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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传奇-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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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去拾些枯枝柴草来。”

聂十八不愧为深山中的猎人,提着锋利的猎刀,连拾带砍,很快在寺外树林中担了两大捆有粗有细的柴枝回到偏殿,又在寺内天井中割下一大把枯草,然后升起火来,火一燃起,聂十八在火光之下,看清了这偏殿里的一切情况。偏殿上有一张神桌。给那叫化搬到墙脚下去了,叫化就是睡在神桌上,此外,殿内什么也没有,就是连神台上的神像,也不见了脑袋,殿的中央,地上有不少的灰烬,显然这偏殿不时有人来。也许这个偏殿,就是那个叫化的窝。聂十八想不到自己跑到这叫化窝来过夜了,在这荒凉的破庙,有一个人陪着自己,总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住的好。

聂十八暖了下手脚,从怀中口出三个烧饼来,看了叫化一眼,问:“大叔,你肚子饿不饿?”

叫化睡在神桌上,动了动身子,说:“我叫化肚子还有不饿的?你肯给一个我吃吗?”

“大叔,那你过来吃大饼吧。”

叫化一听有吃的,一下跳了下来,比什么都快,叫他拾枯枝,动也不想动,现在听说有香喷喷的烧饼吃,简直像一只敏捷的免子,一下就从聂十八手中取过一只烧饼来,大口大口地咬着吃,一边坐下来,说:“小家伙,早知道今夜里我有烧饼吃,就不用跑到镇子上向人讨吃了,吃的讨不到,还给人用棍子赶了出来。”

“他们不给你就算了,怎么用棍子赶你出来?”

“他们说我年纪不老手脚又不残废,干吗不去找份活干,跑出来讨吃的?”

这时,聂十八看清这叫化的模样了,的确年纪不老,顶多三十岁左右,虽然蓬头垢面,一身衣服破烂,但一双目光却炯炯有神,一口白牙整齐,真是手不残,脚没废,而且从神桌跳了下来和跑过来的动作却十分敏捷、利落,心想:是呵!你有气有力的,干吗为找份活干,要向人讨吃?其非他有一种隐疾不能干活?便问:“大叔,你不是身上有病,不能出力干活吧?”

“不错!不错!我是有两种疾病。”

“大叔有什么病的?”

“一个是好吃病,一个是懒做病。”

“好吃懒做病?”

“是呵!所以我一听到干活,就头痛了。”

聂十八心想:世上有这种病的吗?便问:“那你已一天讨不到吃的了?”

“什么一天,足足有两天讨不到吃的,尽喝水顶住肚饿?”

聂十八说:“大叔,我这里还有一个烧饼,你也拿去吃吧。”

叫化以奇异的目光望着聂十八,问:“小兄弟,那你啦?不吃?”

“我吃一个已够了,大叔,你肚俄,就拿去吃吧,别同我客气。”

“小兄弟,那我就不客气啦!”

叫化很快就吃完第一个烧饼,又拿起第二个烧饼来,眨眼之间,又将它吞下了肚,摸摸肚皮说:“小兄弟,多谢你了,我有二个大烧饼落肚,可以有两天不用向人讨吃的了。”

“两天不向人讨吃,那你干什么?”

“在这里睡大觉呀!”

“大叔,你这好吃懒做病能不能治的?”

“治?我怎么治的?”

“大叔干不了重活,可以干一点轻活……”

“哎哎!你千万别提干活,一提干活,我就头痛了,真的干起活来,我就会扒在地上起不了身,要人抬着走。”

“那大叔今后怎么办?”

“怎么办?只有向人讨吃呀!谁叫天老爷不长眼,我从小就得了这么一个怪病,不能干活的病。只知道吃、玩和睡。睡饱了就吃,吃饱了就玩,玩够了就睡,将父亲留给我的一份万贯家财,都吃光玩光睡光了!”

聂十八愕了眼:“你以前有万贯家财?”

“有呵!要不,我能活到现在吗?”

聂十八暗想:世上还真有一种不能干活的病吗?又问:“大叔,你有这种病,怎么不找郎中看看?”

“看了,郎中说没法医治。”

“哦?没法医治?”

“是呵!有位郎中说,除非将我身上的一条条懒筋全部抽了出来,换上别人的勤筋,才可以治得好。可是有人肯将勤筋换给我吗?就是他肯,他换上了我懒筋,不就变懒了?他懒不如我自己懒好,而且换筋,得在床痛上大半年。到时,勤筋也变成了懒筋,同样还是治不好。我又何必去换大半年痛?既害人又害了自己。”

聂十八听得更傻了眼,张大口不能说话。叫化拍拍他:“小兄弟,我吃饱了,得去睡了,你也去睡吧,睡着了,就是有鬼跑出来,我们也不知道。”

聂十八又是一怔:“真的有鬼?”

