巨大的组灯,兴奋地嚷道。

我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远远看去,人群中心一个巨大的亮点五彩斑斓。原来是一组西王母瑶台宴,扎灯的人可真是心灵手巧,不论是灯顶的王母,还是围绕灯台的七位娉婷而舞的仙女,皆是栩栩如生。

可能是这灯太过扎眼,周围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有些个头矮的人,因是看不真切,都只得高高踮着脚尖。爱兰珠与我自知是挤不进去的,只是远远地看看便欲要走了。

转身处却是见白哥和凝雪两人正在拉拉扯扯,似是为了什么事红了眼,反常地紧。

爱兰珠嗔怒地瞪了白哥一眼,问道,“怎么啦?”

凝雪忙应道,“没,没什么,八福晋。”

爱兰珠却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主,只侧目扫了眼白哥,便引得白哥忙将真相脱口而出,“回福晋的话,那边灯后头看着像是云姑娘。”

凝雪怨怪地瞥了白哥一眼,暗暗一个跺脚,过来拽住我不让我回身去看,“福晋,今日难得元宵佳节,就让云姑娘玩一玩吧,啊?”

我不理她,执意回头去找墨云的身影,细细一看,果见那灯后头一个墨绿色小袄扎小辫盘髻的灿烂少女,她个头小,看不到灯,此刻却是被底下的人驮着,手里还拿着串冰糖葫芦,自己吃一颗,又递给驮着她的人吃一颗。

爱兰珠认得十七阿哥,这会子也知道自己惹了祸,忙劝道,“映荷,难得过节,十七弟也不是外人,就让她乐一乐。”

“凝雪,”我厉声吩咐道,“去把墨云给我拉回来。”

“福晋,这……”

爱兰珠过来抓了我的手,硬是把我往远处拽,“行了行了,不就是小孩子一起看个灯吗?你年轻的时候也看过,我还老远看着十四弟笑得跟捡着银子似的,背上背着你,两人别提多乐了。这会你就是要凝雪去拉,这人山人海的,她也挤不进去呀!”

白哥甚为灵秀,也在一边帮腔道,“映荷姑娘别介意了,您当年由十四爷背着的那个样子,奴才也见过,比云姑娘现下还欢实呢!没什么大不了的,咱还是上前头东直门那看舞龙舞狮去吧,那个热闹!”

我硬是扭着不肯离去,却听凝雪指着南边说道,“看,那不是八爷、九爷和十爷吗?”

我回身一看,确是他三人,远远的还跟着一班便衣侍卫。爱兰珠只得放开我,上前去给八阿哥请安,八阿哥笑着拉起她来,携着她的手,走在一处。

我也忙小步跑过去,说道,“三位爷来的正好,你们带着侍卫呢,让他们帮我把墨云拉回来。”

八阿哥不语,看了眼我指着的方向,只是一味笑着,并不吩咐人出手去拉,也不出言解劝我。倒是九阿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道,“怪不得今日早早不见了老十七,原来躲这会美人来了,哎我说映荷,你们年家怎么竟出能迷皇子的小丫头啊?”

九阿哥与我说话向来是没正型,这会子我懒得理他,可碍着跟十阿哥又不是十分相熟,不好开口相求。

可我不开口,十阿哥倒是先向我抢白道,“映荷,别那么较真,我们兄弟几个也是宫里散了宴席便服出来看看热闹,若是帮你抓人,闹得这灯会乱了不好看不说,若是明日哪个多事的传到宫里,又免不了皇阿玛责骂。”

八阿哥这才笑着开口道,“是啊映荷,难得过节让他们热闹热闹,你也不必担心,一会十七弟定会送墨云回去的。”

说着爱兰珠便离了八阿哥过来拉我与他们同行,一行人拥着上东直门内去看舞龙舞狮。

十阿哥忽然挤到我身旁,低下一张俊脸来,凑近了小声说,“哎映荷,我听九哥说你能看懂红毛鬼的字?”

我愣了愣神答道,“我只会看两种,其他的不认得,其中一种,也不是很在行。”

十阿哥立马来了兴致,“可是你大哥教你的?”说着,自己也怔了一怔,忙叹道,“你大哥,唉……反正也没事,过两年找个缺就给补上了。”

“十弟,别说那些扫兴的事,看热闹是正经事。”九阿哥阴阳怪气地说道。

十阿哥低叹了一声,走开几步,立到八阿哥身边专心致志看起了舞龙。

忽然,一双冰凉凉的手蒙上了我的眼睛,暮得唬了我一跳,惊魂未定中却传来墨云清朗的笑声,“呵呵……姑妈,您也溜出来玩啦?”

爱兰珠正在不远处,刚好瞧见,忙过来替墨云解围道,“你个小丫头,你姑妈方才就看着你了,要贝勒爷遣侍卫抓你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墨云咯咯笑着,歪着脑袋挠了挠鬓角,又瞅了眼身后的十七阿哥,说道,“其实方才十七爷远远瞅见姑妈了,说与其回去被姑妈责罚,不如自己来领罚,嘻嘻。”

我愤愤瞪了她一眼,骂道,“你个死丫头!”因见她只穿着件墨绿的羽缎小妖,并未有挡风的斗篷,忙要解下自己的给她。

爱兰珠一把挡住我,说道,“得了得了,就你那身子骨,把厚衣裳给了她,改明儿自己还不得病个十天半个月啊?”边说边解下自己的大红百花斗篷来,严严实实捂上墨云,又道,“姑侄两个一个样,都是不知道死活的主,今儿这景啊,我十年前就见过一回,今儿又见上了。”

“十年前?”墨云好奇地问道,“十年前姑妈跟姑父也看过灯吗?”

