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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海-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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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绵羊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她不清楚自己那张没休息好的脸:眼睛下挂着疲乏的淡黑,就连唇色也不正常地泛着白。光看着,完全可以脑补出其思前想后,恍恍惚惚,夜不能寐的失眠场景。
  廉慕斯略感烦躁。
  这世界上不悦的面孔千姿百态,无根源的恶意层出不穷——不过是陌生同学的霸凌,才几天就成这德行,一副坠入万丈深渊的惨淡样。
  ——如果几个月呢,几年呢?
  难道就自暴自弃,注入厌世和枯竭,在家等死吗?
  想张口,话到嘴边却犹豫,心想:兴许真的疼。
  疼到几乎将灵魂劈成两半,龇牙咧嘴,头皮发麻,也是有可能的——痛苦的原因大相径庭,但痛苦本身让人难受,不能一概而论。
  “你……算了。”
  想了想,考虑到她们并不熟悉的关系,廉慕斯止住了想呵斥的嘴,但看到这样无精打采的宁枝,心里就感到烦躁。
  片刻后,她还是打开保温盒,混着热浪的菜香勾得人食欲大开,指着香菇竹笋含沙射影,“我不只是不喜欢油菜,素菜我都不喜欢。”
  宁枝愣了愣,没有跟上思路,面色为难,小声道:“光吃肉对健康不好……”
  谁跟你讲菜了,而且光吃肉有什么不好。
  廉慕斯皱眉,示意听自己说完,“我不喜欢吃菜,我讨厌油菜并无视它,是因为我挑食,跟油菜没有关系。”
  宁枝似懂非懂点头。
  廉慕斯捧着一盒打开的饭盒,懒得搭理路人奇怪的视线,对面前的女生说:“油菜本身没有问题,很有营养,最多不好吃了点。应该是我改正挑食的坏毛病,能理解吗?”
  “如果油菜都像你这样,全世界的油菜蔫完了,喜欢油菜的怎么办?”
  等宁枝一脸茫然地带着“油菜论”回了隔壁教室,廉慕斯扣紧饭盒,无视了这个小插曲,心安理得回教室上课。
  劝解至此,能否理解跟她没有关系。
  再次意识到不对劲是第一节 课课中。
  廉慕斯完全听不进课上的内容。
  似乎有人在搅动脑内的浆糊,她无法对黑板上文字和公式形成印象,也无法领会老师的讲解,明明说得都是熟悉的文字,但组合起来却成了新的一部分浆糊。
  课后廉慕斯坐在座位上发呆,前桌转头,看她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慕斯,你不舒服吗,昨天没睡好?”
  罕见睡了十一个小时的廉慕斯在这时,终于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大概花了十几秒时间,把那句躁动的“跟你没关系”噎回了喉咙里,她垂眸回答:“没睡好,不太舒服。”
  “没事吧,我陪你去医务室?”
  又是十几秒,磨尖的指甲掐住一点点皮肤,廉慕斯起身,“不用,我有点累,你帮我请个假。”
  第一次得到廉老板的请求,前桌相当兴奋,看上去不是要代人请假,而是去代人领奖。
  “好!”
  这一声特别洪亮,惹得廉慕斯多看了一眼。
  廉慕斯没有去医务室。教学楼里有很多闲置不用的教室,随意找了一间透亮的,独自一人静静坐在位置上。
  这是一种很难描述出来的,接近于昏睡的状态,眼神散漫地盯向虚空,像雕塑般不焦不躁,静止如水。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不速之客的到来。
  教学楼里谣传的恐怖传说中,临近转角的这间废弃教室远离操场,寂寂无声,总能成为江郎才尽前辈们的安眠地。
  午休时间异常静谧,就像所有的声响都死了。
  姜承悦看到廉慕斯的时候,正准备上楼与朋友汇合。他倏地停下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观望了很久,才确认了她的状况。
  阳光依旧炙热,那人离敞开的窗户很近,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姜承悦慢慢走进去。
  里面人听见声音缓慢转头,无欲无求地看过来,用扑克一样的冷漠表情。姜承悦知道廉慕斯现在很迟钝,即使站在面前的是那个人,她也只会摆出这张没有感情的脸。
  “木木,”他唤声,装了物品的塑料袋放在桌上,轻轻问:“带药了吗?”
