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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仙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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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卖关子,你干脆说出你真正意思吧!”
“董哥哥!”“一朵花”的神情显得很正经:“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呢,焦拐子是何等人物,肯把到手的东西拿出来?所谓跟令师惺惺相惜,只是句不值一笑的空话,谁不想作天下第一人?还有,他口头来我二疣子,原先说是杀他的,结果带走了他,这证明了一点…”
“证明了哪一点?”董卓英已有所悟。
“这只白玉石环是假的,起初怀疑是二疣子掉包,所以要杀他,后来暗中看到你跟二疣子的争论,才改变了主意。”
“这白玉石环是假的?”董卓英大感失望。
“我断定是如此。”
“这只是推断之词,你我都没有办法鉴别真伪,万一你的推断是错误的昵?”董卓英仍存一线希望地说。
“很简单,你先留着。”
“那真的…”董卓英想想道:“那应该还在‘南义’手里?”
“难说!”
“可是‘南义’以白玉石环作聘礼向‘北侠’求亲,以他的声望地位…他能作假欺骗‘北侠’宋世彬吗?”
“很多事要到最后才知道,武林中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多的是。”这一说,董卓英真的动摇了,望着手中的白玉石环发楞,“一朵花”的分析头头是道,可能性极大。
如果自己得到的是假货,不但丢人,而且窝囊。
“如何能证明呢?”
“跑一趟抚州!”“找‘南义’。”
“说是追踪比较恰当。”
“在下想不透‘南义’为什么要把这秘密泄出江湖,他应该知道后果的……”董卓英皱了皱眉头“这么多年,没人知道这东西落在‘南义’手中,为什么他要自败行藏?”
“这就是我们要揭开的谜底,附带地要查明委托二疣子谋夺白玉石环的人是何身份?‘北侠’的女儿为什么要劫夺本来要送到她家的东西?”
“我们真的要赴抚州?”
“除非你放弃,否则非去不可。”
“好,上路!”
抚州。
大悲寺。
寺建在一座石头峰的顶上,像给孤峰加了冠,远在几里外便可以看到,就地取材,整间寺除了瓦椽之外,连柱子都是石头的。寺后悬岩边有座石亭,由于危立悬岩边缘,曾经有人失足,所以被本地人称之为“超生亭”。
寺里的住持是个耳不聪目不明的老和尚,座下有五六名弟子,每天在山下的寺产里种地,念经礼佛是稀有的事。
除了香汛季节,平常极少人光临,清静两个字在这里十分贴切。
董卓英寄住在寺里,是“一朵花”的安排。
此刻,过午不久。
董卓英一个人坐在“超生亭”里,眺望山下的好景。
“一朵花”是女人,不能住寺庙,她另有落脚的地方。
两人约好今天午刻在亨子里见面,所以董卓英在这里枯等。
已经过了约会的时刻了“一朵花”还不见影子,不知道是事把她耽搁了,董卓英逐渐不耐起来。
一条人影缓慢的朝亭子移了过来。
董卓英转头向来人望去,来的是那耳目不灵的住持老和尚,拐杖点着地,摸索着一步一步移动。
老和尚到这危险的地方来作什么?尽了极大的劲,老和尚到了亭子边,一手拄杖,一手扶着亭柱,昏昧无光的眼球子转动了几下,似乎没发现有人在亭子里。
他喘息了一会,颤巍巍地摸进亭子,盘膝坐在亨子中央地上,拐杖横在身边,解下项间念珠,念起佛来,声音是含混不清的。
不在寺里做功课,摸到这里来念佛,这种行为令人费解。
