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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心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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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才知道,这不过是她年少的痴梦。家世不好,别说三围。便是端阳门也进不得,内务司掌太监会直接除名!这不是她倾不倾力的问题,这是她的命,草虫总难登青云。若没有逢着太后的机缘,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她是艰难,但父亲何尝不艰难?这四年来,家里为了支撑她这个无底洞,已经虚耗无数。家人为了不给她引麻烦,一直谨小慎微,丝毫不敢有半点放纵。二叔三叔为了生意疲于奔命,父亲在官上的卑躬屈膝。所为的,就是乐正一家,后代延世的兴旺发达。
所以此时。绯心就算再惊讶也顾不得太多。她要这个荣耀。比任何一切都想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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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心亲手把荷花拼盘摆上桌。这荷花拼盘共三十六个。各自成小盘。相拼便是朵荷花造型。可据需要自行安排。三十六片可以拼全。也能随意拆减。瓷是皇家供窑烧地白瓷素花。淡淡水蕴色。白得润如玉。墨蕴若云浮。
云曦坐在檀木雕桌边上。看着绯心垂首动作。今天她又是亲自下厨。所以手上没任何环饰。十指如葱。骨骼纤细。肌如凝脂。托着盘。与瓷光相映。惹人迷离。更因盘中所盛地食物。泛起热气一蕴。竟让云曦有些恍惚。
绯心拼了约有十来样。中心小圆碟。边上团簇一圈。居然全是淮南地方上地小吃。什么梅干汤线。茶卷酥。糯米黄。粉蒸珍珠包。细米元子之类地。绯心就地取材。有些为了让皇上好入口。还是用了替材。比如这糯米黄。本来就是用打碎地咸蛋黄。加糯米粉揉着一蒸。但绯心给换成蟹黄。还有粉蒸珍珠包。本来外头是包一层薯粉沬子。绯心用地是玫瑰粉碎。
云曦瞧着这些小点。轻笑道:“真是没想到。贵妃一向有大家之风。还对这些子小吃有研究!”
云曦其实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但绯心就多想了几层。觉得皇上话里挟了别的意思,她深闺在家,从不抛头露脸,这些子街边小手艺又是打哪学的?
搁着平时,她也不解释,省得惹皇上不爽快。但这几天,她心里头激动的很,这才巴结的格外卖力。所以一听他的话,就忍不住脱口而出:“回皇上,因臣妾家姐最喜这些,臣妾家里便养得几个专门做小点的厨子。臣妾就是跟他们学的。”绯心一边替他布菜,一边轻声应着。
他扫了她一眼,制香,做小菜,反正不是家母喜欢就是家姐喜欢。进了宫,修枝插花,折腾盆栽,请什么白玉观音,金叶佛图,那就全是太后喜欢。平日家还顾着姐姐妹妹,玉灵芝,撺丝缀……她是忙,她天天忙的团团转,他成了墙角蹲着喝凉风的了!
绯心半晌听不见他开口,把小碟往他面前送了送,也不见他起筷。心里就有点慌了,再偷眼瞧他面色有些微戾,一时也搞不清哪里又说错话做错事惹他不爽了。她本能的就又有点想临阵脱逃,说实在的,他们之间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此时绯心是怎么也不能再脱阵,得知她能随圣南巡,这消息真的比三叔到京还要震憾。她现在都顾不得想别宫的会作何感想,只是想着千万不能再得罪他,让这件事再泡了汤!
她这般想着,但也实是说不出什么合适的劝他吃东西的话。只得壮了贼胆,又把小碟子往他跟前凑了凑。他瞧着她的指尖,再看她一脸可怜兮兮,莫明就里的样子。一时竟也不知该怎么说,执了箸随便挟了一点往嘴里放。其实她的手艺也谈不上多精,不过是东西新鲜,放到嘴里倒也别有风味。
“坐吧,陪朕也用些。”他轻声说,“这回你也用不着多带人,挑几个你用的上的便是。”
“是,臣妾谢皇上体恤。”绯心抿了唇,点头应着。小心翼翼的说,“皇上,这些还过得去吗?”
