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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剑的风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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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看持武士刀的人,就知道他是来自扶桑的忍者。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东流忍者神秘的‘忍术’之一,‘水杀’?”藏花心想:“我怎么从未听说中原武林中已有人学会了这种迹近邪术的武功?”

古老相传,“忍术”是~种能使自己的身形在敌人面前突然消失的方法,或是突然出现的武功。

要学会这种神秘的”忍术”,便得断绝情欲,将自己完全奉献给“忍术”之祭礼,其过程之艰苦卓绝,直非人所能忍受,是以就算在东流武林中,能通忍术的忍者,通常也都是被视为鬼魅的神秘人物。

藏花忍住左腿的疼痛,大敌当前,她不能有一点疏忽。

——疏忽就是死。她注视忍者。”阁下来自东流,”“是。”声音就跟他的人一样冷。

“阁下大名?”

“天枫十四郎。”

“天枫十四郎?”藏花眸中流露出惊疑之色。

昔年中原武林来了一位东流伊贺谷的忍者,他带着两位儿子来到中原,先向丐帮帮主任玄挑战,结果身中一掌。接着他又迎战少林掌门天峰大师。

这位忍者就叫夭枫十四郎。

藏花的目光,迎上忍者的目光。

“伊贺忍侠,神能无敌,三十余年前,曾在闽浙一带偶现侠踪,莫非便是前辈,”“正是。”

“前辈数度前来,令我等后进又能一睹伊贺秘技,后辈实在不胜之喜。”藏花问:”却不知前辈今夜在此出现,又是为何?”

“寻回昔年的一拳一掌。”忍者姿势还是未变。

“可惜任老前辈和天峰大师均已仙逝,不然定可满足前辈的愿望。”

“不必。”

”小必的意思?”

“你就可以代表。”

藏花一愣,随即笑了。

“晚辈本想多聆前辈教益,怎奈身有急事,但望前辈能借路一行。”藏花说:“改日必定再来请教。”

天枫十四郎突然仰首狂笑了起来,凄厉的笑声,震得梅林的梅花部籁籁落下,浓雾仿佛也淡了些。

藏花面露诧异,也不知他笑什么?

“改日再来请教?”忍者狂笑着说:“当年我受了一拳一掌,含恨重归东流,发誓再来中土之时,必定会战一万一千一百个人。”

他如刀锋般的眼睛直逼藏花。”你是第八十三个。”六

“你是第八十三个。”

话声刚落,就见一道闪光自忍者的左胁飞出。

藏花只觉得光芒耀眼,一道鹰钩般的银光已迎面而来,来势快如电击。

她身子立即一扭,滑开七尺,谁知那银光竟仿佛像是有眼睛的,如影随形地跟着飞了过去。

藏花双脚连错,身影闪动,连闪七次。但那银光就宛如夜星般的令人不知该如何闪避。

藏花的右手,忽然向前伸出,由左往右,顺势划了一个圆圈,在她所划的圆圈内,突然有两点乌星飞出。

“呛”的一声,满天银光忽然消失了。

“八格野鹿!竟然破了我的‘死卷术’。”忍者双眼暴怒。”哼!好,再瞧瞧我的‘丹心术’。”

忍者翻身,手一扬,一片紫色的烟雾仿佛海浪般地卷向藏花。

雾中似乎还夹着一点亮晶晶的紫星。

紫烟一起,藏花的身子立刻后退,立刻冲天跃起。

“轰”的一声大响,如电闪雷鸣,紫烟立刻暴剔“而开。

本来在藏花身后的一棵梅花,竟然被从中间炸成两段,炸开处如遭雷击般地被烧成焦炭。

一阵寒凤吹过,梅花片片飞飘,一棵做然挺拔的梅树,一瞬间竟然全部枯死,纯白如雪的花瓣也一刹那间变成枯黄色。

藏花有点吃惊。”东流忍者,神通果然广大。”

