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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板几更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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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底,她们是珐琅金钟里的转人,时辰到了排成一圈围着她跳舞,也都想摆出自己的姿态来,但是倏忽一过,便还是分不出彼此,除非一个个拆下来送人,才能有人记得她们的名字她们的人。她就是给拆下来的一个人。

出了锡庆门一路向北,正午前的宫路冷清清的,远远看见角门戴着琉璃瓦的重檐帽在甬路尽处歇息,闪着微茫明灭的光亮,两边高大的红色宫墙,仿佛把两个人的脚步声放大了印在上面,黑憧憧的影子在红墙上向着空洞的前方跑开去。妙莲在后面清清嗓子,跟孙国安说话。

“孙公公,上次喜薇进宫来,捎来点干榛蘑,原本也是要孝敬公公的,这下走得急也没有顾上,我只寄在四儿那里了,叮嘱他千万想着给公公送去。也不值什么,不过是我阿玛在关外,得来便宜些。”

孙国安忙回头眉开眼笑道:“跟咱无须这番客套,虽说现在还是在人前伺候,到底和从前不同,将来姑娘混出头面来,咱脸上也有光呢。”

妙莲道:“这两年在公公手底下做事,多亏了公公的照应,虽说无论在哪儿都一样是下人,可也难得做得这样可心,这样贴己。刚进宫时,我拜了储秀宫的姑姑做师傅,这两年却一直受公公的调教,公公更应该是师傅。奴婢无论到哪儿,到底是茶膳房出来的人,是再也忘不了自己的根本,忘不了孙公公的。”

她这番话说开去,心中并无半分感念,却反而是有些得意痛快,说话便是说话,有没有真心,她不在意,正如自己的东西怎样送人她也不在意,那些都仿佛墙上的影子跑得不见踪影了。唯有被阿哥爷钦点了、进了兆祥所,那些受了惠的人知道她的好,那些才是真的。

此时对面走来一个宦官,暗梅红攒菊花袍子,崭新的皂青官靴铜顶帽,孙国安见了忙着

3、二 。。。

打恭,说道:“这不是梁公公么!”

对面人一怔,笑着迎道:“孙公公,这么巧,你这是办的什么差?”

孙国安道:“内务府调我这儿一个丫头到兆祥所去,我这不就给送过去么,您这又是忙什么呢?”

梁公公并不瞧妙莲一眼,对孙国安道:“我这是给八阿哥道喜来了,昨儿万岁爷刚下了旨,良主子封了妃子。”

孙国安说:“有这等事!这良主子前不久才晋了嫔,立马又封妃……”

梁公公道:“可不是么,宗人府的金册金印都做好了,八阿哥刚晋了贝勒,良主子又封妃,可真是双喜临门了。”

孙国安说:“也应该,良主子和八阿哥都可皇上的心意呢。”

梁公公眼中泛起些笑意,低声道:“依我看良嫔受封,倒有八分在八阿哥呢。”

此下两人便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于是也不肯向下讲了。又寒暄几句,才分头走去。穿过角门,妙莲向前凑合两步,问孙国安道:“刚才的梁公公,可是内务总管梁谙达么?”

孙国安答道:“就是他了。”

妙莲眼睛瞪得滴溜圆,道:“那天八阿哥对公公说,他提前从塞外回来,是为给惠主子做寿,惠主子不是八阿哥的额娘么?”

孙国安转过身来,好像妙莲问了不该问的,要教训她,竖起一根指头,点下去,却是急转直下的话:“你现在是八阿哥的人,本也该给你讲讲,免得误打误撞闯下祸,还当是我调教得不好。都是些后宫嚼烂的舌根子,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往后再有人跟你说,你就当不知道……八阿哥的亲额娘便是现在的良主子,但是他从小是给惠主子带的,所以跟惠主子也亲近。”

妙莲道:“良主子自己的孩子,自己不能带?”

“万岁爷的家事,奴才们岂能私相议论,况且也根本无从知道……不过,良主子是有些特殊的,大概就是其中原因了……你当良主子原本是何等身份,”孙国安笑得诡秘,“和你一样,也是个辛者库出身!”