“不错。”他随口说着,她这边又默着没话了。他让她带的也有点发僵,不觉也有些味如嚼蜡。过了一会,有些没话找话说:“这几天宫里都说什么了吗?”
一说这种“工作”上的问题,绯心马上精神一振,气也顺了腰也直了,人也自在了。她放下箸,忙着给他添汤。身后绣灵一看她不忙回话,先是动作。心里就明白,不待绯心开口,已经悄悄打发人远远的退下去。
正文 第029章 天下唯信最难逢
绯心把汤放到他面前,然后轻声说着:“皇上,这几天臣妾一直督着各府办事,也都顺条顺理。不过前儿有妃嫔来向臣妾诉苦,说有奴才克扣她们的用度。”
“哦?”云曦瞧着她的表情,微扬了眉毛,“各宫例用,都是按本可查。到底哪个胆大的,敢发这样的财?”
“此事臣妾本来不想烦着皇上,但臣妾思量再三。内府各司衙门,虽然说掌管宫内之事,不涉民间。但是内宫好比一个大家子,各姐妹在一处,若是司府总有这等欺上瞒下之徒。不但是坏了规矩,也使得姐妹难顺。如今南巡在即,臣妾怕到时皇上离宫,诸事难料,内宫不安,也扰了皇上巡授。所以这两日想会同宗堂,居安,将此事一并解决。”绯心静静的开口,“若是查明属实,必要严办,再选贤能为任才好。”
云曦面上抖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是哪个向你诉苦?让贵妃如此重视?”
绯心应着:“毓景宫的郑奉媛,辛奉媛,林奉侍等人,皇上若是不信可以亲自……”
“朕不想亲自召见,贵妃代朕问了便是。”云曦一边吃东西一边说,“用人不疑,朕信你。”
绯心怔愣住了,他第一次这样说,朕信你!这次,她是准备借着郑奉媛的事,把手伸到内府衙门各地去的。她要自己培养的心腹去担当重任,进一步掌控后宫。这是郑奉媛的用途,也是将她的母亲带进宫来该付出的代价。这里面不仅有她的忠心,也有她的贪图。但他还是说,朕信你!
“皇上……”她刚开口,他忽然丢了箸侧身向她。伸手一抬,指正拂在她太阳**贴鬓一点。她微怔,忍不住一抬眼,更触到他那双闪亮的眸子。
“还以为你又碰出一块青,感情是烟灰。”他四指扶着她的头侧,拇指在上面轻搓了几下。让她的脸霎时又红了几分。
她怔怔的看着,见他微笑:“怎么弄到那里去了?”略是含慎,却温脉淡淡,让她不由的也牵了唇角:“臣妾也不知。”
他看着她,目光凝驻之处,别有深意。她亦不敢动,任面颊渐变滚烫,犹自呆呆。他的手微微滑落,勾到她的颈后:“朕在这里,你不自在?”这话曾经也说过,只是此时,却带了些黯然。让绯心的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楚。
“臣妾不敢。”她这话也不止一次说过。只是此时。有了涩涩之味。
两人这般静凝。似是成雕。却目光交汇又成风云流转。似是如此合谐。又像谬隔千里。良久他叹:“其实你想要地。不值得什么。是朕以前没瞧懂你。”
他话里意思她明白。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两人相处一直尴尬。原是因为看不懂彼此所求。他那句。是朕以前没瞧懂你。实是通了她地心!让她眼眶微潮。亦有些微微颤抖。
“这次南巡。朕就了了你地心事。”他接下来地话。让绯心地眼一下瞪大了。眼泪倏然而落。身体颤抖更剧。觉得心里翻江倒海。热浪烧腾。她欲起身。嘴唇微颤。他却笑意又起:“别忙着谢。你知道地。”
她点头。生生抑住那冲口而出地叩谢之词。她知道。她当然知道。他是一个施恩望报地人。他要地是等同甚至更大地回报!但没有关系。完全没关系。她不在乎他还要她做什么。只要她心愿得成。其他地她都不在乎!