  眼神有一瞬的清明,但终究还是失去了注意力,没有神采的视线空洞地望过来,——即使生病,也会坚持面向朝自己说话的人。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廉家到底怎么养出来的,姜承悦想,脑海里浮现起其他回忆,一个人笨拙替他人整理领带,垫着脚,乖巧地、虔诚地、认真地——在一个个曾经发生的甜美梦境中,他用自己替代了另一个人,徘徊交织,定格于最后的纠缠。
  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光是想想,都是蜜糖般的喜悦。
  教室里很杂乱,桌椅没有规律地摆放在一起,姜承悦睇了一眼角落,俯下身,小心地拉起廉慕斯的一只手,把衣袖往上轻轻一推,露出一截掐红了的肌肤。
  呼出的气息擦过手背,廉慕斯本能想往后缩,姜承悦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没让她得逞。
  有几处掐破了一点薄皮,姜承悦轻轻托着手腕,忽然用拇指揉搓了上去,廉慕斯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
  “疼吗?”
  “……姜承悦。”
  “吃药了吗?”
  “你认识我。”
  一问一答差了十万八千里,两个人仿佛处于不同的空间,进行着牛头不对马嘴的交流。姜承悦默不作声,半晌后才回答:“我以前见过你,有印象。”
  初中时他班出名的“班花”,多得是恶意的谣言和诽谤。
  每次遇见,眉目间满是郁结,那双惺忪的眼睛站远了仿佛两条横线,不知被谁传开。
  正值青春的少年对他人的伤害总是缺乏敏感,连他们班的人遇见了都会悄悄在背地里揶揄:“看到没,三班的‘班花’美不美?”
  笑过了也觉得无趣,因为无关紧要。
  直到那天不经意的路过三班的教室。
  没有其他人的教室内,不远外的人侧脸通红,眼梢晕染了一层粉意,任由对方整理自己凌乱的发梢,抿嘴笑间尽是倾慕。
  倦怠的眼专注望着面前的人,带着一种餍足后的疲懒,撩人得很。
  ……如果是在他的怀里。
  从此有意无意地投入视线,直到陷入魔怔。
  廉慕斯垂着眼,把手抽了出来,不习惯外人亲昵的触碰,比起不熟的人的关怀,她更想一个人待着,“我没事,不用管我。”
  但姜承悦不可能放任这样状态的廉慕斯一人待着,她心中沉着郁气,根本控制不住情绪,一来一往,自然发生了戎予安见到的局面。
  姜承悦见到戎予安,放下拭泪的手,起身挡在了廉慕斯面前,“戎哥,你没跟叶子他们一起?”
  戎予安不知道自己是否得了失心疯,等回神已经走了进来,闻言像惊醒一般,在几步外停驻。
  看到姜承悦一副防贼的笑脸,压下了心里的不适,“听见你们的声音以为在吵架,过来看看。”视线扫到廉慕斯脸上,不经意地问:“怎么回事?”
