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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火鸳鸯-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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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声狂啸,司马一夫浑身直抖,额波士汗滚滚而落,脸孔扭曲成怪形。

武同春并非残狠之辈,但父亲死因之谜,与江姥姥横尸之恨,迫使他非采取残忍手段不可,咬着牙道:“你如果不说,我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撕下来!”

司马一夫不住口地惨哼。

武同春恨极,反扭对方的手用力过了头,“咔”地一声,臂骨被扭断,刺耳的惨叫声之中,司马一夫跪了下去。

武同春把他提了起来,恨声喝道:“说是不说,谁是杀人者,你受何人之命前来收尸?”

司马一夫咬牙凄厉地道:“小子,你……给本座一个痛快……不然……本座做鬼也不饶你。”

武同春铁定了心道:“你离做鬼还有一段路,说!”

两条人影飞掠人场,赫然是华锦芳与灰衣人。

华锦芳叫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灰衣人双目爆出可怕的光焰。

华锦芳目光一转,发现江姥姥和两具武士的尸体,栗叫道:“谁杀了江姥姥?”

武同春咬着牙道:“问这老匹夫,他是凶手的同路人。”

手一松,司马一夫坐了下去。

灰衣人突地向前一挪步,手掌电挥而出。

司马一夫狂叫一声:“你竟然………哇!惨号起处,横尸当场。

武同春欲阻不及,双目尽赤,厉声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灰衣人行所无事地道:“杀人者死,难道不该杀?”

武同春激动得全身发抖,他想不到灰衣人会突然出手,愤然道:“阁下是别有居心么?”

灰衣人目中精芒一闪,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武同春气呼呼地道:“在下刚刚说他是凶手的同路人,要在他身上着落出凶手,阁下杀了他,等于灭了口,如何追凶?”

灰衣人沉声道:“那是老夫的不是了,老夫以为你已知道凶手是谁。”

华锦芳目注武同春道:“你怎会到此地来?”

“有事要问江姥姥。”

“这人是…”

“‘天地会’巡监司马一夫。”

“噢!‘天地会’几次上门行凶,目地何在?”

“这……也许是武大哥结的怨,也许……另有原因。”

华锦芳转向灰衣人道:“伯父,我该怎么办?”一个家……只剩下我一个人灰衣人道:

“照我的话去做,等你的丈夫回来。关于这件凶杀的事件,我会查明。”

“等你丈夫回来”几个字,使武同春心头大惨,自己不是正在此地么?然而惨酷的现实,把自己硬生生剥离了家庭,夫妻相逢陌路,这是人间的大悲剧啊!他强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心灵又一次遭受切割。

灰衣人道:“锦芳,人已经不幸了,先料理善后吧!以后的事慢慢再说。”

武同春把牙齿咬了又咬,开口道:“大嫂,小弟先处理这三具尸体,回头再为江姥姥善后。”

华锦芳点点头,黯然道:“也好,就烦兄弟处理吧!”

灰衣人道:“这在房难道没庄户?”

华锦芳道:“有,住在庄园另一边,离这儿将近一里。”

