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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手佛心-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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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雷掌”以威猛称尊武林,徐文这一封,是硬碰硬的。

劲气相触,发出一声霹雳巨响,“白煞神”郑昆身形一个踉跄,张口射出一股血箭;白衣公主似对徐文的功力感到意外而惊“噢”出了声。

四个白袍老者,已在此际各占方位把徐文圈在核心之中。

扑出,受阻,还击,被围,这些只不过眨眼间的事。

四老者始终不开口,互望一眼之后,发动了攻势。

四人八掌,交错向斜内角方向劈去,并不直接攻向徐文。

刹那之间,雷声震耳,疾旋的劲气,其势之强足可夷平一座土丘。

徐文的身形被劲气旋带得一浮,登时心头大震,他记起了上次被“白煞神”郑昆等围攻的教训,他中气一沉,稳住马桩,一掌照定正面的那名老者推去……

“轰!”然一声,他这一掌被劲旋带走,反而助长了对方威势,他被陡然加剧的旋劲,带得旋了一个半弧。

四老好整以暇从容发掌,疾旋的劲波,愈来愈烈。

徐文把心一横,身形用劲一扭,变成旋流的逆方向,叫足毕生功劲,反推而去。

霹香乍震,神鬼皆惊。

四老之一,连退数步,坐地不起,其余三老也告踉跄而退。

徐文的口角,溢出了两缕殷红的血泉。

这一击,足可当惊世骇俗四个字。

所有在场的“五雷宫”弟子,无不大惊失色。

徐文杀机如火如荼,难以遏制,身形晃动之下,四老之一惨号着栽了下去。

“哇!”

又一名老者步前者的后尘。

“住手!”

这一声娇喝,似有无穷威力,徐文不期然地转过身去。

白衣公主粉面一片铁青,站在“天台魔姬”身后,杏目中闪动着票人煞光。

原先的几名白衣汉子,已退到距木桩两丈之外。

“白煞神”郑昆一张老脸扭曲得变了形。

白衣公主厉声道:“‘地狱书生’,本公主低估你了。”

徐文怒哼了一声道:“放了她,在下放尔等一条生路!”

“你认为办得到吗?”

“那今天在场的,别想有半个活口。”

“先死的是她!”

“天台魔姬”正待开口,白衣公主用指轻轻一点,她立即抽搐扭动起来,张口发不出声音,如花美面,登时狰狞如鬼。

徐文目眦欲裂,狂吼一声:“找死!”

不顾一切地向木桩扑去……

“站住!”

白衣公主大喝一声,纤纤玉掌按上了“天台魔姬”的头顶。

徐文一咬牙,刹住势子,他实在不忍心“天台魔姬”惨遭横死。

两名不死的白袍老者,双双上步欺身……

白衣公主扬声道:“二老请退下!”

两老者怒目切齿,但仍依言退了开去。

另两老者的尸体,已由四名白衣汉子抬了下去。

徐文栗声道:“本人再说一遍,放了她!”

白衣公主杏目波光连连闪动,沉默了片刻,才道:“放她可以,有条件!”

“什么条件?”

“报出你俩的身分来历,这笔帐留待异日总算。”

“算帐本人随时在江湖道中恭候,报出来历这一点办不到!”

“这是条件!”

“本人不接受!”

就在此刻——两声凄厉的惨号,传自厅门方向,所有的人,连徐文在内,全为之一震。

“白煞神”郑昆一弹身奔了出去,一声闷哼,响自大殿,看来是“白煞神”

已与对方照面,只不知这声闷哼是发自“白煞神”还是来人?

“嗖!嗖!”两条人影,飞泻入场,接着是“砰!砰!”两响。

赫然是两具白衣人的尸体,遭害之后被抛入的。

白衣公主惨然变色。

一条人影,幽灵般出现,缓缓移步入场。

两名白袍老者,横身截了过去,其中之一喝问道:“朋友何方高人?”

