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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味记-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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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林小竹在刘家的所作所为,沈子翼禁不住笑出声来。
袁天野看看天色:“现在时日尚早,咱们去镇上转转,看看能不能找些病人赚些银子吧。”
沈子翼也道:“是啊,去转转吧。我想来想去,我别的本事没有。如果这镇上有卖字画的地方,我画几幅画,写上几张字,想必还是能赚些钱的。”
现在虽然不愁吃住,解决了大问题,但两个男人不甘愿靠她活命,想要靠自己的本事赚钱,林小竹是极赞同这态度的。当下跟赵家的下人说了一声,三人安步当车,朝镇上走去。
从赵家小院出来的时候,袁天野手里便拿了一根竹竿。待得出了巷子,他便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挑在了竹竿上。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个铜铃,摇了起来。
林小竹大奇,抬头一看,只见那张纸上写着“专治疑难杂症”,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自然是刚才你忙着的时候,找赵家下人要的。”袁天野一本正经,一面摇着铜铃,一面大声吆喝起来,“专治疑难杂症。”
见袁天野丝毫没有张不开嘴,不好意思的样子,林小竹和沈子翼大为佩服,问:“你以前做过这行当?”
袁天野点点头:“以前小时候跟师父学医,就曾这样一起上街找医患练手。”
“那也不容易。”林小竹叹道。小时候跟着大人,凡事不用自己操心,做这种事自然不会难为情。但现在长大了,又位高权重,他还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让人佩服的了。
这么一路吆喝,治病的没有上门,倒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这实在是因为袁天野和沈子翼相貌太过出色,再加上衣着不凡,气质高华,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大家的贵公子。林小竹虽然穿的是青衣布裙,气质容貌也同样出色。这三人往街上一走,便引来了无数的目光,更不用说袁天野还这么一路吆喝了。
“那个,咱们回去吧。”沈子翼觉得这样被人评头论足,指指点点,大为不爽。想他堂堂南海国五皇子,出门在外不是坐轿就是乘车,走在路上众人也是跪地磕首,不敢抬头偷窥的。想不到现在却被人当猴子一样围观,实在让他受不了。
袁天野不理他,继续面色如常地大喊:“专治疑难杂症。”
转了一条街了,仍然没有人来看病。倒是看热闹的人,越积越多,正当林小竹都觉得不必这么被人当猴看,想要劝袁天野回去的时候,却有人急急从前面的一个大宅院里跑了出来,喊道:“摇铃的,可是大夫?我家有病人,快快随我来。”
第三部 美食之旅 第二百四十四章 铃医袁天野(下)
一听,俱都大喜,连忙走上前去。
“你们三人,哪位是大夫?”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打量了三人一眼,脸上的喜色顿时落了下来。
这也难怪。面前的这两位男子,都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实在是太过年轻了。中医这一行,全靠主观诊断,讲究的是经验丰富,没有十年的浸淫,根本看不准病,更勿用说开药方了。更何况这两位男子,身上的衣料一看就不是凡品,气质更是惯于位居人上的,旁边还带着个丫环,这哪里像是游方大夫?分明是出来游玩的贵介公子。
“我就是大夫。”袁天野见老头打量他,肃然道,“老人家不必多疑,我虽年轻,行医却已十余载,治愈的病人无数。救人如救火,还请老人家带路吧。”
这小镇实在是太小了,也就一个药堂,堂里住着一位大夫带着一个徒弟。此时家中已有人快马去请那位大夫了,却不知那位大夫是否正在诊治病人,现在哪里。而大老爷病情紧急,一刻也耽误不得。所以老头儿虽然不大相信袁天野的话,却也没办法,一面对旁边的人道:“快进去跟二老爷说,我请了一位大夫给大老爷看病。”一面把袁天野让进了门,“请跟我来。”
大家往里走,过了两道拱门,就有一位中年人迎了出来。他看了袁天野手里的幡子一眼,又往后看了看,满脸的焦急:“阿忠,大夫在哪儿?”
“二老爷,这位便是大夫。”老头儿指善袁天野道。
“你?”中年人打量了袁天野一眼,极为失望却又没法,对袁天野拱了拱手道,“有劳大夫了。”
沈子翼一见他们这种态度,满脸的不高兴起来,沉着脸道:“你们可知道面前这位是谁?他可是……”
“翼公子!”袁天野打断了他的话,对他摇了摇头转头对中年人道“病人在哪儿?”
