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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最亲爱的邵先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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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亲着亲着,就成了一种小习惯。但有时候她太累,打完报告便去睡觉,那晚就没过来。邵寻忙着忙着,突然记起,咦她怎么没来。过去一看,她已经蜷在被子里睡着。
他静静看了片刻,过去吻她一下。
有一次有点儿激烈,将她吻醒了,他正想弄她嘴唇呢,她嘤嘤咛咛地来了句,“你还没刷牙呢……”
这就……只能堪堪打住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被冷多了,自然会退却。
所以这带来的弊端就是,他今晚想抱她,但她不是随时随地给抱了。
他留着卧室和玄关的台盏,耐心地等她回来。
☆、感情角逐
22
邵寻等了一个多小时,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半; 这妮子还半点人影都不见。他给她打了个电话; 通了但没接。应该没事; 他便继续等着。
十二点过了; 他实在睡不着,干脆去客厅坐着。四周一片静谧; 什么响动都没有; 他不免开始思索; 方汝心今晚跟谁在一起,又干什么事耗到这么晚?
五分钟后,他听到了钥匙捅进锁孔里的吱吱响动; 立刻起身,直接把门打开。
她带着一阵香气进来,包包随便往沙发上一扔。
“去哪了?”邵寻上来就问。
她听到了但没有回答; 噼里啪啦地放钥匙甩包包。
“从哪回来?”邵寻一边问; 一边把拖鞋扔到她脚边,示意她换; 但她很累; 没回答嘴里哼哧喘着气; 然后往沙发上一倒; 两条腿就杠在沙发扶手上; 脚丫子朝天花板翘着。
邵寻走到她身边,给她把鞋子脱下来,却不期然地看到; 她竟然抹了指甲油,而且十小颗脚趾全都涂了。
他心情顿时不太好,“方汝心,你今晚干什么去?”
她呜呜哝哝地发出细碎的小音节,但还是没有回他话。
午夜十二点,带着喷喷的酒气从外边回来,这是一个正经女人该有的样子吗?
他抓着她的肩,把她强行扶起来,她又软趴趴地往另一侧倒。
邵寻微微皱眉,伸出一只胳膊牢牢箍住她的腰。
他正想兴师问罪,手机突然响了,在卧室的床头柜上可劲振动。他暂时放下她,去到卧室。
“哎邵寻,我是谷雨微。”
“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他语速很快。
“没事,就是跟你说一下,汝心今晚没干别的,她一直跟我待在一块。”
“你带她出去玩?”
这话的内容没什么问题,但邵寻的语气有点冷冷的质问感。
“工作日玩什么呀,我带她见客户而已。”
“见什么客户需要让女人喝酒?”
“哎哟,你语气能不能别这么冲啊?好歹让我好好讲明,”她继续解释,“一个科技型的农副企业,做葡萄酒和植物印染的,我哪知道她酒量这么差,连喝几杯就成了这样子。我不是怕你生气误会嘛,所以专门打个电话。”
“行,我知道了。”
这刻板的语气和硬邦邦的言辞,也是令谷雨微无奈地想要早点挂电话。
“邵寻,她没喝醉,就是有点兴奋,你别冲她发火啊。”
他没说什么,直接压了。
回到客厅,那小妮子竟然又不见。他听到那边有哐里哐当的声音传来。
她在家里很随意,洗澡的时候也不锁门,更别提今晚。
他推开门,她刚把花洒打开,然后向后伸着手臂试图把拉链拉下,先前自己拉上去还没问题,怎么现在想卸倒是怎么都做不到?她余光扫到门口站了个人,虬过去把背对着他,“……帮我一下。”
邵寻就算没情调,跟这个狐狸精相处久了也会被耳濡目染,亲密的时候,方汝心给他绞拉链,从来都是咬住拉链的头头,然后再慢慢地往下滑。邵寻脑海里闪过那个画面,以及她当时如丝的媚眼,但他此刻并不想如法炮制地跟她调着情,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一伸手利落地给她弄了下来。
“你在例假期间喝酒。”他声音有些低沉。
她说:“别担心,这是最后一天,都快干……”
然而话音还没彻底落下,就见一道血迹顺着清澈的水流往下水管道淌。虽然很淡,虽然只是细细的一条,但在一片纯白的瓷砖里,也仍旧看得十分明显。
她顿时就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
邵寻“砰”一下关上门。
隔着一道毛玻璃门,她看到他的身影走远了,虽然有点松口气,但另外一种忐忑涌了上来。
为了拖到他去书房睡觉,她专门把洗澡时间延长,在里头磨磨唧唧还把长发给洗了,洗完又慢慢用吹风机烘干。等她裹着浴巾回到卧室,满心以为他应该走了,结果进去一看,他竟然还在。
方汝心眼皮子都跳了下,“你准备干什么啊?”