徐文不期然地转身望去。只见来人是一个面目黧黑的中年男子,双目灼灼如电炬。这眼神,徐文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何时何地,见过这黑面孔的男子。

中年男子目光扫了现场一遍,冷峻地道:“桐柏山百里范围之内,不许杀人!”

徐文心中一动。

白饱老者之一,再次发话:“朋友请示身分?”

“‘卫道会’总巡!”白衣公主接口道:“阁下是‘卫道会’总巡?”

“不错,姑娘当是‘五雷宫’掌门千金殷玉燕了?”

“我是的!”

“殷姑娘岂能来本会禁区之内杀人?”

“贵会没有向武林宣告这禁例。”

“此禁例人所共知。”

“贵总巡出手毁了本宫两名弟子又作何解?”

“贵宫弟子不肯报出字号,轻率出手,可谓咎由自取。”

“阁下倒是满轻松的……”

两名白袍老者各个怒哼了一声,其中之一沉声喝道:“朋友是恃技凌人么?”

黑面孔男子口里微哼了一声道:“是又如何?”

“朋友须还公道!”

“可以,如果两位自信可以索讨的话。”

“少狂!”

两白袍老者先栽在徐文手下,满腹怨气无处发出,这一来正对上了码口,暴喝声中,双双出掌便攻。

黑面汉子嘿地一声冷笑,口里道:“本座见识一下‘五雷掌’!”

口里说话,手却不停,错步塌身,杨掌分别朝二老封去。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二老身形一晃,黑面汉子倒退了一个大步。

徐文乐得作壁上观,“卫道会”是他心目中的仇家,而眼前的,也是敌人,哪一方胜负生死,对他都有利。

二老既占上风,自然不肯放松.沉喝声中,再度双双出手。

黑西汉子迎着雷霆万钧的劲气,双子虚虚一扬。

二老掌劲尚未吐尽,忽然各打了一个踉跄,口里惊呼着:“毒!”

仆地栽了下去,寂然不动。

徐文暗吃一惊,想不到对方也会使毒,从二老的情况看来,这毒决非等闲之毒。

白衣公主殷王燕花容骤呈苍白。

黑面汉子转向殷玉燕道:“殷姑娘,本座不愿辣手摧花,你可以走了。”

段玉燕咬牙瞪视了黑面汉子半晌,突地扬掌按向“天台魔姬”头顶……

徐文见状,栗吼一声:“你敢?”

黑面汉子也同时开口喝道:“不许伤她!”

殷玉燕一窒,纤掌已触及“天台魔姬”发销,只差没有吐劲,毫厘之差,“天台魔姬”

势非头碎额裂不可。

黑面汉子接着道:“她是本会要找的人,你不能伤她!”

“本公主要为死难门人复仇!”

“本会要活口!”

“很抱歉……”

“别迫本座杀你?”

殷玉燕银才几乎咬碎,慢声道:“本宫与‘卫道会’这笔帐终何一天要清结的……”

“那是另一回事!”

“天台魔姬”经过这一段时间折腾,业已自行冲开了被制穴道,栗呼道:“兄弟,看他的头,他便是向你下杀手的锦饱蒙面人!”

黑面汉子身形一震,向后退了一步,目中杀机毕露。

徐文心弦为之猛一震颤,许光扫处,一点不错,黑面汉子的右耳上方,一条显明的疤槽,虽有头发掩盖,仍十分清晰,若非“天台魔姬”喝破,这神秘的仇人,便当面错过了。

想不到这冒充父亲秘密形貌,两次向自己下毒手的人,竟然是“卫道会”的人。

对方何故要向自己下狠手?

难道对方业已知道自己的底蕴?

本来“卫道会”立舵之日,自己无缘无故被尊为上宾,这谜团尚未打破。

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噤,感觉危机四伏,周遭鬼影幢幢。

黑面汉子陡地向徐文身前欺来……

徐文咬牙切齿地道:“阁下,今夜相逢,真是天假其便!”

“小子你是命大!”

“阁下的手段令人不齿!”

“嘿嘿嘿嘿,小子,今晚你死定了!”