云曦忽然伸手抱住她。她地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不想也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流眼泪。不管是因为高兴还是伤悲。她都要维持她地端庄高贵!既然要了她地心事。就该连这个也一并成全!
他知道她在哭,是高兴的,满足的,同样也是疲惫的。她想要的,其实不值得什么。的确是,声名,乐正家的声名。对他来说,举手之劳。对她而言,便要穷极一生,时时刻刻都不能放松的重负。她被声名所累,却无法挣脱。因她也是乐正家的一份子,是乐正家迈向世族的希望。得到声名,她不见得会幸福。但失去声名,她一定会痛苦。
她没再问他,想要她做什么。他知道,不管说什么她都会做,而且她一定会做的很好。但他想要的,若是她根本没有,他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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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一,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荷塘里,有早荷微露,木芙蓉岸上生姿。太监们都换下深青服装,改着淡蓝色服。宫女们亦都换上深深浅浅的粉与白,有如在宫里游走的花瓣。过了端午基本就要入夏,司掌内府也要准备放新一季的月例,同时皇上起行在即,各项安排已经开始收尾。
就在此时,贵妃会同宗堂令及居安府,这两大内务衙门着手开始清理内宫驻虫。此事是由郑奉媛向贵妃告状而引起的,说司掌局克扣宫妃用度。一套常服的裙,收布帛绢丝五丈有余。冬日以黑炭替白炭。按例分的东西也都以次充好,以旧当新。这事一起,马上有很多低阶的妃嫔应和,说司掌局作为分派的府门,掌事太监从中取利,收取大量贿银,以至不给钱者便从月例里生扣。而她们碍于身份,敢怒不敢言。
贵妃如今红遍后宫,当仁不让。她开金口,谁敢慢怠。当下,宗堂令大夫楚邦进便派宗堂令总管太监郑成安,并居安府总管汪成海辅助贵妃处理此事。司掌局是居安府下两府之一,总理内务调度分配,行执府总理出行各项工作。司掌局之肥,后宫人人皆知。局下三司六掌,无一不是关系到日常生活用度,各部门的太监女官,追根刨系,大都是太后的亲信。随着太后日益退隐,大家也都知道,贵妃此举是早晚的事。
绯心一直等到现在才动,一是她需要一系列确实有效的证据,先整顿宫妃,掌控大风向才好借此观各人之形容。更好借此大放眼线搜罗实证。二是她需要一个肯为她出头,不怕牵连受害的尖刀。这个人要具备三个条件,一必须是妃嫔,二是她的确受过此等的待遇,三就是绯心必须可以确定能控制她,不至临时反口。郑奉媛,恰是具备这三点要求。而且绯心这四年来一直与她素无来往,不会引发别人的怀疑。至此绣灵才算明白,为什么贵妃说这个人是可用的。
这些天忙绯心很累,一边是端午的事她要盯着,一边是十六日南巡内府筹备的收尾工作,一边就是对司掌局的大肆清查。一桩桩,一件件,哪里都半点错不得眼。她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才好。但这些天她也前所未有的平静,有什么比一步步的向着既定目标迈近更让人有动力?有什么比得到圣上的认同与信任更让人欣喜?又有什么比将见至亲而更让人雀跃呢?
如果她能早些向皇上表示忠心,也许不用弯绕这四年的光阴。但现在也不晚,后宫在她的管理之下,一定会生平和顺,各司其职!
正文 第001章 龙御大驾南行起
宣平十六年乙巳,壬午月已卯,戊辰时,吉。帝御五方台,众跪呼,九拜而止。帝启大驾卤簿,始幸南。
――――――《锦泰书成宗本纪》
五月十六晨,皇上于五方台拜社稷。后于皇极殿受百官拜送,以大司马引大驾侧,钲,号,鼓,奏仪乐。自端阳正门,启驾南巡。地洒金沙,黄绢隔路。五彩华盖,十二艳旗。仪列开道,仪卫列护,龙舆大驾居于当中,百官按阶跪送,钟鼓楼奏响城钟,满城回避,皇上起行!
