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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板几更深-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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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冲胤禩道:“你的意思呢?”

胤禩道:“元凶投毒,刺杀皇子,自然要查得水落石出,从严惩处;儿臣还是那句话,儿臣自知难辞其咎,听凭皇阿玛发落……但是,请皇阿玛从轻发落凌保。”

“因为他是皇亲?”皇上不咸不淡地道,“你弟弟想要惩治凌保,你不怕伤了他的心?”

胤禩暗自抖了下,“元凶谋害胤禟,我亦义愤填膺,欲杀之而后快,但凌保并未渎职,这件刺杀阴谋实在防不胜防,况且事出后全仗凌保筹划安排,我们才能安然回宫的。”

皇上神色稍缓,将手递与胤禩道:“你起来吧。”胤禩这才站起,何瓜子儿进来回事,神色有些许慌张:“禀皇上,方才几个丫头们给九阿哥收拾衣裳,在贴身衣领子里见了这个。”

皇上接过来一看,一个简简单单的囊,只是用布片缝的袋子,有指甲盖大小,何瓜子儿复又回道:“这是给

7、六 。。。

阿哥们消暑的花囊,里面装紫苏梗的,每年都是奴才想着,一过了六月十九就给别到衣裳里去,可是今年兆祥所里的小阿哥们都还没佩带呢,九阿哥衣裳里就有了,而且……而且里面的东西也不是紫苏。”

皇上用手拈着,似乎是一些粉,正欲嗅,胤禛止道:“皇阿玛,还是交给当值御医去打典吧。”他点头,当下传给东厢的御医,片刻御医回禀:“此物乃剧毒信石,适量可平复气喘,误服过量者致死,挥发吸入或外敷微量亦可中毒。”

皇上道:“胤禟中毒是因为佩了这个?”

御医回道:“若无其他可疑之处,则必是此物无疑了。把这个囊贴在内衣里,天热,人一出汗,濡湿了,药粉就沾到皮肉上,亦会有药粉被吸进身体里,也不易被人防范,真是歹毒啊。”

皇上沉吟道:“如此说来,这事儿就出在宫里边……”他眼中闪过一丝孤兽濒死般的凄惶光彩。四下阒然,他的四个儿子,一个躺在炕上,三个侍立在旁,都不言语,噤若寒蝉。

良久,皇上平静地对胤禟说:“你今儿出了这事,你额娘就跟朕说,要严惩元凶,给你一个说法。你放心,皇阿玛给你做主了。”他的两个儿子,胤禛和胤禩,一个目光如炬地直视,坦荡得如临绝顶不可一世;另一个低眉凝思,好似眉下有逝水东流而不诸形色。

他缓缓道:“胤禛,这是内务府的差事了。”

8

8、七 。。。

妙莲在八格笺上描着千字文,一笔撇过去,墨渍蹭在袖子上,她心烦,唤门口的小丫头去找醋。胤禩见她着急,笑道:“文墨之污,也是雅趣。”

妙莲附和地笑笑,敛起毛边纸,把案子收拾干净了。胤禩合上书看她,她也不理会,胤禩道:“今儿去见良主子,她说什么没有?”妙莲拿手巾抹着画桌道:“良主子说知道主子平安,也就放心了,良主子让主子好生养息,别再出宫去了。”

胤禩瞧出她的意兴阑珊,道:“你过来。”

妙莲扔下手巾走进里间,胤禩正坐在玫瑰椅上洗脚,身边没有人伺候。她拿铜盆沿儿上的手巾给胤禩擦干,听见那个清朗的声音在头顶上说:“她那个人嘴利,你跟她混熟了也就好了。”妙莲知道是胤禩牵就她,她也说句话让他安心:“良主子心里有主子,说什么都是为了您好。”

胤禩道:“她是我嫡亲的额娘,自然肯为我好,毕竟是血浓于水。”

妙莲停下,抬头看了看他,眼睛在厚厚的刘海下,仿佛草里闪光的东珠。胤禩也在看着她,两个人都不言语。灯火给肉皮涂了蜡,那道光泽晶莹的,滑腻的,又不可触及般凛不可犯。胤禩第一次感觉力不从心,仿佛水缸里逗红鲤,想要亲近它却沉下去,他觉得憋屈,道:“你有什么烦心事就跟我说。”

