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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你没商量-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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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都跟他妹妹成为“生意”合作伙伴了,他还巴不得她死?红笑歌不由得蹙眉,注视他的眼神也变得不善,“侍郎大人这话说得似乎太过分了吧?”又冲柯语静丢个眼风,“别冲动,这位可是礼部侍郎大人——看见他衣服上的孔雀没?人家可是朝廷的三品大员。这两位五品主事见了他还得行礼呢!”
余音犹存,柯语静已猝不及防杀到青穹跟前。不等他有所反应,一记直拳就挥过去——青穹右眼中招,登时天昏地暗,金星乱绕,身不由己退了几步。
柯语静睐眼觑着他轻蔑一笑,还把指节掰得“啪啪”直响,“要不要给你的左眼也来一拳,凑个双喜临门?”
青穹是个文人,惯唇枪舌战,会几招也只是习来唬人。哪会料到世上还有这等野蛮人,知道他的身份还敢动手!一时间目瞪口呆,只顾捂着伤处,连呼痛也忘了。
紫因大觉有趣,早把先前吃亏之事抛诸脑后,冲紫霄挤挤眼,面上笑意难掩——这青侍郎年纪轻轻,却是出了名的傲气古板。按官阶品衔,他们的三品莲华身份未公布,确是该礼让于他。但,礼部有什么资格跟刑部叫板?莫说红笑歌不是囚犯,就算是囚犯,他兄弟二人做事,也轮不到青穹来指手划脚!
伤处剧痛难忍暂且不提,人前失了面子,叫青穹怎生咽得下这口气?清醒过来便气得脸色发青,瞧紫家兄弟冷眼旁观,一腔火就全泻到他两个身上去,“尔等身为刑部主事,这狂徒重伤朝廷命官,你们竟袖手旁观!?”
紫因冷笑一声,正要反唇相讥。柯语静却惊讶地笑起来,“哟!原来你两个也是当官的!我还以为是这抠门大小姐掳来的良家妇男呢!”
“掳你个头!”红笑歌险些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反应迟钝!”
“刑部的是吧?虽然你们也算是我的姐夫,不过我柯晓静向来不屑走后门,绝不会叫你们为难的。只是今天我还有事,改天有空我一定上衙门投案自首!”柯语静全当没听见,自说自话,还豪气地拍拍胸脯,“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去西坤六街随便逮个人问问——‘西六扛把子’,说得出就做得到!”
你这西六扛把子都管人叫姐夫了,他们还会真让你进大牢么?红笑歌暗暗腹诽。扫眼那三个呆若木鸡的男人,起身来干咳一声,“该吃的也吃了,该打的也打了,再不走天都快黑了!”
柯语静一听大急,“菜还没换呢!”看红笑歌眼神不善,立马改口,“不吃也得打包,浪费可不好——小二!死哪儿去了?!赶紧把新菜旧菜都打包,我要带走!”
青穹犹在发愣,没察觉自己正挡在门口。店小二想进也进不来,又不敢叫他让路,只得保持掀帘动作等他回魂。柯语静一瞧,大是不耐,一个箭步上来把他推到一边,便自去指点小二把菜分类包好。
末了回头瞥他一眼,又很认真地对红笑歌说,“不是听说你这公主可以自己选男人吗?有空的时候把他也收了吧——这种人欠教训,去你那儿最合适不过!”
紫因和紫霄听她说得好笑,都不禁莞尔。而红笑歌居然点头赞同,“难得你也有好建议,我一定采纳——侍郎大人,快回去准备准备吧。说不定明天早上等你起床,就能看见圣旨了。”
言毕撇下呆若木鸡的青穹,与紫因等人径直下楼。临出门,柯语静又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线,蓦地停住脚,朝紫家兄弟俩投去鼓励目光,“我也晓得做她的男人不容易。不过你们先进门,那就是大,千万不能让小的爬到头上来!像刚才那个什么郎,不听话就得揍——揍他个十次八次,包管他服服帖帖!”