“我在等你,方汝心。”他说。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别担心,”她笑兮兮的,“现在已经很晚,你不睡觉吗?”
她下巴朝门外点了点,意思是赶紧去吧,并没有要挽留的想法。
邵寻在那一刻感到了尴尬。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滋生上来,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
行吧,他站起来。
她坐到床上,一手捂着浴巾,一手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条睡裙。
“汝心……”他正欲开口。
她一副早就知道你要说什么架势,抢白道,“例假期间喝酒,你还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吗?不能沾酒精不能沾!”
邵寻无话可说,就那样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她把他气一遭后,旋即又恢复软绵绵,柔和道,“行啦,我知道,就一点点果酒而已,不超过四百毫升。我一点都没喝醉你没看出来吗?”
“汝心,我今晚是应酬,十点回来的。”
“看到你在就行,别的我也没问啊,你赶紧睡觉去,我也要休息。”
邵寻还是不走,继续追问:“那你今晚呢?”
“就拜访客户啊,去葡萄庄园那边,看了新型的印染工艺。”
“指甲怎么回事?”他真是事无巨细。
她低头一看,笑着回答,“不是什么化学剂,就是植物染色,葡萄皮呢,所以就是这种浅紫色。”
“谁给你染?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他们建议的?”
方汝心搞不懂追究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焉了吧唧地从抽屉里翻条内裤出来往床上一摔。他一直不走,她只好掀着眼皮子瞅他,“邵叔,你又想干嘛?”
邵寻冷冷地看着她,真的,只要她不配合,他气压马上就低下来。
“行行行,我说,一个男工作人员给我染的,是我自己要求的。他把处理过的湿葡萄皮挨个堆在我指甲上,十分钟后颜色就染上了。这是我自己的工作跟兴趣,与你们银座无关吧?尤其跟你没关系。”
最后一句话,显然有点小气闷,为了怼他而专门强调。
邵寻说:“晚归还有理?发脾气?”
她眉头一皱,“是你把我问烦了,明明就一件小事。”
“方汝心,你现在越来越没耐心,还没说你就不想听。”
“那就不要说啊!我是你妻子又不是你女儿,你自己为了工作成天这那的,不也是晚归吗?怎么换成我就不行?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下午开了股东大会,晚上非去不可,我不是故意不回来。”
“那我就是故意不回吗?拜托,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和应酬,不想成天围着你转,我清醒了不行吗?”
邵寻的脸色变得凝重而不悦。
“我真的搞不懂你们女人,总说想要更多陪伴,我尽量做到,你又开始故意晚归。你正常应酬完全可以,但弄到十二点回来你就是故意拖延,方汝心,别想骗我。”
他还真没说错。
“我只是照着你的行为做而已,邵、寻!”她有点咬牙切齿,“你嫌我黏要跟我分房,现在却又闯进卧室指责我,你不觉得这很……”
“因为我不希望其他任何男人碰你!”他短暂地拔高了一下音量,意识到失态后又迅速低头并且平复。
方汝心没吭声,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过去推他,把他往门外赶,“雨微姐说的没错,我要更独立一点才行……”
“该睡觉了。”
她使劲推,他纹丝不动,然后突然伸手把她抓住。
他把门关上,顺势将她压在上面。
浴巾差点掉了,还好她双臂夹住。
“汝心,别闹行吗,我以后会腾出更多时间陪你。”
言辞好像没有问题,但这语气奇奇怪怪总觉得不对。
“腾再多你也是把我当宠物,邵寻,我现在这样不是正合你意吗?你到底想我如何?”
他又掐住她下巴,每次说不过就这样,她简直想炸毛。
他跟她近距离地对视,她仍旧烦着,但他的表情慢慢柔和下来。
就着这个不甚舒服的姿势,他开始吻她。
起初她还是抵触的,试图偏头但被他阻止,他顶开她的嘴唇。
“唔……”她卡在那里动弹不得,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是的,她就是故意晚归。怎么,不行吗?