怒,在胸中燃烧,恨,在血管里奔流,但他强忍住了,他必须弄明真相,对方的作为,必有原因,当下冷森森地道:“阁下不择手段,几次对本人施以暗算,为什么?”

黑衣汉子狞声一笑道:“因为本巡座要你死!”

“你!阁下要本人死?”

“嗯!”

“咱俩素昧平生,无忧无怨。”

“这一点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

“阁下幕后必有主使之人。”

“随你小子如何去想。”

“主使的人是谁?”

“不必费话了,你死后明白!”

徐文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暴喝一声:“小爷把你搓骨扬灰!”

随着喝话之声,右掌挟十二成功劲,猛然劈了出去。

黑面汉子可不含糊,竟然挥掌相迎,悚天栗地的暴响声中,劲气四迸,院角的琉璃风灯,登时碎了两盏。徐文身形连晃,黑面汉子却退了三四个大步。

段玉燕一抬手,她身后的数名手下,立即上前,其中一名,去解“天台魔姬”

的缚……

黑面汉子阴笑一声,身形电似绕了一个圆弧,回到原地,“砰!砰!”连声,殷玉燕手下,倒了四名,余下的全被镇住了。

这一来,徐文也不由暗自惊栗,他若非得怪老人输功,说什么也不是对方之敌。

黑面汉子身形暴进,伸手抓向徐文当胸,快逾电花石火。

徐文正中下怀,不避反迎,右掌横切护胸。

闷哼与惊呼同时传出。

徐文的外衫,被对方抓裂,那只隐藏在衣底的“毒手”,赫然呈现。

同时,徐文的“毒手”已在双方一触的刹那,切实地抓住了对方。

“天台魔姬”与殷玉燕不约而同地惊呼了一声:“手!”

黑面汉子身形晃了两晃,仰面栽倒。

徐文俯身抓住对方前襟,提了起来,恨恨地道:“你纵死也难全尸……”

话声未落,黑面汉子陡地一拳击向徐文当胸。

徐文做梦也估不到对方是假装中毒倒地,乘机猝出杀手,这一击,力道之猛,毋庸待言,对方是蓄意要他一掌毙命。

“天台魔姬”与殷玉燕双双惊呼出声。

徐文口血狂喷,“砰”然栽了下去。

黑面汉子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天台魔姬”却是芳心尽碎,厉叫一声,绳索寸断。

殷玉燕料不到“天台魔姬”会自解穴道,变生突然,反使她惊愕后退。

黑面汉子快比电闪,不容“天台魔姬”有任何行动的余地.连出三掌,把“天台魔姬”

震得连连踉跄,口鼻溢血。黑面汉子轻舒猿臂,把她扣在手中。

殷玉燕怔在当场,手足无措。

黑面汉子目光一扫股玉燕道:“在我没有起意杀你之前,请便吧。外面还有活口,只是穴道被制。”

殷王燕一跺脚道:“本座与‘卫道会’势不两立!”

说完,一挥手,率残余弟子,匆匆而去,连死者的遗骸,都顾不及了。

黑面汉子扣牢“天台魔姬”移步徐文身前……

“天台魔姬”栗声道:“你想做什么?”

黑面汉子狞声道:“这小子毒手狠心,该毁尸以儆效尤!”

“天台魔姬”凄厉地道:“你敢?”

“这有什么不敢?”

“我做鬼也不饶你!”

“哈哈哈哈,可人儿,你做不了鬼。”

眼光中,充满了邪意。

“天台鹰姬”脉门被扣,欲挣无力,同时对方的功力高出她甚多,即使不受制,也没有她反抗的余地。

黑面汉子掌朝徐文当头劈落……

“天台魔姬”双眼一闭,口里惨呼出声,三魂杳杳七魄悠悠。

“砰!”

“天台魔姬”魂儿全出了窍,芳心片片裂碎,恍忽中似被带得踉跄了数步。

“阿弥阳佛,‘卫道会’盗名欺世,竟然有这等天人不容的作风!”