武同春分两趟把司马一夫和两名武士的尸体,搬到在外远处的林子里予以掩埋,事毕,已将近天明。

他又回到在房,江姥姥已被带到房里床上,男女有别,他插不上手,奇怪的是白石玉一直不再现身。

这是他的家,也是他的事,但他反而变成了外人,在华锦芳的婉谢下,他离开了在房,像游魂般茫然飘荡。

天亮了,他狂乱的情绪稍稍平抑,他开始想——杀人者是“天地会”的高手无疑,只是不知道身份。

杀人的目的如果是为了灭口,那证明了与二十年前父亲之死有关。

如果行凶是为了“天地符”的事,两件事就扯不到一起。

司马一夫是来收尸的,凶手的身份地位当然比他高,会是会主么?最可恨的是灰衣人不问因由。杀了司马一夫,无法问出口供。

凶手不用说是尾随自己到庄房的,白石玉怎么也插上一脚呢?江姥姥临死说灵座及灵牌不知是什么意思。

东方破晓,远近的景物依稀可辨。

一条人影,在武同春身后遥遥蹑着,他没回顾,所以没发现,潜意识的作用,他的目标不期然地指向故居“无双堡”。

日上三竿。他来到了堡内废墟。

一条蓝色人影,兀立在凝碧墓前。

武同春心头大震,他一眼就看出是白石玉,对方如此阴魂不散,必然大有文章,刚刚接近,白石玉已回身迎上,互望了一眼。

白石玉先开口道:“小弟恭候多时了!”

武同春暗自咬牙切齿道:“有意思,你知道我一定到此地来?”

白石玉笑笑道:“算是不期地料中吧!”

其实,他是尾随而来,将到地头,绕道超前来等候,这么说,只是放显神秘罢了。

武同春吁了口气,道:“又有什么指教?”

“咱们昨晚的事还没了……“是还没了,现在你准备怎么样?”

“老话一句,在下要知道武同春的下落。”

“对不起,无可奉告!”

“难道要诉诸武力?”

“本人不反对。”

白石玉口角一撇,道:“在下生来极不愿跟人抢刀动剑,除非必要,否则武同春没好气地道:“否则怎样?”

白石玉淡淡地道:“解决问题的途径很多,不一定要动武,其实,动武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也许把事情弄得更糟又复杂。”

武同春气得牙痒痒的道:“那你说要如何解决?”

白石玉似乎胸有成竹,不假思索脱口便道:“咱们无妨来谈谈条件。”

“谈条件?”

“唔!”

“如何谈法?”

“据在下所知,见台与‘鬼叫化’正在积极追查杀害‘无我大师’师徒的凶手,而最可疑的人物是一个叫西门尧的人,对么?”

武同春骇然,连这种事他都会知道,他不但行动诡异莫测,心机之深也令人感到可怕。

窒了片刻,才道:“又怎么样?”

眸光一闪,白石玉不疾不徐地道:“这便是要谈的条件,如果兄台肯见告武同春的真实下落,在下便提供西门尧的线索,这公道么?”

武同春退了一个大步,凝望着白石玉。

心里却在急转着念头:“莫非昨晚在庄房杀害江姥姥和暗算自己的便是西门尧,白石玉在暗中可能有所见,只是他心机深沉,当场不肯透露……也罢,如果能追出西门尧,自己就拼着暴露身份,也好乘机面对面究明他找自己的目的。”

心念之中,沉声道:“好,你先说西门尧的下落。”

白石玉的确是够奸诈,冷冷地说道:“在下说出西门尧的下落之后,能保证兄台一定见告武同春的准下落?”

武同春道:“君子一言!”

白石玉眉毛一挑道:“并非在下多疑,实在由于兄台三番两次前言不对后语,所以,还是请兄台先说出武同春的下落,在下再奉告西门尧的行踪。”

冷哼了一声,武同春道:“本人对你也是同一的看法。”

白石玉道:“彼此互不信任,那该怎么办?”

武同春急于要知道西门尧的下落,只好让步道:“好,本人相信你这一次,就先说出武同春……”

蓦地,一个声音道:“别忙,这小子在鬼扯淡!”

白石玉厉喝道:“什么人?”

一条人影,从断墙后转了出来,赫然是“鬼叫化”。

武同春精神大振,急声道:“您老来得好!”

“鬼叫化”一步一歪地走了过来,瞪着白石玉道:“你小子大白天讲鬼话,你真的知道西门尧的下落?”

白石玉道:“当然!”

“好一个当然,你小子知道西门尧生成什么样子?”

“阁下凭什么横岔一技?”

“因为这档子事与老要饭的有关。”

“在下已经与这位仁兄谈妥,互作交换。”

“你小子拿什么交换?”