被他这样蛮横地亲吻时,她还是感到一种熟悉又复杂的甜蜜,心里很深的地方被触碰到,但其中也夹杂了某些酸涩。
她强行忍着自己的情愫,花了好一会儿将自己稳定下来,然后伸出双手,卯足力气将他推开。
他的确没想到她这次拒绝得这么正儿八经,以前从来没有过。那一刻他毫无防备,竟被成功地推开了一点。
不过她也付出了代价,巾子掉了下来。但她又迅速捡起。
邵寻的心思全不在她身子上,所以这个细节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她好像有些恼火,哐一下打开门,将他推了出去,然后又用力关上。
他在她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阳台的凉风吹进来,吹过他的脸,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恍惚了很久。
方汝心今晚怎么回事?
他抬了抬手,准备敲门,但想想还是作罢。
忍了忍,他转身去书房,但刚迈出一步,卧室的门又打开。
他立刻回过头,但她只是问道:“那照片真的可以用吗?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了海报,他们不会怀疑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吧?”
原来只是这个。
邵寻说:“放心,他们已经知道你是我老婆,不会乱说。”
她惊讶地看着他,仿佛不信自己听到的。
“那……岂不是更不能用我的照片?万一说你包庇老婆呢?”
“庄翊不是没给你钱么,一切不就解决了吗?”
她堪堪反应过来,是的,如果连金钱牵扯都没有,那就毫无话柄可留。相当于她只是无私奉献了一次。
“我怕私募这边……说我卖脚上位吸引你们。”
“不会,这事只有银座的高管知道,他们不会谈论这种八卦。”
方汝心还是忧心忡忡,“下次不帮你这种忙了,冒着我自己名誉受损的危险。”
“汝心,没必要想那么严重……”
“这是你教的啊。”她说,此刻仍不忘报仇,“连进你办公室都要注意,那这种‘卖脚’的不更应该避嫌吗?”
她一口一个卖脚,他听着要多怪有多怪,返身过去。
她迅速抵着门,只开一条缝。
他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方汝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把他当狼外婆一样防着,还不让进门是几个意思?
“我怕你像上次那样罚我,欺负我。”她说得振振有词。
本着绅士的原则,一般能说的他都不会动手,上次是……意外吧,只能这么想了。
她砰一下把门关上。
一切又重归寂静。
她躲在被子里笑。
☆、感情角逐
23
邵寻很晚才睡着,方汝心倒好; 一觉睡到大天亮。七点; 他去卧室把她叫醒。推门时发现没有反锁; 他心情略微好了些。他进去把空调关了; 然后把她从蚕丝薄被里剥出来。
方汝心非常不满地赖在床上,“……你干嘛?”她怀疑他为昨晚的事而报复。
邵寻握着她小手; 把她拉起来; “起来吃早餐。”
她试图甩开他; “我上班路上自己买,早上又吃不下太多。”
他抓着不放,她作势咬他。
他转而捏住她的小肉脸; “备孕餐,不吃吗?”
她一个激灵醒来。
他笑了笑,抱着她坐起; 又将她皱巴巴的裙子捋好。
完事之后; 他徐徐站起,“快点。”
方汝心刷牙刷到餐厅来; 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所谓的备孕餐是什么。
她指着那杯橘色的问邵寻; “这是……啥?”一嘴的牙膏; 讲话含混不清; 但邵寻还是能听懂。
“过来喝一口就知道。”
她去卫生间飞快地吐了泡沫; 漱完后立刻来到餐桌这里。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但灌进去的那刻就后悔; 真心难喝。她眉头皱了起来,咽不下去,起身去厨房吐掉。
回来后,餐桌上还多了一个盖子,上面放着几颗药。
她复又坐下,拿起一个三明治在啃。
邵寻跟她讲理,“备孕餐最关键的就是这个榨汁,你必须得喝,另外还有这个补充剂。”
她慢悠悠地“嗯”了声,但说的却是,“可我最近不想怀孕啊。”
话音一落,一阵静默。
邵寻沉吟片刻,“怎么突然又不想?”
她快乐地反问,“怎么突然又想?”