她天生大嗓门,众食客想不听清楚都难。一时间窃笑浪潮又起,紫因和紫霄都不禁窘红了面皮。
红笑歌急得扑上来要捂她的嘴,她却轻松闪开,继续教训道,“还有,以后逛青楼最好小心点,别拣熟人多的地方去,最重要被抓住了也不能承认——你们跪搓板是小事,天胜公主丢了面子那可就是大事了!”
“天胜公主”四字一出,楼内顿时鸦雀无声。他两个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哪里还敢多待。慌拉着红笑歌出门去,飞快钻进轿子里。
窃窃私语声又起,柯语静却没事人一样,待店小二把两大摞食盒放进轿里,还豪爽地大力一拍他的肩,“你们老板人不错,这儿的服务也很周到。以后到西坤六街来订蔬菜瓜果记得通知我——我西六扛把子的朋友,一定会有九折优惠!”
话音未落,酒楼内已是一片死寂,店小二亦形同石化,呆立当场。眼见那两顶轿子消失在视线内,他抹抹额上的汗,返身才迈出一步,两条腿却难以控制地哆嗦起来。勉强倚着门框立稳,不由自主便拿种近乎于哭的腔调向卢傲报告,“老板,原来……原来那就是西六扛把子!”
破笼卷 第三十九章 烂叶林
雨水击打香楠木轿顶发出的声响,单调而沉闷。红笑歌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上的金绞丝镯子,默默地出神。镯子上镶嵌着的那颗虎眼石,于墨色中浮出暗金纹路,随着旋动流转幽光,似只凌厉的眼,冷冷地注视着这各怀心事的三个人。
这沉默持续了不知多久,紫因忽然察觉轿子晃动得有些不对劲,且空气里还漂浮着种奇怪的气味,便忍不住撩开窗帘一角往外一瞧——及眼处树木林立。虽是初冬将至,那树荫依旧遮天蔽日,不见颓败之势。而覆在树干上的那些绿得发黑的苔藓,正是那种阴湿腐臭气味的来源!
他素有洁癖,衣物鞋袜鞋只着净白一色,略有污迹即弃之不用。住的屋子更是长年熏香,以驱除旁人带入的异味。当日于兆安宫救下红笑歌,回去连肝肠都差点呕出,休息数日才勉强缓过劲儿来。
此时刚探出头去就遭那异样臭气扑个正着,身子不由自主便往后一缩——动作之大吓了红笑歌一跳,“怎么了?”
他眉头紧蹙,以袖掩住口鼻,瓮声瓮气地道,“公主,马车在北郊,我们这又是往哪里去?”
紫霄回神也皱眉,“这气味……难道是进了城西烂叶林?”
“臭么?比起大皇兄的玉杯花来,这也不算什么吧……”红笑歌深深吸了口气,诧异地望望他两个,“去西坤六街的捷径必经烂叶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公主要去西坤六街?!”紫因差点跳起来,“不是说买完兽夹就回宫吗?”
“西坤六街难道不是街?阳鹤城里的杂货蔬菜都是从那儿运过来的,还有什么地方会比那儿品种更齐全,更便宜?”红笑歌比他还惊讶,“而且……好像我也没说是在阳鹤城里买吧?”
紫因无奈地瞅她一眼,不再说话。虽是用袖子掩住口鼻,仍觉着那秽恶之气如跗骨之蛆,无孔不入,眼中脸上难免苦楚渐露。
红笑歌见他如此,耸耸肩,自腰带里掏出一对玲珑精致的银红香囊分给他二人,“巧巧做的,凑合着用吧。”
赫!香囊也带一对,必是早有准备!紫因暗呼上当。紧握香囊凑近鼻端,微辛的香气果然令他那开始浮躁的心渐渐安宁。危机解除,便又有些不服,忍不住嘴角微扬牵起丝讥诮,“公主真会心疼人——极品龙脑香,清洌微辛,提神醒脑,正好合用……”
“合用就最好。”她蓦地抬眼看向他,笑容慵懒而妩媚,目光却似利剑雪亮锋锐,直刺人心。紫因霎时遍体生寒,不自觉地合拢了嘴唇。
紫霄佯作不知,淡淡启口,“平时横穿烂叶林确可省下一半的时间,但近来连日大雨,林中处处是积水烂泥……”
话未说完,轿已停住。柯语静的大嗓门又在轿外炸响,“红笑歌,赶紧出来!前面水深,轿子过不去,得步行了!”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红笑歌嘀咕着撩起轿帘,果真见地上积水已没过轿夫的脚踝,轿门离水仅两寸——这也是他们不敢落轿的原因。
柯语静早是斗笠蓑衣装备齐整。正赤脚站在轿门边,弓腰卷着裤腿,“你送我的衣服鞋子都蛮好,被水浸坏了可惜……你脱鞋干嘛?赶紧穿好!有我在,还能真让你自己走过去?”起身来把伞和赭黑宫靴塞到红笑歌手里,便背对着她蹲下身去,“你来撑伞——别把我的鞋弄掉了!”