董卓英不惊动老和尚,仍静静的坐着不动。
心里却在想“一朵花”再三说要助自己得到真正的“白玉石环”,可信么?自己到手的如果是假的,整个过程中没有被掉包的可能,这真的当然还在“南义”的手里,从“南义”再找出司徒业来…“南义”近似故意张扬的目的何在?“一朵花”能探出端倪么?…正在冥想之际,突然发觉空气有异,机警地一扭头,身上有被群蜂蜇刺的感觉,几处穴道同时被击中。
是老和尚的念珠以满天花雨之势射出,他手里只剩下一根穿珠的细绳。
仅只动念的时间,连反应都来不及,董卓英便瘫痪在亭子的石凳上。
哈哈一笑,老和尚站起身来,昏昧的眸子里精芒异射,他不再是昏昧的老和尚了,而是个武功精湛的高手…老和尚上前一步,伸手从董卓英怀里抓起白玉石环,放在眼前看了看,藏进宽大的袍袖里,目芒一闪,寒森森地道:“小施主,我佛慈悲,你就超生去吧!”单掌暴然扬起,猛然挥出。
强劲无比的劲浪卷处,董卓英被震飞起,坠落悬岩。
数条人影涌现,围住“超生亭”。
董卓英和“一朵花”在悬岩边缘下方的岩腹石洞里,洞口外张着一面长巨网,网绳牢牢地绑在洞口石桩上。
“吴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董卓英余悸犹存,他刚才自信必死,想不到掉到网里!“一朵花”正等着他。
“我不这么做,你将寸步难行!”“一朵花”柔媚地笑着,像她这等女人,脸上的笑容是很少收敛的。
“为什么?”“我们一路来己被人蹑上,我先不在意,后来发觉跟踪的人中,有几个是很难缠的人物,准备要东西,也要你的命……”“奥!”董卓英脸色微变,但心情已完全沉稳下来。“在下也有警觉,只是不知道内中还这么麻烦…”“现在你知道了吧?”董卓英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耳朵和眼晴非常管用,而且比一般人多了几对。”“别说笑,老和尚怎么回事?”“这场戏当然非由他演不可。”“你是怎么安排的?”“我们还没抵抚州,黄山‘孤独老人’的传人得到‘石纹神剑’和‘白玉石环’的消息便已传扬开来。当然,这是焦拐子和二疣子故意放的野火,目的在转移道上的注意力,我利用这机会,也故意放出你藏身在大悲寺的消息……”“引他们找上门!”“不错,而且让他们去虎狼相残。”“这不害惨了老和尚?”“不会,老和尚的能耐,我绝对信得过,他如没把握也不敢答应我演这场戏,事先不告诉你,是为了演得逼真,那批虎狼全是江湖上的老油子,些微的破绽都无法瞒过他们。”“一朵花”款款而谈。
“怎么会有现成的网?”“你现在坐在蒲团上,还想不出来?这个石洞是老和尚真正潜修的地方,连他的弟子都不知道,网就是他上下石洞用的。”就在此刻,一样东西落在网上,弹起,飘进洞来。
董卓英心头一震,准备采取行动,却被“一朵花”按住了,定睛一着,来的赫然是那个老和尚。
“大师伯,结果如何?”“一朵花”站起身来。
董卓英心中又是一动,想不到这老和尚竟是“一朵花”的师伯!“一朵花”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也站起来。
“丫头,以后少出这种馊主意,折腾师伯我这几根老骨头。”
“嘻嘻!大师伯,怎么样嘛?”
“我被他们迫下岩头,多份已带着东西走了!”
“带走了东西!”董卓英脱口叫了起来。
“这正是我希望的!”“一朵花”挑了挑眉:“现在你坠岩,大师伯也坠岩,东西卖给了别人,再不会有人找你了。”
“万一…那是真的昵?”
“这点我向你保证,我负责!”
董卓英无话可说,“一朵花”的语气有绝对的把握。
“你们多呆一会,我出去瞧瞧,别让他们搅翻了大悲寺!”说完,转身出去,借大网的弹力,升空而去。
“吴姑娘,这位…老和尚是你师伯?”
“是的,货真价实,半点不假!”
