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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手佛心-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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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父亲,他联想到“天台魔姬”口中的锦袍蒙面人。锦施蒙面,是父亲出外的装束,他在暗中曾不止一次看到,如果“天台魔姬”所说的是事实,那可真是匪夷所思了。现在,他只感到可笑,那决然不是事实,唯一的解释,是江湖中另有一个锦施蒙面人,那他是谁呢?

为什么乘危向自己下毒手?

他只顾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之间,离弃了官道,眼前是一片杏无人烟的旷野,他惊觉地停止了身形。日上三竿,阳光有些耀眼,他辨了辨方向,正待折转官道……

蓦地——

一顶小轿,由数十丈外冉冉飘过,从抬轿的脚步看来,显然是道中高手。

徐文心头陡地一震,他想起了昨天在清源寺中与红衣少女一道的彩轿,莫非这轿便是那轿?

轿中人的身手,使他余悸犹存,但那股恨毒之气,也随之升起,他想,目前谈报仇还不是对方之敌,但对方的来历,却有一查的必要。

同时,下意识中,他仍不忘情于红衣少女。

于是,他弹身追了下去。

越过旷野,前面现出一片苍郁的柏林,那小轿晃眼没入林中。

徐文略一思索之后,向那片柏林奔去,走近一看,林中荆棘丛生,蔓草虬葛,荒凉已极,林内隐约露出一段颓垣。

这是什么所在?

是江湖帮派秘密立舵之地么?

如果贸然闯入,是犯江湖大忌的事,而且自己目前不是“轿中人”的对手,如果就此折返,却又心有未甘。

光天化日之下,如果林内安有桩卡,自己的形迹当然已入了对方的视线,这变成了明闯,而不是暗探,他不得不考虑后果……

狂傲任性的他,一向极少迁就环境,考虑了片刻之后,依然主观得胜,移步便朝林内欺去……

林内一片阴森,连条人行的小径都没有。他踏草拂藤而进。林中央,是一座败落的大庙,断瓦残垣,蓬蒿满目。

奇怪,竟然间无人迹,那小轿分明入这林中,到哪里去了呢?

看来此中蹊跷大了。

略一犹豫之后,他弹身入庙,只见神像残缺,破扉朽棂,处处蛛网尘封,有些鬼气逼人。

再进一层,眼睛陡地一亮,蓬草丛中,摆着一顶小轿,这小轿并非昨日清源寺所见的彩轿,他虚悬的心,放落了一半,但随之而起的,却是满腹疑云。

既然有轿子在,此地必然有人,问题是人在哪里?何以毫无戒备,一任主人闯入?

在好奇心的躯使下,他有心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走近轿子,掀帝一看,轿子是空的,但轿中隐隐有一股兰麝之香,照此推测,轿中人是个女的无疑……

突地——

身后起了阵极轻的响动,徐文心中一动,但故作不知,一个刺耳的声音道:

“朋友雅兴不浅,莫非这破庙引发了思古之幽情?”

徐文缓缓员身,一看,身前站的是一个瘦骨鳞峋的黑衫老人,满面阴鸷之气。

他一回身之下,那黑衫老者陡地面色大变,栗声道:“朋友莫非是……”

徐文冷冷地道:“区区‘地狱书生’!”

“哦!”老者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道:“到此有何贵干?”

徐文不答,反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呕!老夫施一浩!”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一座破庙……”

“事实不是这样吧?”

“朋友认为……”

“这轿中人呢?”

黑衫老者诡橘地一笑,道:“什么轿中人?”

“徐丈眉毛一挑,道:“阁下,别惹在下动手杀人,坦白些好?

黑衫老者又是一变,期期地道:“朋友与轿中人是什么关系?”

“这你管不着,你只说在何处!”

“朋友是……”

“少废话!”

黑衫老者抬手摸了摸半秃的头顶,只这抬手之间,一股淡淡的异香,扑向徐文的鼻孔。

徐文冷哼了一声,扬掌正待……心念电似一转,他收回了手掌,身形晃了两晃,一脸茫然之色。

黑衫老者退了两步,注视了徐文片刻,突地哈哈一阵狂笑道:“‘地狱书生’,你知道这是什么所在?”