洪亮的震耳的声音使“天台魔姬”从失魂的状态下清醒,一看,心上人好端端地躺在原地,面前,多了一个威严魁梧的大和尚。

黑西汉丁扣住“天台魔姬”的手,有些颤抖,证实他内心已有怯意。

“大和尚如何称呼?”

“贫增痛禅!”

“在何庙清修?”

“痛禅和尚”双目精芒毕射,迫注在黑面汉子脸上,声色俱厉地道:“放了这女施主!”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当然是会主。”

“贫僧要施主放人!”

“如果在下不放呢?”

“贫僧不惜破戒出手。”

黑面汉子目珠一转,道:“大和尚请露一乎,在下也好据以复命?”

“痛禅和尚”沉默了片刻,撮口朝五丈外的一盏琉璃风灯吹了一口气,“嗤!”

的一声,灯罩被破击破了一个小孔,灯火随之而死。

黑面汉子栗声道:“先天罡气,大和尚好功力!”

话声中,把“天台魔姬”朝“痛禅和尚”身前一送,弹身飞逝。

“痛禅和尚”宣了一声佛号,横步一让。他本意不愿与女人肌肤接触,焉知“天台魔姬”的冲势极猛,他这一计,“天台魔姬”冲出一丈之外,仆地栽倒,口里嘶喊了一声:

“毒!”便没了声息。

“阿弥陀佛,好毒辣的手段,贫僧失算了。”

“痛禅和尚”疾步上前,用手一探,顿足道:“完了!

身形一弹,像一只灰鹤,向夜空中追去。

就在“痛禅和尚”飞身追敌之后不久,徐文呻吟了一声,回过魂来、他睁眼怔视了半晌,才算恢复了神智所经的一切,重映在脑海之中,深深地吁了一口气,道:“人心如此诡诈,我是覆辙重蹈了!”

目光转处,任什么人影没有了,两盏风灯照着地上不会移动的死尸。

他缓缓站起身躯,并未感觉什么痛楚,试一提气,功力仍在,他骇然了,自己分明遭了致命的一击,为什么没有受伤的感觉,这现象已非一次。

为什么?

他转动目光,想为心中的悬疑寻求答案。

“呀!”

他惊叫一声,目光直了,他发现两丈之外,躺着“天台魔姬”。

莫非是死了?他心里如此想,疾步上前伸手……他打了一个冷颤,缩回了手,原来他情急之下伸出的意然是那只“毒手”。

他换了右手,探察脉息,只觉生机未泯,脉息似断还继,但已微弱得不易觉察。他板转她的娇躯,破裂的胸衣,隐露出鼓绷绷的两团白肉,白肉上,各镶了一粒熟透了的鲜红樱桃。他心里下意识地一落,一股热流,涌上了面颊。

他闭眼,定了定神,再睁开,用手先探鼻息,然后翻开眼睑。

“毒!怪事?”他感到骇异的,并非因了“天台魔姬”中毒,只要她生机不灭,任何毒他都能解,而是因为这毒是一种他所熟悉,但又罕见的奇毒,他想到除了自己之外,还会有人能用这种奇毒?

忽然,他想起了“卫道会”中有一个毒中圣手崔无毒,黑面汉子既是会中“总巡”,说不定是“崔无毒”的传人,对方不但不怕“毒手”还会施毒……

至于黑面汉子,何以冒充父亲形象,三番两次要致自己死命,就猜不透了。

他取出“解毒丹”纳入“天台魔姬”口中,顺手点了她几处穴道。

半盏茶工夫,“天台魔姬”缓缓睁眼,待看清了眼前情况,才一跃而起,激动万分地道:“兄弟,你……还活着?”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徐文也关怀地道:“大姐没事吧?”

“我……还好啊!那和尚呢?”

“和尚?什么和尚?”

“一个自称‘痛禅’的大和尚,若非他历时现身,你已毁在那‘卫道会’总巡的掌下了。”

“我醒时已不见人……”

“那他可能离开了。”

“大姐说他法号‘痛禅’?”