忍者双眼突然射出一种既兴奋又哀怨的光芒。眨也不眨地凝注藏花,目光中逐渐散发出一种妖异之光,也仿佛带着种妖异的催眠之力。

藏花脸上虽然有着笑意,但全身上下,每分每寸都已充满了警戒之意,眼睛却只盯着忍者手中的武士刀。

忍者横举过眉的刀,缓缓移向前,缓缓竖直起来,左手也缓缓靠向刀把,然后双手一握,一用力,一扭。

刀身的光芒,如一泓秋水,碧绿森寒,刺入肌骨。

一望见忍者这种姿态,藏花眉头微皱。”迎风一刀斩?”

“是的。”忍者狞笑。”这‘迎风一刀斩,乃剑道之精华,剑出见血,剑出必杀。”

刀锋朝着藏花,忍者妖异的目光凝注着她。

刀光和目光已将藏花笼罩。

刀,未动。

刀虽未动,但自刀锋逼出的杀气却越来越重。

藏花不敢动。

她知道自己只要稍微动一动,一定有空门露出,对方的“必杀”之刀,一定就会立刻砍了下来。

以静制动,本就是武功的最高精华。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不发则已,一发必中。”

高手相争,岂非正是一指便可分出胜负。

浓雾迷漫,风声瑟瑟,天地问充满了肃杀之意。

柔柔的流水声,也似越来越远,甚至已听不见了,大地间只剩下忍者和藏花有节奏的呼吸声。

越来越重。

“静”的对峙,实在比“动”的争杀还要可怕。

固为“静”比“动”还要难。

“动”你可以看得见,你可以随时预防。

“静”却充满了不可知的危机,不可知的凶险。

——谁也无法预测忍者这“迎凤一刀斩”的第一刀要从何处斩下。

在这残秋酷寒的夜里,藏花已感觉到汗珠一粒粒自她鼻尖沁出。

忍者双眼依然闪着妖异之光,甚至连刀尖部没有一丝颤动。

但就在这时,突然有一缕寒风,直袭藏花的脸上。她眼睛眨了眨。

眼眨,刀也动。

忍者轻喝一声,掌中的武士刀已急斩而下。

这一刀看来平平淡淡的,但是却很快,快到今人无法感觉它在动。

快到很平淡。

这一刀实在太平淡了,但平淡中却带有武术之精华,临敌之智慧,世人所能容纳之武功极限,已全部包涵在这平淡的一刀中了。

忍者目光已红,满身衣服也已被他身体内所发出的真力,鼓动得振振有声。

这一刀,已必杀,他已不必再留余力。

“迎凤一刀斩”真的能无敌于天下?

刀凤来到时,藏花身子已躺下,手中的铁箱子已飞出迎向刀锋。

“哨”的一声,火花四射。

铁箱子竟然被斩裂开了。

火花一起,逼人的杀气就消失了。

铁箱子一裂,刀口竟崩开一个缺口。

火花一失,藏花的人就已翻至忍者的背后,双手凝力,拍向忍者背部。

“嗯”的一声,忍者向前扑倒,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但他的脸上却没有痛苦之色,他忽然大笑了起来。

藏花却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汗水却已从她的额头流下。

她的双手竟已有血丝沁出,顺着手指一滴一滴落下。

忍者大笑站起,拿起已裂开的铁箱子。

藏花没有动,她只眼睁睁地看着铁箱子被忍者拿去。

“这是伊贺独创的‘无悔术’。”忍者大笑。”轻拍者,一个对时必死无疑,你刚刚那么用力,最多活不过两个时辰。”