皇上将行陆路沿京城南下,过兴悦平原,通行直隶之后。再换行水路,沿悦江河道直达江都,此为南方各省第一站。
预计到达江都之时为七月初,最终到达瞿峡该是八月底。自江都起,沿江河两岸,共有三个直属州,七个省份。
皇上准备亲临的,是几个地势比较重要之地。江都为太后生养之地,有阮氏宗庙所在。阮丹青的尸骨也是移回此地安葬,他生前已经为自己选好眠所,后因追封,又增了规制。江都之后,便是江东省的平州,江东一带是锦泰较大的集中稻田之一。每年单此一地的大米朝供量,约为全国的八分之一。所以每逢水患,朝廷都会损失惨重。而平州是江东省的首府,是一定要去的。平州之后,便经江河至淮河两岸,淮南三省,淮北两省。而皇上将亲临淮南省的淮安,贵妃是淮安人,而且这次兴建的圣德园正好在淮安以南,乐正家出了大钱,皇上定是要有所封赏。过淮安之后,也就近了瞿峡。
除江都,平州,淮安这三地皇上准备停驻之外。其它城则都是经过,可能皇上会临时择其一二巡查也不定。不过这次南方各地,全都打醒十二分精神,做足万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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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心此时坐在舱阁里,看着外面的悦江大运河。此时两岸封道拦围,站满护军,前有开道引船,侧有护航,后有同随。彩旗飘摇,占满整个河道,绯心也瞧不见什么景观。她住的这间舱阁位于大船正中央的部份,与皇上所处的寝舱相通连,方便照应他的起居。
不过打从皇上登船这七八天以来,也没在这里住过,因不时要见官,处理事务,大部份时间都在下一层的舱里呆着。这次随行人员众多,每至一地,他会随性指几个当地的官员见驾。正是因此,似是比在朝中的时候还要忙碌。
皇上有时也赐宴臣工,君臣同欢。前两天抵境远府的时候,当地的官员还献了几个舞姬来,皇上瞧了很是喜欢,登船的时候也一并给带了上来。赐宴臣工的时候献艺凑个趣,小福子偷偷去瞧了,回来说那舞跳得惊心动魄,腰都软得吓死人。
绯心听了笑了一下也就罢了。献美女这种招数已经见怪不怪。皇上就算一个嫔妃也不带。身边也不可能少了人。绯心对此所抱地态度是。象这种教乐之地所出地女子。就算是倾国倾城之姿。也绝难登大雅。南巡地时候带在身边当个宠物也无所谓。只要皇上心里头高兴。她也少了烦恼。
但绯心地时间一下空下来了。没有后宫让她打理。也没有什么内务地杂事让她处理。各府都各司其职。根本用不着她再操心。加上这条九龙巨船上除了皇上太后之外。还有几个大员也在。让绯心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基本上就拘在这几间舱里。
她是一个忙惯地人。平时偶有闲时就是制点香料打发时间。但此时。香她是不能制了。加上她又是一个不会找趣地人。结果在这里闷得两眼发直。触目除了旗还是旗。水浪都瞅不着。岸上拉着黄围子。更不见半点景。这次她带了绣灵和常福过来。临行地时候她整治了司掌局。把司掌局地总管拉下马来。但她并没有立时向皇上举荐常福。而是把接任地工作直接转交居安府地汪成海。常福虽然有点急。但他知道贵妃行事必有主张。所以也装作若无其事。
绯心整治司掌局地目地就是让自己地人上位。常福是她一手调教出来地心腹。由他来当总管最合适不过。但她明白。如今她随皇上南巡。过于急躁地把常福推上去是没有好处地。她是唯一随行地妃嫔。在宫里已经惹人生怨。没有她坐镇。常福很快会被人拿住小辫子处理掉。汪成海是居安府地大总管。由他委任合情合理。而他又肯定是会按照皇上地意图办事地人。所选地人一定不可能再与太后亲近。绯心可以借着南下地这段相对较长地时间。慢慢地让常福浮于皇上眼前。再过渡出去就柔和地多了。
常安是掬慧宫地掌事。为人稳重。而且平时他得罪地人少。把他留在宫里就很妥当。绣彩得了绣灵地真传。在掬慧宫也能压得住奴才。但她性子有些急。不如绣灵善解人意。所以绯心最后还是带了绣灵出来。除了他们两个。绯心还带了几个平时常用地奴才。她没带太繁冗地东西。除了自己日常用地。便是一些备赏之物。
天气一天热似一天。越是往南去。雨水也渐多起来。有时风向不利。行程也不快。绯心想着。照这个行程。估计到了淮安真是中秋时节了。
绣灵瞧着她天天的发闷,拘在这里也不是个保养的法,怕再把她闷出病来。便不时给她想点玩艺让她解解闷,比如叫几个擅弹擅艺的宫女来,弄个小戏法,或者下下棋,画个画,练个字什么的。现在看她都直了,便凑过来笑着:“娘娘,就是不愿意逛去,让小福子拉几个小幺儿来,给娘娘耍个小戏儿?”