“照谈妥的条件交换。”

“哈哈哈!好小子,你真把老要饭的看扁了?告诉你,老要饭的正想找你不着,前天夜里,老要饭的与朋友在谈西门尧的事,被你听到了,来讹诈人是不是?你脚底够滑,要饭的没追上你……”

白石玉脸色上变,向后一挪步,道:“阁下胡扯些什么?”

武同春一听,心火直冒,“呛”地拔出剑来,怒声道:“姓白的,本人早料到你鬼计多端,原来是这么回事……”

向前一跨步,手中剑横在胸前,就要出手。

蓝影一闪,白石玉电泻而去。

快,快得近于不可思议。

“哪里走!”武同春怒喝一声,急起直追,出了堡墙,远远只见林边蓝影一晃而没,他的身法不谓不快,但只一步之差,无法追及对方。

进人林中,哪里还有白石玉的影子,武同春气得七窍冒烟,但无可如何。

“鬼叫化”从另一端兜了出来,直摇头道:“邪门,想不到这小子会有这么快的身法,老要饭的自叹弗如。”

老叫化的身法,在当今江湖中是数一数二的,也由于身法奇快,所以才博得了“鬼叫化”的外号,他竟然自叹弗如。

武同春咬牙道:“下次碰上,我不会放过他。”

“鬼叫化”悠悠地道:“这小子的身法,可以媲美‘黑纱女’,真看不出,奇怪,他一再追查武同春的下落,目的何在?”

武同春冷沉地道:“他是个十分可怕的人物!”话锋一顿,又道:“您老有西门尧的消息么?”

“鬼叫化”摆摆头道:“一点门儿都没有,想不到我要饭的在交待弟子们行动的谈话,被这小子听去,马上加以利用,我迟到一步,老弟你准上当。哦!对了,老要饭的为了查西门尧的下落,潜入‘天地会’顺风堂,却发现另一件事“顺风堂?”

“唔!是‘天地会’专司耳目的一个秘舵!”

“您老发现了什么事?”

“他们囚禁了一个女童……”

武同春立即想到失踪的女儿遗珠,登时血行加速,栗声道:“女童,多大?”

“鬼叫化”道:“十岁不到吧!”

武同春目爆杀芒,脱口狂声道:“是她!”

“里叫化”吃了一惊,道:“是她,她是谁?”

武同春几乎忘了目前自己的身份,努力一镇定道:“武同春有个女儿遗珠,已经失踪了数月,准是您老发现的女童无疑,从‘天地会’目前对武家的行动就足以证明,那女童……

情况如何?”

“鬼叫化”跌足道:“看样子还很好。嗨!早知如此,老要饭的该带她出来。”

说着,似乎感觉到武同春会认为他不重侠义精神,接下去又道:“老弟,穷家帮有个规矩,除非涉及本身利害,不许伸手江湖门派是非,因为帮中弟子遍天下,绝大部分不会习武,很容易遭到可怕的报复,所以祖师爷才立了这规矩。”

武同春点点头,激动地道:“顺风堂在什么地方?”

“不远,离此地大约七八十里地,怎么,老弟想……”

“我非管不可。”

“为什么?”

“我曾答应过武大哥替他照应家小。”

“好吧!我指引你地点,你自己去办,我还有别的事。”

这是个扼水陆要冲的镇,商贾云集,各色人物荟萃。

顺风堂,座落在镇尾,表面上是习武或兼治伤的地方,谁也不知道是“天地会”专司耳目的秘舵。

二更初起,顺风堂内冷冷清清,不见有人走动。

一条人影,幽灵般出现后进的院子里,他,正是为了寻女儿遗珠而来的武同春,他现在的身份仍是“冷面客”。

武同春四下扫瞄了几眼,暗忖:“看样子,堂内的弟子都到外面活动去了,遗珠不知道被幽禁在什么地方,得找个人问问才行。遗珠这么小的年纪,就遭到这种折磨,完全是自己的过错……”