“有,有,不过睡着了,有鬼也不怕。因为睡着了的人,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有鬼也变成没有鬼了。”

“鬼不会弄醒我们吗?”

“小兄弟,就是他们弄醒了我们,我们也装着睡着了过去,不去理睬他们就行了。”

“鬼来害我们怎么办?”

叫化耸耸肩:“那有什么办法?生死有命,富贵有天嘛,我们要是注定今夜里死,那也只好由命了。”

“大叔,你见过鬼吗?”

“见过见过,鬼我可见得多了,大大小小的男男女女的,各种各样的鬼,我都见过来。”

“他们不来害你?”

“害!鬼还有不来害人的?他们要不害人,就成不了鬼了。不过,他们没有害死我。不知是我命大福大,不该死,还是他们嫌我是一个臭叫化,不敢将我害死。好了!我真的要睡了!”

叫化说完,便走回神桌,仰天而睡,没多久,叫化鼾声大起,睡着过去了。

聂十八听了叫化的一番鬼话,哪里能入睡?暗想:这世上真的有鬼?那位黑衣怪老人不是说世上没有鬼么?既然没有鬼,叫化怎么看见过那么多的鬼了?是叫化说的对?还是怪老人说的对?不管有鬼也好,没鬼也好,有一句话叫化说得对,一个人生死有命,整天害怕自己死去,几时才害怕到老?不如像这叫化一样,想开点,不去想它。聂十八想到这里,便在火堆旁枕着自己的外囊,迷迷糊糊睡着了。昨夜他在东篁店没有好好睡过,今天又跑了一天的路,的确也累了。

聂十八不知睡了多久,给一股寒流吹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只见偏殿上出现了五个人影,两个在殿门口,三个都轻手轻脚走过来。这一下,聂十八的睡意全消失,难道真的是鬼出现了?不多不少,还是五个。

聂十八惊得将叫化所说的话忘记了,不知道自己应该装着睡着了过去,不去理睬这五个鬼,反而一下坐了起来,问:“你们是人还是鬼?”说时,摸着自己身上的一把猎刀,像提防野兽似的提防这五条人影。

摸进来的的三条人影似乎一怔,同时都在打量着聂十八,见他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青年,略为放心了。他们也斜目去打量墙脚神桌上睡着了的叫化,叫化仍然是鼾声大作,没有被惊醒的样子。聂十八又问一句:“你们是人还是鬼?”其中一个嘶哑的声音说:“不错!我们都是鬼。”聂十八心头大震:“你们真的是鬼?”

“悟!”仍是嘶哑声说,“我是黑心鬼,”他指指自己身边的两条人影说,“他们一个是丧心鬼,一个是没心鬼。”

站在极大门口的人影说:“老子是摧命鬼。”接着是一个尖声女嗓子说:“我呀,叫勾魂鬼,专勾人的灵魂。”

聂十八想不到世上真的有鬼,今夜里叫自己碰上了,而且还不只是一个,是五个,他握紧猎刀问:“你。你,你们想干什么?”

勾魂娇声笑了起来:“我们要勾你的魂呀!”

“你们勾我的魂干吗?”

“鬼勾一个人的魂魄,还有道理可说的吗?”’黑心鬼喝问:“小子!你闯来这里干吗?”

丧心鬼跟着说:“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我们鄂中五鬼的地方?”

聂十八说:“我是路过的,在这里住宿一夜,明天就离开,请你们多多原谅。”

摧命鬼凶恶地说:“小子!你明天还想离开这里吗?凡是闯来这里的人,没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你,你,你们要害我?”

“谁叫你天堂有路不走,地府无门偏闯来,小子,你受死吧!”

聂十八不由得挥动了猎刀:“你、你、你们别过来,不然,我会伤了你们的。”

无心鬼“咦”了一声:“这小子手中还有一把匕首,莫非这小子吃过夜粥?练过了一些功夫?”

聂十八挥动猎刀时,的确使鄂中五鬼怔了怔,相互看了一眼。聂十八说:“不错!我是练了一些功夫,在大山里捅死过一条恶狼,你,你,你们最好别过来,快点离开这里,明天,我,我,我会到镇上买些金银纸钱烧给你们,好不好?”