“那令师该是…”
“我师父不是佛门弟子,事实上大师伯也是半路出家,江湖人有意无意都会造些孽,年纪大了,进空门忏悔也是好的。”
董卓英点点头,“一朵花”没说出她师父是谁,他当然不便追问,但从形迹判断,“一朵花”的来头定然不小。
“董哥哥,我们入夜下山。”
“为什么?”
“你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人都是自私的,焦拐子就是明证,有时人难免会偶尔犯错,成名不容易,我们不能袖手。”“一朵花”的神情忽然正经起来。
“吴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南义’马荣宗!”
“他怎么样?”
“名为泰山,望若北斗,一生行侠仗义,没有任何恶行可指,但这一次他错了,错得很严重,足以使他身败名裂。”“但,人非圣贤,良知有时会被利欲蒙蔽而犯下错,但这错并非不可原谅,目前他可能因此而招致大祸,我们不能不管。”她说得不但正经,而且严肃。
像“一朵花”这种放荡不羁的女子,能说出这番话来,的确使人惊异,董卓英已多少悟出了话中之意。
“吴姑娘指的是白玉石环的事?”
“臆测之词,不能信口乱道,等事实证明吧!”“一朵花”笑了笑:“你可能有机会一展你的身手,而且是惊人之笔,到时再说。”
董卓英不再开口,他又一次体会到“一朵花”的为人的确不简单。
第十章
夜,无月,但星光璀璨。
就在大悲寺所在地的石头峰下不远的地方,有个废弃了的砖瓦窑,由于久已不作砖烧瓦,整个窑场大半被野草所侵蚀,成了大白天都无人涉足的荒凉地方。
现在是晚上,窑洞里燃着烛火。
由于窑洞深邃,不到洞口是看不到烛光的。
窑洞里坐着两个人,在牛油巨烛光照耀下,可以看出是两个老人,他俩,正是赫赫有名的焦拐子和二疣子。
两个人坐在残存的砖堆上。
“二疣子,时辰将到,你到外面去监视,看对方是否真的单刀赴会!”焦拐子以命令式的口吻发话。
“是!”二疣子站起身。
“二疣子,本人很信赖你的忠诚!”这是反话,提醒二疣子莫生二心。
“焦兄,对区区尽可以像相信自己本身一样。”二疣子神情口气,显示出他百分之百的忠诚可靠,只差没拍胸脯。
“当然,本人这话是多余!”
“焦兄忒谦了!”
“你去杷!”
“是。”二疣子步出窑门,消失在夜幕里。
残破的瓦窑有不少罐缝和窟窿,野风吹入使烛泪滴个不停。
巨烛燃去了五寸长一段,一条人影出现在窑洞,也是老人,须发如银,面色红润,看上去十分键朗。
“马大侠,幸会,欢迎光临,只是这临时暂借之地,不合待客之道。”焦拐子站起身,前挪三步,抱了抱拳。
来的正是“南义”马荣宗。
“焦兄相召,蔫敢不来!”“南义”马荣宗也抱了抱拳,然后从容上前,隔八尺与焦拐子相对。
“马大侠,开门见山地说,你知道本人邀约阁下见面的目的么?”
“为了白玉石环!”
“哈哈!果然不愧是侠名满天下的大人物,豪爽痛快!”焦拐子目芒闪了闪,脸孔略微迎起:“有句话先请问,凡属这类武林敌人的遗物,谁得到谁就是主人,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
“很好,那本人奉告阁下,那只白玉石环当年是在下得到的,所以本人是物主…”焦拐子淡淡的说。
“唔!听来焦兄还有下文?”