“是的。”

“天台魔姬”忽然感觉胸前惊嗖嗖的,低头一看,不由面红过耳,急忙把胸衣裂缝拉好,故意转了话题道:“兄弟,原来你的手没有残废?”

秘密既已被当众拆穿,掩饰已无必要,徐文坦然道:“姐姐,我这只手含有剧毒……”

“天台魔姬”惊叫道:“什么,剧毒?”

“是的,这是一种武林失传已久的毒功,练成之后,一般人只要被触及肌肤,立即剧毒攻心而亡,因为毒只攻心脉,不走旁经,所以死后无痕。但懂得毒的人,仍可以察觉出来的。”

“哦!兄弟,这就是你的杀手?”

“不错。”

“难怪你不许人碰你!……对了,我想起一个人,一直没有告诉你。”

“谁?”

“一个面目慈祥的黑衣妇人。”

徐文剑眉一蹙,困惑地道:“黑衣妇人?她叫什么?”

“不知道,我想你可能知道。”

“为什么?”

“那次你遭‘卫道会’总巡冒充的锦饱蒙面人毒手之后,突然来了一个黑衣妇人,她为你伤心落泪,但不肯道出与你的关系,只说这是‘孽’,最后她说不能久留,要我替你收尸,一再嘱咐不许我碰触你的左半边身,当时我不懂,现在才明白,她是怕我误触你的‘毒手’而丧生……”

徐文的面色凝重得像铅块,久久才激动地道:“她面目慈和?”

“是的,像春日的晖光。”

“中等身材?”

“嗯”

“难道会是……”

“谁?”

“家母!”

“令堂么?”

“可是不对,她不会弃我而走。她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

徐文深深地想,一面想一面摇头,知道自己“毒手”秘密的除了父亲只有母亲,但母亲平时不穿黑色衣服,爱自己如命根,即使误认自己已死,决不会托人善后,弃尸不顾。她是谁呢?

又是一个困恼人的谜!

“天台魔姬”惑然道:“你想不出她是谁?”

“想不出来。”

“如果再次碰上,我会认得出她的。”

徐文又皱眉苦思了片刻,依然毫无头绪,只好废然一叹道:“罢了,暂时不管这些吧。

大姐你我就此分手!”

“天台魔姬”粉腮一变,颜声道:“兄弟你要与我分手?”

“是的。”

“你……不屑与我为伍?”

“不,大姐,你会错意了,我有事要办……”

“我不能和你一道么?”

“不能,你犯不着跟我去冒生命之险。”

“冒险么,我更要跟你了,你说,上哪里?办什么事?”

徐文心中大是为难,他对她的观感,业已有了改变,他发现她并不如当初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坏,几次磨难,把他与她销距离拉近了。

所谓日久情生,虽然这情只存在于下意识中,但他此刻起的确是出于内心,不愿她跟着冒险。

奇怪,红衣少女方紫薇的倩影会在此时浮上心头,他已知道她是仇家的一分子,他已下过决心斩断这意念但,她的影子,总是不断出现,这使他非常痛苦,她并不爱他,而他却念念不忘,开封道上不期邂逅,想不到这一面之缘,会种下如此深的根,他该恨她,仇视她,可是,他竟然升起这意念,他自己也找不到解释。

难道这是宿命论者所谓的“缘”?

但家门血案犹在目前,那些熟悉的人的尸体,血,“七星八将”之六的惨死情壮“七星帮”的瓦解,父亲亡命,母亲下落不明,这些仇,不共戴天,而她是仇家的一分子,这岂是“缘”呢?是“孽”啊!

心念之中,他吐了一口长气。

“天台魔姬”幽幽地道:“兄弟,告诉我,你准备做什么?”

徐文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天台魔姬”黯然一叹道:“兄弟,不必为难,你……去吧!”

徐文歉然地望着对方想解说几句,又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幽怨的眸光,使他回肠百转,最后他还是硬起了心肠,道:“大姐,原谅我有不得已之苦哀,如我不死,我们会再见的!”