紫因瞅瞅柯语静那疤痕斑驳的小腿,不禁吐吐舌头。瞧她背起红笑歌就要走,忙道,“如此太过麻烦,不如我们掉头上官道……”
“那行,我跟她先到平允茶楼等你们——到了报我名号,会有人给你们带路!”柯语静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背着红笑歌大步离去。
她常由此道来往,对地形自然熟悉。纵是路况甚差,背上还背着个人,行进速度也依旧快得惊人。紫因还待再说,她与红笑歌的身影已消失在暗影沉沉的林子里。
他气得捏紧手中的香囊,瞥眼那泥水里漂浮的烂叶和游动的黑色小虫,却是怎么也鼓不起勇气踏进去。紫霄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又与他耳语一番,他绷紧的面孔这才舒缓下来——轿帘一落,紫因的眼底便荡起抹冷意,“掉头上官道!”
“应该不会跟来了……”柯语静走出老远方开口,却是在自言自语。为保险起见,在林子里又兜了两个圈,这才放心往出口行去。边走边还冲红笑歌抱怨,“你说你出门带什么不好,带两个跟屁虫!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脏点臭点就跟能要他们老命一样,比你还娇气——你确定他们是男人?”
红笑歌趴在她肩头上,撇嘴笑道,“那你呢?一身蛮力,又是个大喇叭,动不动就当众毁我名誉——你确定你是女人?”
“我该凸的凸,该翘的翘,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像女人了?”柯语静用力把她往上托托,“收伞,你拿我的斗笠去戴——前头有几棵树的枝桠生得低,看一会儿把你给掀下来!”
“乌鸦嘴!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变味……天生痞子相,一辈子都改不了!”红笑歌扔掉油纸伞,屈指敲敲柯语静头上那顶有前沿没后片的“斗笠”;话是嗔怪,声音里却带着笑意,“我才不要戴这怪东西呢!好容易梳了这么漂亮的发髻,淋湿了也比压坏了强。”
“爱美不要命,淋死了也活该!”柯语静气哼哼地丢出一句。闷头走出一截,又道,“你以后没事别往师父那儿乱塞人,塞来塞去还不是塞到西六去!我可不像你这么悠闲,什么事都不用做就有饭吃……对了,那两个活宝,你打算先去看哪一个?我预先声明啊,你要是瞧着谁变了样儿,那可不关我的事!总之一天三餐加夜宵我没少过他们一顿,至于他们吃不吃——你也晓得,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未必喝的……”
“唧唧歪歪可不像你,你到底想说什么?”红笑歌不耐烦地打断她的絮叨,“你该不是想告诉我,人到你地头没几天就死了吧?”
“屁话!谁说死了?有我柯语静在,他们想死也难!”她忿然反驳。眼见两旁树木渐稀,就快到西坤六街入口,她却蓦地停下脚步,难得认真地说道,“我只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死倒没死,不过有个小子已经跟疯子没啥区别了。”
破笼卷 第四十章 西六贵客
天灰蒙蒙的,雨落如丝。
五丈来高的黑木栅门敞开着,上百藏青劲装的男子撑着棕黄油纸伞于门内碎石路上齐整整列做两行,在灰暗的苍穹下形成道奇异风景。
他们望向门外的目光流露出期待和急切,还带着种隐隐的兴奋。远远见着那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出现在雨幕中,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排头的一个年轻人欣喜地低呼,“看!是扛把子!扛把子回来啦!”