中年人狐疑的看了沈子翼一眼,又看了一眼袁天野,皱起了眉头,转身往里走道:“跟我来吧。”
林小竹扯扯沈子翼的袖子,示意他稍安勿躁。以已度人,请大夫自然要请自己熟悉的信得过的大夫。庸医害人的例子实在太多了。这家人不相信袁天野,也是很正常的事。他们能让袁天野看病就足够了。到时自然事实胜于雄辩,完全没必要这个时候跟人争执。
沈子翼只不过是觉得堂堂一国王爷国医神手,被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轻视和怀疑,一时气愤不过而已。不过看袁天野自己都不在意,林小竹又阻止,他只得闭上了嘴巴,绷着脸跟着走了进去。
几人急急往里走。此时内院的女眷丫头早已得了吩咐,避开了去一路通行无阻,到了内院正房。中年人道:“得病的是我大哥。刚才吃了饭他便忽然晕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大夫请帮忙瞧瞧。”说完带着袁天野到了床边,掀起了帐子。
病人大概五十多岁年纪,体胖脸圆,此时正躺在床上,不知是死是活。嘴唇肿胀,微张着嘴,口水正缓缓从嘴角流出来。
袁天野走上前去,凑近听了听气息,听得这病人呼吸缓慢,还不太规则;伸出手去拿了一会儿脉,发现他脉象无力,诊脉时,病人的手有轻微的抽动。
他转脸道:“把他的嘴撬开,我看看舌象。”
旁边赶紧过来一个下人,伸出手想把病的嘴掰开,却发现他牙关很紧,用了大力气,只掰开一条缝。
袁天野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得外面有脚步声急急走了进来,一人还喊道:“二老爷,我把周大夫请来了。”
二老爷大喜,也顾不得听袁天野说什么,连忙迎出门去,然后搀扶着一位白胡子老人走了进来,道:“周大夫,您快给我大哥看看,吃了饭只喝了一杯茶,他就倒地晕迷不醒了。
好不容易找到个病人,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林小竹十分不快。这家人,明显信不过袁天野。现在这位老大夫一来,他们三人就只有被赶出门的下场了。
她凑近袁天野,轻声问:“怎么办?”
袁天野却不愠不怒,摆摆手道:“只要能治好病人,谁治都一样。”说完还拉了林小竹和沈子翼一把,让到了一旁。
林小竹看了袁天野的侧脸一眼,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她光顾着想要赚诊金和跟人一争长短,却忘了医者父母心这句话,惭愧惭愧。
周大夫上前,看了看病人,又把了把脉,也跟袁天野一样,让人掰开病人的嘴想要看舌像,仍是不获。
“周大夫,我大哥这是怎么了?”二老爷见周大夫看完了,在那里兀自沉吟,焦急地问。
周大夫抚了抚胡子,皱着眉头道:“脉象无力,口噤不开,依老夫看,此为中风实证。”
“中风?怎么会中风?”二老爷大吃一惊。而房间里的屏风后,也是钗环之声乱响,一阵骚动。显然是有女眷避于屏风之后。
“我给你开几剂药,先吃着调理看看吧。”周大夫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袁天野本在旁边默不作严的,此时一听此话,眉头紧皱,上前一步拱拱手道:“老先生,此人明明是中毒,怎可能是中风?”
“中毒?”屋子的人听得这话,顿时脸色骤变。
周大夫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打量了袁天野一眼,看到他手里拿着的幡子,脸色一沉,问二老爷道:“这位是谁?”
二老爷忙解释:“刚才生怕周大夫出诊去了,一时找不到,正巧在门口遇上这位铃医,情急之下便请了进来。”
“胡闹!”周大夫一瞪眼睛,“病岂是能胡乱看的?这要请的庸医,那不是救命,而是害命!”说完一挥手,“让他出去。”根本不把袁天野放在眼里,当他不存在一般,刚才袁天野所说的话,更是装着没听见。
这一下不要说沈子翼,便是林小竹也气不过了。袁天野既然能被燕京的人尊称为神医,医术自然毋庸置疑的。他既说这位病人是中毒,那一定就是中毒。而这位周大夫见有人提出不同意见,不要说反思一下自己的诊断是否正确,竟然连人都要赶出去,还直斥别人是庸医,简直是太可笑、太心胸狭隘了。
不过此地是病人的房间,实在不宜作口舌之争。而且林小竹也相信袁天野绝不是那等忍气吞声之人。当下站在那里,没有作声。
袁天野提出自己的看法,不过是尊敬这位白胡子同行的意思,给他些面子。却不想这位老大夫竟然是这种表现。见二老爷看他看来,似乎想要开口请他出去,他微微一笑,道:“二老爷,我也不跟这位老大夫作口舌之争。是不是中毒,一试便知。你让人拿一碗姜汁来,给大老爷灌下,他即刻便可苏醒过来。姜汁无毒,试试总没妨碍。但如果你让这位老大夫当成中风来治,请恕我直言,恐怕你家这位病人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周大夫听得他这话,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斥道:“黄口小儿,一派胡言!什么姜汁中毒,永远醒不过来,真是胡说八道,危言耸听。你们这些铃医,尽是些江湖骗子,拿些大话唬人,好多骗些钱财,然后一走了之,你们可知道医者父母心?”
