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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百年-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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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告诉他,如果他不是妻妾成群,如果他不是铁血的帝王,如果我不姓年,纵是蓬岛瑶台,我也不想离去。
可那念头只一瞬,便被我挥开。
扑出自己的整副心肝,甘愿受尽委屈,可到头来却被那人视为路边野草,弃之如敝履。那样的痛彻心疼,我已尝过,再来一次?绝不要!更何况,前次伤的只是心,余星辰却已几乎承受不起。此番若是身心俱损,年映荷如何能受?!
刻意压制了那么久没有思忖的事情,怎么此刻忽然跳将出来,我下意识挥了挥手,似是如此才能够打散自己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
突然,本已失去知觉的他动了一动。我连忙俯身想脱了脚上的花盆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正要转身间,不料一只手却被他牢牢拽住,迷蒙的烛光里他双眼微红,昨日方才见过,可竟是好像一日不见却是老了十岁,一脸的憔悴。
烛火忽高忽低地窜着,烘托出他魁伟的身形,喝了那么多的酒,脸上竟没有半点血色,如暮色下的雪地一般闪着苍白与凄凉。
“你骗我!”他拖着含糊不清的语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我只觉得他握在我腕上的手滚烫得可以将我灼伤,手上的劲道越来越大,从未有过的惊惧从心里升起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却未能摆脱他。
“你居然敢骗我?!”他暴怒地瞪圆了眼,喘着粗重的呼吸。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他总是斯文有礼,即使是有怒气,也不会大声喊叫。我已经习惯了他冷冷的声调,漠然的眼神,在我心里,他是一个即便天摇地动也只会轻轻掸掸肩上落灰的男人。
我怔在那里,不敢动弹,眼睛只能直勾勾注视着对面如天火般燃烧的他,深深吸了口气以便不让自己窒息。
“你竟然敢骗我?!”可能怒气蒸发了他的酒气,他看起来清醒的吓人 ,“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什么都不记得吗?!”
“我真的是不记得。”我绷着脸抢白道。
他提起攒着信的左手,那信已被他捏成一团,一拳打在我身后的柱子上,拳头从我脸边飞驰而过,那动作带动的空气都似乎能在我脸上刮开深深的口子,唬得我忙闭眼向后一缩,却腾的一下撞到了柱子上,却原来我已经被他逼到了墙角。
“你不记得,你不记得这个,不记得那个。连花也不会绣了,琴也不会弹了,可你还记得他,他刻在你这里……”他伸出手指直指到我的心口,骨节分明的手指刚好将外袍紧抵到我的躯体上。
“您喝醉了!”我哆哆嗦嗦说出四个字。
他逼近,俯看着我,“我是醉了,我真希望自己能醉死过去,我居然被你骗得团团转。还答应放你走,我早就醉了,醉得让你能这样骗我。”
“您醉了,快去睡吧!”我用尽积聚了好一会的力量,一个低头从他的掌握里逃了出来。尽管身上再无半分气力,却仍是提着气歪歪扭扭地躲出了正厅,跌跌撞撞地走过庭院的青砖石道,想赶紧回到屋里去,然后闩上门。虽然我知道,那门根本就挡不住他。
我本就走不稳,偏又穿着花盆底,摇摇晃晃好不容易回到屋前,不过是几步路,却是走的如此不易。看见屋门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松了松心神,觉得身后的四阿哥并未紧随上来。可神思一松,脚下踩着了一个雪块,就势一滑险些摔倒,虽竭力保持住了平衡,脚却崴了。
托着受伤的脚丫,我一步一挪推开屋门,迎面而来温暖的空气,我没好气地甩掉了脚上的鞋,光着脚丫子踩在地上。刚要回身栓门,四阿哥如一道闪电般推我而入。
我光着脚逃开几步,他甩出凛冽的目光看着屋角的凝雪,“滚……”
“凝雪留下。”我仿佛是将要溺死的人想要抓住任何一根稻草,即便是明知那根稻草全然救不了我的性命。
“出去!”他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奴才都做了什么好事,今日我就能活剐了你。”
“此时与福晋毫无瓜葛,请王爷责罚奴才吧。”凝雪已然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一下跪倒在地上。
我看了她一眼,心想,今日我是死定了,不如留下她一条性命吧,她一定是出于对十四阿哥的爱,才不忍心烧毁那些信笺,为的不过是能够时时看见爱人的笔迹,遂平静了声音说道,“凝雪快出去。”
她抬起磕得血红的额头,诧异地盯着我。我颤抖道,“还不快走?!”