“扛把子旁边那个就是贵客?小姑娘一个嘛!你看看她那娇滴滴的样儿,风大点怕就吹飞了!”他旁边那个一脸横肉的男人眯眼搓着下巴评论道。后头的人听到了,都不由得低笑起来。
有个脸上凸着条狰狞蜈蚣疤的男人立时对他的话报以不屑,“张老九,你懂个球!不娇咋是贵客?要是人人都像咱们扛把子那么猛,天下男人都别想娶老婆啰——说是说,扛把子带这个妞回来,该不会就是给咱们当嫂夫人的吧?”嘴巴说着调侃的话,语气和表情却自然流露出对这位扛把子的尊敬。
人群又爆出阵低低的笑声,却是善意的。因被他几个的话勾出了好奇,争先恐后想要把来人瞧得更清楚些,队伍便有些混乱。最初说话的那个年轻人回头一看,立马急了眼,“都站好都站好!别让人笑话咱们西六的人不懂礼!”
他在这群人中似乎很有地位,一开口,队伍便迅速恢复了原样。沉默不过数秒,那疤脸汉子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师爷,那咱们一会儿怎么喊?光喊扛把子怕不好吧……要不,喊完‘扛把子好’,咱们就接着喊‘嫂夫人好’?”
“瞎闹!万一不是呢?要是把客人吓走了,扛把子必定怪罪,届时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那陈师爷边说边摇头,“依我看,还是按计划喊‘客人好’算了……”
正说着,却听得那两人争吵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蓑衣哪里丑了?这斗笠哪里奇怪了?叫你换上你就快点换!淋死了当然最好,可要是死不了呢?难道汤药不要钱的?”
“我淋我的,吃药也没让你花钱——乌鸦嘴,开口就没好话!我死了你就好过了?”
“少废话,你看你脸都白成那样了!啧!你看那水都顺着你脖子流进去了!红笑歌,我警告你!你给我赶紧换上,别等我动手——我动手就有你好看的!”
陈师爷听得心里一咯噔,连忙回头低声道,“把话传下去——一会儿都喊‘嫂夫人好’。”
疤脸汉子嘿嘿一笑,得意地揉揉鼻子,“瞧吧!我疤老三啥时候看走过眼——就算她现在不是,咱们叫完她就跑不掉了!”
红笑歌早瞧见那边门内有大批人马迎接,哪里肯在这当儿上自毁形象?柯语静已大是不耐,懒得再与她啰嗦,一抖手中蓑衣,劈头盖脸就朝她蒙过去。
她反应极快,见那“乌云”当头罩下,撒腿就往栅门那头跑——当着自己手下的面,难道柯语静也好意思继续同她拉拉扯扯?
但,不管论体力,还是论速度,毕竟与柯语静差距太大。眼看离大门就差两步,后领陡地一紧,原地九十度旋转之后,便被柯语静扛上了肩。来不及挣扎,便听得路旁的两行劲装男子齐声大吼——“扛把子好!嫂夫人好!”
红笑歌被那骇人的声浪震了个七荤八素,还没弄明白那声“嫂夫人”指的是谁。柯语静已得意地笑起来,“怎么样?我们西六的人很热情吧?”将蓑衣和斗笠都扔给领头的那个年轻男人,又朝众人挥挥手,“干得不错,可以关门了。你们先回去把衣服换了,然后到总部大堂喝姜汤。待会儿大柱他们一回来,咱们就开饭——今儿个这抠门大小姐请客,有好东西吃!”
众人齐应一声,却都不动,手中伞倾向路中,搭出条无雨小道。柯语静也不多说,扛着她就往里走,边走还边笑道,“惊讶吧?震撼吧?大开眼界了吧?咋样?有没有看上眼的?有就直说,不用不好意思——我西六扛把子的兄弟,个个出得厅堂,上得战场,任谁都比你身边的那些男人强!”
