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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面不寒杨柳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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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几时几刻,激昂清越浑厚凝重,相交相错相呼相应,忽远忽近忽疾忽缓,正酣处,娇躯又转,重锤猛击架鼓鼓心,两声巨响之后,万音俱寂,只余倩影婀娜凝然如画。
堂内众声鸦雀针落可闻,竟是各自沉溺在那鼓声余意之中不能自拔。
良久,还是鲁瑞安率先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好!好鼓!”满是赞赏欣慰之情,却只在眸底悄悄掠过一丝黯然的泪光。
众人闻声方才醒觉纷纷出言赞叹。
杨柳风收锤回身款款步至主座之前,深施一礼道:“风儿贸然献丑,但愿未曾辱没王爷、侯爷及各位将军的雅听。”
刘珩含笑道:“风儿鼓技超群不同凡响,如此天籁本王前所未闻,不知授自于何人?本王倒颇为仰慕。”
杨柳风恭谨回禀道:“恩师雅怀中正,乃人中龙凤,只可惜天妒俊才英年早逝。”
刘珩慨叹道:“如此人物失之交臂真是可惜可叹。”
杨柳风忽然侧身向着鲁瑞安的席位深深一拜道:“风儿幼时曾蒙恩师照拂,受益良多,可惜斯人不在,虽有千万心意却无以为报,今日乃因侯爷一言之泽,方得重奉锤鼓献技堂前,聊慰恩师在天之灵,故而深感侯爷成全之德。”语声虽然平静,言辞却已颇多感伤。
鲁瑞安亦似为其真情所动,轻叹道:“风儿姑娘深情厚意,令师若泉下有知,亦必含笑瞑眸。”
杨柳风又欠了欠身,方才垂首移步,恭顺地坐到刘珩身侧,缓缓抬眸看向门口轻轻地道:“羽将军奏凯而归,倒让风儿堵在门外,实在是失礼之至。”
众人这在发觉外面的厮杀之声早已平息,刘羽银袍浴血已不知在帅堂之外站了多久——凯旋而归,远远就听见帅堂内鼓声隆隆,入耳的第一刻就知道是谁在击鼓517Ζ:那一天她为他擂鼓助威,今日,她又是为了谁而持锤振臂呢?未及想,就在踏入门槛的一瞬间凝定身形。
那样的艳丽颠覆了往日的所有,原来果然有“淡妆浓抹总相宜”的人?
舞动的身姿不是寻常女子的纤弱绵软,却是充满弹性和力量的劲柔之美,如果说往日的她是素淡的春风,那么今夜的她却化作瑰丽的秋风。
因为是当堂演鼓,而他又是自门外走入,所以才得以站在比任何人都近的位置,近到她脸上的一颦一笑都看得如此清晰——那从来都淡定无波的容颜上,今夜却满是悲凉豪壮:鼓声凝重时,秀眉深蹙眸色哀伤;鼓声轻快时,秀眉轻扬檀唇噙暖;鼓声疾劲时,娇容肃杀水眸含冰;鼓声悠缓时,笑意幽远眼波荡漾。
痴迷在那样凄寒深浓的情绪中,刘羽甚至有一刻的恍惚,仿佛感受到她沉溺在鼓声中哀凉憔悴的心灵,分不清究竟是人在演鼓,还是鼓在锤心。
直到她那句淡淡的话语之后,众人的目光齐集于门前,他才勉强收拢心思,稳步上前单膝着地朗声道:“末将不负王爷厚望,此次伏击歼敌两千余人,取得敌将首级一枚。”
刘珩挑眉道:“还有敌将的首级?现在何处?”
刘羽扬声道:“呈上来!”
顷刻,便有兵士奉上一个木匣,呈至案前打开匣盖,果然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刘珩扫了一眼,偏首问道:“大哥可曾见过此人?”
兵士将木匣转奉鲁瑞安几前,鲁瑞安定睛一看,已是大笑:“羽将军今夜功劳匪浅,此人乃是羌军五猛将之一的喀罗查,善使一对板斧,威勇过人,不知将军竟如何斩获此人?”