蓦地,一阵女人的抽泣声传人耳鼓。

武同春心中一动,凝神倾听,想找出声音的方位,但声音却又中止了。

奇怪,这种地方会有女人的哭声,是此地的内眷吗?两名黑衣人,从角门转了出来。

武同春行动如风,扑上前,点倒一个,扣住另一个,低声道:“不许声张,否则就要你的……”

话未说完,那名被扣的黑衣人已惊叫出声:“有人……”

武同春一指点出,那黑衣人的声音咽住了,但只这半声惊叫,已经惊动了人,另一名黑衣人从厢房里冲出来,武同春拖着那被点的闪到角门边。

那名冲出的黑衣人大喝道:“什么事?”

武同春轻轻放下手中人。

那名冲出房的黑衣人发现地上躺倒的那人,厉喝出声道:“何方朋友光临?”

武同春电闪扑上,那黑衣人连念头都不及转便被扣住,武同春低声喝问道:“说,被你劫持的女童在何处?”

黑衣人结结巴巴地道:“在……在角院……房里。”用手指了指角门。

武同春恨极,一指点上对方死穴,黑衣人只闷哼了半声便了帐。武同春把尸体抛到暗角里,然后进人角门。

角门里是个小院,一明两暗三间房,仅右首暗间里透出灯光。

刚才在外院听到的抽泣声又起,是传自有灯光的暗间。

武同春大感犹豫,遗珠在哪里?这哭泣的女人是谁?房内传出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

“今夜是最后期限,你不答应好办……”

女人哭叫道:“不……不要……求你积点德。”

武同春上前,贴近窗口,朝房里一张,登时杀机直冲顶门。

房内,一个黑衣老者站在床前,脸上带着邪恶的笑。

床上,畏缩着一个少妇,下唇已喷出了血,怨毒地瞪着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邪笑着道:“美人,快脱吧!这样太煞风景,我不能再等了,要想保全你宝贝女儿的性命,就乖乖顺从,陪我乐上一乐,然后放你母女上路。”

少妇的下唇在滴血,双眸似乎也在喷血。

老者又道:“放明白些,用强不够味,不然我可没这大耐心。”

武同春血脉贲张,他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人神难容。

老者向角落里一偏头,道:“你去外面等着,嘿嘿!停会有你一份!”

窗孔不能看见房间的全部,所以武同春不知道房里还有别人,一个黑衣武士进人视线,手里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已吓成半死。

少妇蹦起,被老者推回床上。

少妇哭叫道:“孩子,娘顾不得你了,这是命……谁要你投错了胎……”声音凄厉,令人不忍卒睹。

老者向那武土道:“还不快走?”

那少妇再次蹦起,用头猛撞向床里的墙壁。

老者一把拉住,接回床上,狞声道:“你迫我用强,那是没办法的事。”

武士抱着女孩出房。

少妇狂叫道:“孩子,来生再见了!”

武同存大为失望,那女孩并非遗珠,但杀机却丝毫未灭,将情比情,遗珠也是这大年纪,谁知道她在受什么折磨。

武士抱着女孩出房。

武同春一闪而前,疾点一指,口里道:“把人给我!”

随说,随接过了女孩。

那名武士连对方的面目都没看清,张口的机会也没有,便“砰”地栽了下去,不动了。

武同春急把女孩抱到院角放下,和声道:“坐着别动,你娘马上来!”

房内传出老者的质喝道:“怎么回事?”

武同春掠回门外阶沿下,应道:“有客到访!”

里影一闪,老老仗剑冲了出来,脱口喝问道:“什么人?”

武同春冷厉地道:“专门屠狼的!”

老者定睛一望,厉呼道:“‘冷面客’!”

转身就待……武同春怒喝道:“不许动!”