徐文迟钝而木讷地道:“这是……什么所在?”

“聚宝会!”

“聚—宝—会?我……在下,怎的头昏得厉害?”

“朋友,随我来!”

说着当先移步,向积尘盈寸的破殿中走去,徐文步履踉跄,似乎十分费力地跟着移动,口里喃喃地道:“阁下、带我到什么地方?奇怪,莫非生病了……”

“轧!轧!”声中,神龛前的供桌横里挪开,现出一道黑黝黝的门户,隐约露出石级。

徐文失魂落魄地跟着进入门户中,沿石级而下,大约三丈左右,石级已尽,眼前陡地光明如画,珠光照得石砌的甬道纤毫毕现。

每隔数丈,便有两名带剑的黑衣人左右分立,戒备十分森严。

警卫的黑衣剑手在黑衣老者经过时,全扶剑为礼。

顾盼之间,来到一道黑色巨门之前,由外内望,可见林立的石柱,和重叠的门户,谁也想不到这破庙地下,会有这等伟构。

门额上,用无数珍球镶成了三个耀目的大字“聚宝会”。

门前,八字式排列着十二名剑手横眉竖目,生似八尊石像。

一个二十上下的白衣少年,出现在门进,形貌相当不俗。

黑衣老者忙拱手道:“少会主好!”

白衣少年朝徐文上下一阵打量,道:“他是谁?”

“‘地狱书生’!”

“什么?‘地狱书生’?”声音中充满了惊震。

“是的。”

“怎么会……”

“说是为那轿中人而来,卑座只好请他进坛。”

“好,施堂主,带他到第二秘室问话。”

“遵命!”

白衣少年再次扫了徐文一眼,才转身离开。

黑衣老者一挥手,道:“朋友,来吧!”

徐文像白痴似的木然瞪了黑衣老者一眼,举步跟进经过数重回柱,来到一间门户紧闭的石室之前。黑衣老者在门上叩击了三下,铁门缓缓开启。

室内,气氛十分诡谲,迎面是一张公案,公案后端坐着一个珠围翠绕的华服半百妇人,旁边侍立着刚才被称作少会主的白衣少年,公案对面一列四张交椅,第三把椅上,坐着一个面目失神的宫装少女,年在十七八之间,可称得上是花容月貌四个字。

少女身后,是两名黑衣汉子,抱手而立。

这情景,像是法堂在审讯罪犯。

黑衣老者俯首躬身而入,恭谨地向那半百妇人道:“内堂施一洁参见会主!”

“嗯!”凌厉的目光,朝徐文一绕,接着道:“人留在此地,由本座亲自处置,你可以退下去了。”

“是!”

“慢着,加强戒备,以免被外人所乘。”

“遵命!”

施一浩倒退出门外,厚实的铁门自动关上。

徐文怔怔地站在门内。

“聚宝会主”闪亮着珠光的手一抬,道:“你就是‘地狱书生’?”

徐文茫然地颔了颔首。

“你坐下!”

徐文像木偶般地在那宫装少女身旁椅上落坐。

“你是为了她而来?”

“她?”徐文似神思不属,痴呆地反问。

“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她?在下……不认识。”

“那是什么回事?”

“在下……为了好奇,跟着轿子来的。”

“哦!”

“聚宝会”会主偏头向白衣少年点了点头,道:“我们先继续处理妞儿的事。”

那宫装少女自徐文入室迄今,连头都不曾转动一下。

“聚宝会”会主和颜悦色地对那宫装少女道:“姑娘,你叫蒋明珠、”

“是的。”

“蒋尉民的独生女?”