刘羽淡然一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可惜未能生擒。”
刘珩却已扬声大笑:“羽将军出手不凡大功一件,来人,赐酒!”——军宴之上主帅赐酒乃是莫大的荣耀,刘羽却并不在意,只是悄悄地瞥了那红装娇艳的人儿,却见她端坐不动,只轻轻地向身侧的蕊儿递了一个眼色。
蕊儿俏颜绯红,却仍是强忍娇羞,倒了一杯酒盈盈走上前来屈身奉上。
低头拱手,隐忍住心头的失望沉声道:“末将愧领。”接过酒盏仰头饮尽。
是夜,诸将把酒言欢兴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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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顺地依附在他宽阔的怀,似乎踌躇良久,杨柳风终于低声道:“王爷就不想知道教风儿击鼓的是何人?”
“想。”刘珩垂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但是本王会等到风儿想说的时候再听,现在只要好好地搂着风儿,看你平平安安地在本王怀里。”——对于已经过去的事情他从不纠缠,何况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更何况他早就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而他真正在意的是眼下和将来。
今夜的她艳光四射,再一次令他惊喜心动,情已经深彻沦陷,她还有多少未知的悸动要带给他?一定要让他彻底臣服到不能自拔才罢休吗?
不过,在黑暗中微微眯起精光隐隐的双眸,另一道闪烁痴迷的目光他也丝毫不曾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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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除夕之夜的偷袭折损大将死伤惨重,但四王图格扎并未气馁,而是不断利用威势强大的劲弩攻击城防,刘珩带兵出城迎战时,他也并不再派将领出阵单挑,而是直接指挥弓骑、枪骑轮番冲击。
由于刘珩所率领的军队是步骑参半,而北羌的军队却几乎全是轻骑,因此在一开始的交战中北羌骑兵凭借良好的机动性依旧维持着极大的优势。
但是没几天,情况就完全逆转:原来刘珩在江南时就曾不断假设、筹谋着与北羌的战事,关于步骑悬殊的问题早就有所准备,因此在出征之前便已设计出一种一人多高的镔铁大盾,并令人连夜打造出数千个实物,不过由于行程紧急,故而未及操演。
自从到了永兴之后,才开始甄选人手日夜演练。
这种镔铁大盾左右各有环扣搭钩,使用之时环环相扣如铜墙铁壁一般飞速推向敌骑,而身侧另有步兵持挠钩自盾牌间隙中探出,专剐敌骑马蹄,几轮一来,敌马死伤无数,骑兵几乎全都落地成了步兵,此时刘珩再指挥其余的步、骑兵上前冲杀,竟是连捷数场。
本以为从此奏凯有望,谁知四王图格扎亦非泛泛之辈,数次吃亏之后,竟然想出使用长矛骑兵,在战骑之间穿上铁链,并在马腿之上包裹甲胄,冲突起来竟也是声势浩荡凶猛,与刘珩一方的大盾兵居然也旗鼓相当各有千秋,加之羌王又增派了五万骑兵,弥补之前的损失已是绰绰有余,一时间双方陷入僵持阶段。
战事就这样持续胶着,转眼已近二月。
第四十一章 计险险(上)
象牙梳,轻轻掠过如漆的乌丝,杨柳风忽然淡淡一笑:“王爷有心事?”
自纷繁的思绪中无意识地问了句:“风儿如何知道?”
“王爷的头发打结了,心思烦乱的人头发才会打结。”镜中的春水慧黠一闪。
微一愣怔,即知她是从自己眼神里看出端倪,也不点穿,只是无声地一勾唇角:“风儿可知本王因何颇费踌躇?”
手中不停,依旧轻柔地替他打理着发髻,沉吟道:“如今两军僵持不下,对方虽有增援,但想来国内也已空虚,增了这五万人马怕亦是强弩之末,因而王爷的顾虑自不在此。”沉默片刻,迟疑道:“可妍贵妃不是已被禁足么?京城又如何会有变?”
刘珩笑了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风儿。”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绢卷递过去道:“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杨柳风迅速地为他拢好发髻,方才双手接过绢卷,展开,只有四个字:沉疴难愈。
慑愕抬眸失声道:“皇上病了?”