  廉慕斯的瞳孔里波澜不惊,像一潭死水,自然不会接话。姜承悦笑笑,没有询问他听见了什么,“怎么可能吵架……慕斯昨天没睡好,身体不舒服,我准备先送她回家。戎哥你帮我跟叶子他们说一声。”
  “不回去。”
  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廉慕斯拧手,低声道:“不想让家人知道。”
  姜承悦第一时间转身,制止了对方自虐般的行为,甚至没有花时间考虑,“那就不回,我在学校附近有一套公寓,你让司机到那去接你。”
  这回廉慕斯没有反驳,姜承悦面上闪过一丝喜意。
  戎予安脑子里浮出“不知廉耻”四个字,扫过跃跃欲试的姜承悦和漠然的某人,突然回想起昨天廉慕斯找上门时的神态,顿觉这两人很是轻浮。
  停了一下,他反对:“不行。”
  很坦然对上姜承悦,理由无私且正当,“动动脑子,别忘了廉嘉慕。”
  听到廉家老二的名字,姜承悦的满腔火热冷却了许多。他低头看了眼还是没什么反应的廉慕斯,克制住内心的一点小心思,等抬头时,理智勉强回笼。
  他望了一眼戎予安,扯了扯唇角,“戎哥,谢了。”
  这般多管闲事的戎予安有点反常。
  戎予安仿佛没看见姜承悦复杂的神色,自然接受了谢意,从容道:“都是兄弟,提醒利弊是应该的。你也不用急,我让家里送了书过来,等会就到,可以顺路送她去附近的酒店休息。”
  这个提议没有涉及任何一个男生,姜承悦犹豫了一下,觉得可行,于是理论上皆大欢喜。
  等戎家的司机一到,姜承悦亲自送人坐上了车,再三叮嘱。
  跟在后面的戎予安看不清脸色,睨了一眼没有反应的廉慕斯,唇角微抿,“还能把她卖了吗?”
  理论上确实皆大欢喜。
  路口遇见了红灯,汽车缓缓停下。廉慕斯系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车内温度舒适,她没有思考,全凭本能行动,但却更轻易地感到困乏。
  “你可以睡会儿。”
  左边的驾驶位,司机指尖轻轻敲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建议道。
  他脱掉外一层的外套,解了领带,徒留一件白衬衣,袖子卷起一些,手臂匀称有力,少了点淡薄,多了点玩世不恭。
  廉慕斯摇摇头。
  他又挂上了虚假的笑,移开了视线,动作熟练,绝非第一次无证驾驶。
  廉慕斯定定盯了一会儿,疲惫地闭上眼睛。
  祈祷着来个眼尖的交警,把这个嘴上兄弟的人好好教育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我亲爱的慕斯也曾经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啊……
  可惜时间把她折磨病了。
  严肃申明,这可不是虐!我没有虐!真没有!
  (就算虐了还不是很爽……'小声嘀咕


第9章 猫
  车内温度适宜,汽车驶得很稳,廉慕斯规矩系着安全带,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下班高峰时段的A市,人流熙攘,车水马龙,她看到奔驰的人声与车流,直至窗外光亮点点,巨大的城市再次隐于昏暗的世俗喧嚣中。
  车上的双方没有交流,第三次转见相同街景后,廉慕斯依然熟视无睹,对重复的路线不闻不问。
  在距离放学还有一小时的时候,她有了一点动静,垂眸抽出手机,拨通了号码,“张叔,是我。今天不用来接我,我坐朋友的车回去。”
  张叔担忧道:“那我跟初然小姐说一声,小姐你要注意安全,准时回家啊。”
  基本上廉家老人都会念叨廉慕斯两句,她也听得进去,“嗯,跟二姐说吧,知道,放心。”
  “对了,”张叔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因为紧张而提高了音量,“那位同学是男生还是女生?”
  面不改色,“女的,同年级的女同学。”
  同年级的女同学在一旁耐心等待,神情自若。
  等挂了电话,廉慕斯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中途戎予安去了一趟加油站,他放低车窗,外面的光线扑了进来,清隽的脸部定格在眼中,下颌弧线流畅。
  这角度竟然和记忆深处某个人的侧脸重合,廉慕斯差点停滞呼吸。
  “……”
  察觉到视线,戎予安转头,勾唇抿出笑,声音倒是关切,依旧是那句“你可以睡一会。”
  从上车到现在,他已这样执着关怀了五回,一次比一次温和,如果不是他故意绕路拖时间,饶是廉慕斯也很难察觉到这人露出的一点控制欲。
  大概要她听话睡着了才会找到正确的路。
  天边的残霞已经消失殆尽,廉慕斯托着下巴,对窗外的景色道:“我哥对我的门禁要求是九点。”
  聪明人不说暗话,戎予安瞥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距离她的门禁大概还有两个多小时。
  说这句话的时候,车子早已放弃了在原地打转,朝着出城方向驶去,“谁会教训你,廉嘉慕还是廉初然?”