妙莲不言语,端起铜盆泼了水出去,道:“奴才已经受了主子莫大的抬举,只想着怎么报效主子,现在吃穿不愁,也不受委屈,哪儿有什么不顺心呢。恐怕我这样说了,您又嫌我见外,可是奴才当真没有别的奢望,只想一辈子守在主子身边伺候着,便足够了。”

胤禩道:“你担心这个?我寻思你回来落落寡欢,定是良主儿跟你念叨了什么,你放心,别人说别人的,你我知道就行了,我亲额娘也不能拿你怎样。我早晚是要从这里出去的,纵然皇子是万金之躯,但侯门祸福难测,风云变幻间雷霆雨露委实难料,兴许今天是万人之上,明天就身首异处了。我已打定念头,无论如何我会带着你,来日方长,你自知道我待你与旁人不同,我心里有你,卿若体恤,切莫再说出自轻自贱的话,伤己亦是伤我。”

她的手被他捉紧了,她重重点头道:“爷,我懂了。”

借着烛火执手相看,灯下对影,更像两个痴痴的孩子,妙莲复道:“主子,您当初是为什么把金屑撵出去,又是为什么把我调进这园子里来?”

胤禩道:“你又怎么问起这个?金屑的事儿跟你无关,跟我也无关,你若真想知道,就去问春晓吧,她会

8、七 。。。

告诉你的。至于你……”他的目光投向外间,道:“妙莲,你会写你的名字了么?”

妙莲道:“学了几遍,却还是记不住,奴才笨。”

胤禩笑道:“去拿笔墨来。”

妙莲依命去取了来,他便教她拿着,往自己的脑门上写名字。

妙莲推诿道,那怎么行?

胤禩道:“有什么不行,让你写你就写好了。你把名字写在我脑门上,以后一辈子都会记得了。”他捉着她的手腕,借着镜中的人影,在自己额头上写了“妙莲”二字。然后又笑着在她脸上写下“胤禩”,推她一同照镜子,附在耳边说,以后你想我了,就照照镜子,咱们都照着镜子。

她看着面上的两个蝇头小楷,泪盈于睫,多日的忧患皆化为泛泛无奇的过往,与她毫无关联,而浮木般的他却渐渐靠近了,不再是需要救赎时才会想念起,噩梦初醒时才会想念起,他是她孤雁独飞的臂膀,安睡时的枕笼,更深雾锁,两个双双黥面的人,一切痴惑相望而泯。

他转身独对轩窗,兀自太息,你问我为什么要你,我又如何知道,所谓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妙莲拿沙燕儿交给毓庆宫门口的太监道:“劳烦公公将这个呈交太子殿下,他自会明白。”

守门太监接过风筝,疑惑地看看她,还是进去了。不一会回来道:“姑娘跟我进去吧,太子有请。”

妙莲微微揖了个万福,跟进去。毓庆宫从黄琉璃瓦的歇山顶到上了明膏的槛窗,是处炫耀着名贵的亮色。她进了宫也有三年,仿佛蚂蚁爬在宝塔上,一层高似一层,毓庆宫便是塔尖底下,头顶着万岁爷的脚底板,那屋里的罗帐和家什套子也皆是明黄,好似刚出蛋壳的鲜嫩幼雏儿却又明晃晃镶着金。

胤礽坐在画桌后边,身后是几近够着椽子的博古架,这里的书委实比胤禩的多,却新得青生,她刚送进来的沙燕儿便歪挂在棱子上。胤礽正拿着一个景泰蓝的小圆盒,一点点抠那里面的胭脂膏子。妙莲跪下磕了个头,道声安,却止不住咳嗽了两声。

胤礽细细笑道:“呛着你了吧,我点的是奇楠香,暹罗贡的,我平日就好这个——总觉得紫禁城里有股腥臭味儿。你习惯就好了。”

妙莲不敢起身,就那么跪着。胤礽复道:“你有什么事?你拿风筝送与我,一定不是老八遣你来的。”

妙莲叩了个头道:“奴才斗胆,想央求太子一事。我的阿玛舒尔德库原在尚阳堡托哈齐大人手下效力,这月被人检举,说他污了修清河堤的

8、七 。。。

款项,不容辩解便下了狱。阿玛为人正直,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朝廷秉公查处,必然还他一个清白。”

胤礽沉吟道:“你怎么知道来找我?”