二老爷本来听了袁天野的话,已有些心动了。想着姜汁确实吃不死人,便是拿来试试也无妨。毕竟这位周大夫虽说是镇上唯一一位大夫,但他的医术确实不是特别高明。这么些年,镇上的病人,他也有过诊断错误的例子。再说,人总有避重就轻的心理。他想着如果大哥真如这位铃医所说的,实为中毒,喝些姜汁就能好,岂不是比中风要强?
但转而听到周大夫这一番喝斥,他又犹豫起来。铃医之所以成为铃医,就是因为医术不高明,没人请他当坐堂大夫,迫不得已才游走四方。再加之没有个固定的地方相寻,这万一真是骗子,骗些钱财是小,耽误了大哥的病情那就后悔莫及了。
想到这里,他当机立断,唤旁边伺立的下人道:“阿忠,你拿五十文钱给这位大夫,请他出去吧。”虽然没有开药,但好歹诊治了一番,拿五十文钱打发,也算得仁至义尽了。说完,他又转头对周大夫道:“还请周大夫赶紧下方抓药吧。”
“嗯。”周大夫见二老爷如此给面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袁天野此时再也不想理那位心胸狭窄的周大夫,转头问旁边的下人:“你们这位病人,中午可是吃了竹鸡?”
那下人还未说话,屏风后面的人便吃了一惊,也够不得避嫌,答道:“正是。大老爷中午正是吃了竹鸡。请问这位大夫,你如何知道?”
“你们厨下是否缺了姜,还未来得及去买,所以中午的竹鸡并未放姜?如是,那么现在赶紧派人去卖,动作要快。”袁天野凛然道。
第三部 美食之旅 第二百四十五章 竹鸡与半夏
他这话一出,屏风后面便转出一个妇人来,脸上满是惊诧之色,她先吩咐:“阿忠,赶紧去买姜回来,要多,要快。”又环顾了一下室内,“哪位是铃医?又怎么知道我家之事?老爷之病,跟那姜和竹鸡又有何关系?”
林小竹见这位妇人五十多岁年纪,穿罗着锻,满头珠翠,想必便是床上那位大老爷的妻子了。在这种大户人家里,她能清楚地知道丈夫中午吃了什么东西,又丝毫不避讳“中毒”二字,看来夫妻感情一定很好。
“夫人有所不知,竹鸡这种禽类,喜食半夏。但生半夏全草有毒,鸡吃半夏吃多了,便把半夏的毒富集在体内。人要是多吃了竹鸡,就容易引起中毒。而姜可解半夏之毒,在煮鸡时多放些姜,便可把这毒降下来。可我看大老爷这症状,想必平时也嗜好竹鸡,今日所做的竹鸡又正好没有放姜,不知可否属实?”袁天野道。
“原来是这样。”大夫人和二老爷恍然大悟。说实在的,刚才听得中毒两个字,他们这心里是打鼓的。虽然这李家父慈子孝,兄弟和睦。但家大业大,保不齐有什么人生了异心,给大老爷下毒。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李家历来被人称赞的孝悌名声就毁于一旦了。却不想,原来是吃竹鸡吃出的毛病。
“小大夫医术高明,所说之话犹如京眼所见,句句属实。我家老爷生平最喜欢的吃食就是竹鸡。让人捕得竹鸡送到府上,一年下来也要吃上百来只。而这两日我把厨房交予我家大儿媳妇掌管,她新掌家,未免手忙脚乱,着人采买时正好缺了姜。以至于今日的竹鸡没有放姜,造成了大祸。”大夫人用帕子抹了抹眼泪,频频向外张望,又殷求袁天野,“小大夫,下人未买姜回来之前,可有什么好办法救治?这拖延得时间久了,我家老爷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本来像这种情况,袁天野是可以先施针救治的。但他除了手里的幡和铜铃,什么都没有,只得安慰道:“夫人不用着急,这镇上不大,一会儿功夫就能把姜买来了。你家老爷此时并无大碍。”
周大大原来喝斥袁天野危言耸听、骗人钱财,还让主家把他赶出去。可没想到一下峰回路转,袁天野一句“竹鸡”的问话,便把大夫人从屏风后唤了出来。而且看大夫人这样子已是深信袁天野的话了。他这心里又气又恼,行医一辈子,像这样被人当众打脸的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面子里子都下不来,却又无可奈何。