那些热情探询的目光刺得红笑歌头皮一阵发乍,连偷瞄一眼的勇气也没有,索性放弃挣扎装聋作哑。柯语静看她如此,倒也知见好就收这个道理,嘿嘿一笑,不再继续。
径直进了一处楼子,带她去换过干净衣服,又命人将红笑歌那套玉白浮碎金菊的云锦衫裙拿去烘干,这才领着她到了三楼的一间房门前。
红笑歌经历欢迎仪式的尴尬一幕,便再不肯开口。柯语静瞧她仍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不禁粲然,“多大点事嘛,也值得记这么久……小气鬼,收收你那张讨债脸!那个小子就在里头,你别一进去就把疯子吓成傻子——到时候功亏一篑,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家伙怪得很。最初几天只会念叨你和白可流的名字,后来突然就不说话了。旁人再提起你两个的名,他就跟发狂一样把人往死里打,我只好叫人绑住他的手脚。最近这些天看起来老实多了,不用人填就会自己吃饭,也不打人了。只是到处找有棱角的东西。找着了就死命划自己的脸……”
错愕取代了恼意,红笑歌淡淡瞥她一眼,伸手就要推门。柯语静却飞快捉住她的手,正色叮嘱道,“一会儿你进去了,记得千万不能解他手上的绳子。有什么事就喊。要是半柱香完了你还不出来,我就冲进去——听见没?”
纵是气柯语静人前不给她留面子,此时红笑歌心里也暖融融一片。可一开口,话依旧是噎得死人,“知道了——总叫人不要唧唧歪歪,其实属你最鸡婆!”不等她有所反应,推门往里一跳,又迅速回身关门,还顺带附赠鬼脸一个,“我才没你那么笨!”
合拢门,柯语静的愤怒被隔离在外。屋内,静得异常。红笑歌缓缓转身,凝视着屋角蜷缩着的那个年轻男子。许久,唇间方逸出声轻轻的叹息,她说——“白公子,好久不见。”
破笼卷 第四十一章 我们俩的秘密(一)
房里没什么饰物。四壁顶各悬着盏油黄灯笼,烛火跃动,投下来四个巨大的影,像是巨大的茧,重重叠叠,深深浅浅,将墙角的男人卷裹其中。靠墙那张红木床上被褥凌乱,旁边圆桌搁着只大木碗,碗里装满了清水——去掉了一切可以当做武器的因素,陈设简陋异常,却也不算虐待。
听到那个“白”字,蜷缩在角落的男人不自觉地一颤,抬眼望望红笑歌,脸上仍是那种散漫迷茫的神情,不过一瞬,便又垂下眼去。
白云舒竟认不得她了?红笑歌心底陡地一震,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浅灰的衣衫,服帖谈不上,但不见污渍,大约是新换上的。发拢做一束,虽有些凌乱,却带些湿意,估计是洗了头没多久。下巴上淡青的一片,显然新刮过胡子——看得出柯语静为了安排这次会面,特意让人给他清洁了一番。
略飞的眉,挺秀的鼻,许是很久未见阳光,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因为瘦了,脸的轮廓越发突出,更显得眉目清秀。然而浓密的睫毛下,眼珠是呆滞的,漠然的,没有焦距,不带一丝感情。
疯子?怕是活死人吧?红笑歌在他面前蹲下来,伸手拂开垂落他脸颊上的一绺发丝。白云舒依旧毫无反应,似乎连转动眼珠的能力也失去。
她幽幽地叹气,沉默良久,蓦地开口,带着笑意,蕴满挑衅,“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瞧清楚,我是红笑歌。”
白云舒蓦地抬头,愤怒、狂乱、冷冽……复杂的情绪一忽儿灌进那失色的眸子里,整个人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可定定看了她数秒,那种生气又蓦然消失。他不发一语,只将头垂下去,垂下去,几乎贴到自己的衣襟上。
原来不是真疯……红笑歌暗暗松了口气,眼底飘起抹奇异笑意,伸手欲扶他起来,“来,我们到那边坐着慢慢说。”
指尖尚未沾到他的衣袖,白云舒便已飞快地避开,满脸满眼难掩的厌恶。红笑歌的手僵住,好一会儿才轻轻缩了回去,指甲深陷入掌心,嘴角却牵起丝讥诮,“没想到你这么怕我……放心,我对一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毫无兴趣。”
他的脸上分明写满了不信,固执地往边上挪了挪,尽量远离她。红笑歌哑然失笑,眸子里掠过丝痛楚,但很快便又被浓浓的嘲讽所取代,“想不到风liu倜傥,自命不凡的白公子,竟也会有这种时候……”
见他无动于衷,狠狠一咬下唇,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眉眼间漾起的笑意莫名凌厉,“怎么?做不了宗主,还被亲爹当狗一样抛弃,就觉着了无生趣了是不是?”