沉沉颔首:“而且是大病。”
“可是……妍贵妃尚在禁足之中,颖淑妃又岂能不多加防范。”
刘珩轻叹一声道:“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吴氏一族早已渗透朝堂内外,这禁宫之中妍妃也是树大根深,柔绮纵然手眼通天,毕竟孤掌难鸣,定有力所不能及之处,难为她苦撑至今实属不易。”
烟眉微蹙:“淑妃娘娘既传出这样的消息,京城的情势必然已势如累卵,若此刻圣体不测,那么刘卓身为太子继承大统便是顺理成章之事,届时就算打赢这场仗再班师京畿也是回天乏术,吴氏果非善类,这一招连消带打当真是万分棘手。”
轻拢香肩,拥着她朝床榻走去:“风儿可有化解之策。”
杨柳风轻叹道:“风儿愚见,惟今之计恐怕只有先速战速决,再挥师勤王一途,只不过,王爷想要打破僵持也不比淑妃娘娘继续勉力支撑局势要容易。”静坐床沿凝眉深思,竟忘了要铺陈锦被侍候刘珩就寝。
笑睇着因沉思而幽邃莫测的春水,怜惜地轻吻了一下玉颊:“战场上的事就交给本王,风儿只要将床榻上的事打理妥当便可。”
微一怔,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轻忽,忙起身施礼道:“风儿简慢,请王爷恕罪。”
轻笑一声已是舒臂将她揽上床头:“早些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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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初晴,午后的天空碧蓝如洗。
娇俏的丫鬟斜倚在冬日懒散的阳光下,手中的天青素锦一如晴空般明澈。
水波般莹蓝的缎面上,一对玲珑的鸳鸯精巧绝伦,亲密旖旎的姿态早让拈着绣针的人粉颊飞霞凝眸痴想,樱唇噙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甜蜜笑意。
“我说怎么才吃了饭又不见人影,原来在这里绣鸳鸯。”身后忽然飘来温淡的笑语,蕊儿自遐思中倏然一惊,下意识地将绣绷掩到身后,双颊上的红晕更甚。
杨柳风忍俊不禁:“还藏呢?我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蕊儿讪讪地拿出绣绷道:“姑娘看了可不许笑话人家。”
接过细瞧,不觉连声赞叹:“究竟是绣给心上人的,这针脚密得日头底下也看不出来,难怪那么小的鸳鸯却连一根羽翼都如此逼真。”似笑非笑地觑着她道:“这个送了我罢,横竖你再绣个更好的给他,反正人家也不急等着用。”
蕊儿忙羞急地欲待一把抢过,却不料杨柳风轻盈地转身避开去,想要再夺,又生怕撕扯坏了,只恨得顿足:“姑娘就会作弄人,蕊儿一年不知要绣多少东西给姑娘?何必偏要打劫这一件?”
抬帕掩唇轻笑道:“只怕是这么多年绣的全加起来,也不及这件的一半心思。”
手足无措了半晌,几次欲靠近都被她机警地躲开,蕊儿只得央求道:“好姑娘,你把这个还了我,蕊儿绣幅更好的给你,就是十幅八幅蕊儿也熬夜绣了给姑娘。”
杨柳风啧啧笑道:“可我就是喜欢这一幅呢,熬夜绣的哪怕几百幅,又哪里及得上这一双的神韵情致?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岂是针凿上的功夫可比?”
蕊儿连扑几次都抓她不住,急恼之间眼圈也红了,泪珠儿在杏眸中打了个转,终于扑簌簌滑落下来。
杨柳风见是真的恼了,忙上前哄道:“好姐姐,别哭了,回头两只眼睛又红又肿,让那人见了可怎么是好呢?”
蕊儿只一把抢过绣绷捂在怀里,方才破涕为笑道:“姑娘就只会捉弄我。”切齿道:“等着吧,自然有人能降得住你。”
杨柳风失笑地轻点她额角道:“你这个彪悍的样子可别让他给看见了,不然人家怕是要吓得落荒而逃了。”
蕊儿哼声反唇道:“他怎么可能进得这个院子来?倒是姑娘刚才的刁滑模样,若被王爷瞥见,那才是惊喜交加吧?”
