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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板几更深-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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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悦道,“你倒是很仗义,可朕怎么知道,你

29、八 。。。

不是在党庇八阿哥呢?”“党庇”二字听得胤禛心惊肉跳,继而皇上又说道,“你既然这么关照他,可以撇下护驾的责任去探看他,想必兄弟情笃,不如把他的医药之事也交给你料理好了。”

胤禛推开一扇门,满以为曲径通幽,没料前路已是绝壁悬崖,若不临危勒马,必会死无葬身之地了。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化为两层的磨盘,下一半黯然地背过身去,默默地听上一半自我在答话,“昨儿皇阿玛命儿臣差人探看八阿哥,那差人回奏说八阿哥病笃,儿子才亲往查看的,一时忘了轻重缓急,竟疏忽了护驾的责任,实在罪无可恕,请皇阿玛责罚。况且儿臣亦不谙医道,对八阿哥无可料理之处,请皇阿玛见查。”

皇上听他这话,方回转道,“八阿哥如今还在汤泉?”

胤禛道,“是。”

皇上话语间多了几分小心,“汤泉是御驾回京必经之地,备不住八阿哥的身子坏在那里,就不干净了,朕怕有所冲犯,是不是趁他……还好,给他挪动挪动?你们几个兄弟去商量商量吧。”

胤禛觉得自己这恶人是要做定了,便领了命想要退去,又听皇上说道,“你们都是亲王阿哥,身子金贵得很,要思各自保重,出门在外,遇上污秽邪恶之气,就要遮掩躲避,以保无虞。不是朕不近人情,殁在扈从路上的亲贵,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况且还有那么多小皇孙。”

胤禛唯喏着退出,坝上的罡风猛烈打在他烧灼的脸上,他暗道好险,差点千年道行一朝丧,幸而见机转舵有惊无险。下人赶上来给他披外衣,他却旁若无人地向那荒原走去,四顾茫茫无所见,心眼却未曾有地登临绝顶,一览无遗。他怨自己如此糊涂,竟去碰那块烫手的山芋。纠结在毙鹰之事上根本毫无意义,也帮不了谁。聪慧如胤禩,想必也已经看透了,说到底,他大事去矣,那微薄的指望犹如这一息尚存的性命,有反倒不如没有。

他不禁嘲笑自己在胤禩病榻前的意气用事,唐突而愚蠢,纵便胤禩是无辜受戮、粉身碎骨,死便是百了,又何必累得送葬人连诛呢?他犯不着,亦于事无补。他想要释然地笑一笑,只是心头积压的一块无名磐石让他笑不出口,进帐的时候他才想起来,那是胤禩对他唤出的一声“四哥”。

宝琪对悦离有几分怨怼,亦有几分体谅,第二日去看她,她和衣坐着,见宝琪来到,以为有什么事,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见宝琪软绵绵坐下,方知无碍,才放下心来。宝琪问道,“吃饭了不曾?”

悦离眼中转泪,答道,“吃过了。”

宝琪斥道,“这个时候收敛点,别嚎丧似的。”

悦离止住道,“您非得要问我这个话,引我想哭。”

宝琪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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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道,“还怪我了,不知好歹的丫头。”

悦离道,“您却说我,您进膳了不曾?我听捻儿姑姑说,您这一天水米没打牙了。”

宝琪道,“那是她瞎说。”

悦离道,“一看您这样子,就知道她所言非虚了。”宝琪正待问,悦离扳着她去照镜子,她一看镜中人,自己也吓了一跳,妆容凌乱,眼眶淤青,唇上的胭脂早被自己吃了去,偏偏还有一块淤过来,在唇线下面蹭着,眼角带着些狼藉的痕迹,跟脂粉搅和着,哪儿还像个人,倒像是从地缝里蹦出来的女鬼。她自嘲地笑了下,悦离会心道,“别笑了,一笑就更像了。我让琉璃给您打水洗把脸吧。”

“不了,我也懒得洗。”

悦离嗔怪,“您这个人,干净的时候比观音菩萨都干净,腌臜的时候比灶王爷都腌臜。”