妙莲一口气吐出来,便不想再打探了。孙国安反而滔滔不绝起来,说的才起劲。“良主子原本是浣衣局浆衣裳的,后宫主位比这下贱的出身,是再也没有的。不知怎样的造化,被万岁爷相中,又生了小阿哥,这后来万岁爷对她也不见多大恩宠,可人家花低籽高,八阿哥偏偏是个再灵透没有的人,皇上喜欢得不得了,自然母由子贵了。”

妙莲抄手够着石砖路边的青石榴,把挂在衣襟上的雪青洋绉帕子掖在银镯里,想到他那个人,也不会十分如意,即便是天璜贵胄,像朵莲花,因为开得好,半边身子被人镶了赤金围笼圈起来,另半边却陷在淤泥里,那是根,拔了去就活不成,这便是一生。真不如她这样天生下贱的

3、二 。。。

人,而他又偏偏生性要强,到底怎么好呢。

孙公公倒仿佛接了她的想头,道:“八阿哥天生好性儿,待人,无论主子奴才,一律和和气气的,不得罪人,其实即便染着额娘身份不贵重的由头,也没人敢挑他什么。想必是他这样的身份,小小年纪便懂得做人的不易。”

妙莲不由得一笑,两人此刻已经到了兆祥所,那是宫里年幼皇子的住处,此刻在尚未分府的阿哥里,八阿哥算最大,孙公公讲出来由,被守园子的小黄门收去腰牌,便有人带他们进来,走的路只是窄巷,高大的青砖墙壁森然耸峙,空气中有雪埋碧玉一般的清寒,遥远得仿佛叫花子面对富人的脸。转过四五个弯,见到些翠蓝旗袍莲红褂的女孩,都如同茶膳房的一样碌碌匆匆,却逡染了春天的桃红柳绿,是更富贵细腻的人生。不知觉进了某个院子的垂花门,妙莲抬头瞥见悬空的吊瓜柱头上退了块漆,她默默告诉自己这就是识记的标记,向里走接连三进,又过一重青石影壁,她瞧见春晓。

妙莲向春晓欠身道万福,春晓笑得仿佛波斯猫撞进怀里,爱惜又带着玩弄,扶着她的手,“以前见着是叫姐姐的,现在反倒生分了,这是怎么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么。”然后又向着孙国安,“您快去,正房里,八爷预备了茶呢,就教莲丫头先跟我去吧,安顿下了再见主子不迟。”说着领妙莲穿过窝角廊进到后罩房宫女子住的院子里,远远看见一个玉色装女子坐在东边窝角廊下嗑瓜子,春晓招呼一声,“玉笺,妙莲来了!”那女子却仿佛没有听见,拾起蒲团进了前院。春晓笑了笑,道:“那个疯心货,以后别理她。”后罩房门打开,一个丫头穿着牙黄镶滚茄花袍,雪青琵琶襟绉纱背心,出来与妙莲相见,妙莲才知道那也是八阿哥的婢女秋夕,讲起话来十分干脆爽利,与春晓的温柔婉曲不同,引妙莲进房,指给她分派下的住处和铺盖,一会便张罗着到正房瞧瞧,等孙国安走了再领妙莲向八阿哥请安。

待到近正午时分,妙莲换了衣裳,由春晓领着去见新主子。那时胤禩正坐在东书房的紫檀长案前拿三寸银针清画印里的朱砂泥,见她们便抬头一笑,阳光透过窗玻璃落在案面返照到他脸上,那人宛似一尊融在赤金光里的佛。

4

4、三 。。。

妙莲爱这样的夜,清平得宛如过凉水的面条,经沸水煎熬过,更带着铅华退尽、功德圆满的静,仿佛以后再不会喧噪起来的静。里间的打簧钟悄悄碰了半下,胤禩翻身叫口渴,她倒了一盏茶端进来,他饮下,沁润了嗓子低声说:“什么时辰了?”

妙莲瞄一眼打簧钟回道:“寅时二刻,早着呢,主子先歇着。”

胤禩不让她落帐子,说:“也不早了,我现在睡了,还得再醒一回,你把凳子搬过来坐,咱们说会儿话。”

妙莲笑,又怕吵醒躺在外面的玉笺,就搬了长案底下的紫檀凳坐在床边。胤禩见她衣着整齐,便道:“你怎么没睡会儿呢?”