“是的。”

徐文身形微微一震,但谁也没有觉察。

白衣少年接口道:“蒋姑娘,你在此委屈将天,但保证不损你一毫一发,你是开封首富的掌上明珠,区区五斛明珠,黄金百镒,令尊必不吝啬,东西送到,你就可安全返家了。”

徐文身躯又是一震,但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蒋明珠幽幽地道:“你们这是绑架勒赎么?”

“聚宝会”会主哈哈一笑道:“姑娘,本座一生无他好,只爱聚积珍珠宝玩,本会立舵的宗旨便是如此,说勒赎亦无不可。”

落明珠转动着失神的眼珠,朱唇动了动,没有接话。

“聚宝会主”向白衣少年道:“带下去!记住,不许违背本会会规,别明知故犯!”

“孩儿知道。”

白衣少年应了一声,向那名黑衣汉子道:“你俩仍留此地,本少主亲自带她!”

说着,挪了两步,向蒋明珠道:“姑娘,随在下来,没事了。”

徐文冷冷地发话道:“慢着!”

话声低沉,但铿锵有力,完全不似发自一个神志失常之人的口,除蒋明珠略显茫然之外,其余四人,莫不大惊失色。

白衣少年双目圆睁,盯着徐文道:“你……说什么?”

徐文面上痴骏迷惘之色,一扫而空,依旧极冷的声音道:“我说慢点来,先把话说明!”

“话?什么话要说明?”

“难道本人这一趟白来的不成?”

“你……”

“聚宝会主”栗声道:“‘地狱书生’,你装得很像……”

徐文陡地站起身来,目光一扫全室之后,道:“区区‘迷神’之毒,岂能奈何得了在下!”

原来入庙之时,那黑衫老者施一浩凛于“地狱书生”之名,不敢与斗,出手便施出了“迷神”之毒,徐文将计就计,混入虎穴,他做梦也估不到这被掳劫的女子,便是他奉父命来求亲的对象。

在这半刻之间,他已把她看得很真切,人才,可算上选,只是红衣少女变成了先入为主,他对这门婚事,并未感到后悔,尤其途遇蒋尉民,对方见他残了一臂,态度之间甚为冷淡,更加坚定了他的主见。

只是,双方是通家之好,对她,在道义上他不能坐视不救,蒋尉民并非等闲之辈,聚宝会竟然掳他女儿作人质,以勒索巨额金珠,的确也是令人吃惊的。

两名黑衣汉子,悄没声地从徐文身后出手便抓……

“聚宝会主”大喝一声:“不许出手!”

但,迟了半步,惨号随着喝声同起,在徐文一回身之下,两名黑衣汉子仰面栽倒,登时断了气,身上不见任何伤痕,也不见徐文如何出手。

白衣少年骇呼出了声。

“聚宝会主”砰地一击案道:“‘地狱书生’,你敢在此杀人?”

徐文冷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敢与不敢!本人警告尊驾,别打蒋尉民的主意!”

“聚宝会主”阴阴地道:“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告诉你此地与地狱无殊……”

“呀!”

惊呼声中,徐文以闪电手法扣住了白衣少年的腕脉。

“聚宝会主”厉喝一声道:“放手!”

“没那么容易!”

“你……想把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送本人与蒋姑娘离开,还尊驾一个活人。”

白衣少年眼见两名手下神秘地毙命,早已惊魂出窍,此刻,更是面无人色。

“聚宝会主”身形一晃,把蒋明珠抓在手中,道:

“‘地狱书生’,要好死的话,你赶快放手!”

徐文防不到对方会来这一手,登时为之一窒,但心念电转之下决定走一着绝棋,当下故意作毫不为意地道:“如果会主认为合算的话,我们无妨做一桩交易!”

“交易?”

“不错,这位是令公子,那位是蒋府干金,身分大概相等……”

“怎么样?”

“一命换一命!”

“聚宝会主”面色一变,道:“你愿意她死?”

“令公子也不会活!”

“‘地狱书生’,你自己呢?”

“在下不在乎生死!”

“你如加上你一命,这桩交易岂不赔了本?”

“即使赔本,在下仍愿完成!”