宝琪动情道,“贝勒爷如今这个样子,我还收拾给谁看啊。我来瞧瞧你,昨儿是我那几句话不知轻重,你别往心里去。这几天我不在,扇儿也不中用,多亏有你留下陪他,否则我量那伙没用的奴才也做不周全。”

悦离咬唇摇头,“您说到哪儿去了,您教训得正是,贝勒爷原本让我回去的,我是贪玩总想磨蹭着,不想他有这一病。再说我打小没有亲娘,嬢嬢就是我的娘,女儿做得不对,额娘训斥女儿几句也是应该的。”

宝琪为她端正着领口,“我知道你是晓事的,而今的局面就只能靠你我了。我问你,贝勒爷这几日可留下什么话给我?”

悦离思量道,“没有。”

宝琪问,“真的没有?那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悦离摇头,“没什么打紧的,无非是教画上面的事。即便有话,也是跟扇儿姨娘讲了吧,怎么会和我说呢?”

宝琪也只得作罢,正此时听到禀报说,四爷九爷十四爷到,讨示下是否要出去见。宝琪避讳胤禵,只吩咐下人伺候茶点,有话传进来便是。没一会儿胤禟来了,悦离见势不好,闪身躲进槅子里去了。胤禟见面道,“真是祸不单行,倒霉事又来了。老四昨儿进皇帐,也不知怎么跟老爷子说的,老爷子怕八哥病在半道儿上不好,下令迁移。”

宝琪疑惑道,“迁移?往哪儿迁?”

胤禟道,“还能往哪儿,回府去呗。这叫什么事,老四这个见风使舵的东西,临走还跟你应承得好好的,一爬回老爷子脚边就不是他了,还有脸人模狗样地回来亲自督办,我真想抽丫一嘴巴。”

宝琪似乎才听明白,“这未免欺人太甚了,虽说他现在不省人事,可也生死未卜,皇上是已经当他死了不成?”

胤禟大概也是瞅准了风向,觉得与毙鹰之事无干,越发理直气壮起来,“我当时就给他们撂了话了,八哥这会子病得这么重,万一因为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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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有个三长两短,谁担得起这个过失?老爷子自然是撒手闭眼,有老四给他当挡箭牌呢。别人都跟躲瘟神似的,我跟老十四非要跟来。老四是为老爷子办差,我们哥俩就是想帮帮八哥,怕你个女人没主意。虽一起来的,可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哦。”

宝琪嘲道,“这世上有这么做父亲的么?”

胤禟吓了一跳,推手道,“你小点儿声,不要命了!”

她冷笑道,“命我不敢要,几句话还不敢说么?”

胤禟道,“您还是悠着点吧,饶是这样说几句,那公案也得被你给坐实了。老爷子正愁找不着由头收拾他呢。对了,我昨儿个来,竟忘了给八哥留下这个。”他把手里的木匣摆在案上,宝琪抽开一看,是那个白玉莲叶笔掭。

她凝神注视了很久,“这是他的宝贝。”

“他卒瓦了个翅儿,我找造办处给他补的。”

宝琪问道,“你回过京了?不然哪儿来这个东西?”

胤禟暗自心惊,不能实说,亦不能抖落家丑,便说瑞玉身子不爽利,遮掩过去,无心深谈,安抚几句便张罗挪移胤禩的事去了。悦离这才躲躲闪闪从槅子后出来,宝琪问,“你躲什么?”

悦离一板一眼,“见生客自然要回避的么。”

宝琪故意拿话揶揄她,“是他喜欢你的,你臊什么。”

悦离道,“嬢嬢,您就饶了我吧。我再不想让九爷想起那件事了。”

宝琪嘲弄道,“我看他早忘到爪哇国去了,自作多情的是你。方才的话都听见了?”