妙莲道:“奴婢知道太子权高位重,体恤下情,阿玛蒙受不白之冤,太子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胤礽笑道:“既然你已经说了朝廷会秉公处置,为什么还来求我?”

妙莲迟疑片刻,复道:“朝廷是皇上和太子的朝廷,太子必是能明断的,怕只怕宫外的大人们百密一疏了,倘若尚阳堡诸公都圣明决断,我阿玛也不至于此。”

胤礽道:“说到底,你也不敢保你阿玛是清白一身,便是了。这种事我见多了,徇私枉法,得了好处便是上边的,万一出了事,顶包袱的都是下僚,真要寻根究底,谁也没那么干净。”

妙莲心里一沉,仿佛裹身的遮羞布一下被人揭去。胤礽起身将她扶起,怜惜道:“手这么凉!”复又领她在凉塌上同坐,像逗一只战战兢兢的小兽,“你方才跟我说的这番话,都是老八教你的?”

妙莲忙道:“不,是奴婢救父心切,斗胆妄度与殿下的主仆之情,敬殿下的仁爱公正,未经思忖便来了,跟八阿哥不相干。”

胤礽叹道:“你找我没错,托哈齐是我的人。其实就算你阿玛真把银子贪了,也没什么,这事儿我办的了……不过,若是老八暗授机宜,让你如此来求我,我必不会答应你。你让他来求我,我也不会允。所以你不找他,却来找我,倒是挺聪明……还是,你心疼他?”胤礽苦笑道:“我好歹也是个太子,怎么就没人心疼呢?”胤礽将她的手猛提了下,她吓得不敢抬头,只盯着他胸前明晃的金蟒,随着他的气起伏鼓噪,更像蓄势待发一般,他身上亦是奇楠香的气味,如此贴近令她头昏欲呕。

过了半晌,胤礽柔弱的低语在她额前飘着,“你若不是老八的人……”她身子一抖,胤礽反倒松开了她,仍旧细着嗓子,却透着阴冷:“明人不说暗话,你阿玛这件事我给你办妥,但是,你也要允我一件事。”

她战栗地抬头,胤礽正斜睨着她,薄粉的唇角挂着一丝轻蔑,仿佛在盯着她的主子。

胤禟在兆祥所将息三日,并没往上书房去修课业,溽毒渐愈,不耐闲散,便拉扯几个丫头太监掷状元筹,偶然几个兄弟与生母宜妃亦来探望。这日散了午课,胤禟胤礻我与房里的丫头碧蚨一道推牌九,胤禟心明眼亮,甚熟此道,加上好运气,接连摸了六个对牌,碧蚨始终是占下风,散碎银子赔完了,就生起怨气

8、七 。。。

来,撇嘴道:“爷是主子,我是奴才,您拿几个小钱消遣消遣,输了也不值什么,我这一月二两的月例砸进去,可连个响都听不着,奴才陪着您开心了,您也不帮衬着点奴才,早知道不玩了。”

胤禟一边摸牌一边笑道:“爷赢了钱,赶明儿让何瓜子儿出宫给你买酱肘子去,你这会子不把钱输给我,也得让四阿哥抄了去,到时候才真是响都听不着呢。”

碧蚨叹气道:“我们这些小奴婢的活路是越走越窄了,哪个姑姑到岁数放出宫、哪个谙达死了七姑八姨,都要捐;什么好东西来路不正了,管你是顺的还是主子赏的,抄没了还得挨耳刮子;就连推个牌九都要破财……”

胤禟低眉理牌道:“你这就是怨天尤人了,你五个指头并不拢,不能怪世道不让你敛财。你看人家嫣螺,跟你一样的月例,还不是三年给老子娘挪了阴宅,钱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得会钻营。”

胤礻我笑道:“好好跟你们主子学着点,兆祥所这么些爷们儿,唯有你们主子,石头都能攥出水来,还有什么生财之道是他不懂的?”