“不错!”话还没说完,焦拐子目芒再次闪动:“本人得到之后,交由同门师弟‘南荒一剑’保管。”
“不久之后,便听说他陈尸九连山下,东西下落不明,这些年来,本人一直在追查杀害师弟的凶手和东西下落……”
“哈哈哈哈!”“南义”的眸子里也闪出了精光:“你说完了,也该听听区区的,区区得到这东西,是在令师弟遇害之后一年,有次,区区在赣州住下后,无意中救活了一个垂死的老人,事后他以此相赠……”
“阁下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本人相信这说法。”焦拐子向窑洞各角落扫了一眼,然后接下去道:“长话短说,此次物归原主,本人发现东西是仿制的赝品。”
“仿制的赝品?”“南义”惊声反问,人向后退两步。
“不错!”
“这怎么会呢?……”
“本人今夜传书约会阁下,就是希望阁下交出真的。”
“焦兄,那就是区区得到之物,真的假的根本无从辨认,一切只是传言,那东西的真正价值和真伪,本来就是个谜,既然阁下认定东西是假的,就请见还,区区留着当古玩也挺不错。”
“哈哈哈…”焦拐子一阵长笑之后,声调突然低沉下去:“马大侠,这桩事情,关系着敝师弟的一条命,本人非追根究底不可,阁下所说的难以令人相信。”
“什么令人难信?”“甫义”的老脸也沉下来。
“既然真假莫辨,为什么要慎重其事将聘礼送到‘北侠’府上去?这东西只要一出现,便会引起江湖骚动。”
“‘石纹神剑’已出了土,却为‘黄山孤独老人’的弟子所得,先后已有武林高手送了命,董卓英太难缠了,现在大家都动白玉石环的念头,你为什么要故意走漏风声?如果不是别有居心,能令人相信么?”
“焦兄,当聘礼送与‘北侠’,就表示区区自始就没怀疑东西是假的,送去的目的是希望‘北侠’能以其超人的智慧,解开白玉石环所包含的谜底,至于是怎么走漏了风声的,区区想不出其中原因。”
“辩解得很好,可惜本人知道其中因由。”说完,冷笑了一声。
“说出来听听看。”
“马大侠,不久前,贵府三次出现来路不明的不速之客,对吗?”“不错。”“因此你便怀疑你的秘密已经被人知道,于是你便积极设法如何保有那只白玉石环,你的设想很好,但失败在心不够狠。”
“南义”的老脸在烛光下变得近于苍白,但没吭声,只一目不瞬地望着这可怕的人物焦拐子。
“如果马大侠不为侠义的盛名所累……”焦拐子接下去说:“在仿制的成品完了之后,杀那巧手匠人灭口,情形就会两样。”
“可惜你马大侠只用重金,打发他运走高飞,他不是江湖人,不知道江湖上的利害关系,把它当一桩新鲜事来谈,可惜,本人也是得知这秘辛的人之一。”
“南义”脸上的皮肉连连抖动。
“马大侠!”焦拐子阴阴地笑了笑:“令公子在赴卢陵的途中玩女人,一时高兴,竟把那东西在店里展示,他不是傻瓜,显然是有意显露,转移那些有心人的目标,放弃你马大侠,而去对付得到的人,如果‘北侠’真的收下了这件东西,岂不成了你马大侠的替死鬼?哈哈哈哈…”焦拐子笑得很得意,他看出“南义”已经没有替自己辩护的余地。
“阁下怎么知道舍下有不速之客光顾三次?”
“很简单,因为本人认识那暗中三次光临贵府的人。”
“那人是谁?”“是谁你不必问,本人不会出卖朋友的。”
“他的目的何在?”“南义”的声音近于激动。
焦拐子缓缓的迫前了两步,冷芒似的眸光逼视着他,道“至于目的,无妨告诉你,就是为了那只白玉石环!”
“你怎么知道区区保有那东西”
“天下没有绝对的秘密,一个人心里有了某种秘密企图,常会在不知不觉中泄漏,这点你阁下大概不否认!”
“南义”用力一咬牙,瞪大了眼。“焦拐子,多说无益,区区据实奉告,那只真的已经在一个月之前被窃,区区也不准备追寻。”
“哈哈哈!这句活能打发本人么?”