藏花的嘴唇已困用力咬着,而沁出了血,她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

没有痛苦,没有后悔,没有情感,却有着一丝恨意。

忍者再次狂笑。

狂笑声中,他的人影已消失在梅林深处。

离别钩当然也已随他而去。

天地间只剩下藏花。

溪水尽头的那一点亮光,似乎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大。

大地凄凉,浓雾依旧迷漫。

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阵洞萧的声音。七

寒风吹着。

浓雾迷漫的溪水上,那一点亮光逐渐明亮。

不是灯光,是炉光。

炉火在舟上,洞萧声也来自舟上。

一叶孤舟,一个小小的红泥炉,闪动的火光,照着盘膝而坐在船头的一个老人。

青斗笠、棕蓑衣,满头自发如雪,他正专心地吹着洞萧。

带声低沉、凄凉。

风中夹带着一阵阵苦涩而清冽的芳香。

香味来自炉火上的瓷罐。

炉火上煮的也不知是茶?还是药,一叶孤舟,一炉弱火,一个孤独的老人,一支洞萧。

萧声哀怨。

对这舟上的老人来说,生命中所有的悲欢离合,想必都已成了过眼的云烟。

他是不是也已将死?

听见萧声,本来不动的藏花忽然动了,她转身望向舟上的老人。

“船上的老丈,你能不能把船摇过来?”

萧声停止。”你要干什么?”

“你一个人坐在船上吹萧,我一个人站在岸上发呆,我们两个人为什么不坐在一起聊聊,也好打发这无情漫漫的一夜。”

老人没有开口,萧声却又响起,轻舟已慢慢地靠了过去。

炉火上的小瓷罐,水已沸了,苦涩清冽的香气更浓。

“这是茶?”藏花已坐上舟。”还是药,”“是茶。”老人淡淡他说。”是药。”

老人看着闪动明灭的火花,衰老的脸上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哺哺地接着说:“你还年轻,也许还没有懂得领略苦茶的滋味。”

“我却知道,一定要苦尽才会有余甘。”

老人抬头,看着她,逐渐笑了,脸上每一条皱纹里也都有了笑意。

一种经过风霜的笑意。

老人提起小瓷罐,倒了一杯。”好,你喝一杯。”

“你呢?”

“我不喝。”

“为什么?”

“因为世上的各式各样苦茶,我部已尝过了。”

这是句很凄凉的话,可是从他嘴里淡淡他说出来,却又别有一番风味。

“你既然不喝,为什么要煮茶?”

问得好。

“煮茶的人,并不一定是喝茶的人。”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年纪轻的人,当然还不太明白。

藏花接过已斟满昔茶的杯子。

茶还是滚热的,盛茶的杯子虽粗却很大,她一口就喝了下去。

无论喝茶还是喝酒,她都喝得很快。无论做什么,她都做得很快。

这是不是因为她已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一样会结束得很快?

昔茶已喝干,人是否已将死,“有句话我若说出,”藏花笑着说,“你一定会大吃一惊。”

“说吧!”

“我已是个快要死的人。”

“人只要一生下来,就已开始在等死。”

“我说的是真的。”

“我看得出。”

“你不准备赶我下船,”“既然让你上了,又何必赶你下呢?”老人的话充满了哲理。

“可是我随时都会死在这里。”藏花说:“死在你面前。”

“我看见过人生,也看见过人死。”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愿让一个陌生人死在我的船上,”“这是实话。”老人说,”可惜你不是我,你也不会死在我的船上。”

藏花大惊。”为什么?”

“因为你遇见了无十三。”

“无十三?”藏花问:“无十三是谁?”

“我。”

“你?”藏花又问:“遇见你,我就不会死?”

“是的。”老人的声音很冷淡。”你遇见了我,就算想死都不行了。”

“为什么?”

“因为我也不想让一个陌生人死在我的船上。”

听见这句话,藏花笑了。

“你认为我救不了你?”

“你只看见我的伤。”藏花看看自己的双手。”却没有看见我中的毒,所以你才认为你能救我。”

“哦?”

“我的伤虽然只不过在皮肉上,毒却来自遥远的地方,毒已在骨头里。”

“哦?”老人没有表情。

“没有人能解得了我的毒。”

“连一个都没有?”

“或许有一个人。”藏花望着凄迷的河面。

“谁?”