说完,投入暗夜之中。

第七章武林双怪

徐文不愿“天台魔姬”随自己去冒生命之险,硬起心肠与她分手,漏夜朝桐柏山阴“卫道会”总航方向奔去。

一路之上,他心绪起伏如潮,鉴于冒充父亲形貌,两次向自己下杀手的,是“卫道会”

总巡,再加上“卫道会主”在立舵大典之日,无缘无故地把自己当作贵宾,极有可能,自己的身分已被对方发觉,如果事实如此,自己已无保守秘密的必要,干脆叫明索仇,可是对方人多势众,报仇并非易事,一着之失,可能遗恨终生……

如果继续隐秘身分,事实上已毫无意义。

思来想去,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尽天明,徐文到了桐柏山北峰之下。这里,正是不久前参加立舵大典接受招待的地方,过此,便是入山孔道。

他本满怀恨毒一鼓作气而来,现在却有些犹豫了,他还没有想好行动的步骤。

他须要冷静地再想一想,于是他避开主道,向荒野里奔去。

一口气向反方向奔出了十来里,在一座幽寂的林中停了下来,选了个隐蔽处所,枯坐苦思。

环境使他变得深沉,不久前那股锐气,已消失殆尽。他像一个赌徒,在明白了自己赌本不多,只能赢不能输时.必须谨慎下注一样。

他估量自己目前的功力,对“丧天翁”等一干高手,单扫独斗,当无问题,对“轿中人”与“卫道会主”则在未知之数,但如碰上对方联手,后果就难以逆料。

如果用智,问题在于自己的身分可能已为对方知悉,在这种情况下,很难着手,而更可虑的是自己一旦抖露身分,开明索仇,对方势必不择手段来对付自己……

情况似已迫使他走上孤注一掷的道路。

他想到父亲,不见行动,也不与自己联络,使他只能在暗中摸索。

就在他心结难解之际,一阵女子的嘤嘤啜泣,隐隐传入耳鼓。

是谁,在这荒林之内哭泣?

他本待不理,但一颗心已无法再安静下来,于是,他站起身来,向哭声所传的方向行去。

渐行渐近,哭声也更加清晰。突地,一个红色身影,映入眼帘。

徐文一窒,止住了身形,他大感意外,那哭泣的,赫然是红衣少女方紫薇。

她何事伤心?

她为什么一个人偷偷地在此哭泣?

像灰烬中的一点火星,那业已熄灭的情愫,又有复燃之势,但,另一个意念立刻否定了它—一她是仇家的一分子!

方紫薇斜倚在一棵树干上,香肩抽动得十分厉害。虽然爱哭是女子的天性,但一个武林女子,如非遇到极度伤心的事,是不会如此的。

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几个意念,顿时涌上徐文心头向她打听杜如兰的下落,完成怪老人的心愿,以酬输功之德。

向她追查血洗“七星堡”的仇家是哪些人,和寻仇的原因。

试探对方是否已悉自己的身分,这一点相当重要。

他横了横心正待现身过去……

蓦地——

人影一闪,一个身着彩衣的老太婆,幽灵般出现在方紫薇身边。徐文收回迈出的脚步,隐到树后,忽然想起“白石峰”,“石佛”争夺战中,曾瞥见这彩衣老太婆现身,想来当日带走方紫薇的必是这老太婆无疑。

这老太婆当然又是“卫道会”中人了。

彩衣老太婆声音严厉地道:“丫头,回去!”

方紫薇一抬螓首,语意坚决地道:“姥姥,我不回去。

泪痕斑驳,如带雨梨花,加上满眸幽怨,别有一番楚楚动人之态。暗中的徐文,心头泛起了涟漪。

彩衣老太婆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敢如此任性!”

方紫薇突地双膝一曲,悲声道:“姥姥,恕薇儿不肖……”以下的话,被哽咽代替了。

“你准备怎么样?”

“我……我……只想死!”

“丫头,你这是什么话?”

“姥姥,我活着是多余……”

徐文有些莫明其妙,这一老一少究竟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彩衣老太婆叹息了一声,放缓了语气造:“傻丫头,你寻死觅活的,到底为了什么?”