爱兰珠这才悻悻然知道失了言,忙遮掩道,“十年前还没嫁你姑父呢!是跟八贝勒福晋我一道看的灯!”

看罢了舞狮,夜有些深了,八阿哥伸手一招呼,一边立在不远不近处的侍卫忙小跑着过来,指了指胡同里早已备好的两辆马车。

八阿哥总是那么体贴周到,我艳羡地看了眼身边的爱兰珠,却见她正专注地望着她挚爱的夫君。

马车穿街走巷,很快便把我们送回了王府,车子停在雍亲王府东角门上,爱兰珠先下了车,又回身扶了我下来,彼此告别后一东一西各自回了府邸。

角门上厚重的铜钉木门缓缓关上,我一把拽住想跑的墨云,说道,“你跟我来。”

墨云扭动着挣扎着,不甘地嚷道,“姑妈,您干吗?姑父说了可以去的。”

我一个转身厉声问她,“你是我的侄女还是他的侄女?”

“应该算是你们两个的吧?”墨云先是一愣,然后眨了眨踌躇着答道。

“噗……”一边早在角落里候着我们的嬷嬷忍不住笑出了声,“福晋别当真,王爷吩咐过了,云姑娘今儿晚上可以跟着十七爷去看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向墨云道,“墨云呀,这爱新觉罗家就是个虎狼窝,姑妈我是身不由己,进来了出不去。既然老天都帮你,让你选落了秀女,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富贵声名都是过眼云烟,让你阿玛给你好好选个书香子弟,红袖添香、携首白头比什么都强。”

墨云不服气地一甩被我抓住的手,引得我一个踉跄,怏怏不快地提步离去,回自己屋子去了。

嬷嬷忙上来扶我,道,“福晋小心别闪了腰,这孩子也没个轻重,不过呀,也是像您,可您那么大的时候倒也不这样,墨云显性子早。”

我却不去在意嬷嬷的话,盯着墨云的背景默默出神,她要何时方才能够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作者有话要说:——某春继续在批文件,我还是存稿箱。留言的亲请放心,她会来看的。打滚求收藏!

☆、第四十章    聒碎乡心梦不成(上)

京城的冬天对我来说最是难捱,可爱兰珠却是这冬日里的暖阳,就如一池温泉,疏沐着我的心灵和身体。每到冬天她总是会在京里,总是会在与我仅仅隔着一条穿廊的八贝勒府邸,在这寒冷的康熙五十九年春,若是没了她,也许我的生命也就将陨落了。

爱兰珠的屋子里很暖和,地炕烧得旺旺的,丫头们每过一会就会用干净的湿抹布仔细地抹一次砖地,以免地上因升炕起了灰土。

凝雪一如往常在次间里教着白哥打宫花,爱兰珠静静坐在几案边上,对着个白玉小碟仔仔细细地剥着松子,那剥出的松子色泽正如同盛着它们的碟子一般莹润悦目。

“回福晋的话,乐二爷来了,在院门外候着呢!”厚实的猩猩毡帘子外传来丫头脆嫩的声音。

爱兰珠拍了拍手起身,白哥忙放下手里的宫花迎上去伺候她净手,爱兰珠洗了手方向帘外朗声道,“领进来吧。”

“是。”

“映荷,你病了那么些日子了,前阵子这乐二爷上药市进药材去了,不在京中,好容易回来了,赶紧叫他给你好好看看。”爱兰珠过来拉了我起来,一把摁在西次间的榻上,叫人放下珠帘子来。

这边才安置了我,那边门外便回道,“回福晋,乐二爷已来了。”

爱兰珠堆起一脸笑,款款走到门前,亲自一挑那深红的猩猩毡厚帘,向门外的人道,“乐二爷快请进吧,您可是贵人。”

乐二爷恭敬地一个深揖,“给八贝勒福晋请安。”俯身片刻,才抬起头来,笑问,“格格近来身子骨可好?半年前学生给开的方子可还在吃?”

爱兰珠一头引着乐二爷往我这边来,一头答道,“可不是不好嘛,才赶紧急急往安国寻您去,我这妹子去年冬天里害了场大病,险些未被要了命去。因病了另找大夫抓药吃,故而二爷的药也只得停了。”

乐二爷略略低着头,侧耳仔细倾听着爱兰珠的话,眉头一蹙,说道,“既是这般,先号号脉再另说。”说罢,坐到珠帘外早已备好的圆凳上,搭上我从珠帘里伸出的手腕。

号了这手换那手,号了那手换这手,蹙着眉头半晌只是不说话,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才假意轻松一笑道,“还好,还好……”

“险些丢了命,怎么还好啊?”爱兰珠亲自端了茶来,敬给他,问道。

乐二爷直直起身,向爱兰珠深深一拜,道,“学生给福晋、格格道喜了。”

爱兰珠一怔,问道,“这病了一场,喜从何来?”

乐二爷笑道,“回福晋的话,格格这回是喜脉,看着脉象已近二月光景了。”

爱兰珠原本稳稳端着茶盏的手一松,顷刻,一只青花山水盖碗打得粉碎。

刹那间,我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如同那盏盖碗一般化为片片碎瓦,心中五味杂成,一时竟是呆坐着再难以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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