她犹豫了片刻,似是明白了我的心意,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跑过长长的庭院道路,淹没在不见尽头的黑夜里。
“十年之约?说,你与他约了什么?”四阿哥一把抓住我披散在身后的长发,用力一拽。
“请您放开!”凝雪已经离开,我唯一的牵挂也安全了,这会反而身上有了力气,觉得浑身火热,力量似要从角角落落里喷发出来。
他一怔,冰冷的眼眸死死盯着我的脸,瞳孔里映出我的骤红的脸庞。
“请您离开这儿!”我赶紧借着好不容易攒起的气势说道。
“离开?!”他睨着眼,带着热浪的鼻息直扑扑喷在我的脸上,“这整个园子都是我的,你让我离开?”
我旁站了一步,双手低垂在身前,向他一福,“那就请您准许我离开。”说罢便要走,不料被他一把拦住。
他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将我向后推去,我想趁势逃开,还未能得逞便被他一把合腰紧紧勒住。他高高把我提起来,我□的双脚半踮着离开了地面。
我双手用力想要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开,只觉得他携着我,逼我倒退,直到砰的一声靠到了书案上。我身子一个不稳,一下跌坐到案角,恰是坐在了砚台上,那未干的墨顷刻在我的袍摆上晕染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某春:年糕,相信我,四四是好男人,他也很喜欢你的。你不要再迟疑了,上啊!如果穿越不是一个传说,哪里会轮上你!
——年糕:可是他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我啊!虽然我也没说,可是他是男人,应该他先说。
——某春:人家比较闷嘛,你就不能迁就一下。
——年糕:好吧,那我替你打个滚,求收藏!
☆、第三十八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上)
随着身后袍摆上的墨迹慢慢晕开,我惊呼出声,“哎呀……”
四阿哥却全然不去在意,臂弯一紧,几乎勒得我不能呼吸,他的眼中晕开两团漆黑,比那晕开的墨更加深沉,问道,“说,你跟他十年相约,约了什么?你要我放你走,是不是就是要跟他去?我就像是一个傻子,傻得把自己的福晋都拱手送给他了。傻得给自己扣上了个祖母绿的顶子。”
“我没有!”我惊呼,“我跟十四爷没有……”
“呵呵呵呵哈哈……”他拖着长音阴冷地笑着,那笑像是能让万物结霜,能使烛火熄灭,“我知道。”他腾出一只手来指着我的领口,那手指直直戳在我的脖颈上,“你的壳是干净的,可你的心却在他那里。”
他忽然放开我,在屋里团团转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您要找什么?”我问道。
他却不回答我,自顾自地寻找,突然,他的目光停在榻上斜靠着的琵琶上,扑过去一把拿了,三两下扯断银弦,执起琵琶,乒乒乓乓一阵把那它砸得稀巴烂,手里却还是握着块碎片,他一步步向我紧逼,“为什么,为什么你整天弹琵琶,你说你弹的《塞上曲》是为了思念母亲,可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琴声倒像是你死了,你的母亲活着?我的王府难道真比那阴曹地府还要让你觉得可怕,你就那么不愿意呆在我的身边?!”