当下他以退为进,将写到一半的药方“哗”地一声放下,幡然作变道:“二老爷,不知你这李家是大夫人当家,还是你二老爷当家?大老爷这病,是听你的还是听大夫人的?如果是大夫人当家,那么老夫就告辞了。”说完,抬脚就走。他本来还想说句狠话,让李家以后有病人,另请高明。但李家是这镇上有名的大户,他一年之中的收入有一小半是李家赏的,话到嘴边,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说这话,不过是想激二老爷一激,让他拿主意请自己治病,不要听妇人之言。却不想大夫人和二老爷一听这话,全都变了脸色。李家的老太爷老了,现在都不大管事,平时都是大老爷当家。可大老爷这一病,周大夫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岂不是明晃晃的挑拔离间?就好像二老爷巴不得大哥快点死,好自己当家似的。这要是传扬出去,二老爷岂不被人用唾沫淹死?二老爷丢脸事小,气着了老太爷,那就是大事了。
二老爷心里恼恨之极,看向周大夫的眼神阴沉沉的甚是怕人:“周大夫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今儿周大夫要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离开我李家。”
周大夫被二老爷这目光吓了一跳,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莫名其妙地问:“什么话?老夫说了什么了?老夫只不过是想问问给大老爷看病的事,是二老爷拿主意,还是大夫人拿主意?要是大夫人拿主意,用那小大夫的药,老夫自然要告辞了。”
“那谁当家这话又当如何解释?”
“谁当家……”周大夫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犯了这家人的忌讳了。只得连连作揖陪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二老爷莫怪。人老了,糊涂了。自己说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在这时阿忠从外面急步进来,手里小心地端着一个碗,道:“大夫人,姜汁来了。”
大夫人大喜:“快,快给大老爷服下。
二老爷哪里还有空理会周大夫,赶紧凑近床前,和大夫人配合着把姜汁给大老爷灌了下去。一碗姜汁喝完,三人紧紧地盯着大老爷的脸,可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
大夫人转过头来,有些愠怒地看着袁天野:“怎么回事?不是说姜汁解什么半夏之毒吗?”
袁天野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不会有那么快,且等两柱香的时间。你们再让人熬一碗绿豆汤,等大老爷醒来就给他服下。”又走向刚才周大夫写药方的桌子,“我再开一付药,吃了就没事了。”
大夫人转过头去,看着二老爷:“二弟,你看这……”一开始她听得袁天野说得完全跟事实相符,便相信他是医术高明的,一定能救真家老爷的命。可这会儿,姜汁也灌下去了,人却没有醒过来,这不由得让她动摇起来。
二老爷也没有主意。到底听袁天野的话,就这么等着呢,还是让周大夫出手救治?听袁天野的话,万一不对延误了病情怎么办?让周大夫出手,万一弄错了病症怎么办?哪一样,他们都输不起。
没有二老爷发话就不敢擅自离开的周大夫,一看这情形就乐了,感觉自己咸鱼翻身的时候到了,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马上离开,颇有些得意地道:“大夫人,可否需要老夫出手?”