悦离点头。

“那就快收拾去吧。”

悦离小声问道,“咱们真的要搬?实在不行,找那个御医问问。”

宝琪忽然高声道,“不搬怎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他要你伸脖子,你还能问是洗头还是剁脑袋?大不了是个死,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悦离怀里捂着那个笔掭,低头一路小跑,今儿她穿了件妃色平金亭台烟树纹棉氅衣,是宝琪的旧物,迈门槛时跟正进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身着黑貉子妆花缎棉袍,枣红暗金马褂,被她撞到,稳稳将身闪开,又伸出手臂扶稳了她,似要招呼,却认错人又打住了,只来不及收那一个字,“大……”。她以为是胤禟又回来了,头也不敢抬,径直欠身万福,将身子低低压下去。那人迟疑一阵,只打个手势让她起身,那中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祖母绿戒指。待她抬头望时,那人已随风不见了踪迹。

宝琪痴痴坐在圆凳上,手边那红绫台布已经洗褪了色,边缘的流苏插在指缝间,像银鱼一样滑溜,团菊万福纹首尾相绕,像个永远逃不出的迷宫,看得眼也迷离了。这世界忽然晕化开去,宛如一副淋雨的丹青。她终于哭出来,憋了许久的委屈和心痛,仿佛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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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云散了,此刻的哭却不知是因为什么,她想等给他送葬的时候,大概再也哭不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身后有人低语,“大格格……”

她骤然止住,寻声望去,那人站在博古架后头不知多久了,脸恰恰被胆瓶挡住,又是他,总是趁胤禩离她而去之际徘徊在她身边,他本该是她需要的人,若不是她素性刚强。

她立马站起来,“你来干什么。”

他连忙道,“我来看看你……不,我有几句话想说,你别走,我就站在架子后面,不会过去的。”

她斥道,“你能有什么事,甭装神弄鬼的,看我们两口子如何狼狈?”

他不由得近前一步,“大格格……”

她冷冰冰道,“这儿没有大格格,只有八阿哥的福晋。”

他无奈道,“好吧,八嫂。而今八哥不在,我只是想提醒你两句。”

“听着呢。”

“八哥出事,我知道你心里急,可是有两件事你要记住,第一不要再深究毙鹰之事,第二回京后要谨言慎行、深居简出。”

她挑眉,“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是一片好心。你男人不省人事,你一个人撑不住这么大的场面。我知道你,这次是非要强出头不可的。”

“既然你知道,干嘛还要白费口舌。”

他终于有些恼了,嘲弄道,“你还能怎么样,你只是个女人。”

她冷笑道,“我就算是个女人,也是你八哥的女人。他蒙受不白之冤,此刻性命堪忧,不见你们谁为他说话,反倒墙倒众人推唯恐不及,你们这会子抬他走也就罢了,都到了这地步,却又来跟我多嘴,我岂会信你!用不着你假仁义。”

他袖子里那两条黄绦已被他紧紧绕在手指上,他死死抻着带子,越勒越紧,咬牙说道,“不管我为你做了多少,你永远这么厌恶我。”

宝琪道,“我不是厌恶你,我是知道你。你对胤禩貌合神离、阳奉阴违,我们送到御前的金雕是被人调了包,横竖跑不出你去。”

他原本已把手指勒得泛白,此刻忽然松开了去,不动声色道,“你对我误会太深了,即便我跟八哥生了嫌隙,我老十四也绝不会在背后放人冷箭。”

宝琪道,“那会是谁?我知道你通晓内情,如果你真想帮我,就告诉我那个陷害他的人是谁。”

胤禵眼皮微微翕扇,像鸽子在转动着颈子,“你非要知道?”

“你说。”

他长叹一声,仿佛从意乱情迷中全身而退,“八嫂想想,事情出了这么久,还有谁没在八哥面前露过脸呢?而那个人平日里偏偏自诩跟八哥的关系最亲近。”

宝琪思忖道,“谁?不,不会是他。”

“他福晋临产,他都可以撇下她去护驾,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事?而且你问问那些奴才们,当日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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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皇阿玛的口谕训斥八哥的那个人是谁?”