想解释,不想让他伤心。可我被他的气势吓得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双手撑着书案,动弹不得。可腔子里面的一颗心却越跳越快,越跳越快,裹挟着我的灵魂一阵战栗,就像一颗火种扔进了油罐之中,轰然点起冲天的烈焰,似要让我的血液也沸腾起来。
我慢慢抬起手来,抚在胸前,试图安抚一下自己难以言喻的悸动。
不料,他啪得扔开手里的碎片,远远便伸出手来卡住我的咽喉。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伴着那力道,我的视线开始模糊,直到几乎窒息。我认命地阖上双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忽然,他又松了手上的劲道,从后面一把托住我的后颈,让我无限靠近他的双眼,“如果我现在就那么掐死你,就能把他从你心里赶出去,我一定会那么做。”
“您该发的酒疯都已经发完了,现在请您离开。”我发出颤抖着的声音,不顾颈后的剧痛扭开自己的视线,却被他更加紧紧地搂住。
“我宁可你的壳在他那里,把你的心留给我。他喜欢你的壳,他拿去,我不在意,我想要你的心。可你不懂,你不懂他只是喜欢你的壳。”他凄怆地说道,“你为什么不能明白,他不会懂你,他不会去懂你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他不会懂你的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甚至于,他人就在西北,都不愿给你讲何谓□,何谓班禅。可你为什么就那么死心踏地,那么死心踏地要跟着他?!啊?!”
说到这里,他忽而放开了我,踉跄着步子往门口走去。我脑子里一片茫然,一边庆幸他就那么放过了我,一边诧异着他话里的意思。身上越发的热,条件反射地松了松领口。
不料,本已走至门口的他急速反身而回,猛地一把把我抱起,搁到西次间的圆桌上。他气喘吁吁,呼出的气息夹带着滚滚热度,吹到我的唇上。
“既然我得不到你的心,我就要留住你的人。”他最后的声音化为呢喃融化在我的唇瓣。
他用力咬着我的嘴唇,那吻是如此的狂野,如此炽烈,像是倾尽了一生的爱恋。他撬开我的牙齿,狠狠地吻了进来,我只觉得自己的唇齿和他的交融到了一起,他的舌紧紧缠住我的。
瞬间,燥热慢慢消减,却是觉得他的怀抱清凉而馨馥,内心的悸动刹那化为一个黑洞吞噬着我的理智。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叫嚣,命令我化生烈火去融化眼前的这座冰山。
他粗暴地一手摁住我的后脑,另一手死死搂住我的腰肢,与我久久纠缠。我无力地抗拒着,可只是徒劳无功,或者,我根本不想抗拒。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深处本就燃着的莫名火焰,熊熊窜起,竟使我忘却了一切,深深走近他眼中的一片漆黑里,闭了眼,任由自己的双唇紧紧与他的贴在了一起。
他猝然停止了那个吻,移开后狐疑地注视着我。
我身体里的激动和渴望愈加的炽烈,只是觉得心上阵阵酥麻,他的吻似乎激起了我从未体验过的情感。刚才在心底里叫嚣的声音又响亮起来,回响在我的脑畔,伴着愈来愈急促的呼吸,我似乎已不再能控制得了这具躯壳。
不知是什么在推动我,我竟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他的脸颊是火热的,就像我的一样。半眯着眼,缓缓印上了双唇。
“映荷……”他呢喃了一声,又一次狂吻袭来,我的躯体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刺激,又欢乐、又亢奋,还夹杂着一点恐惧,甚至有些疯狂。
他的吻沿着我的脸庞滑落,一路掠过下巴和脖颈。忽然,哗的一声,我松松裹着的锦袍被他一把拽开,他的吻又一路沿着脖颈移到我的锁骨上。
“王爷,”我轻轻唤了一声。
“嗯。”他低喃着,一手伸进锦袍里,隔着中衣环抱住我,另一手将锦袍往后一扯,抛到桌上。
寒冬腊月里,我竟是半分都不觉得冷,只穿着单衣与他拥在一起。