扑哧一声忍笑不禁,也不理会她不依不饶的刁蛮样子,却正色道:“这是要做什么呢?若说是荷包,也绣得太小了些,若说是香囊,位置又不对。”
蕊儿顾不上气恼,忙回身道:“正为着这个费心呢,上次看姑娘绣的香囊王爷爱得什么似的,蕊儿想着也绣样东西给他带在身边,只那情分又没到姑娘和王爷这分上,那样成双成对的东西也不好拿过去,就想着绣个荷包,可若单绣对鸳鸯,一则是俗了,二则也露骨,就想着把鸳鸯绣小点作个点缀,在旁边绣个别的花样,也有了那个意思,也不至于让他带不出去。”
杨柳风叹道:“难得你这么片苦心。”
蕊儿嘟着粉唇道:“可是想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若是绣上荷花、桃花什么的,颜色就太过抢眼,反夺了这鸳鸯的风头,况且他一个大男人那么粉嫩的一片又怎么好拿出手,若绣些梨蕊柳絮之类,这蓝汪汪的底色终究是衬不出来。”说着长叹了口气。
杨柳风拿过仔细看了看,笑道:“依我看,倒不如拿捻好的金线绣上一双并蒂金莲,也衬得这个颜色,又不抢了鸳鸯的风头,况且莲花本生于水,与这锦缎和鸳鸯的意头也甚合。”
蕊儿接过去看了又看,欢喜道:“果然呢,而且这样的颜色脂粉气少,男人家也带得出去。”
正说笑间,忽然一个亲卫匆匆赶来,拱手道:“王爷请风儿姑娘去前厅。”
杨柳风微一愣怔道:“去前厅?”
亲卫已然躬身道:“正是,侯爷和几位将军也在,王爷吩咐姑娘速去呢。”
与蕊儿相觑一眼,遂肃衣道:“如此有劳军爷带路。”
第四十一章 计险险(下)
帅堂之内除了鲁瑞安、秦放、刘羽等人,另有几个永兴军内的心腹将领,正围坐在一张长案之前,案上缤纷肴馈色味纷呈。
“营妓杨柳风奉令前来。”深深施礼于门前。
“进来吧。”刘珩抬首浅笑着唤道。
盈盈进门,来至刘珩面前屈身道:“王爷唤风儿前来,未知有何吩咐?”
刘珩笑道:“只因战事久持不下,本王召集诸位将军共议退兵良策,说得兴起竟然误了午饭,因此干脆在帅堂摆宴与诸位将军小酌,难为火头竟然端来这么鲜嫩的狍子肉,本王记得除夕那一夜风儿吃着喜欢,因此才唤你过来一起尝尝。”
诸将之中,秦放、刘羽等人倒也习以为常并未觉得有所不妥,而那几个永兴军中的将领却是诧异非常,瞪着杨柳风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世上从来男尊女卑,况且她不过是个骡马不如的营妓,就算是宁王宠爱有加,亦始终难改卑贱的身份,上一次除夕宴饮准许营妓陪席亦不过为取乐而已,今日帅堂之中诸将之前岂有她端坐之地?更遑论是特为她一个巴巴地停箸以待,岂非令人瞠目?
杨柳风亦讶然抬眸道:“风儿人微身贱,中军席前岂堪端坐?”
刘珩微微一笑,起身上前揽过她按坐到自己身侧的锦墩上:“堪不堪坐难道本王说了不算?”
杨柳风窘促不安:“王爷谬爱,风儿惊宠万分。”
刘珩宠溺地夹起一块狍肉放入她面前的碗中:“来,尝尝,是不是比除夕那夜的更好吃?”
永兴军中的那几个将领错愕地面面相觑。
杨柳风只得局促垂首,却不答话。
鲁瑞安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隐忍无声。
秦放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刘羽,轻嗽一声,埋头大嚼。
柴文展、杨继朗和卫子滕始终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整整一顿午饭终于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草草结束。
趁着兵士撤去残席,刘珩趋近杨柳风身侧凑至她耳畔轻声道:“怎么,昨夜展转一宿,今日食不知味了?”