她摇头道,“老十不是那样的人,他没有那样的心机。”

“十哥糊涂,备不住有个明白的福晋呐,十哥什么事都要听十嫂的,你再想一想,十嫂后面又站着谁给她撑腰?而今不比往常了,八哥失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谁看不出来?如今肯念八哥好处的人仍旧不少,却唯独没有皇阿玛。八哥收服的人越多,皇阿玛就越怨恨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你知道,所以毙鹰之事,下最大力气推波助澜的是皇阿玛,谁还敢管?其次人心思变,连那个最不可能的人,都出来穿针引线了。这也是我不让你深究此事的原因,你犯这轴,只能引火烧身。”

“你说是老十,可有什么凭证?”

“这还需要什么凭证?坝上围场只巴掌大一块地方,我们又日夜同行,都是心照不宣的,不信你去问九哥。”

宝琪想起那日偷听锦端劝诫胤礻我不要再党附胤禩的话,心下已信了七八分,问道,“你当真?”

胤禵从圆光罩的镶镜中窥视着她,原本只隔了座博古架,此刻的距离却分外远了,看不真切,其间仿佛是由爱而生的怨气氤氲而起,他奇怪自己痛若切肤却仍可以这样云淡风轻地讲话,“十哥是我亲兄弟,若不是他这件事办得太阴损了些,我岂会多这个嘴?更何况,我绝不会骗你。”

30

30、九 。。。

干瘦的黑猫惊悚地瞪着大眼,每根毛都像尾巴一样高竖着,踮脚略过大街,一顶暖呢小轿擦着黑夜的脚边匆匆行过,轿中妇人恰向外瞥过一眼,撞上黑猫暗夜中茔火般的眼睛,那猫忽然一声撕裂地嚎叫,将她唬了一跳。她捂着突突跳的胸口喘息着,不祥的影子从心头隐隐掠过。

未几轿身一斜,她知道到了,自己掀帘出来,打灯的忙近前一步帮她撑轿帘,说道,“四福晋,这大老晚的还惊动了你。”

舒兰被迎着往府中走,“一家子人说什么两家子话,那可是我亲侄女。听说是后晌绞病的?”

打灯的丫头姽婳道,“是。”

“急不急?”

“每刻一次,不甚急。”

“羊水可破了?”

“还没有。”

舒兰点头道,“还得且折腾着。”进得内院中,反倒不急了,笑着戳点姽婳道,“你这丫头,倒是稳当。这老十没回来,我当你们上下一干娘们早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

姽婳道,“怎的不抓瞎?只是八福晋坐镇,稍微好些个。”

舒兰顿感意外,“哦?她来得倒早。”

“八福晋可真是个热心肠,我们福晋的接生婆就是她引荐的。”

舒兰一笑,“可是那个大哈苏?”

“正是了,四福晋也知道她?”

“怎么不知?那婆娘一番抱腰收小的好手段,听说就算立生子也能给调个个儿,而今老了,不过倒是稳当。”

她进了正房明间,脱下外罩靠炭盆烤暖和身子,才挑门帘子进到次间里。锦端正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却睡得轻,睁眼见舒兰来,笑着招呼,舒兰摸着她额头道,“精神还好。”

锦端道,“一疼起来就受不了,疼完了跟没事人似的,不知道还得挨多久。”

舒兰道,“且呢,得看你骨缝开得快慢,慢了两天三天的都有。”

奇)锦端叹道,“不知道十爷几时回来。”

书)“听说是在路上,估摸着快过汤泉了。你不是派人去报与他了么?”

网)锦端摸着肚子,“晚回来也好,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再回来,免得操心。”

舒兰笑道,“老十就是有福气。等回来我就不能饶了他,这么委屈你还成?老八媳妇儿可在呢?”

锦端道,“进了晚膳来的,守了一会子,我让她上东屋里歇着去了。”

舒兰道,“一会儿等她醒了,就让她回吧。有我在这儿就行了,唉,这几日她也不容易。”

锦端问道,“怎么了?”

“她没告诉你?老八在汤泉得了伤寒病,重得了不得,已经接回来了。”

锦端这才明白,“怪不得她今天精神恹恹的,我问她,她也不告诉我。”

舒兰不紧不慢吃着热茶,“你还不知道她,就是要强呗。你眼下只顾好自己的身子就行了,旁的都不用管。”

说话间

30、九 。。。

听得门外茶盏响,宝琪连带接生的大哈苏一齐进来,宝琪脸上漾着水一样的淡漠,分明有什么却又说不清。舒兰心头升起一阵怜惜,问道,“八兄弟可好些了?”