绯心听了是半点兴趣没有,瞅着桌上铺就的雀展锦丝,突然心念动了一动:“本宫也好几年没弄针凿,不如你找些个东西,本宫纳双鞋来。”现下随圣幸南,不由的想起离家前给父亲做鞋的事。好些年没见,不由思乡情切。便想再给父亲做上一双,也当个此时的消遣。
绣灵听了一怔,贵妃这几年都没怎么动过针线,怎么突然这会子起了性?但难得她有兴趣,也算是个打发时间的方法,绣灵忙着应了,打发宫女去找一应之物。
一会的工夫,绣灵已经着人将东西准备齐了,各式的针线,手凿细锥,纳底子所用的厚布,溜边子用的软皮,蒙面子用的稠以及坠饰所用的各式珠子。绯心瞪着这些东西,一时竟有些不知从何下手。当年给父亲做的时候可谓轻车熟路,但四年的工夫,她全副心力都用在谋算上,竟将这手艺忘记个七八。人唯有一颗心,技艺疏懒其实在于其次,心思的变化却是占了多数。
她正是愣着,忽然肩上一沉,她吓了一跳,抬眼却看到云曦。地上的毯铺的太厚,以至于他踏足无音。他何时进来的,她完全不知,连奴才们何时走的也没半点觉悟。
“你又在想什么?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云曦微是蹙了眉,不知为什么就想起去年春天的事。那天她也这般魂不守舍,连他走到身前都半点未觉。
绯心的肩让他摁着,令她也无法起身跪拜。一时间微张了嘴,却还是一脸没回过神的劲头。云曦瞅了瞅桌上的东西,忽然问:“怎的想起弄针线来了?”
绯心静了一下,笑笑说:“臣妾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打发打发时间。”
他听了脸就又变了季,眼睛里挟了霜冰,让绯心立时有些慌,真不知这句话又招起他什么来了?他看着那东西:“直道贵妃忙的不可开交,原是闲着打发时间!”
绯心脑子乱转,一时料不清他这讽刺之话究是何意。同在大船之上沿河而行,她能忙到哪去?忙的不可开交的是他吧?但她没胆子辩,眼瞅着一桌的东西,突然间灵光乍现,低语着:“臣妾这是打算给皇上做鞋。”这话说的有点底气不足,但总算没招得他继续黑脸。这套经验是从临行前那段莫名“专宠”的时间得来的,那会子她玩命巴结,还是有些心得。
正文 第002章 当朝猛将亦有惧
云曦目光闪烁,盯着绯心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却也不去拆穿她。突然微是一哂,伸手向着桌上的东西抚去。他的手生的秀美,骨节均匀有力。微展而抬起的手指,总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高山流水,琴瑟雅鸣之境。
绯心顺着他的手挪着自己的目光,忽然低呼了一声:“皇上,使不得!”说着,她也顾不得自己的肩还让他压着,身体猛的一弹。
她这般突然一动,让云曦有些错愕,本能的摁着她肩膀的手就一松,但另一只手就顺势向桌上撑去。一摁之下,中指传来刺痛。他猛的一缩手,指尖已经锥出一个红点,冒出血珠来!