他快速地解着我中衣的盘扣,大手随即伸进了中衣,触到我滑腻的躯体,用力把我拦腰抱住。他的手心和手指上结着写字射箭磨出的茧子,婆娑着我的一片细腻肤质,所过之处,溅起一阵阵的激灵。
我只觉得自己已经被他征服,被他的热情和霸气所征服,被他的吻和怀抱征服。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一个男人让我真真正正甘拜下风,他,曾让我折服于他的智慧和城府,曾让我感叹于他的见识和修为,他是一个比我更聪明的人,更强的人。此刻,我已经被他打垮,再也算计不了他,他完完全全地驾驭了我。
我的手环上他脖子,搂住他。他一下将我凌空抱起,向着西稍间里挂着绣合欢花锦帐的床榻快步走去。我的一耳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隔着锦袍听见那里有力而急促的心跳。
当耳边的心跳消失的时候,我已经被他安置到了床榻上,在这张床上我们曾经并肩侧躺,就像兄妹俩一般随意谈笑,可这会,这里却要承载深室的旖旎。
本已衣衫半褪,只剩中衣,彼此间摩挲着,诱惑来的更加剧烈。他三两下便除去仅余的遮盖,彼此坦诚相见。我光洁柔嫩的皮肤触到了他的,身上愈发的烫,脑中一片空白,心中的魔鬼已经完全将我吞噬,此刻,只是渴望他的怀抱。
他注视我的双眸,片刻,迟疑既去,吻又狂野地袭了上来,那吻一路逗留在我的嘴唇,下巴,脖线,然后滑过胸前的沟壑,直直移动,他激得我身上立即起了密密的一层细小疙瘩,忘乎所以。
他掌中的些许粗糙此刻都显得那么销魂,沿着我的双臂、腰肢缓缓滑落,流连之处,带起阵阵灼热。
“嗯……”我终于忍不住发出一身低叹,下意识的连忙拿手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可那么细小的声音都被他听见,他拉开我的手,深深吻住我的唇。这个身体他是如此熟悉,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不由我有半分自持。
纠缠之中,彼此交融……
我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努力保持住最后的一点清醒,可很快就被他的激烈澎湃裹挟。
忽然,他却清明自持地停了下来,撑起身来,问道,“映荷,说,说我是谁?我是谁?”
被他的行为所惊呆,我抓住他的双臂,愣了一愣,低声唤道,“四哥……”
他此时似乎颇为情动,伸出双手来,与我十指交握,低下头来印上一吻,这次的吻却是不同的细密而温柔……温情的潮水将我们两个都瞬间淹没。
被他缠了一夜,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
冬日的阳光暖暖撒进屋里,迷蒙中醒来,他已经走了。若不是那一床狼籍、皱巴巴的枕头和不着寸缕的自己,我真的会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很出格的梦。心里懊恼羞愧,那是两情相悦才会有的欢愉,我不是十几岁的小丫头,骗不了自己。
红着脸微微翻了个身,转向外侧,羞愤之感充斥着全身。
“福晋可醒了?”屋角传来轻声的询问,那声音熟悉而又陌生,我往那角落看去,找到了垂手而立的宝儿。
我不好意思地拉高了被子,问道,“凝雪可有事?春妮呢?”声音是沙哑的,只觉得口干舌燥。
“凝雪姐姐看着福晋像是快要醒了,打水去了。春妮姐姐……”
宝儿正在为难处,凝雪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一把长嘴铜壶,见我醒了,放下铜壶来向我一福,眼圈红红的。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她安然无事便好。
“什么时辰了?”我问道,一边的凝雪贴心地捧过干净衣服,让我自己的被窝里头穿了,“春妮呢?”
“回福晋,快过巳时了。”宝儿抢道。
“春妮呢?”我觉得不对劲,追问道。
“福晋,春妮被王爷责罚,跪在院子里呢。”凝雪抿了抿嘴,眼中终于忍不住掉下一滴泪来。
不明所以,为什么凝雪没有出事,反倒是春妮被罚跪在院子里了。我忙起身伸手自己套了外衣,套了鞋,一拐一拐地想往院外去,刚到门口却被方要进门的惠心一把挡住,“就穿这么点,往哪去?”