“值夜的时候总是睡不沉,不如当完差好好歇着。”

“你这算什么差使,又不是在西北打仗。”

妙莲撇嘴:“所以呢,如果我真的在西北战场上当差,也就算个尽忠职守的好兵,在这里呢,殚精竭虑,只得一句‘何苦来’。”

胤禩跟她斗嘴:“那我明天派人把你送过去,给国家尽忠,好过伺候一个百无一用的皇子。”

妙莲道:“那你问问那些人,可用得着丫头打络子?我就只会打络子。”

胤禩指指门边长案上的小针线笸箩,命妙莲拿过来,妙莲不情愿地递给他,他在里面捡了个草绿线只打了简单吉祥结的络子,“我就喜欢这个,松紧不均,也不匀称,还浸了汗渍的。”

妙莲的脸腾一下红了,“你真会拿人寻开心,明知道这个是人家头回打的,拿出来扔了都还怕旁人看见呢,你还要专门拎出来寒碜人。”

胤禩笑道:“干嘛扔了呢,再不成形,也是头回造化,你的生疏唐突,欢喜负气,只有它知道,一旦你熟练了,就是再打得美轮美奂巧夺天工,也只是技,不是情。”

妙莲不听,仍夺过来丢在笸箩里,胤禩把手够进笸箩里,忽觉指上钻心地疼痛,缩回来瞧,无名指肚上的针眼已经渗出黄豆大的血珠子。

妙莲忙把笸箩丢了,把过他的手瞧,掐住了创口含进嘴里吮,胤禩紧皱的眉头缓缓放松,伸着一只手看着她,她也渐渐有所感悟,抬眼从刘海中间和他对视。她觉得仿佛有莫名清泠的水滴从头顶渗进自己的身体,顺沿着每节修长的骨节,涤清了年少的懵懂和浑浊,她的身体刹那间变得轻而透明,彻身彻骨地通透,仿佛前世在窗纸外伸出一根竹竿将今生从污浊混沌的尘世挑起,那贝勒的手好像在向回收,而她越发握紧了,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打簧钟敲了足五下,玉笺爬起来伺候胤禩洗漱,胤禩已经穿戴整齐,妙莲正猫着腰给他系玉带子,玉笺拎起小铜壶向鱼洗里面注了水,拿起篦子来解胤禩的辫子,解开,疏通络了,复又扎上,才记起刚才解辫

4、三 。。。

子的时候少了尾梢的坠物,伸手在匣子里一翻,蹙眉问:“爷的翠葫芦坠脚怎么不见了?”

胤禩打着呵欠道:“昨儿十爷说喜欢,我就让他解了去。”

“这算什么,十爷多大的人了,自己又不是没有,凭什么解了咱的去!”

“这是什么话,那是我兄弟,他要,我愿意给,你这是哪家的小惦记。”

妙莲在一边倒水,低眉笑得双颊绯红,胤禩见了,与她对笑,恰恰被玉笺察觉,便一下子翻了脸,甩下半截辫子挑帘出去了。

胤禩撇嘴道:“刚梳了几天头,越发得势了,这是甩给谁看呢……”

玉笺从帘外回嘴道:“我就说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金屑姐姐从前也是梳头的,怎么就给撵出去了呢?就算我不是蠢人,比得金屑姐姐的灵透,也还比不得人家两厢情愿呢。”

胤禩不悦,低眉道:“我上回讲过的话,你是忘了?不管金屑的是非,我做主子的送她出去,休得再提半字,况且她都说不出什么,你这么心急地代她张罗,是想跟她一块去么?”

妙莲赶忙捏住辫子继续结下去,一面从荷包里拿出那尾宝蓝穗子的翠葫芦坠脚给胤禩扎上,小声说,“爷还是戴上吧,别又惹得玉姑娘不高兴,爷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在心里了。”

胤禩微微一笑,想到不可让她在人前太过拔尖,否则反而是误了她,于是不再勉强,任她用小箅子通着自己辫梢的发,坠脚仍旧扎回他的辫子上,他们却终究与旁人隔了青生的竹帘子,再也不是主仆的体己。

巳时妙莲再见到玉笺,姑娘的怨气还没消。妙莲自是笑笑,哄她一道去放风筝。玉笺道:“放哪门子风筝,这会子正当差,让春晓见了又饶出事来!”