胤禟道:“满京城的八旗,要雅就有多雅,要俗就有多俗,什么天棚鱼缸石榴树;什么先生肥狗胖丫头,淘换字画古玩的,逛窑子养□的,依我看,都不如养活好你那个白花花的相好。你是个黄带子又怎么样,没个一官半职的谁拿你当个玩意儿?你这辈子是亲王,以后你儿子孙子还能算什么东西?可你要是有了财,天王老子都认你当干爹。”

胤礻我摸了一对双鹤,心里有了底,把牙牌捂在手里,道:“听说没有?四哥是给你熬鹰呢,这几天后宫上下鸡飞狗跳的,昨儿到荣妃那儿,那娘们儿死活不让搜,临了掴了李进朝一大嘴巴子,忒不给面子了。”

胤禟道:“我才不领他的情,他那是给皇上尽忠呢。马屁扇响了就封个亲王,不过也得提防全紫禁城都让他得罪光的时候……嘿,大头六、麼鸡三,抹了副猴王对!”

胤礻我将手里牙牌一扔:“呸,真是失之毫厘,可恨可恨。”

胤禟喜笑颜开地划拉牙签,边数着边让那两位清算银子,碧蚨冷不丁回头瞅一眼,吓得一身冷汗,一骨碌滚下炕跪下去:“奴婢给宜妃娘娘请安!”

宜妃一脚踹在碧蚨肩膀上,掀她一个仰八叉:“小贱人,岂有这么带教主子的?”

胤禟胤礻我也吓一跳,想来宜妃早已悄悄进来,在门口默默观瞻许久,三人竟没发觉。胤禟一口气泄下去,靠在身后的迎枕上不起来。胤礻我冲苍白的碧蚨道:“

8、七 。。。

还不给宜主子上碗白果茶来。”

碧蚨哆嗦着爬出去,宜妃看着仰躺的胤禟,道:“起来!”

胤禟有气无力地翻过身,道:“额娘,您来了,儿子今天尚可,只是起来和他们耍一会,便头晕目眩,想必还没有大好,不能给额娘请安了。”

宜妃道:“少糊弄我,对着小丫头就上蹿下跳的,亲妈来了就装尸挺,没个规矩,哪儿还有皇子的样儿!再跟我装蒜让你皇阿玛收拾你。”

胤禟一骨碌坐起来,笑道:“额娘请坐。”

宜妃这才沿炕沿坐下了,端详着胤禟,道:“这小脸总算有点血色了。”复又看看侍立一侧的胤礻我,道:“十阿哥,你也坐下。”

胤礻我搬了张圆凳坐,宜妃道:“我赶着来告诉你们一件事,给你使坏的那个人查出来了,你们猜是哪个?”

胤礻我插话道:“宜主子既是让我们猜,想必是认识的人了。”胤禟道:“我知道是哪个?反正不是我自个儿……难不成是大阿哥?”

宜妃打他一下:“说的什么混话,当心祸从口出!”

胤禟笑道:“您又要卖关子,我应承了您还是不满意。”

宜妃道:“罢了,丧气孩子,拿你没辙了……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原来是八阿哥房里的丫头玉笺。”

“一个小丫头,借她两个胆子!”

宜妃拉着他的手:“你也别不信,你衣领子上别信石袋子的那根铜针,针鼻儿上染了点红,你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八阿哥画扇面的朱砂!阴差阳错染在玉笺的针线包上,她又偏偏挑了根针暗害你。你当四阿哥是怎么查的?半年里公中每人支派多少针凿几卷线,都是定数。谁多出来什么少了什么,一查便知。查到玉笺头上,唯独她,缺根大头铜针,不是她是谁?”

胤礻我道:“那她承认了?”

“自然没有,立马被内务府锁拿了去,吓得半死似的求饶,八阿哥在旁边,一句没言语。他是多精明的人,能做引火烧身的事?恐怕躲都躲不及了。这事儿,可不是一个奴才做得了的,那信石哪儿来的?四阿哥已经去药房查了,但是依我看,铁定不是宫里出的,谁用自己的刀子捅人呐?没人是傻子!”