“春妮让罚跪在院子里呢。”我急道。
“这事你别管!”惠心拉着我到一边,就着宝儿端过的漱洗用品,亲手伺候我梳洗,可见我还是扭头向着院子里头一阵张望,她红着脸,凑到我耳边轻声低喃道,“那丫头给酒下了药,爷昨日……我……哎呀……”
作者有话要说:
乃们知道第一人称的缺点是神马吗?就是伦家直接写到无地自容,捂脸奔走。
而且,为了这个章节,我还被静若大大在楼梯间教育了45分钟,被禁止了部分细节的描写,555,伦家真的很不容易。
所以,今天乃们要是霸王我,不收藏,不评论(要夸奖的),伦家坚决会觉得乃们都是坏银。下次这种桥段不会再有了。真的!
☆、第三十八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下)
“嗡……”耳边一阵轰鸣,我摇晃了几步,连挣扎都没有便直直跌倒。眼前一片黑暗,就像康熙五十六年我来时一般,全无知觉,只有那漫长的不知尽头的黑暗。
“我,终究还是要死了吗?”黑暗里只听得到我自己的声音,“我会回到我的来处去吗?年映荷的心疾终究是帮了我,还是终结了我?本以为是意乱情迷的两情相悦,却是被最信任的人陷害下药,他原来不是真的想要我。居然连从来不曾生疑的春妮都背叛了我,我生又有何欢,我不属于这里,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死一般的寂静,无边无际,迷蒙中一阵熟悉的声音由轻至响又一次萦绕在我的耳边。
“魂系,归来兮,南方,不要去……”
“映荷,映荷……”这是惠心的声音,“映荷你醒醒,你醒一醒。”
我张了一张嘴,企图发出一些回应,可嘴唇干裂,喉咙里像火烧一般,好不容易挤出的嘶哑低语被轻易扼杀在一片干涸中,条件反射下,我咽了一口唾液。
“醒了醒了……”
“映荷你醒醒,四哥在这儿呢!”惠心轻轻扶起我来,沿着杯沿送了一口水给我。
我重重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外跳着大神的萨满,“让他们走!”
惠心不解地看着我,兴许是不解于我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一边脸色苍白的四阿哥向宝儿挥了挥手,宝儿倒退着出去,小声向屋外的人说了些什么,院子里的人便纷纷静静散了。
“春妮呢?”我虚弱地问道,“叫她进来。”
屋角的凝雪听了,忙俯身一福出去,不过片刻,便带了春妮进来。
春妮早已冻得脸色青紫,合欢花缎底的跑摆上醒目的一片暗色,看来她在雪地里已跪了多时了。她面无表情,一撩袍摆,静静地跪在我的床前。
“王爷,请您出去!”我低头看着春妮,说道。
“映荷……”惠心嗔怪地叫了一声。
四阿哥一脸的漠然,徐徐转身踱步离开我的屋子。我待见他出去,才问春妮道,“我的药,是不是你也换的?”
春妮伏在地上磕了个头,道,“是奴才。”
“王爷的酒里也有药?”
“有。”春妮一点都不含糊地回道,“也是奴才放的。”
我怒极,随手抄起床角的一个绣枕向她砸去,她却也不躲,任那枕头劈头盖脸地砸在身上,我颤抖着问她,“是谁让你放的?”
“没有人,是奴才自作主张。”春妮朗声答道,又重重给我磕了个头。
“我不信。”我厉声喝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何曾亏待过你?我那么信任你,什么事情都不避着你,我从来没有当你是我的丫头,你却如此待我!”不自觉中一滴泪落下来,掉在我自己的手背上。
“福晋,却是奴才自作主张。”
我不信,我不信春妮会这样对我,真的没有人指使她吗?四阿哥在我之前发现了她下药,可只是罚她跪在院子里,这与康熙五十六年年映荷上吊那次当场杖毙侍女比,似乎太轻了。
可春妮是我的陪嫁丫头,四阿哥把她留给我处置却也合情合理。可为什么,我的心底深处甚至在期许,期许那药不是春妮自作主张放的。
“为什么?”