藏花苦笑了一下,拍了拍衣裳,站起来。”这个人绝不是你。”

“所以你想走,”“我不想死在你的船上。”

“你走不了的。”

“为什么?”

“固为你喝了我一杯苦茶。”

“昔茶?”藏花说:“你要我赔给你?”

“赔不起。”老人拨弄着炭火。”你赔不起。”

藏花想大笑,却已笑不出,她忽然发觉手指和脚尖都已开始麻木,而且正在渐渐向上蔓延。

“你知道喝下去的是什么茶?”

“什么茶?”

“五麻散。”老人淡淡他说:”一二三四五的五,麻木的麻,散开的散。”

“五麻散?”藏花说:“这不是华伦的秘方吗?华伦死后,就失传了。”

“可是有一个人却决心要将这种配方的秘密再找出,他花了十六年的工夫,总算成功了。”

在说这句话时,老人迟暮的眼中竞仿佛有了泪光。

“这个人就是你?”

老人不答,目光却又变为冷冷的。”像这样的一杯茶,你能赔得起?”

“我赔不起,”她苦笑。”只不过我若早知道这是一杯什么样的茶,说什么也绝不会喝下去。”

“只可惜你现在已经喝下去了。”

藏花只有苦笑。

“所以现在你的四肢一定已经开始麻木,割你一刀,你也绝不会觉得痛的。”

“真的吗?”

老人没有回答,他慢慢地拿出了一个深棕色的皮匣。八

皮匣扁而平,虽然已经很陈旧,却又固为人手常年的磨擦而显出一种奇特的光泽。

老人慢慢地打开了这个皮匣,里面立刻闪出了一种淡青色的光芒。

刀锋的光芒。

十三把刀。

十三把形式奇特的刀,有的如钩镰,有的如齿锯,有的狭长,有的弯曲。

这十三把刀只有一样共同的特点——刀锋都很薄,薄而锐利。

老人凝视这十三把刀,衰老的眼睛里忽然露出比刀锋更锐利的光芒。

“我就要用这十三把刀来对付你。”老人一脸严肃。

“这么薄的刀,割下去一定不会痛的。”藏花想笑却笑得很僵硬。

那种可怕的麻木,几乎已蔓延到她全身,只有眼睛还能看得见,嘴巴还能动。

她正在看这十三把刀,她不能不看。

河水静静地流动,炉火己渐渐微弱,雾仍浓。

老人拈起一柄狭长的刀。

九寸长的刀,宽只有六分。

“首先我要用这把刀割开你的肉。”老人抓起她的手。

“你手上这些肉已经开始腐烂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用这一把刀对付你。”老人又拈起一柄钩镰般的刀。”用这把刀撕开你的血肉。”

“然后呢?”

老人放下如钩镰的刀,又选了一把刀。

“然后我就要用这把刀挫开你的骨肉,把你骨肉里的毒刮出来、挖出来,连根都挖出来。”

这老人既想割开藏花的血肉,又要将骨头挫开,她居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的眸子直望着那十三把刀。

老人却凝视她。

“我保证你那时绝不会有一点痛苦。”

藏花抬头望着他。

“就困为我已喝下了那碗五麻散?”

“不错。”老人说:“这就是五麻散的用处。”

“你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

“这种毒性至极的毒,也只有东流小人才会用的。”老人注视她的手。”无悔术?真亏那些小矮人想得出这种名字。”

“你早就知道我中了这种毒?”藏花双眼直射老人。”

所以早就替我准备好这种法子?”

“是的。”

“你怎么会知道的?”

“园为我欠人家的情。”

“人家?人家是谁?”

“一个人。”老人望向浓雾深处。”一个很老很老的老朋友。”

“这个人是谁?”

“老人总是很容易忘记事情的。”老人说:“我已忘了他是谁。”

这是句谎话。

藏花知道,却也不拆穿。她从不强迫别人做不想做的事。

她只淡淡地问,“他要你来救我?”