宝琪道,“没怎么好,也没有不好。”

舒兰劝慰道,“那就是万幸了,天不早了,你就回吧,这儿有我呢。”

宝琪方才回过神来,说道,“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其实我巴不得呆在这儿,守在家里,反倒害怕。”

锦端在侧说道,“八嫂,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舒兰晓事,知道定是锦端想讲几句歉意的话,又怕有外人在场宝琪磨不开,便不碍事,打量着想走,却见宝琪身后的大哈苏始终低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舒兰问道,“您老身子不舒服?”

大哈苏打个激灵,“没,没……”

宝琪道,“这囚婆子,晚上灌了两口黄汤,就这副德行,耽误了事,看你找得着地方死去。”

舒兰心生古怪,又寻思只是宝琪没好气,便抚慰几句遮过去,“老太太多久没给十福晋摸骨缝了?是不是查探查探?”

大哈苏唯喏着过去给锦端查骨缝,口中说道,“还早还早。”舒兰道,“那就好,我先扶您老上东屋歪歪,让她们俩在这儿呆着吧。”

屋中只剩宝琪锦端二人,宝琪反倒扭捏起来,不敢走到锦端跟前,亦不敢放眼看她,只踱到雕窗下看那架老秦筝,一遍一遍数那琴弦,听锦端道,“你拨两下给我听吧。”

宝琪一笑,指甲自上而下划了一下,水色铮铮,“你很久没弹了吧,都落灰了。”

锦端答道,“不晓得怎么一回事,只是没兴致。坐胎之后除了黏人就没别的了。”

“那是你日子过得舒心了。”

“什么?”

“一个人寂寞的时候才会弹琴,如果你许久都想不到碰它,那就是不寂寞。”她回身过来看着锦端,“我从前总想跟你学着弹,可瑞玉说我不是这块料,也就放下了。”

锦端笑了,“她说的对,琴筝托不住你云蒸霞蔚的气概。你应该去吹唢呐。”

宝琪回嘴,“你就损我吧,那不成耍猴的了。”

锦端递过手引宝琪坐到自己身边来,“不知为什么,这几年过来,我就是觉得你特别亲。”

宝琪端详着她,她自打坐胎,越发地细致丰盈,此刻卧在榻上,单露出那光彩照人的一张脸,真个花正好月正圆。宝琪瞳中一阵闪烁,“因为我们很像,别人都有孩子,就咱们俩……没孩子。”

锦端心下不解,对道,“这事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急不得,平白地没有,好端端又有了。”她复又说道,“我快有孩子了,求你给他取个小名儿吧。”

宝琪想了想,“生日小,就叫腊月吧。”

锦端笑,“好,就叫腊月。”忽而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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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八嫂,我对不住你。”

宝琪问,“这话从何说起呢?”

“你对我这么好,我还跟十爷说那些个话。”

她一笑,“你真是个聪明人,可是聪明人往往误了自己。你不用担心,你跟你男人说过什么都不重要了,反正胤禩快要死了。”她狠狠在锦端手上捏下去,锦端冷不丁受了惊吓,忽而腹中一阵绞痛,抓着宝琪的手道,“好疼。”

宝琪道,“别怕,你若是怕了,孩子就让小鬼拉跑了。”

锦端回神过来,宝琪死死抓着她的手,反而比她更用力。她心下有几分忐忑,问道,“四嫂呢?”

宝琪道,“别急,我这就让人叫去。”

锦端的宫缩一阵紧似一阵,大哈苏急急吩咐下人收拾东西,自己进了去。舒兰与宝琪都在外面候着,折腾到后半夜仍不见动静,舒兰有些急了,频频掀帘子张望,说道,“这孩子真是个闷葫芦,疼得天旋地转,喊两句怎的,饶是这么忍着,舌头都要咬碎了去。”

宝琪道,“喊有什么用?倒是留点力气好,敢情你生孩子跟杀猪似的,吱哇乱叫?”