他顿时可以断定,这丫头是专门来怼的。
他没再吭声,深邃的眼眸瞥了她一眼,然后点根烟放进嘴里。
方汝心见了,伸手把他的烟截下来,还没开始抽呢就被夺,邵寻略带威严地瞪过去。
她毫无畏惧:“备孕期间禁烟禁酒,这个常识你应该懂吧?不然那几本书可都白看了。”
这话倒是在理,邵寻的目光稍微柔和一点,“行。”
他西装革履的,早就准备出门。此刻站起来,拿上公文包和车钥匙。
“备孕期间要补叶酸,我往你包里装了两盒,中午记得自己吃。”
她偏生不应他,埋头喝粥。
邵寻盯着她看了片刻,欲言又止。他的确摸不透女人,她们的心思变得比夏日的天气还快。
在邵寻离开以后,她倒是端起那杯温热的胡萝卜汁,试探性地又抿了两口。第一口真心难喝,但多试几次好像也不是难以接受。她想加糖。正准备起身出厨房,但转眸看到桌上已经放着一罐蜜。
上个月接到消费者投诉,说蚕丝质量不如从前,邵寻第一时间让经理找供货方沟通,但那边说出厂的每一件都没问题。于是邵寻当天上午就去银座的仓库亲自看货,跟工人一样穿着宽大的工作服带着安全帽。
江誉很讨厌来这儿,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儿,当然,那并不是什么霉菌,而是樟脑的味道。他一点都不想进去,这是工人待的地方,而且里面还轰隆隆,大型器械到处响,简直难以忍受。
但邵寻完全没二话,一径跟着仓库经理进去,江誉站在外头犹豫着,要不自己干脆在外面等?结果邵寻一回头,那犀利的眼神直直地刺过来,他顿时有点怵,只好认命地戴上口罩跟着一起。
“邵总,现在不少印染企业停产整改,染费普涨10%,厂商那边说要涨价,下期的购入预算能不能扩大?”
“上头已经收到建议,后天答复你们。”
“好。”
“最近行情如何?”邵寻例行问起。
“皮革很不好,”经理回答道,“除非是纯皮,否则那加工环节一多,这污染可就很大,成本一下提上去,这价格就下不来。已经有几个皮鞋厂商来找过我,但我都拒绝了,这没问题吧邵总?”
“没问题,你有这个权力。”
“邵总,我建议咱们以后取消鞋类吧。”
邵寻略作思索,“有一些还是可以留的,不必矫枉过。”
“上回庄总还问我皮草来着,我说这得分情况,在排污达标的情况下能够大批量生产,这个成本比较低就有利润空间。”
邵寻却说:“不必,银座不会考虑真的皮草。”
经理一听,亦没再多说什么。他完全懂,因为他跟邵寻的理念比较一致。
“下周去调研,一家人造皮草企业,你识货,跟我们一块过去。”
邵寻停在一个女工面前,从她手里接过一件蚕丝成衣,然后仔细摸了摸它的材质。
“好啊,”经理很欣喜,“但人造皮草会不会污染很大?”
“如果融资报告没有造假,那么排污率很低,只有传统工艺的三分之一。这是企业自己的专利。”
“邵总,他们没给成品吗?我可以现在就看看。”
“没给,调研的时候再仔细瞧。”
邵寻在这行爬摸滚打许久,虽不像经理那样是专业科班出身,但他也很识货,早就练出一种手感,粗略感受一下,那件的确是真的蚕丝,含丝量在96%以上,但他还是不放心,仍旧让经理把这件衣服拿去验一验。
但仓库这么大,存货的总量至少以十万计数,丝绸类就算只占十分之一那也有上万件,不可能每件都去排查,这太耗费人力物力。所以任何大公司内部质检都是随机抽,但这个“随机”可不是真的随随便便看到哪个选哪个,而是数学意义上的“标准随机实验”。从概率论的角度来讲,如果真正的随机实验抽出来的衣服都没有问题,那么质检整体过关。
银座有专门的运筹部门,里面都是编程和数学能手,他们会经过精密测算,告诉邵总,只需要挑一百零三衣服出来验证即可,且每件衣服都有编号。邵寻今天上午就是来办这事的。
银座的管理制度,就是这样精细得令人匪夷所思,不止是办公室,就连仓库也都电子化。每个工人都有自己的座位和机器编号,而衣服不是每件也有编号和条形码么。那么每个工人,分到哪些批量的衣服,全都能一一对应。
对于一般企业来说,一旦某批货出了问题,找出罪魁祸首就跟大海捞针一样困难,最后只能责怪总负责人,因为经手的人实在太多,又没法一一对应,但对于银座来说,却只是分分钟的事。这些海量的数据,运筹部全都掌握着,自然可以测算得非常精准。
邵寻把一百零三条编号交给经理,经理拿着字条去里头提货,江誉生无可恋地陪着,一整天全都搭在这上头,还没有地方坐,站久了腰疼,最后他坐到一个女工的桌沿上。
女工说:“您能让开吗?挡着我光线,我还要扁针脚呢。”
江誉扭头瞥她一眼,“这么亮堂的顶灯,我怎么就挡着你光线?”