绯心是护之不及,眼瞅着他伸手过去,那里头堆着好些个针锥之类的东西。她忙着起身还是慢了一步,看他扎出血来。当时又是急又是慌,也顾不得太多,一把扯过他的手捏住,忙着张嘴就要喊人拿水拿药。
“无事,碰了一下罢了。”他低头看着她,轻声止住她要出口的呼喊。
绯心看他手上血直冒,想是扎的不浅,心里起了急,脱口而出:“皇上也不瞅瞅就摸,瞧这扎的!眼下近着水,天又热,破了风可怎么好?真真的让人……”她突然一噤,觉得自己实是放肆的可以。一时间眼瞳微缩,喃喃道:“是臣妾服侍不周,臣妾……”说着,双手也不由的松放开来。
她刚一松,突然云曦的手指向她眼前一递,那鲜红的颜色顿时堆进她的瞳心。她愣了一下,忙忙的从袖里拽出丝帕来想给他扎上。谁料他的手指却又一缩,她不知是何意,忍不住便抬起头来看他。正触到他似笑非笑的眼,他将指肚向着她:“既然贵妃服侍不周,就替朕止了血吧?”他说着,就势一伸就直接把手指塞到她微张的嘴里去了!
她吓了一跳,头本能向后一仰。他手快的勾住她的腰,她挣扎着握住他的手腕,脸已经涨得血红。又不敢把他的手撤出来,有微微的血味,与他手上淡淡的馥兰香蕴成一片迷离。她想说话,但舌尖却触到他的指尖,一时间脑子轰隆隆响成一片,眼睛**一丝朦胧。
“这样就不会再流血了。”他低声开口,指尖却不肯老实,在扫她的舌蕊。
绯心本对这种怪法子很不以为然,而且她一直觉得病从口入,觉得这样很有点不洁。但这会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又是尴尬却又有点莫明的躁热。让她不由自主的去吮他小小的伤口,眼睛却在滴里骨噜的乱转,完全不敢定在任何一个地方。似是一停,人就要发软。
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退出手来,她一时不防,竟似不舍般的头往前探了一下。让她更是尴尬至极,他唇角微微噙笑,将她向自己的怀里送去:“你瞧,连药都省了不是?”说着,又伸手去撤她的钗,让她满头长发,有如流瀑。
她地鼻尖顶着他地胸口。感觉长发滑坠。心下微紧。但好在他接下来没有别地动作。她轻轻吁了一口气。最近过得太闲太闲。过于闲闷。反倒记不住日子。竟不知是哪月哪日了!
“贵妃久不动针凿。也不知这鞋做出来是什么样子。”云曦突然开口。让她微是一颤。脸越发烫了起来。更是不敢抬头看他了。一时间想起这段时间。若非是他维护有嘉。她何能行进到今天!一想到这里。更有些讪讪起来:“臣妾手艺粗陋。其实皇上也……”
他看着她涨地紫红地脸。松开揽着她地手。一个侧身坐在她方才坐地椅子上:“做地不好。朕可是不要地。”
绯心忙点点头。刚要跪下给他量量尺寸。便听得外头一阵悉索。接着听到汪成海在外头轻嗽。绯心微是怔。便见云曦蹙着眉头。微扬了声音:“你又怎么了?”。他地声音刚落。汪成海便跪着蹭着进来。磕头一脸苦相:“皇上。奴才实是不敢扰了皇上。只是……”
绯心瞧他那样儿。一时有些好笑。估计是皇上让他候在外头。偏是有事。他没办法就弄出点动静来惹人注意。
“什么事?赶紧说。”云曦一脸不耐烦。
汪成海又磕了两个头,向后指着:“左大人现在还在下头跪着闹,直说见不着皇上死都不起来。”
“让他死去!”云曦哼了一声,“没见过他这样的。”正说着,忽然听到外头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接着便听到一声低叫“皇…”刚至一半,便又是一阵急急的脚步,连着听到“劈里啪拉”像是砸什么的声音。这些都是压得闷闷的,也没人开口,但绯心一听就慌了神了,怕是左含青要闯上来。
云曦一下站起身来,把绯心往边上一带。自己撩了袍襟往外走,他几步出去,外头是一个特别阔展的舱厅。对面没有设任何房间,直接是舱壁。左含青已经让庞信的手下早摁翻在厅外,估计摁的时候下手不轻,脸上都破了相。因着庞信等人觉得他是个武夫,所以手底下没留半点情面。见云曦出来,众人皆跪了下去,口呼万岁。
“左含青,你活腻了?”云曦声音虽厉,但面上倒没怎么动气,“官都做到这么大,半点规矩不懂。你是不是还想往西北守大门去?”