大夫人犹豫了一会儿,道:“那点劳烦周大夫开个药方吧。”
林小竹一听就不愿意了,道:“大夫人,古人有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用了我家公子的方子,自然就应该相信我家公子的话。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无论是什么食物,吃下去总要有一个消化的过程。现在大老爷不过是醒得慢一点,你就要换大夫。那么我想请问,大老爷把姜汁喝了下去,本来是要醒的。结果正好在把周大夫的药灌下去后就醒来了,那么,这个病,到底算是谁治好的?说实话,钱不钱的,我们不在乎,你看看我家公子身上的衣料,就知道了。彩云锦,可就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我只是不能忍受我们帮你们把病人治好了,还要被人骂是庸医。”
大夫人长叹一声,站起来对大家福了一福,道:“或许两位大夫对自己的医术都有信心,但我们只能相信一个。然而到底应该相信哪位大夫,我们不知道,我们也输不起。所以还请二位大夫能体谅一下我们的心情,我们现在只能是两付药都备着。这抓药、煎药都需要一段时间。如果小大夫的诊断正确,待药煎来,没准老爷就醒了,到时自然用小大夫的药;如果没醒,那便得请周大夫出手治疗。”
说完,她抬头一看,见到袁天野早在她说话之前,就已把药方开好递给了阿忠;而周大夫听了她这话,这才开始提笔再接着写刚才的药方。这两人哪一个更为病人着想,倒是一目了然。
林小竹听了大夫人的话,又看到袁天野和周大夫的做法,脸上讪讪的。
“你做的也没错。咱们相信袁兄的医术,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病家误入歧途。”沈子翼见了,轻声安慰她。
林小竹看着他感激一笑,心里感慨:沈子翼明明知道袁天野是他的情敌,却仍然极力维护着他,这个人,倒也是个正人君子。
袁天野的药方很简单,就是甘草、防风等几味药,而周大夫的却洋洋洒洒一大堆,他用药似又极讲究,想想写写,添添减减,好半天这才把药方写好,交给了阿忠,阿忠拿着两方药方,匆匆出了门。
袁天野凑近病人,看得他此时已不流涎水了,嘴巴也不如刚才那么僵硬,手也不再抖动,再摸摸脉像,发现脉博也比原来有力而有规律了,遂放下心来。
大夫人和二老爷见他此番举动,心里又生出了许多期盼,问道:“可是比原来好些了?”
袁天野点头道:“大老爷的身体不错,恢复得比较快。大概再过两息功夫,就会醒过来了。”
周大夫已恢复了踌躇满志的脸,此时又慢慢沉了下去。
林小竹叹了一口气。这位周大夫,或许以前不是这样不顾病人只顾名声的吧。但在一个位置上呆久了,便感觉自己成了权威,再也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尤其是年轻后辈的意见。前世里那些各个单位里的老资格,都有这样的通病。
第三部 美食之旅 第二百四十六章 刺激
“老爷。”大夫人忽然叫了起来,急急地奔到床前。却是老爷的手指微微地动了动。
然而这一动过后,却又没有进展了,并没有如她所期盼的那般,睁开了双眼。大夫人只得抬起眼来,看着袁天野,哀求道:“小大夫,麻烦你再把一下脉看看。”
袁天野一直表现得不愠不怒,极为沉稳。听得大夫人这话,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夫人莫急,大老爷现在已慢慢在好转,这就是好事。且耐心等待。”
大夫人点点头,不再急躁。只是眼睛盯着床上的病人,一眨也不眨。
这一次终于没再辜负她的期盼,大老爷慢慢睁开了眼睛。
“老爷,您醒了,您醒了?实在太好了。”大夫人悲喜交集,眼泪滚滚落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大老爷的手。
“夫人、二弟……”大老爷看着床着的两个亲人,声音微弱。
“老爷,老爷。”听得大老爷的声音,屏风后面忽然奔出两个女人来,挤到了床前,一个个梨花带雨,又哭又笑,“老爷,妾身好担心您呐。”
“好了,不哭……”大老爷声音仍是那么微弱,但脸上却露出了些许笑容,目光里尽是疼爱,从大夫人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去抹那个最年轻、最漂亮的女人的眼泪。
大夫人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用手帕抹了抹眼泪神色黯然缓缓地站起来,离开了床沿。待得走到袁天野面前时,她已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轻轻福了一福,道:“多谢大夫救了我家老爷。”
“救人是大夫的份内事,夫人不必多礼。”袁天野虚扶了她一下。
“周大夫,您也费心了。”大夫人又向周大夫行了一礼。
大老爷醒了,而且正是在袁天野所说的时间内,这就证明袁天野的诊断是对的。
周大夫此时是满脸的羞赧,连连摆手,嘴里嚅嚅地道:“老夫、老夫技不如人惭愧,惭愧。”
“抚儿,你拿一两银子,送周大夫出去吧。”大夫人又吩咐。
“是。”伺立在一旁的丫头应了一声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周大夫“周大夫请。”
“这……这怎么好意思?”周大夫为难地看看大夫人,还是把银子接了,拱拱手道,“多谢夫人赏赐。”拿起医箱,跟着抚儿出去了。
大夫人又歉意地对袁天野道:“还未请教大夫贵姓?”