“聚宝会主”怔了半晌,咬牙道:“算你赢了,不过,山长水远,本座会讨这笔帐的。”

徐文嘿地一声冷笑道:“在下随时候教!”

“放开他,你可以带人走了。”

“在下得到什么保证?”

“哼!‘地狱书生’,你未免太小觑本座了,本座能失信于你吗?”

“好极了!”

话声中,松开了白衣少年,白衣少年一个倒弹,退到案后,厉声道:“‘地狱书生’,你死定了!”

“聚宝会主”厉声喝道:“不许妄动,让他们出去!”

白衣少年恨恨地盯住徐文,没有再开口。

“聚宝会主”也放开了蒋明珠,把她朝徐文身边一推,道:“‘地狱书生’,别忘了这笔帐当中还有两条人命?”

徐文冷冷地道:“如果在下健忘,会主仍可以提醒在下的!”

“送他们走!”

这话是对白衣少年说的,白衣少年万分不情愿地按扭开了铁门。徐文伸手去牵蒋明珠的手,想了想又缩了回来,道:“蒋姑娘,我们走!”

蒋明珠本身似已毫无主宰,徐文要她走,她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举步便走。出了室门,原先那黑衫老人内堂堂主施一浩业已候在门外甬道之上,一抬手道:“随老夫来!”

两人跟在施一法身后,左转右折,看来已不是来时的路道,不久,耳闻水声哗哗,眼前现出一条丈余宽的水渠,水流甚急,渠边系着一只小舟。

施一浩朝小舟一指道:“请登舟!”

徐文望了望这地下水渠,剑盾一蹙,道:“这水渠通往何处?”

“通往人世!”

徐文眉目之间,戾气突盛,眼中煞茫闪闪,一字一句地道:“姓施的,在下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施一浩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硬起头皮道:“‘地狱书生’如果本会不放人,你有通天澈地之能,也休想离开这地底秘宫。”

徐文当然知道这地下室中机关密布,为了顾及蒋明珠的安全,他已一忍再忍,否则依他的性格,早已动了手,当下硬把一股杀机逼了回去,情势所迫,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一拉蒋明珠的柔荑,上了小舟。

施一浩解开系缆,小舟顺流而去。

地底水道,时窄时宽,其多曲折,除了哗哗水声,伸手不见五指。

小舟是扣在一条粗缆之上顺流滑行,所以不虞翻覆。

两人同处小舟之中,相对而坐,几乎四膝相接,阵阵少女身上特有幽香,刺激得徐文心烦意乱,两天前,如果他不改变主意,可能,她就是他的妻子,而现在,彼此陌路,他为了道义而救她。

如果,蒋明珠在正常状态之下,情况也许会略有不同,但她在“迷神”药物的控制下,有如白痴,这使徐文减去了许多无谓的困扰。

这地底水道竟不知有多长,也不知道向何处,足足两刻光景,才发现蒙蒙亮光。

呼的一声,小舟冲出水口,阳光使久处黑暗的徐文耀目难睁。他闭了一会眼,再度睁开,小舟傍在一条大河的岸边,身后便是那暗渠水口,若非身历,谁能相信这水口是一个江湖帮派的通道。

他执着她的手,一跃登岸,小舟缓缓退回洞中,逆流而失。

蒋明珠茫然地注视着徐文,仍旧不发一语。

徐文拉着她到一株浓阴匝地的树下,然后取出一粒红丸,道:“姑娘,请服下。”

蒋明珠木然接了过来,道:“这是什么?”

“解药。”

“解……药?”

“是的,姑娘中了聚宝会的‘迷神’之毒,此丹可解,请服下吧。”

蒋明珠似有所觉地点了点头,把丹丸纳入口中,和津液吞下。徐文静静地在旁边观其反应,工夫不大,蒋明珠的面上起了变化,茫然之色逐渐消失,秀眸中也开始闪烁着波光。她望着徐文,先是疑惧,继而似陷入沉思……徐文知道解药业已生效,率先开口道:“蒋姑娘,你记得起经过吗?”