“焦兄准备怎么样”
“请交出真的来!”
“区区无法交代呢?”“非常简单!”焦拐子眸子里飘出阴残的光影,一字一句地道:“你怕在这瓦窑里,本人去拜访尊夫人和令公子!”
“焦兄!”“南义”变了口吻,他已拿定了主意“马某人这一辈子就做错了这一件事情…”
“马荣宗,身为武林人,不管好事坏事,绝对不能犯错,一步走错,后果往往难以设想。”
“马某人愿意承担这后果,不过重申前言,东西的确失窃了。”
“本人一向不敢犯错,所以不接受你这句话。”
“那就是说我们只能有一个人离开这破窑”
“非常正确!”蜡烛又短了半尺,刚刚剩下一半,由于没弹去烛芯,使烛光变成暗红色。
“嗳!”窑洞口传进一声低沉而短促的凄哼。
“南义”和焦拐子同时一震,双双转面对着窑门。
一条人影踉跄冲了进来“砰”的一声,趴倒在地,“南义”和焦拐子双双跃身向前。
“这……不是二疣子么?”“南义”惊叫出口。
倒地的人,正是在外面把风的二疣子,背上插了把匕首,只剩刀柄露在外面,倒地便告气绝。
焦拐子眸子里射出栗人的寒芒,倒退两步,迫视着“南义”。
“马荣宗,你带了帮手”
“马某人照约单身赴会。”
“那二疣子是谁下的手?”
“你我都在窑里,你问我,我问谁?”“南义”话锋顿了顿:“听口气,二疣子是焦兄的手下?”焦拐子没答腔,目光也没移开,瘦脸上的肌肉在抽动。
不管二疣子是怎么死的,这证明现场有了笫三者,而能用匕首插进二疣子的背心,这第三者绝非等闲人物。
二人对峙了半晌,谁也没开口,各自在肚子里打主意。
突地,焦拐子身形一晃,掠出窑门。
片刻之后,又回到窑里,显然他出去的目的是想发现第三者,但他什么也没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令人闻名丧胆的焦拐子,竟然眼睁睁望着同路的人被杀,而不知凶手是谁。
这跟头实在是栽大了,简直是老虎口里拔牙,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和能耐,拔掉了老虎口里的牙?“马荣宗,今晚的约会该有个结束!”焦拐子开了口。
“当然!”
“拔剑吧!”
“马某人一生不向人低头,现在向你焦兄低头,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
“如果马某人不幸留在此地,请别对马某人的妻儿施辣手,那东西真的已经失窃,不必再流无辜者的血。”
“本人不愿说假话,这点办不到。”
“你…”
“马荣宗,我说明了,省得你在九泉之下不安,除非你交出真的东西,本人可以考虑剑不沾血。”
“没东西拿什么交?”“南义”眼皮子在跳。
“那有什么办法,只好交命了!”拐杖徐徐移动。
“马某人认了!”“了”字一出口,剑已掣在手中。
双方拐剑对峙,像两尊石雕。
烛火红得像血,空气中似乎己散发着血腥味。
黑白两道的两个顶尖人物,要作殊死之斗,这应该可说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决斗,没有观众么?有。
瓦窑顶上靠右边的斜面丰草里,隐伏着两个人,是董卓英和“一朵花”,他俩已潜伏了很长的时间了。
他们利用窑洞的裂隙向下望,窑里的一切动静尽入眼底。
足足一盏热茶的时间,双方仍僵着没动手。
蜡烛又短了数寸。
“南义”的老脸涨得像熟透了的柿子,额头鼻端辍满了大粒的汗珠,他无法出剑,他无论以任何角度,任何方式出剑,都将招来致命反击。
也就是说,门户已被封死,无隙可乘。
焦拐子的神色也沉凝得像铅板,他也不能贸然出拐。
因为他没有绝对的制胜把握,现在,他要以意志力来屈服对方,只要对方气势一懈,拐出便要见血。
“南义”明知道时间耗得越长,对他越是不利,但他无法打破僵局,也无法改变局势。
凝聚的汗珠开始滴落,“南义”的脸由红转青。
生死系于一瞬,最后的一刻马上就要来到。
态势十分明显,“南义”非毁在焦拐子摈铁拐杖之下不可。
“南义”的身躯起了震颤。
焦拐子出拐的时机已经来临,他可以不冒任何凶险地解决对手。
两条人影,行所无声地进入瓦窑,直趋两人身前。
适时现身的,正是董卓英和“一朵花”。
“一朵花”笑着说道:“两位都这大把年纪了,躲在窑洞里拼命,多么不值得,有话好说,不就成了!”