“是的。”

“如果我不想让你救呢?”

在藏花说出这句话时,她忽然觉得那种可怕的麻木,已蔓延到她的脑,她的心。

她听见老人的声音。”你想不想死?”

她也听见自己的声音。”不想。”九

藏花最后听见的声音,是一种刀锋刮在骨头上的声音。

是她自己的骨头。

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天亮了,浓雾也散了。

多日不奇*书*电&子^书见的白雪,又开始飘了。

天黑了。

白雪依旧下着。

梅花瓣上已覆盖了一层雪。

不管是天黑还是天亮,人生总有美丽的一面。

一个人如果能活着,为什么要死?

——又有谁真的想死?

第四章 三弦的哀怨

一条窄巷,一个面摊,一盏昏灯,一位老人,一根长烟斗。

夜已经很深了,雪仍下着。

在这种时候,这种天气里,还会有谁来吃面、陈老头知道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再出来吃宵夜,他也知道早就应该收起卤菜和面条了,可是他每天都卖到天亮。

他每天都想不做,可是一想到那些每天都要到达里吃面的穷朋友,他还是每天都卖到夭亮。

这里的面不但好吃,又便宜,而且还可以赊帐。如果陈老头忽然有一天不卖了,那些人很可能就要挨饿。

天这么寒,地这么冻,每一天的日子都过得如此漫长艰苦,而生命又偏偏如此短促,他为什么还要卖这么晚?为什么不早一点睡?

———个人活着并不是只为了自己,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着的,如果你已经担起了一付担子,就不要随便放下去。

陈老头心里叹着气,用大拇指压了压烟斗里的残余烟丝,然后一口一口用力地吸着。本已快灭的火种,又重新亮了起来。

烟雾从陈老头的鼻孔缓缓喷出。

这个面摊就在监牢后面的巷子里,也正好是老盖仙房门的左边。所以有时没有事的老盖仙常常跑去找陈老头聊天喝酒。

陈老头的酸辣面最合老盖仙的口味,尤其是在天寒地冻的夜里,能吃上一碗关味的酸辣面,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今夜老盖仙很早就躲进被窝里,可是翻来覆去地,总是睡不着,心里好像有成千上万解不开的事在烦着一样。

最后他终于决定到陈老头那儿去喝个几杯,两个孤老头在一起,或许很容易打”时间。

来到面摊,老盖仙还未开口,就已看见陈老头用一种很惊讶的人情看着他。

“你病了?”陈老头的声音也带有惊讶。

“病了?”老盖灿一愣。”没有呀!”

“没有病,这个时候你不在被窝里睡着,跑来这里干什么?”

“来灌你几杯酒呀!”老盖仙找了个位子坐干“。”在这种鸟天气里,不喝个几杯,实在对不起自己。”

“老样子?”

“对的。”

“对的,对的。”陈老头边切菜边哺哺自语。”每次切五碟菜,剩回来的还是五碟菜。”

他不知道,有些人喝酒是不吃菜的。就算叫菜,也只不过是拿来点缀,拿来看的。

就仿佛一个人半夜里寂寞得要死,他家里有大鱼、大肉,上等好酒,他也情愿到路边摊上去吃喝。

他吃的不是酒菜,而是那里有人,有人的气息。

一碟豆腐干、一碟猪耳朵、一碟白切肉、一、碟卤牛肉、一碟花生米。

五碟小菜摆在桌上,杯子两个,酒两壶。

老盖仙、陈老头两人面对面而坐。各人面前一个杯,一壶酒。

杯中有酒,烧刀子。

“桌前一壶酒,能更几回眠?”老盖仙喝了一杯。

“欲投向处宿,隔桌间酒夫。”陈老头不服输地,也喝了一杯。

老盖仙看着他喝下一杯,昔笑着,转头望向门外,望向夜空,望向远方。

“人老多言。”老盖仙感慨他说,“其实他们并不是唠叨,他们只是怕静而已。”

这是真言。

老人话多,噜苏,并不代表他们唠叨。

他们只是怕静而已。

“静”,多么平凡的一个字,也多么难了解的一个字。

老人多言,是怕无语。

动物出声,是怕静。

“所以年纪越老的,话越多,也越唠叨。”陈老头吃了三口菜。”你说对不对?”