妙莲捏准了玉笺是脸酸心软玩心又重,便提议出去玩耍讨好她的,说:“春晓秋夕昨天晚上值夜,这会子正睡得香呢,主子们又都在念书,眼下这院子正是再清静也没有的时候,我看那沙燕儿也在墙上闲了一年,莫再辜负了这大好时辰,就跟我一起来吧。”

玉笺摆手道:“你别撺掇我,有人宠你护你,自然不怕。也不缺我这一个,我去了,倒是凭添个替罪的。”

妙莲气她讲话风凉,本来意兴阑珊,却不肯嘴软,道:“看你平时咋呼得最凶,原来也这般没趣,即便我一个人也是要去的。”

玉笺转身不再理她,她自摘了沙燕儿拿到前院去耍,那风筝丝绢蒙面上落了薄薄一层灰,骨架却还是翠青的竹篾,削得粗糙,还带着未磨净的刺,仿佛还不能忘却作为林中幽篁的前生。妙莲拿到面前嗅一下,想起小时候家乡人便喜欢扎风筝,但这样新鲜的竹胚是难得的,阿玛给哥哥扎的第一个风筝,只是用了高粱秆,蒙面也是陈年

4、三 。。。

的旧熟宣,哥哥还要郑重地挂在墙上,女孩不让碰的。

那日天上刮着东南风,妙莲走到影壁外东西向的红墙穿廊,举着纸鸢逆风而去,哪知风力高低不就,几个来去总是可上可下,令人心灰意懒却又舍不得放弃,她停下抹着额角的汗,发觉东头角门撞开了小缝隙,一个粗布衫的丫头正往里瞧,见妙莲发现了她,却更大方,索性探身进来道,“今天风力不足,得两个人搭手才飞得起来的。”

妙莲斜目一望,见这个丫头形容爽利,乖觉讨喜,眉目玲珑,心下生出好感,看这丫头也蠢蠢欲动,便将风筝递给她把着,自己向巷子口拉线跑起来,来回跑了两趟,纸鸢迎风造势,倏地跃上红墙,渐渐飞起来,妙莲且放且收,一心看那越来越高的沙燕儿,笑意也恰似出水莲花浮出来了。那女孩也同看风筝,兀自言语,“没成想骨子这般轻,也能飞得好。”

妙莲听了,不悦这话中的失礼,却说,“你倒是蛮内行的。”

女孩说,“是呢,小时候我在老家,开春时候每家每户都扎风筝,让自家的孩子出去放起来,晴蓝的天上坠着各色风筝,风一吹都朝一个方向飞,好像海浪花打在天上似的,比苏杭的织锦缎都好看。”

女孩讲得入神了,妙莲也听得痴迷,“你老家在哪儿?”她问。

“盖州。”女孩答。

妙莲望着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手里的线槌,“盖州,”她入神地说,“真巧,我家也是在盖州呢。”

女孩笑笑,并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感念,只是替妙莲拉了下风筝线。

“你叫什么名字?”妙莲开口问道。

“……金屑。”声音这样轻,仿佛知道妙莲会震惊。

金屑?听到这名字,妙莲与她的亲近骤然悬崖勒马,想到眼前这丫头是因为自己而被调出兆祥所,她便提起了七分戒心,金屑的淡定倒真像是别有用心,原本单纯的相遇也变成有意蓄谋。妙莲不动声色,只把心思绕在线槌上,紧紧在手中提起,方才女孩间的心驰神往对她们而言太过不合时宜。正想着,忽而金屑的手臂将她往里一带,她醒过神来,才知道晚了,风筝线刮了一下西北角的树枝,拉着的力量一刹间消失了,沙燕儿反而飞得更高,仿佛带着几分负气地,决绝地消失在红墙那边。

“这……”妙莲一怔,金屑早已变了脸色。

“这下可糟了!”金屑抓住妙莲的手,“你我快快把它寻回来,如果挂到房顶上,就捅大漏子了。”

妙莲自知不妙,连忙和金屑出了西角门,横穿两个巷子,拐向南,垂首躲过一路值班太监,急得小雀一样蹦跳着,好像在找一个丢了的孩子,也还是不见沙燕儿的踪影。经过一处院殿的门口,见院里的小太监们正拿着断线沙燕