“什么?你买些金报纸钱烧给我们?小子,你当我们是什么了?”

“你们不要?要叫我去请和尚、道土们打醮超渡你们?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钱呵!”

摧命鬼吼起来:“你们快上去将这小子砍了!别让他再相说八道。打发了他,我们还有要事去行动的。”

黑心、丧心和无心三鬼同时将身上的家伙拔了出来。黑心鬼提的是把牛耳尖刀,丧心鬼拿的是一条铁勾,无心鬼拔出的是把铁撬,这些都是爬墙、凿户、撬窗的工具,显然,他们都是些穿墙壁、偷鸡摸狗的鼠辈。所谓鄂中五鬼,只不过是五个流氓、无赖、骗子。当然,他们也会干杀人、强奸勾当,可以说,他们是不值武林侠义人士一顾,与他们动手、简直是污了自己的手脚,有损自己的名声。正因为这样,他们往往为武林中的侠义人士忽略,由官府中的捕头、捕快去对付他们。

这伙鄂中五鬼,武功不高,对平民百姓却为害极大。武功略好的是摧命、勾魂二鬼,顶多也是武林中的三流货色、其他三鬼,简直是不入流。他们不敢在州府城中作奸犯科,专门在鄂中一带的小镇、市集、乡村中为非作歹,在四野无人处要是碰上了单身客人和妇女。所用的手段更是残忍。对妇女往往是先奸后杀,在他们手中的命案起码有六、八条。有一户孤女寡妇,家中所有财物亦洗劫一空还不算,母女俩还给他们奸杀了。

现在,他们窜到了这三不管地带,经常以这荒凉、破败的古庙为聂会之地。今夜里,他们准备去盗窃王家店的一户人家,因而来这里碰头,然后行动。想不到碰上了在这里住宿的聂十八和那位有怪病的叫化。

初时,他们以为是官府中的捕快在这里埋伏缉捕他们,在殿外观察了好一会,然而火光下看见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大孩子和一个叫化,才摸了进来……

黑心、丧心、无心三鬼正要动手,勾魂鬼娇望娇气地喝退:“哎!你们别动手,等我来。老娘怕你们粗手粗脚伤害了我的这一个小心肝。”

摧命鬼说:“二妹,你不是对这个小子也起了心吧?”

“是呀!由我先乐一阵,你们去打发那一个臭叫化吧。”

黑心鬼说:“那个臭叫化用不了去打发,只要我们一亮出家伙,他准会吓得不敢乱动,还是先打发这个持刀的小子要紧。”

“你们站开去,等老娘来!”

勾魂鬼走了进来,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长得颇有姿色,媚眼乱飞,笑眯眯地对聂十八娇气说:“小心肝儿,快把刀子放下了,小心别割伤了你自己。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到外面林子里作乐去。”聂十八见是这么一个女鬼,更是以为她要将自己带到地府中去,连忙说:“你别过来!我真会刺伤你的。”

“你跟我到林中乐一会也不行吗?”

“你要乐什么的?”

“小心肝,看来你一定是个童子身,连作乐也不懂,来!乖乖的跟我走,到时,你就知道什么是乐的了。”说着,一步步走过来。

聂十八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你别过来,我不会跟你到外面去的。”勾魂鬼仍是一步步笑着接近他,聂十八挥动了一下猎刀,想将这女鬼吓退,可惜聂十八根本没学过武功,他的箭法极准,可以射杀人,但近身就没用处了,猎刀吗,可以出其不意地杀狼,但要杀鬼,就不行了。聂十八刚一挥动猎刀,勾魂鬼身形略闪,骤然一出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时也将猎刀夺了过来。随后,勾魂鬼竟然像提一只小鸡似的将聂十八提了过来,娇笑着:“我的乖乖,你挥舞的是什么刀法呵!看来你根本没练过武功,我的三位兄弟将你看重了。”

黑心鬼愕异:“什么,二姐,这小子不会武功?”

“他要是会武功,我能这么轻易将他捉了过来吗?”

聂十八在勾魂鬼手中挣扎着:“你快放开了我,不然,我要咬你了!”

“小心肝,你给我老实一点,等一会就有你乐的了。”

“你,你,你们不是鬼。”

第三回 鬼影侠丐

上回说到聂十八突然说鄂中五鬼不是鬼。

勾魂鬼咯咯地笑起来:“小心肝,你怎知道我们不是鬼?”

“因为你的手是暖的,一点也不冰冷,而且身上还有一股胭脂水粉气味,鬼会擦胭脂水粉的吗?”