“对。”老盖仙也吃了三口菜。”当然对。”

“其实他们的唠叨,都是经验之谈。”陈老头叹了口气。

“可是年轻的一代,不愿意听,也不愿意遵从。”

“所以这个世界上,才永远有老人和年轻人之分。”陈老头笑了笑。

“现在是这样,千年以后,也是这样。”老盖仙大笑着说:“这是万年不变的道理。”

两人的笑声,由小面摊扩散出来,逐渐在夜空中荡漾着。

荡漾,荡漾着。

他们两人的笑声还未断之时,他们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种奇异的表情。

——无论那是种什么样的表情,都绝不是欢乐的表情。

死一般的黑夜静寂中,远处忽然随夜风传来了一阵低沉凄凉哀怨的三弦声。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三弦声听来就仿佛未自地狱。

——来自地狱的声音,你听过吗?

仙乐是种什么样的乐声?一一没有人听过。

地狱传来的声音——你听过吗,没有。

绝对没有人听过。

如果有一种令人听起来觉得可以让自己心灵变化,甚至可以让自己整个人溶化的“乐声”,人们一定认为这种“乐声”是仙乐。

老盖仙和陈老头并没有溶化,他们已沉醉,醉在那如位如诉的三弦声里。

弦声渐近,随着弦声同时而来的,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窄巷虽窄,却不长,巷口出现一位手抱三弦而弹的老人。

他的身材本来应该很高,现在却已经像虾米一样萎缩询偻,满头头发已经开始泛白,脸上的皱纹,多得让你一时数不清。

在这种天气这种时候,他为什么要到达窄巷来,是来吃面?或是来此弹三弦,如果是来弹三弦,他又弹给谁听,弦声单调,却很容易钻入人的内心深处。将那深锁在骨髓里不愿记起的往事,一件一件地勾了出来。

老盖仙他们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沉醉着。

三弦声悲凄,仿佛一个久经离乱的自发宫娥,正在向人诉说着人生的悲苦。

生命中纵然有欢乐,也只不过是过眼的烟云,只有悲伤才是永恒的。、一个人的生命本就是如此短促,无论谁到头来总难免一环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挣扎奋斗?为什么要受难受苦,为什么不明白只有死才是永恒的安息?

“铮骼”一声,然后弦声又开始诉说着死的安详和美丽,一种绝没有任何人能用言语形容出的安详和美丽,只有他的三弦才能表达。

——因为他自己本就已沉迷在“死”的美梦里。

死神的手仿佛也在帮着他拨动三弦,劝人放弃一切,到死的梦境中去永远安息。

在那里,既没有苦难,也不必再为任何人挣扎奋斗。

在那里,既没有人要去杀人,也没有人要逼着别人去杀人。

这种“弦声”,无疑也是任何人都不能抗拒的。

陈老头的手已开始颤抖,衣衫也已被沁出的冷汗湿透。

一一生命既然如此悲苦,为什么一定还要活下去,夜色更暗,弦声更悲戚。

没有希望,没有光明。

弦声又仿佛在呼唤,陈老头仿佛又看见了满面笑容的亡妻在“那里”向他招手。

她是不是在劝他也去享受那种和平美丽,雪仍下着,哀怨的弦声就仿佛是和雪同时从虚无飘渺间发出来的。

缥缈的弦声,就像是远方亲人的呼唤。

老盖仙的心灵里,已起了种奇妙的感应,他整个人都似已与弦声溶为一体。

诺言、杀人流血的事,忽然间都已变得很遥远很遥远了。

老盖仙整个人部已松弛了,弦声已将他领入了另一种大地,那里没有戾气、没有刀、没有杀人没有·暴力,也没有“诺言”。

老盖仙的眼中已渐渐发出迷茫的光芒,他的人也已渐渐放松了。

但是他的手却紧握着酒怀。

握得很用力。

指头夫节已因用力,而变得发白。

雪越下越大,弦声也越来越哀怨。

陈老头整个人已瘫痪了。老盖仙的手指更白了,已在发抖。

老盖仙握杯的手,忽然扬了起来。

手一扬,弦声停,弦断。

他为什么要挥杯击断弦?