焦拐子目芒一闪,阴恻恻道:“是你们!”收拐后退,目芒射在董卓英脸上:“二疣子是你杀的?”
董卓英淡淡地道:“黄山一脉的传人,不会在人背后用刀。”
“南义”也收剑横移侧方,惊愕地望着董卓英,他不认识他,但“黄山一脉”这句话是相当骇人的。
焦拐子冷厉地道:“是谁杀的?”
“一朵花”接口道:“天这么黑,不长夜眼谁看得清楚。”
焦拐子吹口气道:“闭嘴,老夫没问你。”
“一朵花”“咕”地一笑道:“我也不是对你说的,你只当作没听见,不就结啦!既然不愿听,就什么也别再问。”
“你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骂起人来啦!”
“你在找死!”
“一朵花”分毫不让地道:“我死也轮不到你阁下。”说完,转向“南义”道:“马老英雄,你可以走了!”
焦拐子阴声道:“谁说他可以走?”
“一朵花”道:“明摆着是我说的。”
“你凭什么?”
“一朵花”娇笑嫣然的膘了他一眼,道:“凭我高兴,怎么样?焦大爷,拼老命太不值得,耗下去也没意思,何苦来哉!”
焦拐子气得火冒三丈,不由怒声扬拐喝道:“臭丫头,竟敢在老夫的面前张牙舞爪,是活腻了么?”
“一朵花”不屑地道:“怎么?想动武?”话落,转头,不去理会他。
“南义”呆在一边,大不是滋味。
以他的身份地位,说什么也无法接受后生晚辈的援手,但刚刚事实证明,他的功力要比人家逊了半筹,想维持自尊也维持不了。
“一朵花”笑向董卓英道:“董哥哥,该你说话了。”
董卓英目注焦拐子,冷冷地道:“阁下以前辈之尊,却不惜虚言欺骗一个晚辈,这未免太……”
话未说完,焦拐子已怒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董卓英冷冷地道:“阁下明明知道,那只白玉石环是假的,竟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这点你如何解释?”
焦拐子这辈子纵横江湖,可说还没碰到这种尴尬事,老脸登时涨红起来,当然,说什么他也不能认错,嘿嘿一笑道:“小伙子,你也敢公然对老夫出言无状?”
董卓英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这句话使焦拐子感到更受不了。
“你小子敢对老夫如此说话?”
“话己说了!”
“你将付出代价。”
“在下同样不在乎。”
情况已成僵局,焦拐子不能一走了之,但他也无法忍受董卓英的无礼,他恨不得一拐毙了这小子。
“我保证‘南义’老英雄说的是实话。”“一朵花”插嘴道。
“你凭什么保证?”
“凭马老英雄的声望为人,他说的话应该是一言九鼎。”
“南义”的脸色很怪,不知他内心的感受是什么?焦拐子眸子里闪出了杀光。
“丫头,你不配在老夫跟前放屁!”