虽然极力压低语音,奈何帅堂安静终是被听得个一清二楚,如此暧昧的言辞顿令玉颊绯红,纵然淡定如风的人儿亦不禁娇羞侧首。
却在目触架上挂着的硕大的山河地形图时被深深吸引,不觉走近前去细细观看。
刘珩宠纵地看着盈盈的身影。
踌躇了一下,杨柳风迟疑地道:“这个是……”
“永兴关及周边的地图。”不待她问完刘珩便已截口道,接着又上前颇为耐心地指着图纸解释:“这一个个隆起的就是山脉,一条条弯曲的是道路。”
“那么,这个就是永兴城?”杨柳风指着中正的一方城墙略带欣喜地道。
“正是。”
忽然回眸认真地问道:“风儿始终有一事不明,想请王爷不吝赐教。”
“说吧。”刘珩的笑容中满是溺爱。
“都说永兴关易守难攻,风儿在想,既然如此,北羌的军队为何必定要自永兴进犯,何不转而攻打沿疆的其他城池呢?”
此言一出,永兴军中的那几个将领皆已露出不屑的神色。
刘珩却只是含笑指着地形图道:“风儿细看,自永兴以西,尽是陡峭的山麓,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军队通过,等到山势平缓之处,却已在契丹境内,而东路亦然,可容兵卒通过的地方已在金辽境内,也就是说,除非北羌自邻国借道,否则,就只有永兴这一条咽喉要道可以挺进中原。”
了然地颔首道:“原来如此。这么说这山麓的线条越长,就说明山势越是陡峭?”
“不错。”
杨柳风沉吟了一刻,忽然伸出两支纤纤玉指,沿着永兴城的左右虚空比画一下道:“也就是说,永兴关其实是建在一条山峡的中间?”
刘珩颔首道:“正是,永兴城关乃是依山而建,东西两侧皆以山崖峭壁为墙,因此永兴城只有南北两门,而没有东西城门,借助这样的天然屏障才成为易守难攻的咽喉要隘。”
“易守难攻……”杨柳风凝视地形图喃喃地重复着却是沉思不语。
“风儿有何奇思妙想?”从那双明澈的春水中,他看到一缕奇异的光芒,凭直觉他相信她必有所获。
“风儿哪里有什么奇思妙想,不过却有个荒唐的假设想请教王爷。”
刘珩已是双眸灼灼兴味盎然:“本王就喜欢听这荒唐的假设。”
犹豫了一下,杨柳风终于问道:“风儿假设,这攻守之势逆转,不知战局会如何变化?”
拧眉不解道:“攻守逆转?”
“不错。”玉指轻点道:“若城中的是北羌大军,而我们的部队分别把守南北两个峡口,他们前不可攻后绝粮草,岂非要不战而降?”
一个永兴将领鄙夷冷哼道:“哪有那么容易,若果然如此,羌王援军一至,那把守北峡的部队岂非腹背受敌顷刻便要被消灭怠尽?”
杨柳风忙敛容欠身道:“将军所言极是,风儿一个妇道人家到底目光短浅,只顾着眼下的局势,却忘了一旦大军有难,羌王又岂会坐视不理?”缓缓一笑:“方才不过一句戏言,这行军打仗运筹帷幄之事自然要仰仗各位将军,岂有风儿置喙之地。”
刘羽却忽然沉声道:“若有办法能令羌王无暇增援,这倒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决不可能。”鲁瑞安语声坚定地道:“羌王垂涎中原已久,况且他素与四王交厚,若战事有变断然不肯袖手。”
“若是他已自顾不暇呢?”刘羽追问道。
鲁瑞安苦笑一下:“原来或尚能冀望北羌的内乱,因为二王切利铎素来是主和不主战,且又觊觎王位良久,只可惜父帅亡故不久便有细作传说北羌二王欲趁军队远征、国都空乏之际篡夺王位,因此,羌军的大批人马均被撤回国都护驾,之后,祸乱平息,二王被软禁,又因契丹大军突然集结边境,为了防备不测,才又耽搁了一些时日,再后来闻听王爷大军昼夜赶来,四王才亲率羌军想要迅速攻破永兴,若无中间的这些周折,只怕永兴早成失地。”
刘珩忽然一笑:“原来二王事败之后竟只是被软禁,本王一直以为他必然性命难保。”
鲁瑞安道:“瑞安略通些羌语,因此倒也从虏获的羌将口中问得一些消息。”
“却不知这二王会被软禁在何处。”刘珩目光幽邃若有所得。
卫子滕忽然道:“王爷莫非想从二王那里着手?”