胤礻我闷闷道:“我不信,这事儿跟八哥没关系,我打包票。”

宜妃嗔怪了胤礻我一眼,道:“不管跟谁有关系,他害的是我儿子。胤禟,额娘跟你保证,他们有本事就把咱娘俩一块儿药死,要不然我让他们拿砒霜自个儿给自个儿喂下去。”

8、七 。。。

浮泛在胤禟眼中的嬉闹之气渐渐黯淡下去,他仿佛换了张脸,沉吟片刻道:“何苦来,是祸躲不过,儿子多少也熬过来了,这无妄之灾也不过如此,不会再好些,亦不会再坏些。既然皇上已经追究,您又何苦再费自己的力气伤人伤己?况且我和八哥的关系非比寻常,他也犯不着害我。”

宜妃回道:“就算八阿哥没害你,背不住他那个阴毒的额娘!你年纪小,不知道紫禁城的水有多混。有的人,平日看着蔫巴,专在你背后捅刀子,真真是会咬人的狗都不叫唤。”

胤礻我冷笑道:“想使唤的时候,八哥总是惠主子的好儿子,这会子出了事,都想起他延禧宫还有个亲妈来了。”

宜妃怒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帮不上忙还尽扯些不着四六的话,我教训我儿子呢,你不爱听出去!”

胤礻我回敬道:“我也不稀得听!”一溜烟跑了出去。

“小兔崽子!”宜妃暗咒,回来再看胤禟,已经蒙头装睡了。

紫檀软毫逡染在宣纸上,一提一顿,果敢决绝,最后盖上朱砂宝印,抬头看看胤禛两道炭笔飞撇出的墨眉,他仍低俯凝神,沉浸在墨竹灵秀挺拔的气骨里。

“画竹贵在其疾风劲节、刚直不阿。”他拿丝帕子沾了沾手。

胤禛道:“儿臣观画亦能体味一二,只是提起笔便一筹莫展了。”

皇帝咽了茶道:“你们小时候,有次朕路过南书房,已经散课了,胤禩还没走,朕问他学了什么功课,他说是孟子的五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他问既然父对诸子皆有亲,为何还要讲兄弟有序?既然兄弟间长幼有序,为何胤礽做了太子,而胤眩荒茏鎏樱侩薇憬趟褡樱苍吮使雇迹匏荡笾窠诰秃孟窕拾⒙辏≈裰秃孟衲愫湍阈值苊牵豢赡馨さ锰簦锰埽艿檬杳芟嘁耍阱窍嗉洳拍艹梢环没X范T说,大竹节是皇阿玛,小竹枝是额娘,小竹枝上生的竹叶才是他们。竹节生竹枝,竹枝生竹叶,竹节是一样的竹节,但竹枝却有高低,所以竹叶也有高低。那一刻朕才明白,他不是不懂,而是懂得太早太通透了。他向来都是寡言少语的,可是一开口就让朕害怕。如良妃那般微薄,生养个资质平平的孩子也便罢了,偏偏是胤禩这样……朕担心他会因此性情偏激,便特意让惠妃带教他,难道是朕错了?”

胤禛道:“儿臣以为八弟会明白皇阿玛的一片舐犊之心。”他似乎看到皇帝一声轻叹,但这一丝异样的游离很快消散在仿佛

8、七 。。。

夕岚弥散的暖阁里,与自己的游思无异,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奈,这无奈普天之下只属一人,那人近在咫尺,而他只是擅闯。

“走吧,”皇帝说,“陪我去永寿宫走走。”

一行人来了永寿宫,良妃率众宫人行叩拜之礼,皇帝说免了吧,自行落座,开口道:“前儿御膳房的送来酥酪糕,惦记起是你爱吃的,就差人送了来,这几天就一直想着过来看看,近来身体可好?”

良妃顺皇帝的示意,已在炕桌里手边坐下,却显出些许郁郁寡欢的样子,半垂眼睑,一抹淡淡暮紫抿在长睫后,水烟一样若即若离,她回道:“劳皇上惦记,那吃食甚是受用,臣妾近来一切安好,只是承不起皇上这番的挂怀。”

皇帝浅笑,手指点着案子,似在寻词觅句,却不连贯地道:“……你喜欢那样的酥酪糕,回头我差人再送来,只是那东西性甘凉,怕你不耐受……”几句便无话,他看看身旁侍立的胤禛,道:“你也许久没回来了吧?”