4、三 。。。

儿叫嚷,看到两个丫头拿着线椎经过,一下子抓个正着,齐齐向门口拥过来,妙莲拉着金屑挣扎着向前跑,冲撞了对面迎来的一支香车华盖的队伍。领头的小太监将两个人捉住搡到一边,妙莲打了个趔趄,金屑连忙拉着她跪下了。

这番动静惊扰了打头坐肩舆的方脸男人,他微纵眉头,举手让队伍停下,大院中的太监们也追上来,气喘吁吁,还拿着手里的沙燕儿。

“你们两个胆子不小,竟敢如此莽撞,看看这是惊了谁的架!”肩舆旁边站立的太监发话,前来要掌两个女子的嘴,“慢!”男人的声音从肩舆上传来,低沉稳重得托起大地,“那不是老八屋里的金屑吗?”

金屑抬起头来,仿佛心里沉着一盆水,向上抬几次却不忍心推翻,只怯怯地应了一声,“是,阿哥爷。”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拿风筝的太监首先告状,“大阿哥,今天奴才们正当班,眼睁睁看到一个断了线的沙燕儿飞进院来,正落在惇本殿顶上,奴才几个惶恐不及,想着摘下来,看看到底是哪儿飞来的,冲犯了太子,没承想看到这么两个丫头片子,拿着半截断了的线轴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我们这就追了来。”

沉默片刻,大阿哥道:“这风筝是你们谁放的?”

两人沉默不语,金屑答道,“是奴婢。”妙莲本已吓得哆嗦,金屑这话却惹她嫌弃,索性答道,“风筝是奴婢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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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莲抬头,看到一个眉目浓重的方脸男人,她复又低下,“奴婢叫妙莲。”

“原来你就是老八跟前新来的丫头,我当是个什么人物!”妙莲惊得仿佛三九天覆身的薄棉被被抽去,胤眩挠锲幸咽チ朔讲诺目砗瘛!霸淳褪钦饷锤雠耍姓绦轮髯映叛饷纯炀透以谔拥奈荻ド瞎曳珞萘恕!

“奴婢不敢,奴婢……”

“辛者库里的贱奴翻身,你还有什么不敢!”

“大阿哥,这实在也是奴婢的过错。”金屑在一旁抢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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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唤声传来,紧接着几声咳嗽,妙莲偷偷抬眼,望见几尺开外一顶挂着黄绢轿帘的暖轿静静停着,原来是一直暗暗跟在队伍后面的。那咳嗽声弱弱的,后来止息了,渗出一种厌倦的气息,“莫要再迁怒于她们,我已被有意无意的闲人魇得太深,这旁门左道的小玩闹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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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

是举众前行。

“你们都先去吧……我既有心饶你们,就不会再找别的碴儿,所以也不用告诉你们的主子知道就是了。”轿中恹恹的声音,从妙莲头顶划过,那薄黄轿帘轻轻吹起,妙莲耳际的碎发随风轻颤,她深深地俯跪下去。

午后,妙莲失神地坐在门槛上,手里把着断了线的线椎,眼前一遍一遍,是黄绢轿帘吹起的情景。玉笺出来进去,故意把地踏得响亮,最后索性从妙莲手里夺下了线椎。“你倒是恋恋不舍,可是上午玩得开心了?你喜欢就自己扎一个去,别老占着别人的不放。”

“这风筝是你的?”妙莲没好气,她自然知道这不是玉笺的。

“我若说这是金屑姐姐扎的,你还想碰吗?”玉笺回嘴道。

妙莲望着玉笺,兀自言语:“原来是睡荼糜抓住了裙钗线。”

玉笺亦与她同坐门槛,言道:“谁都不过是青花盆里的鲤鱼,即便再如意,又能翻出几个花样来呢,我们这宫里历来是这样,旧的不如新的。”

5

5、四 。。。

五月里朗天凝碧千顷,却并不夺了人间初夏的喧闹,温婉谦恭宛如秀女的面容。凉风拂面,暗暗为紫禁城新漆的朱墙镶了翠玉,不期然间琉璃长檐下一溜粉宣纸灯笼,是红袍的滚边,是帝都眉目间的恕态,神清气爽地迎着娇客。