“鄙姓袁。”
大夫人点点头:“袁大夫,一会儿还得麻烦您再帮我家老爷看看,诊金到时再一并奉上。”
袁天野淡然道:“不急。”
看看这边劳心劳力却黯然神伤的大夫人,再看看在大老爷病床前装娇弱、装关切的小妾,尤其是病床前满脸怜爱忙着安抚小妾的大老爷,林小竹忽然觉得这心里堵得极为难受。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堆出笑容来,语调欢快地问道:“翼公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位大老爷很是幸福?”
沈子翼浑然未觉林小竹情绪上有什么变化,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家有余财,兄弟友爱,妻子贤惠,侍妾娇美,在这世止,这位大老爷也算得是极幸福的了。”
林小竹的笑容淡了下来。她看了一眼正在给大夫人交待注意事项的袁天野,点点头:“这世上所有的男子,都作如此想吧。”
沈子翼似是感觉到了林小竹的异样,忙又低声道:“可我有小竹一人,便已足矣。”
林小竹凝望着沈子翼的双眼,摇了摇头,嫣然一笑道:“翼公子抬爱,小竹深感荣幸。只是小竹怕是要辜负翼公子这一份心意了。”
沈子翼陡然一惊。他没想到林小竹会在这样的场合里说出拒绝的话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小竹,咽喉上下动了好几下,这才焦急而难过的道:“小竹……”
林小竹打断了他的话:“刚才那句话,那天在马车上便要跟公子说的,一直拖到现在,真是对不起。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看,大老爷的药来了。待他喝了药,咱们也就可以回去了。”她指了指门口走进来的一个丫头。
沈子翼此时心乱如麻,哪里还顾得什么大老爷、二老爷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袖子里的拳头握紧又放开,放开又握紧,终于还是忍不住,指了指袁天野,问道:“可是因为他?”
“不是。”林小竹回答得极快,“跟他无关。”
沈子翼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林小竹:“那到底是为什么?”
林小竹一些无奈。她也不想在这种场合说这些话,但谁让刚才沈子翼要向她表白呢?上一次在马车里,她没有把话说明白,那是因为她还没有最后确定自己的心意。可这一次,在她明确知道沈子翼不适合自己之后,怎么还含含糊糊、拖泥带水?那岂不是害了沈子翼?
“我们不适合。”她言简意赅地道。
“不适合?”沈子翼回味着这三个字,满嘴的苦涩。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问:“是不是因为刚才的话?我说了,我只你一个便满足了。你不喜欢我纳侧妃,我可以只有你一人。
林小竹摇了摇头,在心里嘲讽地笑了一下。纳侧妃,多熟悉的词。怎么自己遇上的这两个男子,都在为纳不纳侧妃纠结呢?
“我明白了。”沈子翼站直身体,看了袁天野一眼,“你还是喜欢他。”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林小竹站在那里,没有动弹。看着正专注地看着大老爷喝药的袁天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或许吧,她有些喜欢袁天野,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最后就要嫁给他,拒绝沈子翼也跟这无关。
两个人的成长环境不过,价值观念不同,人生态度不同,对生活的追求不一样,光只有喜欢,是远远不够的。硬要在一起生活,只能互相痛苦,彼此折磨。就算袁天野喜欢她,愿意只与她在一起,而她也有些许心动,但他与她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需要很多时间,去看清对方,适应对方。
那边的袁天野给大老爷把了最后一次脉,接过了大夫人给他的一封银子,走了过来,道:“好了,我们走吧。”又四处找了找,“沈子翼呢?”
“他嫌屋里闷,在外面呢。”林小竹道。
袁天野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出了门,看到沈子翼站在院子里的一从菊花面前,似乎正在发呆。袁天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哦。”沈子翼抬起头来,看了林小竹一眼。
“今日多亏了袁大夫了。想不到袁大夫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高明。”二老爷亲自送他们出去,一路对袁天野说着感谢的话。
见林小竹跟在后面,沈子翼急上来两步,走到她身边,忽然道:“我一定不会输给他的。”
林小竹抬起头来,愕然地看着沈子翼。
沈子翼却不看她,眼睛望着前方,满脸的坚定。
“翼公子……”林小竹蹙起来眉头。她已经把话讲得够清楚了
沈子翼转过头来看她:“我们还是朋友不?”
林小竹点点头:“当然是。可是……”
“那就行了。”沈子翼打断了她的话。
林小竹无奈地看了沈子翼一眼,闭上了嘴巴。反正话她已说过了,沈子翼也听见了。他以后要怎么做,那纯粹是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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