胤禛回道:“自从皇阿玛为儿臣指婚,在宫外独自建府,确实未几来过后宫。”

〃前阵我还听你额娘说想你,我还劝她,以前住兆祥所,一年也见不着几回,搬不搬出宫又有什么两样,一样的眼不见为净。她便说,自己还算好,四阿哥走了,身边还有小十四和九格格,眼下八阿哥也快开衙建府了,良妃才真真的受不了。〃

良妃开口了,无论是她的突然反应抑或提亮的语调,这在凛然空寂的殿阁中都是突兀的:“想来我倒不会,胤禩将来搬出兆祥所,也是个清闲的阿哥,想必还顾得上我,四阿哥比胤禩有出息,自然忙些。”

胤禛道:“八弟虽是个淡薄之人,却偏偏有经世之才,想将来即便想落个清闲自在,其才干也是委实难以自弃的。”

良妃浅浅一笑,却仿佛是胭脂蘸进丝绵,绽在人的骨子里,“他到底是不是有福之人,还看眼下这一劫过不过得去了。”

皇帝冷冷地放下茶盏,他冷落永寿宫,恰是因为良妃煞风景的本事,她能一句话把周遭人与自己皆退入尴尬之境。他拂袖欲去,良妃迅疾已跪在脚下。

“皇上,臣妾糊涂,一切都是臣妾做的,与胤禩无关。”

皇帝清癯的脸上漾起难掩的不快,哼道:“你倒是挺痛快。”

胤禛忙道:“良妃娘娘快请起,皇阿玛没有向八弟纠查罪责的意思。”

良妃失魂兀自道:“我都明白,皇上今天带了你来,我知道什么意思。”

8、七 。。。

皇帝道:“很好,她既这么说,胤禛,你就给朕审她。”

胤禛看看皇帝,便也明白了用意,轻轻把良妃扶到炕沿坐下,道:“既然如此,胤禛便得罪母妃了。你刚才说的‘糊涂’,是何意?”

良妃干涩回道:“自然是我谋害了九阿哥。”

胤禛道:“还请您详细讲来。”

良妃道:“是我串通胤禩的婢女玉笺,悄悄将裹了信石的花囊掖到九阿哥的内衫里。”

胤禛问:“这是几时的事?”

良妃顿了下,道:“六月,十五,是我叫玉笺过来亲自嘱咐了她的。”

“那信石从哪儿来的?”

“这……是我从公中要了来毒老鼠的。”

“那你为什么要加害九阿哥呢?”

“上旬,我和宜妃娘娘因为玩牙牌的事拌了嘴,就怀恨在心。”

胤禛叹道:“六月十五,是宫人例行发放夏衣冰敬的日子,宫女们都在储秀宫临训,玉笺又怎么会过来永寿宫?宫中御药房的药材进出,都有明细记录,何况信石这类剧毒,并无娘娘支领的记录,况且宫中灭鼠皆有专人负责;后宫主位间朝夕相处,微生龃龉也是常有的,为什么娘娘偏偏因为与宜妃的一件小事而报复在九阿哥身上?若无真凭实据,必不是母妃所为。”

良妃道:“都说四阿哥做事审慎,却也竟如此草率定论。”

“我并非徇私武断,只是娘娘的供词可疑处甚多,又无确凿实据,枉自冒认,又是何苦?”

良妃软绵绵滑到地上,双手掩住面颊,低声啜泣起来:“我只是怕八阿哥他……”

“你这样就帮得了他?让他有一个嗜妒谋逆的亲娘,他还怎么在宫中立足?”皇帝厉喝,惊得胤禛也跪下去。妻儿在脚底下噤若寒蝉,皇帝反觉怜惜,不由伸出手,缓和了语气,“朕也知道你不开心……”他欲将良妃搀起,良妃猛地抬头,发髻上的金钿尖从他无名指上划过,登时刮出一条血痕,皇帝把手一缩,向后退了两步。

“皇上……”良妃打着抖,更不敢起来,“臣妾有罪。”

他已心灰意懒,惶惶而去,最后道,“没人害得了你儿子,除了你这个自轻自贱的额娘。”

9

9、八 。。。

妙莲从毓庆宫回兆祥所已是月光入扉,当夜是晚班,夜凉如水,仿佛发生过什么,抑或一切皆安。她心里止不住地打鼓,忘了到住处换件衣裳。

春晓正做着针凿,见她便埋怨道:“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妙莲眼也不眨便打谎:“在嫣螺那儿耍呢。”

春晓道:“哎呦呦,你还理直气壮的,不知道天都要塌了?”