舒兰戳点道,“什么时候了,这嘴还不正经?你知道生孩子多受罪?敢情是站着不腰疼。”

却见大哈苏慌张张跑出来道,“可怎么好,竟是个逆胎,脚先出来了,却卡着下不来。”

宝琪道,“那怎么办,你得赶紧想辙。”

舒兰失色道,“这还了得?你不是接过逆胎顺生的么,怎么没主意起来?”

大哈苏回说,“逆胎还好说,只是羊水许久不见出来,怕是倒流回去了。”

舒兰噔地站起来,只觉眼前一黑,向后欲倒,被宝琪扶住了,一把冲将进去,见锦端仍是斜在躺椅上,面色苍白,额上渗着豆大的汗珠,张着嘴只是喘气,却说不出话来。舒兰说不出地心疼,“好孩子,你撑住,这就好了。”

锦端挣扎着抓她的手,“姑姑,姑姑……怎么灯吹灭了,我害怕……”

舒兰惊诧,看大哈苏,那老太太的面色亦铁青了,哆嗦着上前来打点,却已是毛手毛脚,没了气定神闲的气色。舒兰只得说道,“没事的,是灯油尽了,丫头一会儿就换来了。”

“十爷……他来了……”

舒兰吓得脊背渗汗,“他来他来,他这就来了,你得等着他。”一边宝琪却拉她出来,说道,“依这个情形,得奏报皇上,出了事你我都担不起。”

舒兰觉得有理,便依计行事,对道,“这会子纵便报给天王老子,也得能救人才是。看这态势,若是羊水倒流,就凶多吉少了。”

宝琪道,“你看那老太太要是没了辙,就再寻一个中用的来。”

舒兰愁道,“御医院自会指派别人,只恐来不及。”

此刻恰恰院外喧哗,捻儿急匆匆挑帘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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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径直对宝琪道,“福晋,八爷他……”宝琪恰端起茶碗来,哆嗦一下,失手卒瓦了那盖子去,捻儿吓了一跳,复又道,“喜事,喜事,八爷他醒了。”

宝琪离开锦端的院子前朝她的窗子看了一眼,天色微明,晨星高挂,只是那雕窗内的一盏灯,悻悻地熄灭了。

胤禩在这个黎明醒来,见了宝琪,第一句说道,“我给你存下点银子,在立雪斋多宝槅的脚柜里。”

宝琪一愣,随即说道,“你给我好好活着,要是有个万一,我也一块去了。”

他还虚弱,干巴巴咽了下嗓子,轻幽幽道,“傻话。”宝琪见他精神尚好,吩咐下人喂下些米汤,本欲让他歇息,他却拉起她的手想要叙话,问询这几日的经历。宝琪道,“来日方长,待你身子大好了,我慢慢讲给你听。”

他说道,“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其实这几日恍惚间,我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嘴里说不出来,心中亦无感。如今回转过来,方觉得伤心。”

宝琪见他如此,便不瞒他,与他讲起病后自己去汤泉照看与皇帝勒令迁移等事,只是对胤禵与自己私晤之事闭口不提。胤禩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不能怪皇阿玛,避讳污秽是他历来的教诲主张,也是为了众人好,只怪我病得不是时候,不是地方。”

宝琪道,“偏偏这倒霉的事都让咱们赶上了,纵使这样,你也不要介怀,如果进不可攻,咱们就退吧,明哲自保,换得一世太平,又有什么不好?”