老者打了一个哆嗦,脚下生了根,再也无法挪动。

武同春恨极地道:“我真不知该让你这只老色狼如何死。”

人的名,树的影,武同春曾与“天地会”的特级人物动过手,老者再狠,充其量是秘舵的主持人,根本谈不上跟武同春对抗。

但求生是人的本能,人急了就会拚命,老者颤抖着道:“‘冷面客’,你……胆敢一再与本会作对?”声音已完全变了调。

武同春没开口,目中的杀芒已代表了一切。

老者向后退了一个大步,咬牙道:“你知本座是谁?”

“你自己说吧!”

“顺风堂堂主。”

“噢!”

“奉劝你一句,别跟本会为敌。”

“现在说这话晚了!”

“你……准备怎么样?”

“杀你沾了本人的剑,本人要活裂你。”

老者目珠连转.身形电射而起,掠向角门,劲风暴卷,老者倒撞回院中心,武同春截在角门方问,行动太快了.快得仿佛他本来就站在哪里。

武同春一晃,欺到老者身前伸手可及之处。

老者骇极亡魂,情急拼命,手中剑疾划而出,在江湖上,这老者的剑法可列一流,可惜他碰到的是武同春。

武同春步法玄奇,错步侧身,从斜里切出一掌,这是极不可能的方位,而他居然得了手。

闷哼声中,老者长剑掉地。

毫不迟滞,武同春一把扣牢了老者的左腕,用力一扭,老者成了背向,惨哼出声。

武同春竖掌朝老者肩臂切落。

惨号破空而起,老者一条左臂被硬生生切落,痛得满地乱滚。

武同春一把抄起老者的双腿,分执左右手。

老者惨叫道:“‘冷面客’,你……你敢把……”

武同春寒声道:“我活裂了你这禽兽!”

十几条人影涌人角门。

刺耳惊心的惨号声中,老者被活生生裂开,一抡,尸身飞向那些涌进的武士,惊呼响成一片。

略不稍停,武同春疾掠而前,拔剑,出手,同一时间,白光划处,惨号随之,一下子栽倒了四五个,其余的亡命般退出角门。

武同春回身,只见那少妇木立在门边,想了想,到院角虽把那孩子抱到少妇身边放下。

那女孩扑抱少妇,“哇”地哭了起来。

少妇紧紧搂住女孩,片刻放开手,跪了下去,哀声道:“叩谢大侠救命之恩!”

武同春忙侧身道:“请起,不敢当,这是适逢其会!”

少妇再拜起身,一手拉着女孩,女孩怯怯地望着武同春,仍是抖个不住。

武同春收起剑,道:“这件事如何发生的?”

少妇含着泪道:“奴家母女探亲回转,中途被抓来……”

“那大娘子是附近人家?”

“是的,三十里外。”

“很好,现在可马离开了。”

“请问恩人贵姓大名?”

“那些不必问了,早离为上,对方可能会召援手。”

“奴家……有件事拜恳。”

“什么事?”

“请恩人把小女送回家中,奴家……”

“怎么?”

“无缘再见家人,准备……”

武同春如电目芒,直照少妇面上,凝声道:“大娘子,你错了,遭了这意外,只能算是年灾月晦,现在事情过去了,对名节无损,何必效那愚妇之见,大娘子当想到后果,忍心使夫丧妻,儿失母,高堂失养么?”

言简而意赅,可说义正词严,少妇泪水纷滚而落,看样子这几句话已使她打消了死念,武同春催促道:“快走,在下可送你母女一程。”

少妇无言地点点头。

武同春领着母女两人,破后墙而出,乘夜色疾离。

把母女送到地头,已是黎明时分。

武同春茫然回头独行,由于这母女的遭遇,使他思念遗珠的情更切,骨肉连心,使他忧急得接近精神崩溃边缘。

是什么人丧心病狂劫走了遗珠,目的何在?他不期然地想到了无双堡废墟中一再发生的怪事,小孩子不会说谎,遗珠认定她娘显魂,还教了她武功,这大不可思议了,有这么个女人假托鬼魂显现呈事实,但这女人该是谁?有什人企图?突地,他想到遗珠的娘凝碧是冤死的,难道是她师门或亲友之中,有人出头来查究这件事?这很有可能……想,想……一年之前,“黑纱女”说过的一句话响在耳边:“我要你活下去,偿付你应付的一切代价……。