妙莲问道:“怎么了?”

“你在九爷那儿没听说?玉笺她被内务府认准了是谋害九阿哥的凶犯,现在正被提审呢。”

妙莲心下道:竟会是她!嘴上说:“我万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想是嫣螺她们也不好对我讲。主子呢?”

“睡下了。”

“睡下了?可早呢。”

春晓叹气:“说是睡了,可怎么睡得着呢?这样的事让哪个主子摊上能不着急上火的,偏是他这样要头要脸,又跟九阿哥这样要好的……咱们可小声点。”

“那玉笺呢,她怎么会?”她忽然想起自己从永寿宫回来的那晚,倘若说玉笺身上有一些让自己觉得莫测的地方,一定就是那一件事了。

“这事不可妄言,内务府都还讲不清楚呢,你我都不要再提了。也是八阿哥的意思。”

两人皆不多语,各自找了凳子坐下。月亮光把水晶帘照得通透,内室寂若死水一潭。妙莲望不见他,心绪不宁,未几发现春晓正朝这儿笑呢,才发觉自己正拿着帕子擦案上的青花熏炉。

“做什么?没事拿你那香帕子抹这脏东西?”

她自嘲地笑笑,“我是走神了。”此刻她心中的疑窦太多了,她撇一眼浑然不觉的春晓,想着怎样挑起自己的话茬。“我发觉兆祥所的丫头们,名儿都是对着起的呢,你春晓,对秋夕,碧蚨对嫣螺,真是好听。”

春晓说:“这都是当初储秀宫的姑姑们起的,我们不是内务府包衣的家生子,为着分派差事的方便,就重给起个名。你从名字就听出来,谁跟谁是一道派来的。”

“那哪个跟玉笺是一对的呢?”

春晓仿佛早打算要告诉她一样,并不避讳,“是金屑,原本也是这屋里边的,后来派到外院洒扫。”

“不瞒你说,我来这里也有一些时日了,出出进进,也遇见过这个人,她仿佛早已认识我,后来我跟主子提起,他让我来问你。”

春晓会心地笑道:“那我也不必瞒你,她的事,我们都是知道的,只不过,宫里有些心照不宣的规矩,所以避讳了。你可知道主子的同母兄弟?”

妙莲想了想,胤禩的生母只有一子,她指的一定是教养胤禩的纳喇娘娘,于是点点头道:“是大阿哥。”

“就是了。从前金屑在的时候,咱们这院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景阳宫那头就立马知道了,我们觉着怪了,谁是耳报神呢?

9、八 。。。

一开始没人寻思是金屑,虽说她经常给派些到景仁宫去的差事 。那喇娘娘要给这边送个东西捎个信,自己的人都不差事,光使唤她。渐渐的,大伙便都心知肚明了,不再跟她倒心里话。就这样,主子也没拿她怎么样。可是有一回,九阿哥在咱们这儿说了句四阿哥已开衙建府,该让八阿哥当差的话,便被万岁爷训斥了。主子是那次才下决心让金屑走的。主子是个大度的人,调开金屑,也是被挤兑得没法子了,你说他们这是何苦来,主子还是个不办差的阿哥,就这样算计他?咱这个主子,什么都不计较,但要是身边的人算计他,他哪怕做那根点火的劈柴,也得把你烧着了。处置了她们,他心里也疼,恨她们是捂不热的石头。”

妙莲点点头,心下想到他确是这样的人,而自己眼下所做的,真是对他不起,背上仿佛被小柳条抽了一下。

春晓说:“咱们都是做奴婢的,知道彼此的苦,金屑也有种种不得已的苦衷吧,我有时候便想,她也好,玉笺也好,你我也好,纵便是苦得像猪狗,也不要走到那一步,还真是从里到外坏了的人。”

妙莲感到这话不动声色的深邃和贴己,会心地冲她笑笑,“你心真好。”

“咱们做奴婢的,都该为主子打算……我知道,你也是心里有他的人。爷眼下就要纳福晋了,咱们更该为他着想。”

春晓的这句话与其说是贴己,倒不如算做一种无意的进攻。她知道她不是无心,因为她们都是如此敏感。妙莲仿佛落入罗网的鱼儿,顷刻间幡然醒悟,她发觉在自己眼中一向和蔼温吞的春晓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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