刘珩笑意悠远道:“只要他还没死,本王就能把他找出来。”
秦放讶然失声:“你去找他作甚。”
刘珩笑而未答,刘羽却已展眉道:“如果羌王变成了二王,他偏安主和,战事自然就迎刃而解。”刘珩不由意外地一挑眉——竟能如此迅速堪破自己的心思。
“可是,二王已然事败,自身尚且难以周全,又如何能谋夺王位?”杨继朗也不觉插嘴进来。
秦放却已摸着胡髭道:“难不成王爷是想帮助二王篡位夺权?”
“可是二王已然势颓,就算依然有心,只怕也已无力,国都固然空虚,但也不可能不费一兵一卒即被翻覆。”鲁瑞安亦忍不住惑然不解。
刘珩轻笑一声,傲然道:“大哥难道忘了,契丹现成的八十万雄师集结在侧。”
鲁瑞安摇头道:“但是契丹与北羌早有盟约互不侵犯,又怎肯先行悖誓?”
一直默不作声的柴文展忽然轻叹一声道:“那要看将来的羌王是谁了。”
刘羽亦颔首道:“如果二王谋位成功,那契丹此举就不算是毁盟背信,反倒可以加深两国邦交。”
“可是,”杨柳风迟疑地道:“若果然放羌军入城,那永兴的百姓会当如何?”
众人相顾默然——蛮寇入袭,即使不血洗屠城,也必然生灵涂炭。
刘珩缓缓垂眸深凝着忧色难掩的水眸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从古到今胜负二字都是用血泪写就的——将士的血、百姓的泪。如今国库渐虚兵源匮乏,若战事久悬劳民伤财,那么来日受荼毒的就不是永兴一城的百姓,举国之民都将置身水火,京畿王座更是风雨飘摇。”抬首扫视众将一字一字地道:“轻重取舍众位可还有异议?”
众人皆沉默无言:他所说的句句在理,只是一旦困顿城中,以北方牧民残暴野蛮的本性,必然烧杀淫掳迁怒于百姓,届时的惨状已令人不敢想象。
“王爷……”杨柳风抬眸欲语,刘珩却已挥手道:“风儿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本王还要和众位将军商讨军务。”
微一踌躇,已接收到他隐隐含威的警告眼神,只得缓缓垂首黯然低应一句:“是,风儿告退。”恭谨地一礼,欠身退后三步,才回过去走出帅堂。
第四十二章 赌危危(上)
直到温淡的身影消失门外,刘珩才踏前一步,对着图纸忽然笑了笑:“这一招釜底抽薪险中求胜,风儿的心思果然与众不同。”
刘羽淡淡地道:“孤注一掷求胜局外,只是王爷不觉得这赌注下得大了点么?”
抬眸对他幽邃一笑:“人生一世谁不在赌?未降生的时候赌出身门第,生下来以后赌祸福际遇,成亲的时候赌姻缘深浅,到老了赌子孙孝逆,哪一样不是至关重要?哪一样不是莫测难料?敢下注才有机会,不下注永远都没有胜算。”
鲁瑞安颔首道:“王爷所言句句在理,只是,对于北羌来说,兄弟争位乃是家事,王爷毕竟是外族,且那切利铎又心意不明,若贸然插手此事,只怕万一他不愿受制于人,这咽喉要地便将朝不保夕。”
刘珩粲然一笑:“既是赌,若毫无悬念岂非令人兴味索然,这一局,本王就押他切利铎不甘臣服,他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只要有本王在,羌王的宝座就必须易主。”
鲁瑞安惊诧失声:“难道王爷竟要亲历险地说服二王?”