彼此素昧平生,什么关系也谈不上,是什么代价?当时为什么不追问?莫非……想到这里,他几乎跳起来,如果把这些前后发生的事连在一起,似乎就显出端倪了。

“黑纱女”要自己活着。承受折磨,以偿付对发妻凝碧的亏欠。

还有更好的解释么?是了,这一推断一定正确。

找到“黑纱女”,把谜底揭开,他下定了决心。

“黑纱女”形同鬼魁,出没无常,除了对方主动现身,否则无从找起,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庐山真面目,碰上了也不知道。

于是,他不期然地想到了白石玉,白石玉苦苦追索自己的下落,说不定与此有关,找白石玉就容易多了。

正行之间,一条人影踉跄迎面而来。

到了临近,才看出是个鹑衣百结的中年乞丐,双方照了面,武同春也不在意,眼直向前行去。

“噫”了一声,那乞丐回过头来,大声道:“朋友请留步!”

武同春心中一动,止步回身,一看,根本没见过。

中年乞丐端详了武同春几眼,道:“少侠是‘冷面客’么?”

怔了怔,武同春冷冷的道:“不错,有何指教?”

中年乞丐躬了躬身,道:“实在太巧了?”

武同春目光在对方脸上一绕道:“什么太巧?”

中年乞丐道:“要饭的奉了敝门首座长老之命,传讯与少侠……”

武同春敏感地道:“是‘鬼叫化’么?”

中年乞丐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团破布,双手奉上。

武同春接过,打开一看,是用木炭在破布上画的几个潦草大字:“西门在此一带现身,详搜。”

武同春看了精神大振,忙道:“贵长老在何处传的信?”

“就在前面不远。”

“人呢?”

“走了!”

“有劳了!”

“不敢,少侠还有什么吩咐么?”

“没什么可烦劳的。”

“那要饭的告辞了!”拱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武同春心想:“既然这讯息是在附近交付的,破布上所说的此一带,当然就是眼前这一带无疑了,马上开始行动吧!”

心念之中,便开始搜索。

搜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一个人总不能搜遍每一个地方,没有线索,没有一定范围,盲目搜找,等于大海捞针。

由近而远,圈子逐渐扩大。

数骑骏马,从前面不远之处驰过,马上人清一色的黑衣,很快的就自视线中消失,武同春不由心中一动,看样子似是“天地会”的人,十有八九是来找自己的,顺风堂的血案,对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抬头远望,发现一座道观,心想:“这里应该是值得我一搜的地方。”于是,他直扑向道观。

到了观前,只见观门敞开着,不见人影,门头上泥金剥蚀的大匾,隐约可辨出是“紫阳观”三个大字。

武同春略作思索,装作闲游之状进人观中。

迎面是片大影壁,完全遮挡了内望的视线,转过影壁,是个青砖铺砌的大院,两株高与檐齐的丹桂正在飘香,依然不见人影。武同春是随意搜查而来的,并没固定目的,所以并不在意。

一路转到后进,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飘来,武同春暗吃一惊,跨过门槛,目光扫处,不禁惊呼出声,两眼瞪直了。

院地中,横七竖八躺着近一具道士尸体,血渍淋淋,惨不忍睹。

武同春立刻想到了那些离去的黑衣人,不用说,是“天地会”的杰作。

杀人何为?难道已没有半个活口。

突地,武同春发现正面院舍里似乎有人影晃动,当下不假思索地掠了过去,向里一望.一颗心登时缩紧。

木榻上横着一个白发老道,看来也是不活的了。

看衣着,这老道当是观主无疑,“天地会”何以血洗紫阳观?一条人影,从套间里转了出来,双方一照面,武同春登时血脉贲张起来,他一眼便认出现身的人,赫然是武陵山幽谷石屋中诈死的西门尧,正是他与“鬼叫化”誓死要找到的人。西门尧似乎一下想不起武同春是谁,冷峻地开口道:“我们在哪里见过?”