胤禵的小皂靴蹬着假山石最高的一个平台,努力踮脚向矮山墙里面望着,院子飘出来的笑声如桃花乱落,胤禵的小脑袋探过墙头左右观望,仿佛被院子中的线牵着,也欢喜地笑着。身后四五个太监如同母鸡护雏般张着手臂,紧张地护着他,站在山石底下又够不到,急得直抹汗。

“阿哥爷,您要看就看个痛快,看完了您就下来,奴才们都跟这儿侯着呢,奴才们侯着倒没关系,主子您可千万站稳了,您要是不留神,脚底出溜下来一尺,那奴才们就得往下出溜一丈……再说,选秀女是热闹,黄花闺女比四月十五逛娘娘庙的都多,但俊俏的也确实挑不出来几个,还不比宫女子,那些宫女子还都是秀女里挑出来拔尖儿的呐。”

胤禵扰了兴,回头冲这个仰起脑袋的白脸宦官跺脚道:“和瓜子儿,你闭嘴,我十哥说了,咱爷们儿的事儿,你们这些奴才少碍着,宫里立了那些个规矩,可不是因为皇子们年幼就由着你们指派的,别拿着鸡毛当令箭,就算多出来一张嘴,你们下巴也长不出胡子来。”

和瓜子儿马上跪下,掴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故意提高了嗓门,道:“哎呦哎呦,十爷说得在理儿,奴才们可都是使唤丫头拿钥匙,可这钥匙既然拿了,就得看好不是?得在主子要的时候拿出来不是?别说您了,就连万岁爷晚上翻了哪个娘娘的牌子,敬事房都还要记着呐,奴才们伺候主子,主子让奴才摘脑袋奴才也没二话,就怕奴才这就摘了脑袋,换了别人伺候主子,他还是这么说这么做,奴才上头都顶着规矩呢,那就是奴才们的一团烛火,蛾子就算明知道烧死了也得扑腾上去。”他边说边隔着漏窗往院里瞻望,盼望有个主事的出来劝下这位调皮的主子。

胤禵瞧得高兴,也不理他,他见院子里此刻齐集了百十来个年轻女孩儿,人人穿了一齐的桃红圆领长襟旗袍,梳着油光水滑的麻花辫子,有的有刘海儿,有的光着额头,督管太监俨然不在场,女孩儿们胆子也大了,有的从怀里掏出手绢包着的炒货嚼磕,有的合在一起踢毽子,脚上都踏着花盆底,可腿脚都挺灵活,围绕着参天的大槐树,欢声笑语仿佛树上落的槐花瓣儿飘洒下来。

这时便有个姑娘露了头,起先还混在人群里一起踢毽子,可每当伸脚踏地,便哒哒两声敲在地上,俨然跟别人的动静不同,起先是别人发觉,待到她踢的时候便掩袖而笑,她慢慢也略觉出异

5、四 。。。

样,也就不再踢了,只想默默地退出人群去检查一下脚底出了什么差,偏偏女伴拉住她,不知趣地问,“诶,你的鞋怎么了?”别人也都向她投过去目光,她慌忙向墙根儿退过去,一路洒下叮当叮当的脚步声,众人哄堂大笑,仿佛这个女孩的身后长了尾巴。

胤禵朗声大笑起来,似乎触动了窘境女孩儿的机关,她前一刻还蜷在廊檐下无助地抱着肩膀,一瞬间抬头找到了这笑声的主人,她面无表情,可眼中分明泄露着义愤,继而叮铃铃冲出月亮门,指着胤禵道:“你笑什么笑,给姑奶奶下来!”

她的声音中流露出与秀女的驯顺截然不同的魄力,胤禵愣了一愣,上下打量着,倒是头面轻灵,眉黛齿白,只是被义愤扭曲着,加深了颧骨与下颌的宽窄对比,一下便落俗了。

宦官和瓜子儿原指望有个当差的大员替自己劝小主子回去,没想到出来个愣头青的秀女,仗势欺人的劲头就上来了,提高了嗓门说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敢在皇子面前造次!”

“你是什么东西?”女孩儿睁圆了眼睛回敬过去,“你还说他是皇子?爬墙头鬼鬼祟祟地瞧秀女,皇子就这出息?”