蒋明珠皱眉苦思了片刻,才道:“隐约记得,是公子救了我?”

“适逢其会罢了。”

“小女子敬谢救命之恩!”说着盈盈一福。

徐文作揖还礼,道:“姑娘不必多礼,小事何足挂齿,在下说过只是适逢其会。”

“公子忒谦了,请问高姓大名?”

“这……在下被人冠了一个不雅的外号,‘地狱书生’!”

“哦!是!是!记得在秘室之中,他们如此称呼公子。”

“姑娘还有什么不适吗?”

“现在很好了!”

“姑娘如何落在聚宝会人手中?”

蒋明珠粉腮倏涌愤然之色,恨恨地道:“是在清明那天,赴寒舍墓园扫墓,正在欣赏墓园花草,突地出现两个黑衣人,不及喝问对方路数,鼻中嗅到一股异香,随即糊糊涂涂地听他们摆布。”

徐文一颔首道:“聚宝会这种手段,的确令人不齿,他们的目的是在尊府的珠宝,现在对方勒索的通知,可能已达令尊手中,姑娘还是早些返家吧。”

蒋明珠目光向四下一打量道:“此地距开封已在百里之外,敢请公子届临舍间,由家父面谢……”

徐文忙道:“在下有急事待办,改日再奉扰……”

“公子不屑枉顾么?”

“哪里话,事实如此!”

蒋明珠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徐文虚飘的左袖,诚挚地道:“公子的左臂……”

徐文不经意地一笑道:“练功成废!”

“这是武人的不幸!”

“姑娘,我们动身吧?”

“公子真的不愿到舍下盘桓……”

“的确有事不能分身,盛意心领。”

蒋明珠情意殷殷地道:“公子的行方可否见告?”

徐文一愣,随口应道:“渡黄河北上。”

“小女子有一物相赠,藉表微忱,望公子勿却!”

说着,摘下一双翠玉耳坠,又道:“大河南北,所有钱庄行号,凭此耳坠,可以随意取钱。”

徐文后退一步,摇手道:“在下所需丰足,好意心领了!”

“公子太过矫情了!”

“在下没有理由接受这厚礼……”

“只是略表寸心而已,公子何心故拒?”

“在下心领!”

“就当一点纪念物留下如何?”

徐文心中有数,无论如何,他不能接受对方的礼物,但不接受似乎太过使对方难堪,一时之间,倒没了主意。

蒋明珠手持耳坠,也是进退两难。一个少女,把贴身的东西赠送与一个陌生男子,多少是有些作用的。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悠然出现,来的,赫然是“天台魔姬”。

徐文一皱眉,尚未开口,“天台魔姬”已格格娇笑道:“兄弟,这位姑娘是谁呀?”

话声中,目光瞟向了蒋明珠,竟然充满了妒意。

女孩子最是敏感,从目光中,蒋明珠似有所觉,忙道:“公子,这位是……”

徐文灵机一动,忽然得计,微微一笑道:“这位便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天台魔姬’。”又转头介绍道:“这位姑娘是开封大家蒋前辈的掌珠!”

“天台魔姬”口里“哟”了一声,正待说下去。

徐文已抢着道:“姐姐,我正要找你!”

这一声姐姐叫得“天台魔姬”心花怒放,把一天前徐文对她的冷酷无情态度,志得一千二净,眉开眼笑地道:“你找我?”

“是的。”

“什么事?”

“我们等会再谈。”

蒋明珠深深地望了“天台魔姬”一眼,然后伸手递过玉坠,道:“请收下!”

徐文一退身,道:“在下断不敢接受!”

“天台魔姬”不明究里,粉腮不由变了色。

蒋明珠固执地道:“公子,伸手容易缩手难!”