方紫薇又抽咽起来,久久不作声。

彩衣老太婆用手扶着她的头顶,像哄小孩似地道:“丫头,谁欺负了你,说,姥姥为你出气?”

方紫薇似受了千般委屈,闻言之下,反而放声大哭起来。彩衣老太婆忽地冷哼了一声,转身而去。工夫不大,重新出现,手中却提了一个白衣人,“砰!”地朝地上一掼。白衣人哼出了声。

徐文目光扫处,不由心头一震,那白衣人,赫然正是“聚宝会”少会主陆昀。

陆昀以卑鄙手段,从方紫薇口中套出了“石佛”藏处,结果“石佛”被“妙手先生”

黑吃黑吃了去,他居然仍敢在江湖走动,的确是不知死活……

彩衣老太婆用手一指陆昀,道:“丫头,是这小子欺负你么?方才你为什么还替他求情……”

陆昀翻身而起,可怜兮兮地向方紫薇道:“薇妹,不久前我一时糊涂,做出了那等事,自知百死莫赎,所以特地赶了来,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死在你手下……”

说着,居然挤出了两滴泪珠。

方紫薇咬牙切齿地瞪视着陆昀道:“我要把你碎尸万断!”

彩衣老太婆一晃身,老鹰抓小鸡似地把陆昀提了起来,厉声道:“好小子,我老人家撕了你!”

陆昀面如死灰栗声叫道:“薇妹,我永远是爱你的但愿来生有缘重聚!”

徐文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他困惑了,姓陆的小子果然如此情重么?

彩衣老太婆左右手分握陆阳双足,向外一分……

“姥姥!”

方紫薇哭着嘶唤了一声。彩衣老太婆停下了手。

“丫头,你是什么意思?”

“请……姥姥你放了他!”

“什么,放了他,你不是要把他碎尸万段吗?丫头别被他花言巧语冲昏了头,狼子野心,你受的教训还不够?你还看不出这小子的为人?”。

“姥姥,请您……饶了!”

“咳!”

彩衣老太婆脱手一掷,陆昀被摔到两丈之外,惨哼出声。这一摔,正好摔到距徐文隐身之处不及八尺的地方,徐文真想一掌憋了他,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陆昀好半晌才嗯哼着坐了起来,哭丧着睑道:“薇妹,你就成全我吧!”

方紫薇厉声道:“你滚!”

陆昀“唉!”声叹了一口气,以一种诚挚得可以使任何人心动的音调道:“薇妹,愚兄一步走错,自知此生已不配与贤妹亲近,复有何生趣,只愿一死以赎罪愆,贤妹就成全愚兄吧!”

方紫薇跺了跺脚,以袖掩面,再次道:“你给我滚!”

同样一句话,但已不若先前的严厉。

陆昀咬了咬牙,道:“贤妹,愚兄对天起誓,此生只属贤妹一人!”

彩衣老太婆似已不耐,大喝一声道:“小子,别耍花腔了,要命的快滚,否则我老人家劈了你!”

陆昀深深地注视了方紫薇一眼,凄然道:“贤妹,别了,恕我不说再见!”

见字出口,人已掉头如飞而去。方紫薇张口欲呼,但声音没有出口,泪水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徐文本想追下去毙了陆昀,但一想又忍住了,他必须与方紫薇一谈,许多问题须要从她口里找答案,胜过自己盲目摸索,所顾虑的是这彩衣老太婆……

心念未已,只听彩衣老太婆冷森森地道:“什么人还不给我老人家滚出来,难道要相请么?”

徐文心头一震,暗忖,原来自己的形迹早已败露,正待……

突地——

冷笑声起,一条高大的身影,从浓技密叶中缓缓出现。徐文松了一口气,对方所指并非自己,定睛望去,只见这出现的赫然是一个发白如银,头束着金箍的头陀,手拿一根方便铲,看来总在百斤之外,泰然走向彩衣老太婆。

彩衣老太婆显然十分意外,栗呼道:“是你?”

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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