结果那女工脾气还挺大,竟哐啷一下把他推下去。
这可就得罪暴躁的小江总,当即转过身,冲她吼道,“我是你老板,你这什么态度?”
那女工懒得理他。
他双手撑在桌沿,“你要向我道歉。”
见对方一动不动,毫无表示,他气得开始威胁,“行啊,你脾气大,我现在记住了你的编号,回去就等着被炒吧啊。”
这么一说,那女工明显紧张起来。
“对不起。”她忍气吞声地说了一句。
“我没听见。”他盛气凌人地看着她。
她没吭声,跟他僵持着。
“把口罩摘了,否则咿咿呀呀的我根本听不清。”
她咬了咬牙,眼神变得有点凶狠,那样瞪着他。
他突然扑上来,一伸手,把她口罩掀了。
她惊叫一声,“混蛋!”
邵寻本来跟经理在那边验货,一听到这大动静,眉头一皱,甩下手里的衣服大步过来。
“干什么,江誉?”他可比小江总狠厉得多,江誉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不过好在这回的确有正当理由。
“这女工违规!邵寻你过来看,这编号跟头像写得明明白白,张春华,46岁,可她是个未成年!”
“胡说!我早就成年!”
“呵,那你也没到46吧?给她顶班是么,可我在人事处的告示上没看到你这条,你自己随便顶的吧?”姑且不论江誉有没有总裁的本事,但那做派倒是十足十,当即就放狠话,“叫人事处的给我过来,我倒要搞清楚怎么回事,如果是他忘了,那么是他的责任,但如果是你私自违规……谁违规,谁就给我滚!”
那女工给他吓得,“砰”一声站起,“不要……”
邵寻低沉地吼了句,“够了!”
经理赶忙走过来,“怎么回事啊这?”
江誉指着她,“这个女的非常可疑,估计都不是工厂的员工,你怎么让这种人混进来的?”
经理“咯噔”一下,“都是打卡上班啊,没有员工卡也进不来。”
“我操,她明显不是张春华,有眼睛都能看出来!”
“这……”
邵寻手一摆,让他们停止争吵。然后转向那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紧紧咬着唇,不说话。
江誉得意地“嘁”了声,“心虚呗。”
邵寻突然返身,抓了两件衣服过来,往她面前一扔,“被你动了是吗?”
女孩开始掉眼泪。
邵寻毫无心软,狠狠的一个字,“说。”
江誉喜欢装腔作势,喊得厉害但其实没有邵寻老辣,后者就是这种,越怒越平静,也越可怕。
“我弟生病了上个月,家里没钱,我妈就动了点心思,她用假的替换了几件真的,然后拿去卖……我们不是故意的,也没有……”
听到这里便足够,剩下的他并不关心也不想听。
他转身对经理说,“报警。”
这两个字的审判一出来,可比江誉刚刚严重得多,几乎是断人后路。
女孩瞬间绝望,扑上去求他,“不要报警,我把钱都还给您……只求您不要报警!”