徐文心念疾转,只要蒋明珠一回到家中,与她父亲蒋尉民提起经过,道出“地狱书生”

四个字,自己的身分立被揭穿,这耳坠既是大河南北各钱庄行号都可取钱的信物,那无株连城通宝,自己对她无意,岂能收受,但“伸手容易缩手难”这句话,把他扣得无法转寰。

又想,为了使对方下台,只好权且收下,然后再命家人专程送回亦无不可。

心念之中,只好伸手接住,道:“既是姑娘执意如此,在下权且收下。”

蒋明珠匆匆道了声:“再见!”弹身疾奔而去。以身法来看,她身手还真不弱。

“天台魔姬”酸溜溜地道:“兄弟你接受她的表记?”

“表记?我不说权且收下吗,过些时再设法归还她!”

“哼!这倒成了奇闻了,男女馈赠,还有退还的……”

“这是在下个人的事。”

“天台魔姬”咬了咬牙,道:“你刚才说正要找我,什么事?”

“没有事,目的是要摆脱她。”

“什么,摆脱她?你收了她定情之物……”

徐文冷冷地道:“对不起,在下要先走一步!”

“天台魔姬”登时柳眉倒竖,气呼呼地一横身,道:

“你这算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

“你是有意寻找的开心?”

“在下并未相邀,是你自己来的,请问,你来此何为?”

“‘地狱书生’,你欺人太甚……”

她眼圈一红,喉头像似被什么东西哽住,再也说不下去了。

徐文内心感到一丝歉疚,自责不该为了应付蒋明珠而故弄玄虚,叫了她一声姐姐,但表面上他的冷漠神态毫无改变,冷傲地道:“你准备怎么样?”

“天台魔姬”气得发抖,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杀你!”

“你办得到吗?”

“无妨试试看!”

她纤掌一扬,向徐文当胸劈去。

“砰”的一声,徐文退了一个大步,他硬承了对方一掌,没有还手。“天台魔姬”身手并非泛泛,这一掌打得徐文眼冒金花,逆血上涌,但也勾起了他的杀机,当下寒声道:“你别不知进退!”

“怎么样?”

“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天台魔姬”满面凄厉,微带幽怨,她那妖氛媚态,一扫而空。徐文第一次发觉她很美,很动人,如果说红衣少女像一朵高洁的百合,那她该是一朵盛放的玫瑰,艳丽而多刺,但这念头,只如火花般一闪而逝。

只见她娇躯倏地弹退两丈,双手半握,扣了她的两宗独门暗器,冷厉地道:

“‘地狱书生’,在这距离之下,你无法杀人,你不否认吧?”

徐文心头一震,道:“你无妨试试看!”

“天台魔姬”粉腮罩起了一层恐怖杀机,扬了扬双手,道:“你将毫无机会,告诉你,你无法逃过‘素女神针’与‘七旋飞刃’两种杀人利器并施!”

徐文心头大大一震,的确,在这种距离之下,他无法施展杀手,而她,却正是施展暗器的最佳距离,“素女神针”曾使“五雷宫”卫队统领“白煞神郑昆”负创而逃,这是他亲眼所见的,“七旋飞刃”可能就是她伤锦袍蒙面人的利器,锦袍蒙面人真是父亲的话,自己决难应付。

先下手为强,这念头电闪脑海……

“天台魔姬”却又道:“‘地狱书生’,我并非有意示惠邀恩,没有我,你早已毁在锦袍蒙面人之手,活不到现在了,你……毫无心肝!”

徐文又是一震,她说话的神态,似乎那故事不假,无论锦袍蒙面人是什么来历,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不假,杀机为之一泯,沉凝地道:“难道真有其事?”

“信不信由你,我无意向你市惠!”

“我要确定?”

“你可以去找那绵袍蒙面人,不过……”

“不过什么?”

“你恐怕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

“天台魔姬”厉声道:“因为我决心要杀你!”

徐文的杀机再度被勾了起来,身形一弹,闪电般扑了过去……

“天台魔姬”右手一扬,一蓬细如牛毛的针雨,迎面罩向了徐文,蜂螫似的刺痛中,徐文只觉真力一泄,中途落地。

“嗤!”