“福晋,人都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合,鸳鸯枕上风波息,销金帐中得双栖。奴才是想着这兴许能救您一命。”春妮身形笔直地跪着,眼帘低垂却无悔意,“况且福晋没有孩子,园子里面早已风言风语,奴才是真心替您着想,想给您添个依靠。”
“若真是你,今日我就要行家法杖毙!”我恨恨说道。
“奴才甘愿受罚。”春妮最后一次重重磕了个头,伏在地上不再起来。
“映荷,”惠心方才坐在床侧,让我就势倚着她,这会暗暗推了我一把,低声道,“她也是好心,不至于便要杖责。”
我沉重地吐出一口气来,翻身向里卧倒,偷偷抹着眼角的泪,“凝雪,让人把她带出去,交给张谙达分派做粗使丫头,我这桃花坞,打今儿起没有这个人。”
凝雪似也噗通地跪到地下,磕头道,“奴才替春妮谢谢主子宽待之恩。”
“都出去,全都出去。”我背着身子挥了挥手道。
“是。”
惠心却仍是坐在床侧不走,叹了口气,道,“映荷,别这样,夫妻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四哥还在外头廊下站着呢,刚才可吓得不轻,脸色煞白煞白的。”
“惠心你也出去吧,我这会不想说话。我也不想见他,你让他走吧。”眼泪汩汩而落,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未曾料想会有这般遭遇。
“映荷……”惠心板了板我的肩膀,企图让我反过去对着她,可却怎么也挪不动我,“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呢?能有多大点事儿啊?”
“出去吧,别让我赶你。”
“福晋,”宝儿恼人的声音又出现在屋里。我噌地一下坐起来,怒目而视,凭着眼泪爬满脸颊。
宝儿惊恐万状,但仍是瑟瑟发抖地小步挪近过来,跪在床前,双手捧上一个小木匣,说道,“王爷说让奴才把这个交给福晋。”
我只想让她们赶紧离开,一把抢过木匣来,啪得翻开。匣子里一根五彩的碧玺络子静静地躺着,若是平日,我会感叹于它绝伦的手工和巧妙的设计,可这会我全不在意这些。
“福晋,王爷说盒盖上有字,请福晋一读。”宝儿说道。
我不经意地一扫: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啪啦……”我顺势连盒带络子撂到地上,“拿回去,告诉他我不收。”
惠心原是已躲在一边捂嘴偷露笑意,这会忙慌得打地上捡起盒子来,收拾好了交给宝儿,说道,“快收好了,就说福晋谢谢王爷。”
我满腔的愤恨和恼怒,一下从宝儿手里夺过匣子,远远地掷了出去。伴随着一声哗啦声,那盒子与络子顿时分了家,重重落在远处的地上,我嚷着,仿佛要把满腹的委屈都嚷出来,“这算什么?我不要!我不要他的怜悯和恩赐,这个园子里女人多得是,谁稀罕谁拿去!”
这个鬼地方,是谁带我来的这个鬼地方?!没有亲人,没有事业,没有自由,我尽力了,我尽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也委曲求全过,却为了将来的自由被卷入到纷扰的权力斗争中;我也清心寡欲过,可无人允许我一心只读圣贤书。
我在心中呐喊:我想离开这,让我离开吧!
宝儿吓得面如土色,跪爬着捡起地上的首饰匣子和碧玺络子,慌忙想要退出去。
我一抬头间,目光却正好落在衣架上的半枝莲青缎滚毛冬袍上,那袍摆上的墨迹触目惊心,就像一把匕首插进我的眼中。
“等等,”我叫住宝儿,“把那件袍子给我拿出去烧了!”