和瓜子儿不想再冒然行事了,他料定这个女子大有来头,他不吭声,自然有身后的胤禵,胤禵不怕她。

“我就笑了,怎么啦,她们都笑呢。”胤禵纵身一跃,跳到秀女面前。

“谁笑都行,你笑就不行。”秀女已是成年身量,比胤禵高上一个头,叉腰看着男孩子,更显得气势汹汹。

“怎么不能笑了,这园子都是我家的,我在自己家想干啥就干啥。”

秀女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胤禵的耳朵:“好啊,是你家的,那你带我去兆祥所去。”

胤禵被揪了耳朵,疼得直叫唤,和瓜子儿不干了:“大胆,哪儿来的野丫头,十四皇子的耳朵你也敢揪!”

“不是皇子我还不揪呢!”她瞪了眼和瓜子儿,食指在胤禵眼前点着:“你服不服姑奶奶?”

一边的和瓜子儿领了几个太监正欲上前干涉,见胤禵对他们摆起手来,他嘴里喊着求饶,却似笑非笑地做着手势不让和瓜子儿来管。

“那好,你就带我去兆祥所,要是不老实,把你鼻子一块都拧下来。”秀女提着胤禵的耳朵朝南走了,和瓜子儿们留在原地没有动弹。

“爹,咱们怎么不跟着去啊?”小太监问。

和瓜子儿讪笑着:“没看见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就别跟这儿孔雀开屏了。”

秀女直到进了胤禩的院子才撒开胤禵,他马上滚进屋里掩上门。院里空无一人,门窗紧闭,秀女环视一番,大吼道:“胤禟,小王八蛋,给我滚出来!”

正房并没有动静,东厢的门先开了,秋夕

5、四 。。。

穿着草白蝉翼纱旗袍探头,问:“你找谁?”

“找你们主子。”秀女柳眉倒竖,哼了她一下。

秋夕打量她一眼,“你是哪个呀?”

“我犯不着对奴才说。”她白了一眼。

“就算是给你通报,也得有个名头。”秋夕一板一眼。

“我是他姑奶奶。”她一叉腰,仿佛定海神针杵在当院。秋夕厌恶她的张狂,也懒得理她是谁,只想不温不火驳一句,“姑娘小小年纪就占高辈分,看来阴功损得太重,脚底板长了疔子,走路都在青砖上擦出火星来了。”说罢叫来几个小太监把秀女向外赶。

秀女虽然气势汹汹,其实本来在陌生的宫里,不占天时地利,受了委屈,一直硬挺着逞强,见秋夕这般挤兑她,终于忍不住了,瘫在地上大哭起来,哭也不是小女子嗡嗡嘤嘤,宛如一瓢水倒进烧开的油锅,柳叶都跟着一激灵。她的伤感根本不像女人,从没有林花谢了春红,而是铁剪刀片鱼鳞,一声声嚎哭像是发狠般一刀刀剐了自己。她全仗这一手吓人。

却又在这时候上来几个太监轰自己,越发犟了,索性在地上打滚,一面哭诉自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不期然地盼望对手把底牌一张张都亮出来,她认为自己把握着最后一张。

堂屋真的出来人了,她眼前昏天黑地得顾不上。几个人影走到近前,温和地唤她,格格,别哭了。

她不理,有人劝便更委屈,眼泪照旧落,扭着身子,腿在地上空蹬起来。

“别嚎了,有完没完!”男声吼叫仿佛晴天惊雷,她浑身颤了一下,止住了。眼前三个人,出言的少年怒容满面,眉头拧得像炸出来的麻花;另一个是刚被自己揪耳朵的小孩,正躲在给自己撑腰的人后面看自己,脸上漾着似有若无的嬉笑。中间的男子回头申斥黑了脸的少年,他着青衫白坎肩,一张白脸正对着自己,她瞧不真,举手挤干净眼眶里的泪。

他的眉宛如两弯新月沉潭,垂目敛光,含着怜恕,递上来一块叠好的帕子,“格格别怕,是十弟鲁莽了。”

他的帕子直递到她鼻子底下,她认生地向后撤了撤,一句话也讲不出口了。

胤禵拉住他的袖子道:“八哥,就是她要找九哥。”

胤禩和悦一笑:“必是胤禟淘气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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