  这两位去年推了日程表跑回来给小妹妹庆生被老爷子暴揍一顿的轶事,依然是行业里令人叹止的经典妹控案例。
  大概知道自己要闯门禁了,廉慕斯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理所当然道:“接下来去哪?”
  戎予安笑,这一次笑得有几分真切实意。
  他问:“你喜欢宠物吗?”
  廉慕斯养过一条狗。
  戎老爷子退休后每天打理自家整洁漂亮的小院子,她是爷爷的跟屁虫,学着拔杂草,除虫剪枝,从石墙中逮出肥大的蟋蟀,黄色的小土狗欢快摇着尾巴,雀跃跟在身后扑腾。
  那条狗有尊贵的血统,叫中华田园犬。在宠物市场她央求爷爷买下,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一脸满不情愿嘟囔着“不准放到院子里”,却还是掏出了五块,卖家老头笑呵呵把这只黄色的小奶狗从挤满了一堆小狗的笼子里提了出来。
  五块钱,是她唯一一条狗的全部身价。
  对于那时候的廉慕斯而言,五块已经是一笔数量可观的巨款,她很喜欢可爱的小黄狗,也很开心它高昂的身价,给它取了个与实际不符的名字“大黄”。
  大黄很英武,尽管个头小小的,但会捉老鼠,会假装听不懂爷爷的训斥溜进院子里滚一身泥,再撒着脚丫子踩上客厅雪白的地毯;更会挡在小主人面前冲陌生人汪汪大叫——声音奶萌,见势不妙就呜咽后退,怂回小主人身后。
  她真的非常喜欢它。
  直到小五一次关于宠物的演讲,她站在讲台上骄傲介绍那条宝贵的小狗时,台下哄然大笑。
  足够天真直白,也足够让人刻骨铭心。
  就算老师严厉批评了同班同学,也永远无法忘记他们仰头投来的视线,刺眼到现在也能清楚回想起当时。
  廉慕斯严肃认为自己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出乎廉慕斯的意料,车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民户外。
  A市三环外有很多这样自家修建的小楼房,有带门闩的大铁门,以及水泥地的院落,这一家坐落在偏僻的位置,尽管太阳下山没过多久,但大门已经落了锁。
  戎予安熄火下车,上门当,扣响了门环,在寂静的夜晚哐哐作响。
  廉慕斯打开车门,白天和夜晚温差很大,凉意趁着夜色黏上了大腿,不自觉打个哆嗦,她把手笼在外套的包里,也跳下车。
  戎予安看了一眼单薄的身杆,问了句:“冷吗?”
  “还好。”
  隔着门的另一边响起了人声,院落里很快有灯光溢出,不再只有车的大灯静静照亮黑暗。
  门栓转动的响声后,一张小脸出现在门后,是个很娇小的女生,唇角微抿,并不吃惊,似乎预料了来客,只是多打量了两眼二人,以及他们身后的车。
  高大英俊的男生靠后站着,挡在风向处,女生很有气质,如果抖她肚子里微弱的墨水量来形容,那便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着。
  不好意思跟那个长得好看男生说话,她腼腆问一旁的廉慕斯:“你们是来收养猫的吗?”
  虽然在网上发布了请求好心人领养猫咪的帖子,也迅速收到了联络,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好看的情侣,看那辆豪车就可以对猫的未来感到安心了,都是钱啊。
  寒风中,女生弯眼一笑:“对,可以看一下猫吗?”
  果然是领养猫的!