“你以为我们真的是鬼了?怪不得还烧金银衣纸给我们呢!”

“那,那,那你们怎么说你们是什么黑心鬼、勾魂鬼?那不骗人吗?”

摧命鬼不满地扫了勾魂鬼一眼,说:“二妹,你跟这小子罗嗦什么?你要乐,带他到一边乐去!”他又对黑心鬼说,“你还不过去将那臭叫化打发掉?”

“大哥,我看这叫化是个死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死人了?”

“我们这么大声,他居然躺在神桌上纹风不动,不是死人是什么?”

“管他是死人活人,你过去捅他一刀,就是死人,也叫他再死一次。”

聂十八一怔:“你,你,你们还要杀人?”

勾魂鬼说:“小心肝,你以为我们是吃斋的吗?不会杀人?不过,你要是伺候…得我高兴,我会舍不得杀你的。”

聂十八心想:这个叫化怎么睡得那么死呵!急得大叫起来:“大叔!他们真会杀你,你快醒过来跑呵!”

黑心鬼捉了牛耳尖刀:“他跑得了么?”说着,已奔了过去,举起牛耳尖刀他狠地朗叫化心口上插下去。聂十八吓得连忙闭起眼腈不敢看。只听见沉重的“笃”的一声,好像黑心鬼的尖刀不是插在人体上,而是插在木板上所发出的响声。聂十八睁眼一看,神桌上哪里还有叫化的踪影?这一下,不但黑心鬼怔住了,其他四鬼也惊愕了,就是连聂十八也傻了眼。叫化刚才不是直挺挺的躺在神桌上吗?怎么转眼之间就不见了?难道这叫化才真正是一个鬼?怪不得他一个人敢在这荒凉破败无人的古刹中睡了。

黑心鬼怔了一会:“咦!这臭叫化怎么不见了?”

五鬼之中,最胆小的是无心鬼,他害怕地说:“大哥!别不是今夜里,我们真正碰上鬼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才是。”

摧命鬼点点头:“唔!看来今夜这寺里是有点稀奇古怪。我们走,转到别处去。”

五鬼带着聂十八正想离开,叫化突然又在殿的大门口出现了,笑嘻嘻地说:“别走!别走!你们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捅我叫化一刀?我要不是溜得快,不给你们捅死了?”’五鬼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失心鬼心寒地问: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叫化笑了笑:“你们看我是人是鬼?”

摧命鬼吼了一声:“老子不管你是人是鬼,先要了你的命。”他纵身过去,一招黑虎掏心,钵盘般的大拳头,就朝叫化心口击去。“蓬”的一声,这一拳正击在叫化的胸口上。可是叫化没有给击倒,摧命鬼魁梧的身躯反而横飞起来,直向神台上的断头菩萨神像撞去,轰然一声,神像仰后翻倒了,催命鬼也摔在神台上,半晌趴不起来。

四鬼惊愕得不知是什么一回事,被打的人不倒,打人的人反而摔了出去。他们只能这么想,这叫化一定不是人,是一只鬼,只有鬼才会这样,失心鬼首先惊恐地喊起来:“他,他,他真的是一个鬼,一个蓬头鬼。”

勾魂鬼早已吓得丢下了聂十八,问:“你,你,你真的是鬼?”叫化蓬头垢面,浑身衣服破烂千补,赤着足,在更深夜静的古刹的火光下看去,无异似厉鬼般令人害怕,连聂十八也看得浑身汗毛直竖。的确,只有鬼,才具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将人凭空扫掉。叫化嘿嘿地笑起来:“不错!我是一个鬼,是阎王殿中的索命使者,专门来捕捉世上行凶作恶的孤魂野鬼。你们这鄂中五鬼,统统跟我回地府去!”

聂十八骇然问:“你,你,你真的是鬼?”

叫化眨眨眼一笑:“小兄弟,你不必害怕,因为你是人,不是鬼,我不会捉你回地府,而他们,今夜里一个也走不了!”

四鬼见不是路,也不管神台上的摧命鬼了,一个个夺路而逃。叫化的身形在夜里更似飞魂一样,四鬼中有的还没跑出殿门,就给叫化抓了回来。有的才跑到天井,也同样给地狠狠地抓起摔在地下。只有勾魂鬼武功略好,越残墙逃到寺外去了,可是一转眼,也给叫化揪了回来,扔在火堆旁。四个鬼没一个能逃得出去。至于凶恶的摧命鬼,像寺内的一些神像一样,断了一臂,折了一条腿,别说逃,达趴也趴不起来。

叫化笑嘻嘻地对勾魂鬼说:“你这淫荡不堪的女鬼,不是想同我小兄弟乐吗?好!我现在先带你回地府乐去!”