胤禩道,“却不是如此。这几日病中,一直有几句话萦绕心头,想要跟你讲,却怕没有机会。你可知我是因何而病?不是为毙鹰之事而悲,不为皇阿玛的迁责而躁,亦不为人所谤而怒。我才想明白,我的生身父亲对我尚且如此忌讳,更何况那些兄弟呢?思量皇上千秋万代之后,无论谁执掌国柄,我必定难得善终。”

淡淡几句话让宝琪临头一盆冷水,他挥剑斩开这锦帐绣幄,露出里面的糟棉败絮给她看。

他艰难地笑了下,“如果我这次的病能够有始有终,倒是成全了你们,不想活罪受够却死不成。这样一来,不光将来你们要受我的牵累,就连眼下,恐怕连皇阿玛都要因我康复而尴尬一番了。足见我是个有命无运的多余人。”

宝琪盈泪道,“刚好些,就不能说点吉利的?不顾眼下,先想那些虚头八脑不着边际的事做什么,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回转之计。况且你拖累我这么些日子,如果就如此撒手去了,你也对不起我。”

他疲倦地合上双目,“我就是亏欠你太多,来日更不愿连累于你,且待我慢慢绸缪。”

桌上的打簧钟敲了三响,旁人来报说,“九爷跟福晋来了,在花厅

30、九 。。。

候着呢。刚才十爷府报丧来说,十奶奶殁了。”

胤禩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宝琪亦如挑到痛筋一般,只是比胤禩更有准备,说道,“昨儿夜里难产,没想到这么快就捱不住。”又问下人道,“几时殁的?孩子可保住了?”

下人道,“午时三刻殁的,小世子也死在娘胎里了。”

胤禩叹道,“真是世事难料,既如此,你就代我去看看吧。”

宝琪道,“老九两口子必是来探病的,你先让他进来跟你说说话吧,我去陪他媳妇儿去,也好商量商量奔丧的事。”

她来到花厅,见瑞玉已把眼睛哭红了,一照面又嘤嘤哭起来,“不想这人儿竟走得这么快,前儿看见还有说有笑的。”

宝琪问,“你已经知道了?”

瑞玉点头,“我跟胤禟已经亲去了一趟,没成想最后一面没见着就……”

宝琪亦垂泪道,“这个苦命的丫头,年纪轻轻的,不想竟没逃过这一劫。昨儿夜里还喊我给她儿子取名来。”

瑞玉问,“昨儿你就去了?”

宝琪道,“说起来心里不落忍,是我保举大哈苏为她接生的。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有过错。”

瑞玉道,“你也是一片好心,只怪她命薄,我和燕燕都是这个老奶奶接生,还不是都顺顺当当的?她怀了个立生子,大哈苏之前竟摸不出来,岂不是天意如此?”

妯娌两个商量着到十阿哥府奔丧,当下结伴而行,收拾利索带随从出了二门上,见二门门房家的小子手里捧着一块血淋淋的活肉从月洞门下面穿过去,见到主子,知道自己手上污秽,却又不得不行礼,只得将手一背,打了个千儿。偏偏瑞玉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孩子愣头八脑道,“回九福晋,奴才养的母狗恰恰生小狗,奴才这才接了生,胎衣都还没剥呢,您看。”说罢捧过来,宝琪一见那黑红的一团,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冲到墙根昏天黑地吐了一通。瑞玉一面骂孩子没眼力介,一面抚着宝琪的背,唤丫头递漱口水来。宝琪已是面色苍白,手脚冰凉,身上微微抖着。瑞玉道,“你这两头跑,必是累着了,今儿还是别去了,先歇歇吧。”

宝琪漱过口,深吸几口气,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那不成,好歹妯娌一场,今儿是定然要去的”。

待坐到车上,瑞玉试探道,“说归说,我是真怕你不去。你不知道老十那个人,疯了一样的,守着她,死活不让装殓。胤禟也劝不动,兴许你的话还能听进去些个。”

宝琪一惊,“老十已经回来了?”

瑞玉道,“是啊,今儿晌午回来的,唉,可怜见的,挺好的小两口,活生生阴阳两隔。”

宝琪道,“他定是懵了,这人的脾气,犯浑没有?”

瑞玉道,“怎的没有

30、九 。。。

,我若说了你别生气,他一回来就拽着大哈苏说要宰人,还问她怎的就把两个活人给误弄死了,吓得老太太背过气去,亏得四嫂在旁边拉着,要不真要出人命了。”

宝琪急问道,“那老太太怎么样?”

“被人哄了半晌,一口痰吐出来才醒,醒了也吓傻了,一个字也说不上来。这叫什么事?”

宝琪道,“这个老十,人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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