  女孩侧身让出了路,领着两人走,边高兴地说:“我只是用试试看的心情发在了网上,没想到这么快你们就愿意收养它。”
  一边猛夸:“它可乖了,脾气特别好,就是有点挑食。”
  路上,与颇有气质的小姐姐开心地交谈起来,“你是打电话过来的那个妹子吗?”说要和男朋友来领养猫。
  廉慕斯抚着下巴,嘴角擎起了然的笑,“不是,那是他朋友。”
  女生一听,眼神复杂,顿感这位妹子已经头顶散发阵阵绿光,当初那女生可是自称“要让男友来接”——男生当真不能找好看的,一不小心就会加冕为王。
  抛开以偏概全的结论,戎予安安然接受了对方狐疑的视线。
  屋内,他们在一个小笼子里见到了主角。
  确实是一只乖巧的猫。
  当猫用蓬松的尾巴蹭自己的小腿,一个劲围着打转的时候,廉慕斯如此判断。
  在廉慕斯十六年的人生中,向来只有狗亲近她。
  以前在宠物市场,如果说其他人只是被猫抓一爪子,那么轮到她的时候,猫直接溜了老远,或是背对着她一屁股坐下,连挠都不愿意。
  狗不一样,小狗们喜欢舔她的手,就连凶人的大狗,只要不离得太近,一般也不会冲她犬吠。
  这是一只普通的母黑白花,长毛,毛色有点黯淡,笼子外有一个小包,放着一些玩具。
  廉慕斯蹲在地上,把手伸过去,它慢条斯理地嗅了会儿,甜腻地用脸颊蹭她的手。
  旁边女生很是不舍,整理着送给他们的一些宠物用品:“糖糖可乖啦,但是长毛猫特别爱掉毛,家里人不同意养她,我打工的钱最多只能支撑生活费,所以只能找好心人领养了。”
  揉揉猫的小脑袋,手感非常不错。戎予安一直站在旁边,突然开口:“这只猫什么时候去爪的?”
  “啊?”女生反应过来后又啊了一声,想起自己在帖子里的备注,“我捡到它的时候,它的爪子已经没了,不知道以前的主人是怎么回事,做了去爪手术还把它丢弃掉。”
  她的声音很是气愤道。
  像这种做了昂贵去爪手术的猫一般是家猫,不会放到门外散养,如果出现在外面没有寻猫启事,一般就意味着被人丢弃了。
  廉慕斯把猫揽进怀里,一摸果然:两只前爪的肉垫软软的,本应有爪子的地方空无一物。
  猫一进怀里就开始打呼噜撒娇,甚至不忌讳地白花花的肚子翻给廉慕斯,像足了一条乖顺的狗。
  廉慕斯轻轻抚摸它颈项上柔软的毛。
  也是,没有了爪子,不学会顺从就无法生存。
  女生解释道:“我在学校附近遇到的,它没法跟其他猫抢食物,又护不住食,特别瘦。我等了半个月没等到有人找,贴了告示也没人问,觉得实在可怜就把它捡回来了。”
  “不知道它的年龄,也不知道它做过绝育没有,如果我工作的话就好了。”
  脸涨得通红,捏着一袋零食饼干,“但我还在上学,父母又不支持,这样下去太不负责了……”
  “你救了它已经很了不起了,是不是,慕斯?”
  廉慕斯加重了手中的力气,听见男生的话,缓缓点头。
  戎予安也蹲下身子,手伸到廉慕斯怀里,挠猫的下巴,咕噜咕噜声更响亮了,“怎么样,要养吗?”
  他离得太近了,说话时喉结起伏,近到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和结实紧致的臂膀,像怀里自荐的母猫一样,勾人又危险。
  那只手在抚摸猫,有意无意触碰到了她的胳膊。
  一旁的女生红着脸,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其实贵圈并不乱;一时又觉得这对有钱小情侣真腻歪,简直旁若无人,更苦恼自己必须站在这儿,当一个不得已吃狗粮的单身狗。
  廉慕斯环着猫,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戎予安耐心等着。
  “要,等会儿去医院检查一下,还有宠物商店,”仰起脸,就着这么近的距离,与戎予安对视,“可以吗?”