勾魂鬼大叫饶命。叫化说:“小河浜镇的一对青年夫妇求你饶命,你怎么不饶他们的命了?那一对冤死的鬼魂,正在阁王爷面前等你去了结这段官司呢!”说完,手起口落,一掌就了断了勾魂女鬼之命。

摧命鬼看得魂飞魄散,忍痛想逃。叫化纵身过去:“你这五鬼之首,以你最为凶恶残忍,阁王爷面前告状的六条冤魂,都是死在你的手上的,你也去阎王殿对质吧!”叫化也是一拳将地打发掉。

黑心鬼在天井中早已给叫化摔死在地下,丧心鬼也横卧在殿前石阶的血泊中,只有失心鬼,缩在一角不敢乱动,但也给叫化打断一条腿,叫化喝着他:“你给我爬起来!”

失心鬼不敢不从,忍着痛战战兢兢地爬过来。叫化问:“你知道不知追你的罪行?”

“小人知道,求鬼大爷饶命。”

“你杀害了多少条人命?”

“小人没,没,没有杀害过一个人。”

“强奸妇女你也没份?”

失心鬼一味叩头:“小,小,小人知错,错,错了,再,再,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一次么?”

“求求大爷饶命。”

“好了!你虽然跟着他们作恶不少,但罪不至死,我放你一条生路,以后再犯,我再取你的狗命。”

“多谢鬼大爷开恩。”

“给我滚!”无心鬼又叩了三个响头,取过一条较粗的树枝,一拐一瘸忍痛离开了古刹。

聂十八怔怔看着,不敢出声。他想不到这么一个蓬头垢面的叫化,竟然是阎王爷面前的索命使者,一个鬼大爷。叫化看了看,问:“小兄弟,我还以为你一个人出来,有两下功夫的,想不到一招就叫人捉住了,你没有学过武功?”

“我,我没有,我只会打猎,捕捉野兽。”

“那你一个人怎么敢在江湖上走动?”

“我,我没有在江湖上走动呵!”

“你是跑来这里打猎的?”

“我是受人所托,出来找人,办完了事,我再回去。”

“原来这样。初时,我还以为你跟这鄂中五鬼是一路上的人哩!”

“大叔,你真的是阎王爷面前的使者?”

“那你摸摸我的手看看是不是热的,闻闻我身上有没有鬼气?”

“你不是鬼?”

叫化大笑:“你以为世上真的有鬼吗?”

“没有?”

“当然没有,我只不过吓唬这鄂中五鬼。”

“大叔,你不是说你见过很多的鬼吗?”

“不错!不错!今夜里你不是也见到了五个鬼吗?不是有男有女?”

“大叔,你所说的鬼,是——”

“就是各种各样为非作歹、用心不良、谋财害命的凶徒。当然,还有一些酒鬼啦,睹鬼啦,贪心鬼呀、吝啬鬼等等,这不是很多么?”

聂十八才放下心来:“原来大叔说的鬼,就是这些人。”

“你以为我真的见过鬼吗?小兄弟,你是不是见过鬼了?”

“我,我没有见过。”

“那你怎么说鬼的手脚是冰冷的?而且还不会擦胭脂水粉?”

聂十八笑了笑:“我也是听人这么说,是不是我也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见过呢,心下嘀咕,我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见过一个真正的鬼,想不到你这么个年纪不大的猎人,居然见过真鬼,还知道鬼的手是冷的,不会擦胭脂。我真想求求你带我去见识一下真鬼,看看我这个假鬼,能不能捉到真鬼的。”

聂十八给叫化说得笑起来,更从心里钦佩这个叫化的本事。五个凶狠的坏人,转眼之间,便给他杀死了四个,教训了一个放走,要是有多几个像叫化这样有本事的人就好了。不由问道:“大叔,你是专门来制服世上坏人的吗?”

“不错!不错!这是我臭叫化的天职。”

“大叔,你这么有本事,怎么还向人讨吃的?”

“因为我好吃懒做呀!”

“大叔说笑了!像大叔这么有本事,到官府当一名捕快不好?”

叫化眨眨眼:“我能当捕快吗?”

“能呵!要是大叔当了捕快,就可以捉尽所有的坏人了!”

“你能推荐我到官府当捕快?”