他浑身一震,不自由主地抬眼瞪向她,脸色铁青得吓人。红笑歌不依不饶,交加双臂,扬眉笑道,“早知你会变成这样,我就不必花那么多心思救你——废人一个,多活一天也是白白浪费粮食!”
白云舒猛地跳起来,怒然迎向她嘲讽的目光。良久,怒色蓦褪,他忽然无声发笑,眼神绝望而狂乱。轻轻摇一摇头,又坐回地上,阖了眼不再看她。
见鬼!这么难听的话居然都引不动他开口!红笑歌恨恨咬牙。但不管她再如何挑衅,白云舒仍像是老僧入定,阖眼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红笑歌心内焦灼,直恨不得上去一脚踢醒他。恰在此时,有人叩门两下,提醒她时间无多,紫因和紫霄就快到达西六。她更是心焦如焚,终于忍不住冲白云舒低吼,“你究竟想怎么样?!”
吼完自己也觉得可笑——局是她布的,任谁看来,白云舒都是受害者。而她竟还问这受害者想怎么样?
无计可施,偏又不愿将心底话相告。踌躇半晌,她挨着他缓缓坐下。蜷腿抱膝,目光低垂,沉默好一会儿,才突然拿种忿忿的童音说道,“谁说我是乞丐了?谁要给你做丫鬟了?我挨打是我的事,谁要你来好心了!?我警告你啊,毛头小子,你再叫我一声‘小乞丐’试试!等惜夕来了就有你好看的!”
忽地又嘻嘻一笑,“你这人真正莫名其妙!穿的像个少爷,却连个跟班都没有。武功明明差得要死,还想学人打抱不平……嘿!你撇嘴是什么意思?我哪点说错了?还说要救我呢……要不是我拖着你飞奔,你早被人打成猪头了!”
白云舒的眼皮微微一颤,脸上有种惊异的神色慢慢漾开,微微睁眼飞快一瞥她,又照旧别过脸去敛口不言。
红笑歌似浑然不觉,继续用那种古怪的如同小女孩一般的声音说道,“谁说我不吃!你都买了,干嘛浪费?不过,我最讨厌欠别人人情,尤其是不认识的人……你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要是我能做到,这个包子就算你给我的定金。要是我做不到……那也不可能,除了起死回生之外,我不信这天下还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你那是什么表情?不信就算,我也不吃了,你自个儿享用吧!”
“白云舒?你就是白家少主白云舒?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呢。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富家少爷……行了,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你这样的身份,怎还会有什么烦恼!”她自顾自地说着,眼神迷蒙,笑靥如花般绽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真好笑!你又不认得我,凭什么就说我不是坏人?”
“因为你的眼睛很美。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一定不是坏人……”白云舒终于开口,拿种沙哑干涩的嗓音低低接了一句。回头对上她欣喜的目光,呼吸渐渐急促,眉眼间有种深重的悲伤缓缓洇开,“长歌……是你?怎么会?为什么会是你?”
“是,是我。我是长歌,也是红笑歌。”红笑歌鼻子一酸,急急垂下眼,不肯叫他瞧见那眸子里笼上的水雾。数秒后再抬头,唇角微扬,笑得无比冷漠,“记得么?八年前在祥连镇外的小溪畔,我们曾做过一笔交易……如今,我已不欠你。”
破笼卷 第四十二章 我们俩的秘密(二)
红笑歌微仰着脸,偏头望着他。灯光昏黄,她的睫毛似金蝶扑闪,眼眸却沉静如深潭,丝毫瞧不出有情绪波动过的痕迹。
白云舒定定地望着她那姣好的容颜,藏在心底八年的那个女孩子的眉眼渐渐清晰起来——是,的确是她。那双长而媚的眼,那种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可不就是八年前那个叫长歌的女孩?