  橙黄灯光的光没有温度,却异常柔和,女生神态从容,姿态镇定,甚至脸色也一成不变。
  除了透红的耳根,火烧般熟透了外,几乎毫无破绽。
  戎予安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我家慕斯好可爱啊啊啊啊
  这本书主线是调理慕斯的心态,副主线是谈恋爱吧
  哈哈哈哈,男主可不是总裁形象,别被糊弄了
  他就是有点病(小声
  祈祷明天这文能上榜。
  我的读者都要揍我了(抹泪
  真的不虐,信我啊。我不闹了,甜的甜的(扭头
  偶尔小虐只是怡情嘛……


第10章 番外1
  计婉兮第一次见到廉慕斯,是在高一的暑假。
  她跟廉学姐交好,正确来说,是廉家的老四廉初然。
  廉初然肤若凝脂,柔中带魅,模样极美,性情又很是温默体贴,与她很合得来。
  一位和善的美人,聪敏好学,家世又极好,自然有无数追求者。
  但计婉兮私下知道,初然看起来柔软温和,其实内心自有一杆秤,只要超出了买卖范围,就会露出尖刺凌厉的一面。
  她曾经见识过学姐的手段。
  平日里温婉的美人在痛哭流涕的失败者面前,笑得依旧优雅和煦,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
  这样的廉初然,有一个妹妹。
  她很疼爱这个妹妹,却很少提及,只有兴致上头时才会开心地说“我妹妹也……”、“我妹妹不……”、“我的妹妹她……”等格式开头的句子。
  尽管十分想拼命隐藏自己的心情,但周围熟悉她的人,包括计婉兮都默认了廉初然有一个妹妹,在她心中妹妹也许有一点这样那样的吹毛求瑕般的缺点,但总归来说是无瑕白璧,十全十美,完美无缺,如果有人不喜欢那一定是眼瘸。
  一言蔽之,廉初然是个隐形妹控。
  按辈分,她的妹妹应该是廉家最小的孩子,但从未在商业场合,或者私下聚会中见过。有次问到,廉初然柔和的五官立刻显得特别冷硬。
  似乎是父母的安排,她没解释太多,但廉家兄妹显然对这种安排非常不满意。
  廉家的小女儿就像隐藏在了一团迷雾后——名字、年龄、甚至就读的学校,通通无人知晓。
  后来计婉兮不小心晓得了一些内幕。因为她们私下会出去逛街,或者喝酒聊天——廉初然单方面喝,大学生不允许高中学妹过早碰这些,“等你们高三再说”,她没有一点商量余地道。
  碰巧有次廉初然心情不好,喝多了,主动抱怨起这件事:“数落我们性子怪乱花钱,要换种教育方式?所以呢?木木就该扣扣索索,整天灌输那些道德礼仪?都初中生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肯定有不擅长的科目啊,考试考砸了一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不努力,摆脸子给谁看?就仗着木木怕他们不高兴!”
  泄愤累了,这位美人眼角含着泪花,苦闷趴在桌上,喃喃自语:“绝对不行,这样养出来的老实孩子肯定会吃亏的……”
  慕慕?木木?是叫廉mumu吗?
  计婉兮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很适合这个可爱名字的小女生图像,圆圆的眼睛,黑黑的,笑起来弯弯的,甜甜的,和廉初然带着点相似的温柔。
  转念一想,廉嘉慕的名字也很文雅,一听就能联想到蒙蒙细雨下持扇的斯文公子哥,然而慕哥本人明显脱离了姓名的束缚,成了一个迟早有一天会被前女友操着菜刀砍个八大街的花花公子,可见名字与人并不会捆绑销售。
  不过廉家的基因摆在那,再难看也难看不到哪儿去。
  但还是不小心激活了好奇心,初然姐说,她妹妹并没有跟父母,也没有跟兄姐一起住,而是由廉家的老爷子带着,他们有空就会陪两个亲人住一段时间。
  她忍不住去问廉嘉慕。
  那时廉嘉慕已经大学毕业,在廉家的企业下积累经验,西装革履,日益英俊成熟;她只是一个高一学妹,待在名为学校的笼子里,眼巴巴望着他越来越远。
  她拼命寻找能够连接他们的话题。
  比如最小的妹妹。
  “从四妹那儿听来的?”廉嘉慕坐在驾驶座上笑,谈及最小的妹妹,他的笑容很灿烂,“慕斯啊,是好孩子,特别乖,特别懂事……”
  她听这开头,顿觉和初然姐无甚区别,连忙插话问:“哪个慕,哪个斯啊?”