“阁下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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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花”还是那毫不在乎的样子,只是现在她一反常态,媚气全敛,像个正经女子。
“你第一个先死!”焦拐子单手抓出,不用拐,是为了他的身份,这一抓之势诡辣得世无其匹,放眼江湖,能避过他这一抓的可能不会太多。
“一朵花”居然避过了。
她的妖躯像没有骨头似的,从完全不可能的角度扭了开去,距焦拐子的指尖只有一寸,玄奇得令人叫绝。
“南义”为之愕然。
董卓英实际上还没看过“一朵花”的真正能耐,现在也为之惊奇不已。
焦拐子一怔之后,突地哈哈大笑起来。
“一朵花”闪到了董卓英身侧。
“阁下,你笑什么?”“一朵花”偏起头,媚态自然流露。
“想不到!想不到!”
“想不能什么呀?”
“老夫奇怪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老夫的面前搬弄口舌,原来你丫头竟然会是…”
“阁下,下半句留着吧!”“一朵花”立即打断了焦拐子的话。
“哦!”“南义”突然叫出了声:“老夫明白了,真该走了,一错不能再错。”说完,真的闪电般冲出窑门。
焦拐子似乎想阻止,但脚步一挪之后,没有进一步行动。
董卓英可就困惑了,他无法分析眼前的变化,只有一点可以意识到,“一朵花”吴媚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她是什么出身?为什么要阻止焦拐子点出她的身份?蜡烛剩下半尺不到,夜己经很深了。
焦拐子锁着眉头,欲言又止,脸上阴晴不定,看样子他还拿不定主意,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才好。
“丫头,二疣子是什么人杀的?”焦拐子开了口。
“一个蒙面人,身手相当不赖。”
“依你的猜测,对方可能是谁?”
“无从判断!”
“杀二疣子的目的何在呢?”焦拐子这句话像是对自己说的。
“八九不离十,当然是为了白玉石环。”
“可是……”焦拐子沉吟着,没有说出下文,久久,突地大张双目道:“老夫要是不逮到此人,誓不甘休。”镔铁拐杖一收,身形一闪,焦拐子掠出了窑门,快得令人咋舌。
两个正主儿都走了。
“董哥哥,这是最好的收场!”“一朵花”媚态横生,这是习惯成自然。
“唔!在下可以不必动剑!”
“我们走吧!”
“这二疣子的尸体…”
“让焦拐子自己料理吧!他是他的同路人。”
“走!”董卓英摆了摆手。
两人也离开破瓦窑。
第十一章
日上三竿。
客栈的房里“一朵花”和衣躺在床上,董卓英是趴在床前的桌子上。两个人在天亮前硬敲开店门投的店,只剩一个房间,只好将就。
董卓英首先醒来,望着床上春睡的海棠,心里不由一阵怦怦然。
心动归心动,他不会兴起邪念,另一个帮助他克制的原因是,她是个不正经的女人,跟男人睡过觉,他看不起她。
同时,他又想起了于珊和何小宛。
他不是玩女人的那种男人,所以想到不正经的女人便会恶心。
我不该和她这么接近,否则迟早会踏入陷阱,他这样暗暗想着。
幸好她是穿着外衣睡的,不然的话,诱惑力将更强,他不敢多看她,但又忍不住偏过头描一眼。
嘤咛一声,“一朵花”醒了,揉揉眼翻身坐起,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睡得真甜。咦!董哥哥,你趴在桌边睡?”她的声音和神情同样惹火。
“是的!”董卓英呼吸有些不自然。
“其实……只要心正,上床又有什么关系,你真老实。”说着,笑了一笑。
董卓英的脸在发烧,心弦起了震颤。
“董哥哥,趴在桌子上睡手脚会发麻,要不要上床再躺一会?”她挪了挪娇躯,用手掠着鬟边乱发。
“不用了!”
“你饿么?”
“有一点。”
“好,我去吩咐店家送酒菜来,我们喝一顿早酒!”说着,“一朵花”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床,拉开门栓。
小二正好来到门外。
“少夫人,你早!”小二哈了哈腰。
“小二,我正要找你!”她没纠正小二的称呼。
“郎才女貌,两位真是天生的一对,小的还没有看过配得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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