邵寻转身不理,只管往前走,“过来,还剩三十件。”这句话是对经理说的。
经理叹了口气,追上去。
“愣着干什么,报警。”他又冷冷地重复一遍。
经理慢吞吞地拿出手机,“邵总,这回就算了吧?念在她是初犯,一个女孩子……”
她哭着跑到他面前,竟然在他面前跪下。
可他看都不看,从她身边绕过,她拼命抱住他的腿,痛哭着哀求,“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求你,只求你不要报警,一报警,我就毁了……我把钱赔你,全都赔给你……”
邵寻那一刻的眼神,非常冷,非常吓人,真的一丝怜悯都没有。
“你以为只是几件衣服的钱?因为你的失误,造成的商誉损失至少千万,你根本赔不起。”
她听得浑身发冷,整个人颤抖着,陷入绝望,最可怕的绝望。
他倒是没有一脚踢开她,而是伸手把她掰下来,她崩溃一样坐在地上哭,哭得撕心裂肺。揭露这件事的江誉倒给她哭得软了心,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刚刚把事情闹大。
经理也于心不忍,并且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劝他。
然而邵寻一句话让他闭了嘴,“想帮她担责,这几千万你来还。”
“……”
邵寻知道江誉又在摸鱼,竟好一会儿都没过来,一扭头看到他站在那女孩身边,后者哭得我见犹怜。
大魔王又发话,“江誉,过来。”
江誉大步过去,拉下面子求他,“邵寻算了吧,别报警,没必要搞成这样。”
邵寻冷淡地看他一眼,“还是关心你自己吧,你负责的片区,这个月销量再没上来,给我滚到基层去。”
江誉被他训地有点恼火,“一码归一码,没完成任务去基层,我也服气!但现在这事你能不能有点人性?”
人性?居然跟邵寻讲人性。
“哦,你想要什么奖励?”邵寻毫无波澜地问。
这讽刺挖苦。江誉给他嘲地火冒三丈,但偏偏的确在点上,他也无法反驳。
眼见着经理这边已经接通了公安局,正说到,“我们这儿发生了一起偷窃……”
江誉牙一咬,心一横,“这几千万我来赔!”
“怎么变现?”
“我、我卖股权行么?”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邵寻,“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卖么!这下你可算满意?”
“很好,”邵寻淡淡地收回目光,“有种。”
本来光是抽检,就得耗到下午五点,中间又整这么出小插曲。等经理将两位老板送出去,已经是傍晚六点,正是下班时间。但邵寻跟江誉还是要回总部一下。
以往江誉总是怨声载道,吐槽厂里空气质量差,就连戴口罩都没用,鼻孔里全是丝絮难受死了。但今天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吭声,车厢里安安静静。
邵寻寡淡地勾起嘴角,“至于么,一个女的,她比你手里的股份还重要,你再卖,手里剩下那点,我有资格一口气回购。”当初他们合伙人在制定规则的时候,就是这样残忍的优胜劣汰。
江誉轻蔑道:“行啊,但你一个人能拿出几个亿来买我全部?”
邵寻没吭声,若无其事地调开目光。
江誉仔细打量他,静默片刻,一种畏惧感油然而生,“我操,你还真有啊?!”
邵寻闭目养神。
早在三个月前,他就注册了一家金融公司,着手自己投资,钱生钱,所以他现在很关心各种独角兽标的。
半个月前,方汝心说蓝度融资额七千万,邵寻说我给你。并不只是哄她开心,是他的确能做到。
银座用来投资的资本,并非他一人拥有,所以每一个决议都要经过繁复流程,合伙人至少得有一半通过才行。但他自己注册的新公司,那他就是唯一的大老板,可以全权处理那笔钱。
“邵寻,我下个月来厂里轮岗行不?你不是让我下基层吗?这里也是基层。”
邵寻懒得睁眼,缓缓吐出四个字,“见色起意。”
江誉脸一红,“这叫一见钟情,别给我讲的那么难听。”
“我哪知道她长得这么漂亮,哎真不该揭她口罩……”
邵寻感到手机振了两下,拿出来一看是母亲发来的短信。
“从昨晚开始,一直有人送礼金过来,怎么回事?庄翊我认得,但也有很多生面孔,都说跟你相熟。”
“到目前已经有十二个人,总共二十多万,你自己看着办吧,后续肯定还有。这钱我可不帮你退,要退你自己去,丢脸的事。”
邵寻放下手机。
江誉正巧说道:“女孩子是无价的,更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几千万也不算贵,你说呢?”
邵寻自然想起方汝心,“嗯。”
“你真的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吗?对你老婆也是这样?如果今天是方汝心干了那事呢?”
“她不会。”
“问题关键不是这个,而是,你会给她赔这几千万吗?到底愿不愿意?”
母亲的短信又来了,“你这婚礼到底办不办?”
邵寻沉吟片刻,抬起头。
“你赚这么多钱有什么意义?不就是为了花么?”
短信:“你把消息放出去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办婚礼吗?”
江誉穷追不舍,“我说,你到底愿不愿花那几千万?”
邵寻看着他,镇定地吐出一个字,“愿。”
与此同时,“办。”这个简短的短信也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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