“不错,一则,契丹大军只有本王亲临方能指挥调动,二则,若与切利铎会晤势必先要盟定契约方可出手相助,位分不够的人既显得没有诚意,万事又难临机决断,有此两点,本王已是最佳人选。”
“可王爷乃三军主帅岂可擅离?更遑提孤身犯险,若稍有差池岂非军心大乱局势倾颓,瑞安斗胆,请王爷三思。”鲁瑞安躬身一礼。
刘珩连忙探身相扶:“大哥一片苦心,为弟感铭肺腑,但局势逼人,若不铤而走险恐怕后患无穷,为弟心意已决,不恭之处还请大哥万勿见责。”
见他言辞果决,鲁瑞安也不好再多劝,只得欠身道:“未知王爷军前如何安排。”
刘珩垂眸一笑,凝神观图,众人见鲁瑞安亦不能劝阻,知道多说无益,遂纷纷凑上前来听候调派。
沉吟片刻,已有成竹在胸:“大哥率领永兴原部人马和柴文展及所部三厢兵马镇守南门,务必不能漏过羌军一兵一卒。”
二人齐声应命。
刘珩望向鲁瑞安的目光深沉:“城破之日,羌军发现中计,定然会一鼓作气意图瓦解南门外的防线,是时顽寇初尝胜果必然锐不可当,大哥与柴将军首当其冲,还需勉力支持。”
鲁瑞安躬身道:“王爷放心,我等纵然粉身碎骨疆场横尸亦不会放入羌夷的一人一马。”
微笑颔首,刘珩接着道:“羽仍、秦放、杨继朗,率领所部人马明日深夜起程,出南门绕过西麓群山借道契丹,五日之内赶至北峡外的山坳,以城破为号,迅速攻占北羌军营。”
三人齐诺。
刘珩抬眸炯炯而视:“你们这一战,时机掌握尤为重要,若进攻得过早,北羌觉察有异便会迅速回护主营,你们势必被羌族守军和回援的部队两面夹击,不但计谋难成,更是可能全军覆没,但若出动过迟,那么一旦羌军明了我军意图,必然会不顾一切疯狂冲击北门的这道防线,若此刻还未能占领羌营部署停当,只怕难抵对方的雷霆一击,因此这一仗胜于时机也败于时机,毫刻不能有所差池。”皱眉沉吟片刻,沉声:“六日,本王给你们六日时间。”指着图纸道:“你们出发六日后的辰时务必准时集结于此,生死无改。”
三人再诺。
刘珩颔首,缓缓扫视他们,最后,将目光落定在刘羽身上:“羽仍即日起升任为上护军,本王不在期间代行帅责与秦放同掌兵权。”
“末将得令。”刘羽躬身道。
眸光幽邃地注视他道:“秦护军智勇双全,杨将军经验老到,凡事须与他们多多商议,不可一意孤行。”
“是。”刘羽再应。
刘珩又看了看地形图,满意地笑了笑:“你们两队人马中各自拨出五军精英留在城中,而本王便率这十军人马坚守城池。”
鲁瑞安惊道:“敌军足有四十余万铁骑,王爷要以一厢人马固守城池?这,万万不可!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刘珩笑道:“两万余人对四十余万之众,想要坚守六日自然不可能,但苦撑一日却也不无办法,所以大哥与柴将军的这一队人马要留下来与本王同守,第四日夜间再率队悄悄出南门部署扎营,也因此羽仍的这一支兵马只能提前不可延误,本王会尽量想办法多拖延些时间,但毕竟众寡悬殊,纵然拼死一搏也未必能抵挡多久。”
刘羽微微一笑道:“王爷放心,我们只早不迟。”
鲁瑞安迟疑道:“王爷何不多留一些人手以备不测?”
刘珩摇头道:“这一仗环环相扣不容不测,况且,将来你们两队人马所要面对的都是成倍于己的敌军,而守城的这些兵士本王从未指望过他们全身而退,这两万五千人,选出来就是做好必死的准备,所以,父子、兄弟不可同在此列。”
“那么,城破之后,王爷会当如何?”刘羽问道。
“你走的时候带上本王的战马,城破之后本王自会来找你们。”
“是。”
环顾诸人,刘珩缓声道:“时候不早,大哥和羽仍留下,其余人等各自回营准备,明日一早再商议细节。”
众人领命而去。
刘珩走至一侧的案边提笔写了些什么,卷成一个纸卷又用油纸包好,自院中拎进个装有一只隼鸟的笼子,将纸卷塞入脚筒中,关好笼门递给鲁瑞安:“城破之日,请大哥派飞骑上报京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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