武同春厉声道:“阁下如此健忘,我们在武陵山中有一面之雅。”

西门尧恍悟道:“是了,你小子跟臭叫化一路的。”

武同春侧移数步,道:“请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西门尧望了榻上老道的尸体一眼,摇摇头,移步到门边。

武同春心念电转:“莫非西门尧也是‘天地会’一份子?”心念之中,寒声道:“阁下先谈谈血洗紫阳观的原因好么?”

西门尧铁青着老脸道:“你小子说什么?”

“在下想听听阁下杀人的理由。”

“你……说老夫……”

“唔!不错!”

“你放屁!”

武同春目中煞芒骤现,怒哼了一声道:“西门尧,本人找你很久了,咱们的帐得一笔一笔的算!”

西门尧冷板地道:“有什么帐好算?是臭叫化指使你的么?”

武同春手按上了剑柄,他防对方会突然开溜,一字一句地道:“西门尧,你跟圣僧‘无我大师’是方外至交,为什么要对他师徒下毒手?在谷中诈死又是为什么?你那同路人是何许人物?”

西门尧怪叫道:“你小子越说越不像话,老夫一句也听不懂。”

武同春掣出剑来,冰声道:“等你躺下时你大概就听懂了,出来!”

西门尧举步跨出门外,目光一问道:“你再说一次‘无我’怎么回事?”

武同春切齿道:“圣僧临死说出了你这老匹夫尊姓,这叫天网恢恢。”

“什么?说出了老夫的姓?”

“不错,你在谷中装死,该装到底,更不该现身江湖……”“住口!你小子……凭什么追究‘无我’的事?”

“本人收的尸……”话出口觉得不对,当时自己是本来面目,而现在是另一种身份,出口的话收不住,只好顿住。

西门尧目中射出骇人厉芒,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你……收的尸?”

武同春不能改口,硬着头皮道:“不错,你那杀人无痕的手法,该有个名称吧?”

西门尧窒了片刻道:“遗蜕埋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有此一问?”

“你管不着。”

“妙!本人就是专为追究这件公案而来!”说着,本能地横剑当胸,亮出了“狐黄剑法”的起手式。

西门尧脸色陡然大变,厉叫道:“老夫明白了,你小子跟臭叫化入山找老夫的目的是要灭口。好小子,老夫誓要把你小子跟臭叫化寸磔寸剐。”

武同春反而为之一怔。

西门尧双掌一错,厉声道:“纳命来?”

双掌怪异地一圈一放,一道其强无比的罡劲,裂云卷向了武同春,隐隐挟着风雷声。

心头一凛,武同春如霜宝刃划出。

剑气与罡风激撞,爆出裂帛之声,双方寸步未移。

西门尧老脸连连抽动,人声道:“好小子,竟然参透了‘玄黄经’上的武功。”

武同奏心头剧震,对方竟然能看出是“玄黄经”所载的剑法,这说明白了什么?是了!

问题微结在此……当下激声道:“西门尧,原来你杀圣玄师徒是为了‘玄黄经’,这叫不打自招!”

西门尧吼叫道:“小子,你这是反咬一口么?”

武同春恨怒交加,欺身出剑,用上了十二成真力,有心要把对方撂下,用刃幻成了一片瑞雪,罩向西门尧。

西门尧电弹丈外。他知道接不下这一招。

蓦在此刻,一声暴喝起自院中:“住手!”

来的赫然是“鬼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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