一溜光闪闪的东西,旋飞而至,她已施出了“七旋飞对”。

“唰”的一声,飞刃旋向咽喉,徐文一低头,飞刃擦头顶而过,心念未转,飞刃又告旋飞而至,势道更疾,破风有声……

第三章惘理违情

“天台魔姬”恨徐文对她冷酷无情,两种利器同时出了手,徐文险极地避开了第一旋飞刃,连意念都不曾转,第二旋又告电闪圈来。

徐文不由亡魂尽冒,他身中数枚“素女神针”,气血受阻,真力提不起来,眼睁睁望着光圈曳至,却无法闪避,更谈不上封阻……

就在这生死交关之际,飞对意外地倒飞回“天台魔姬”手中。

“天台魔姬”冷冷地道:“‘地狱书生’,你已经死了一次!”

徐文沁出了一身冷汗,但仍狂傲地道:“你为何不下手?”

“哼!你想死很容易,你所中的‘素女神针’,就足以制你死命。”

“如我不死,会要你的命。”

说完,转身踉跄奔去。

“天台魔姬”大声道:“你真的想死?”

徐文充耳不闻,挣扎着向前奔去……

他这一奔行,神针将循血道直攻心脉,势非穿心而死不可。

“站住!”

喝话声中,“天台魔姬”截在身前。徐文不期然地止步,栗声道:“怎么样?”

“你当真想死?”

“什么意思?”

“天台魔姬”窒了一窒,才铁青着脸道:“我替你取出身上的神针。”

徐文意外地一愣,随道:“用不着!”

“哼!”

冷哼声中,“天台魔姬”一掌劈了出去,徐文应手而倒,“天台魔姬”伸右掌,自运功力,掌心顿呈玄玉之色,然后隔空三寸,在徐文周身游动了一遍,一根根细针,脱体而出,吸在掌心之上。

这不过刹那间事。

正当她以奇门功力,吸尽了徐文身中的神针之际,徐文猛从晕眩中清醒,一见“天台魔姬”俯身在侧,怒喝一声:“你找死!”

身形一扭,弹了起来。

“哇”的一声惨哼,“天台魔姬”栽了下去。

徐文只觉浑身舒畅,真气流转如初,蜂螫的感觉尽失,一眼瞥见“天台魔姬”

掌心所附的神针,不由全身一震,脱口道了一声:“错了!”

伸指往“天台魔姬”身上点去,当手指将触及那丰腴诱惑的胴体时,他怔住了,手指竟然点不下去。

俊面一变再变,一颗心几乎跳出口来。

顾不得这多了,他在心里暗叫了一声,落指如雨,点遍了她周身三十六大穴,然后取出三粒白色丹九,塞入她的口中,轻轻一点“喉结穴”,丹刃顶喉而下。

只这顷刻工夫,他出了一头大汗。

指尖触及柔腻肌肤的那种微妙感觉,似乎仍未消失大约半盏热茶工夫,“天台魔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睁开眼来。

徐文冷冷地道:“你也死了一次!”

“天台魔姬”翻身而起,一脸茫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倒下去的,她仅有的记忆,便是身躯被轻轻碰了一下,知觉随之丧失……

徐文接着又道:“你是本人手下第一个死而复活的人,咱们从此两不相欠,再见了!”

身形一弹,如飞而逝。

“天台魔姬”幽怨地叹了一口气,跟着离开原地。

且说,“地狱书生”徐文一路疾奔,足足一个时辰才登上官道,他缓了势子,安步徐行,心里盘算着该回家去,还是继续在外面闯荡。

以他的身形相貌,穿章打扮,徒步走在官道之上,的确十分惹人注目,但他毫不在意,只顾想心事。

蓦地——

一阵呻吟之声,传入耳鼓,他不经意地转目一看,只见道旁一株古榕之下,躺着一个黑衣人,一顶大凉笠遮住了头面,呻吟之声正是由他发出的。

徐文心想,大概是什么路人得了急病,才会倒在路边呻吟。他瞥了黑衣人一眼,继续前行,呻吟之声反加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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