弹弦的老人拾起头,吃惊地看着他。

弦断声停,老盖仙整个人虚脱了下来,额头冷汗直冒,脸色苍白得在夜里看来就仿佛是白玉。

“就算我的弦声不足入尊耳,可是三弦无辜,阁下为什么要击断?”弹弦老人愤怒他说:”阁下为什么不素性击破我的头?”

“三弦无辜,人也无辜。”老盖仙淡淡他说:“与其人亡,不如弦断。”

“我不懂。”

“你应该懂的。”老盖仙说:“可是你的确有很多事都不懂。”

他冷冷地望着弹弦老人,接着说:“你叫别人知道人生短促,难免一死,却不知道死也有很多种。”

——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如泰山的。

“一个人既然生下来,就算要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安心。”老盖仙说。

——生命的意义,本就在继续不断地奋斗,只要你懂得这一点,你的生命就不会没有意义。

人生的悲苦,本就是有待于人类自己去克服的。

弹弦老人的发际上已沾满了雪花。他缓缓地走迸面摊,他的神色看来很痛苦很沮丧。

“我活着却只有痛苦。”他的声音听来也很沮丧。

“那么你就该想法子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去减轻你的痛苦,否则你就算死了,也同样的痛苦。”老盖仙说:”死,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有经不起打击的懦夫,才会用死来解脱。”

“可是我的痛苦却非得用死才能解决。”弹弦老人说。

“为什么?”

“因为我……”弹弦老人越说越小声。

老盖仙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你说什么,说大声一点。”

弹弦老人的嘴虽然在动,但还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的头却越来越低,仿佛很痛苦似的。

“说大声一点。”

老盖仙急于想听他为什么只有死才能解决痛苦,只好凑过去,在他的脸旁,大声问:”为什么只有死才能解决你的痛苦?”

“因为……”老人抬起头来,忽然一笑。”因为你不死,我就得死。”

这句话还未说完,弹弦老人已用三弦的弦缠住老盖仙的脖子。

这一突来的变化,令陈老头吓得半死。老盖仙双手想拉开弦线,但老人却勒得更用力。老盖仙的脸色已因不通气,而涨得满脸通红。

双脚一蹬,腰一提,整个人就从弹弦老人的头上翻过去。

人一落地,脖子上的弦线也松脱。

老盖仙刚想摸摸脖子时,老人手中的弦线已如钢针般地刺了过来。

一刺一刺再一刺。

弦线在老人的手里,就像剑在薛衣人的手里一样。

刺刺不离老盖仙的喉咙,一瞬间老人已刺出五五二十五刺。

老盖仙差点闪不掉这密急的连环刺,好在面摊里,有很多的桌椅可以利用。

刺完二十五刺后,老人忽然停住,静静地望着老盖仙。

“好,不愧为‘相思剑客’。”

老盖仙一愣,疑惑地望着老人。

“你——你是谁?”

老人安然大笑。

“今夜之前,没人认识我。”老人说:“明天开始,人们将讨论我。”

“你是专程来杀我的?”

“是的。”老人笑着说:“你是我十二计划的第一个。”

“十三计划?”老盖仙问:“什么叫十三计划?”

“到了阎王那儿,他一定会告诉你。”

“好。”老盖仙也笑了。”我到了那儿,一定问他。”

“在你死之前,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弹弦老人从背后解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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