“是。”宝儿这会还哪里有主意,只剩下那诺诺之声,说着,小跑着到衣架前,哆哆嗦嗦取下袍子来挽在手上,倒退着静静出去。
惠心握住我的一只手,把它轻轻贴在她温玉般的脸颊上,扶着我躺下,从后面轻轻抚着我的脊背,抚了一会,居然唱起了歌谣,“春季放马百草洼,小马吃草顺山爬,……”
听着听着,后面的歌词就慢慢模糊起来,我沉沉地入了梦乡。睡梦里,依稀觉得惠心给我抚着脊背,抚了很久很久……
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再也没有能够恢复神智,隐隐约约感到屋里的混乱,奴才们的进进出出,时而有人为我把脉喂药,时而床边有着阵阵低语。
有的时候迷蒙着有一点意识,觉得身上滚烫,有的时候,却又觉得冰冷,整个身子都在灼痛,似是有无数双手在拉扯着自己,又好像自己被架在熊熊的火焰上炙烤,连骨髓里的是阵阵酸痛。
病情反反复复,朦胧中总是看见惠心的影子,夜半,好几次感受到她温凉的玉手在抚着我的额头。
“惠心,”终于有一个早晨我睁开双眼,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
“十三福晋在外头,奴才去叫。”是嬷嬷的声音。
须臾,惠心急急走进来,坐到床前扶起我来,给我牢牢裹上了件短袄,满脸的喜色,说道,“你可算是活过来了,这都多少天了!”
“今儿初几啦?”我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初几?”惠心嗔怪地瞪了我一眼,“这都快腊月十五了。”
“腊月十五?你不回城吗?”我问道,每年十二月清廷的礼仪祭祀颇多,连康熙都是必定要回紫禁城居住的。
“爷已经回城里府邸去了,四哥是拖拖拉拉,到今儿早起才走,女眷们都走了好些天了。”惠心微微笑道。
“那我们也回去吧。”我不忍心隔开惠心和十三阿哥,说道。
“不急,你刚醒。再养几日,等出了大日头,咱再回去。”
我也不知是得的什么病,好的如此之慢,大约是年映荷的底子实在不好,我好不容易调理了两三年,养出了一个健康的体格,经此一事,便又弱不禁风。待我能下床走动,坐车入城,已是腊月二十了。
我回王府的那天,奴才们小心翼翼地把马车直接停到了东角门上,打东角门直接安置我回小楼,一切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有惊动。除了早早立在角门上的爱兰珠,我没有见到其他任何人,连守门的奴才都被刻意的支开了。
爱兰珠满眼尽是心疼得捋着我的额发,泪珠在眼中盘旋,可又强忍住了,反而笑着对我说,“可赶上过年了,我让白哥做了你喜欢吃的米糕,还酿了自制的米酒,今年做得多,可够你吃的。”
我的眼泪却是忍不住,一下扑到她的怀里,抱住她大哭起来,“爱兰珠……”
爱兰珠搂着我,一手一下下拍着我的背,一手紧握住我冰凉的手,低声道,“不哭,啊,不哭,有我在,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某春:最近压力好大,公司业务部门给我各种惹祸啊!不过某春还是会尽力抽时间把手头的稿子快快结束,等偶截稿以后,就会一次性把稿子放进存稿箱,每日定时给亲们双更啊!所以,亲们看到的可能就是存稿箱,不是某春了。各位,收藏评论不要停。某春还是会来回复评论的哦……
——四四:春啊,生活就像心电图,如果总是波澜不惊,就只能说明乃已经挂了,乃那么恶毒地虐我,我都忍了。乃就淡定吧……亲们,支持一下我家春吧!她明天会给乃们双更的。
☆、第三十九章 阑珊火树鱼龙舞(上)
匆匆的就过了年,在冷冷清清中,我迎来了康熙五十九年。
我的小楼在我移居圆明园桃花坞的大半年里,做了大大的修缮,一层被改造成砖砌,楼里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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