  男人偏头想了想,英俊的脸闪过一丝狡黠,突然孩子气般说:“决定了,我们去吃甜食吧。”
  “哈?”
  廉嘉慕睇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小学妹,笑道:“吃甜食的时候再告诉你答案。”
  甜点的世界永远需要琳琅满目的点缀,计家作为甜点连锁中老牌的龙头之一,之所以稳坐交椅近百年,不仅仅只靠那些四处搜罗的秘方点心和手艺人,也靠着敢尝试新式甜品的创新精神来巩固口碑和人气。
  当计婉兮吃到自家连锁贩卖的慕斯蛋糕时,她似乎明白了答案。
  “慕斯蛋糕的慕斯?”
  暖气在店内徜徉,计婉兮的震惊堵在了一口慕斯蛋糕里,廉嘉慕恶作剧的勺子还未收回,笑得她下意识抿了勺,入口即化的蛋糕带着鲜果特有的生涩口感,在舌尖化开。
  “是啊,所以慕斯甜甜的,很可爱啊。”
  “慕哥!”
  “嗯?”男人纯真地看着她,慢条斯理眨眨眼,含着她用过的勺子,一脸无辜,“怎么……慕斯不甜吗?”
  计婉兮脸一瞬间爆红,又被调戏了。
  她知道的。
  无论廉嘉慕还是廉初然,亦或是廉家的老大和老三——他们在同辈中天资卓越,卓乎不群,但性格存在很大的问题——严重到让他们有时候看上去不像正常人。
  但计婉兮还是喜欢上了廉嘉慕,哪怕这个妹控能傻气笑着不停炫耀妹妹,她都能托腮开心地听个一整天。
  原以为日子会这么平淡又不失惊喜地过下去。
  或许最后站在廉嘉慕身边的不会是她,但过去的回忆一定能成为自己最宝贵的收藏。
  然而一切风平浪静都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那天她认识了新一面的学姐。
  只是接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立刻勃然变色,跳起来就往店外冲出去,扭断了鞋跟也不在意,瘸着脚奔跑的学姐。
  失去了从容和镇定,惊慌意乱,甚至茫然失措,一时忘记了停车场方向的学姐。
  好不容易拖住人避免了交通意外,却拿出手机,用发抖的手拨通了电话,对面一开口,马上崩溃大叫“木木出事了!在急救室里抢救,你快去啊!在三医!快点去!”的学姐。
  “快点……”
  计婉兮不会忘记这一幕。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群穿梭涌动,不时投来奇怪的视线。
  像只受到惊扰而失去方向感的蜜蜂,眼泪比失控脱线的珍珠更快的,仿佛失去了主心骨的学姐捂住脸脱力地蹲下。
  大哭出声。
  廉慕斯抢救了整整一周,彻底脱离生命危险。
  这期间医生多次下达病危通知书,廉家的、童家的没有办法一直守着,每个人推点行程,来回守在外面。
  计婉兮中途过来过两次,其中一次就撞上了病危通知。
  廉嘉慕一直守在病房外,泛黑的眼透着疲惫,他无力看了一眼通知书,签字的手颤抖又小心。
  她想开口,但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呆呆站在不远处,看男人闭眼坐着,额头紧紧抵在交叉相握的手上,像在祈求命运。
  可能是命运怜悯了他,将他的小妹妹还回了身边。
  得知廉慕斯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即将转入其他病房,廉嘉慕双手紧握,咬着牙,水珠一点一点砸在了手背上。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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