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才发现?他不是曾经很是自信地告诉她——“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看到你的眼睛,我就一定能认得出你”?他不是一直相信,那个叫长歌的女孩才是他这一生唯一的爱?
结果呢?结果呢?!从剑川到如今,他竟然一直等到她自曝身份才明了!
她带给他的灾难,她赐予他的无尽痛苦一忽儿被那喜悦尽数冲淡,是久别重逢?不!是失而复得!他本以为已经失去她,但此刻,她在眼前,她回来了!
“长歌……我的长歌!”白云舒难以自已地笑起来,挣扎着坐直身子。无奈手腕并手指都被细麻绳死死缚住,只得用手背轻触她的脸,“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红笑歌也笑,不躲也不动。那眼儿弯作两轮月牙,声音却似结了冰,“为什么我得早点告诉你?”
他的手僵住,疚意同悔意霎时漫上心头。怕她伤心着恼,却不自觉要问她,“你恨我?”
“我为什么要恨你?”红笑歌脸色微变,眸子深处跳动着两簇幽幽的火,是燃烧的恨意。那些字几乎是从她的牙缝中挤出来的,“你有什么值得我恨的?”
“我不是故意失约!”那种眼神让他的心猛烈地痛起来,急急忙忙为自己辩白,“我记得的!六月十六是你的生辰。今年行过及笄礼,六月二十五你会去祥连镇外的小溪边等我,我一到就可以……就可以……”话到此,一时间心乱如麻,再也续不下去。
“怎么不说了?你一到就可以怎样?”提到那日的事,红笑歌终于按捺不住厉声反问。见白云舒面上荡起惊惧,她忽地低笑起来,睫羽轻笼住眸子,挡住他的目光,也遮住险些泄露的心事,“其实也没什么,我本就没指望你会来。”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他徒劳地舞动着被绑住的双手,“你听我解释!我已备好马匹和粮草,我还特意定做了一对龙凤簪,你爱吃蜜渍梅子——我记得的!我全记得的!”
“你记得?你记得什么?”她猛地抬头,玉面含霜,眉眼凝煞,生生压下去的那腔怒意蓦然喷涌,“记得你的身份地位,还是记得你的青楼美人?”
七年了!每一年生日,她都在等柯语静从阳鹤返来,去祥连镇外小溪畔的那方大青石下为她带来她仅有的喜悦。他的礼物,他的书信,还有每一年的细心提醒——八年之约,待你及笄之后,我们抛开一切,一起走!
是!起初她不信。她不信会有人为了一个约定坚守不变,何况当年他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但,想不到七年来,纵然未再相见,他却真的坚持下来。
她不是冷血动物,所以,收下礼物,也收下他的心。直到约定的那一天,直到她重新步入阴谋之前……然后呢?然后如何?她忘得了吗?!
从曙光初露到金乌西落,溪水潺潺,桂花的幽香弥散。大青石凉的很,酷暑也不能让它温暖半分。她坐在那里,任凉意透过衣衫,一点点沁入骨髓。
当阳光刺破黑暗,答案终于揭晓——她擅心计,却栽在个黄毛小子手里。就算一切无关情爱,她也不甘心!
白云舒努力地在她的眼中寻觅着昔日的残影,忽然间明白了一切。如今他所经受的,都是惩罚,他失约的惩罚!
怔怔地望着她眼中隐现的泪光,他好一会儿才颓然地低下头去,“是我错,我不该饮酒……我没忘,我去了,只是……你已经走了。”梦呓般喃喃,“我寻来让你渡溪的石头不见了,所以我用木板重新搭了桥……用来藏书信的那方青石碎了,所以我又找了一块更大的……你知道,你说过的话,我都不会忘的……”蓦地想起件事,急急地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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