“皇上!”左含青都快哭了,半边腮帮子上一个大鞋印子。他是京畿营右将,但隶属大内的行务属哪里管他这个,当时肯定照脸就踹,“皇上别整微臣了,微臣再不敢管那些个闲事杂事了,求皇上开恩呐!”
绯心在屋里乱转,绣灵几个都没影了,也不知道哪去了。她怕一会摁不住那姓左的再伤着皇上,又不敢出去。听说那左含青力大无穷,当初打仗就个是狠角色。但突然听到他扯着脖子像是哭呢,一时呆了。也好奇起来,不知皇上又整他什么了?
左含青这边一哭,更显得脸肿的狠了,边上一堆人都快憋不住笑。汪成海的拂尘都是乱抖,云曦给汪成海一个眼色,汪成海明白,贵妃边上没人,让他过去伺候一下。云曦一脸淡淡,一直走到左含青面前:“朕宴赐群臣,偏是赏了你。你不谢恩受赏,反倒因这事跟朕哭哭啼啼,折腾了两天,凭叫人瞧了笑话!”
“皇上!”左含青更是哭的凶了,挣扎着想空出手来抱皇上的大腿,“皇上就饶了微臣吧,微臣再是不敢了。皇上您是知道的,微臣的老婆凶悍,若是知道了,定要把微臣打死!”
绯心在里面离的远,也听不真切,一直就听着什么打死打死之类的。也不敢凑近些,突然见汪成海拐进来向着她这边趋近,忙着开口问:“公公可见那几个奴才跑哪去了?怎么的一个都不见了影?”
“娘娘别恼,刚才奴才有点急事,一时也拉不着人,便斗胆请福公公去帮个忙。灵掌宫许是派事去了!”汪成海不慌不忙的跪着回话,“奴才没来及跟娘娘回,还请娘娘赐罚!”
“起吧。”绯心听了也说不得什么,顿了一下接着问,“外头怎么了,怎么都上来闹了?”
汪成海一听乐了,哈着腰凑过来,在绯心耳边说:“皇上前儿宴上,把境远那几个舞姬赏给左大人了。还着人给左大人写南行十三调,为这事,左大人哭了两天了!”
“啊?”绯心一听有些怔。
“娘娘您在宫里不晓得,左大人家里的老婆是个泼妇,一点子小事都能把他打得满头包。”汪成海乐得口眼歪斜,“前阵子因为华美人的事,他一个武官跑来搅事。皇上这是以其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天下还有这样的女人,让一个武行天下,力大无穷的武将怕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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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水印很辛苦,熬得眼睛痛。其实国内中午的时间正好是她子夜时分,抱抱水妞,要好好休息。长假结束,很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更新的时间还是会放在中午左右,有时会稍晚些,谢谢!
正文 第003章 一语道破君谋计
绯心瞧汪成海眯着眼,估计要不是在她身边,早笑的颠三倒四了。绯心一时间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绯心看来,这事有点不可思议。
左大人的女人就算是个三头六臂,也该是个读书识礼的大家闺秀,至少该懂得何为礼德。怎么能如此放肆,悍名远播,连皇宫大内都知道。这个左大人也是,身为朝中二品大员,怎么能家务事一塌糊涂?畏妻如虎至此,如今都不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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