聂十八一下傻了眼。自己是个猎户的孩子,连县衙门也没见过,怎么能推荐人到官府当捕快呢?他以为能捉坏人的人,就可以到官府当捕头了,怎么还要人推荐的?不由反问:“当捕快也要人推荐的吗?”

“嗨!小兄弟,我还以为你认识官府中的什么大人、老爷,所以才叫我去当埔快。没人推荐,我跑去官府,不叫官差们将我抓起来或者用大棍打将出来么?”

“大叔,你不能说你有本事,可以捉拿贼人坏蛋吗?”

“官府的人相信我这个讨吃的叫化吗?小兄弟,想到官府当差,别说没有人推荐,就是有人推荐,没有亲戚朋友、姨妈姑爹作靠山,官府也不会要我、就是我想去有钱人家当一名看更,有钱人家电疑心我会偷东西,会将我赶了出来。小兄弟,这个世上,没有熟人,没人推荐,你想做什么也不行。”

聂十八想了一下说;“大叔,你去镖局当一名镖师好不好?”

“当镖师?你认识镖局的人?”

“我,我认识雄风镖局的什么余少镖头和史大叔镖师。”

叫化眼里不由闪出一道奇异的目光,有点惊讶地问:“雄风镖局?雄风镖局可是江湖上一个有名气的大镖局呵!小兄弟,欠怎么认识那厉害的余家小姐和史镖师?”

聂十八只好将在东篁店的事,一一说了出来。叫化听了笑了笑:“小兄弟,你也只不过和他们有一面之缘,推荐我去,他们能要我这个叫化吗?”

“他们会要大叔的。”

“你这么有信心?”

“大叔!余家小姐和史大叔为人顶好,他们还想留下我。要是他们知道大叔这么有本事,一定会要大叔的。”

叫化摇摇头:“我看,镖局这一碗饭,我叫化还是吃不了。”

聂十八说:“大叔,做镖师是辛苦,但也好过大叔四处向人讨吃呵!”聂十八那里知道,他眼前这一蓬头垢面的叫化,不但不是一般的人,更不是一般的叫化,而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江湖上有名望的鬼影侠丐吴三,丐帮的五大护法长老之一。十分是武林中谁人不晓,谁人不知。就是当今武林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对他十分敬重。一般武林中人,只要一听到鬼影侠丐之名,莫不肃然起敬。聂十八不是武林中人,当然不知道,只感到他很有本事,却看不到他那一等一的上乘武功,取人性命只在一瞬间。

这样一位极负名望的武林高手,别说雄风镖局请不起,就是请得起也不敢请。聂十八出于一派无名、天真和好心,竟推荐鬼影侠丐去雄风镖局当镖师,要真是这样,可将雄风镖局上上下下的人吓坏了。

鬼影侠丐吴三拍拍聂十八说:“多谢小兄的好心,我这个人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辛苦,我还是做我的叫化好。”

“那,那大叔要永远向人讨吃么?”

“是呀!我是生成的叫化命,注定一生一世都要向人讨吃的。就是雄风镖局的人看在小见弟的情份,答应要我,不出三天,就会将我赶了出来。”

“他们怎会赶走大叔的?”

“我这个人好吃懒做,任性而为,吃饱就睡,睡饱就吃,什么也不想干,人家不将我赶出来才怪。”

聂十八不出声了,心想:怎么这世上有人宁愿讨吃而不愿干活的?当叫化好过吗?”

鬼影大侠吴三说:“小兄弟,天不早了,睡吧,明天你还要赶路呵。你不睡,我可要睡了。”鬼影侠丐刚才动若鬼魅,现在却拖沓沓爬到神桌上睡了,顿时便鼾声大起。

聂十八那里睡得着?面前横着三具尸体,天井还有一具。他皱了一下眉,干脆将四具尸体拖到古寺外,挖了个坑草草埋了。这是他第二次挖坑埋葬死人了。

他转回偏殿,见叫化仍睡在那里动也不动,自己便卧在火堆旁,合眼而睡,不久便睡着了。等他醒过来时,天色早已大亮,而那叫化,不知几时走了。聂十八叫喊了几声,不见回应,看来叫化已出去向人讨吃了。

聂十八只好收拾自己的行装,到外面的溪边洗了脸,喝了两口水,再望了丛林中的破寺一眼.便摸下山来,往南而去,他沿潭水而下,在穿过一处小镇时,买了几个烧饼充饥,不敢停留,他希望在日落前能赶到陆家山的镇子上住下来。他再也不敢在荒山破庙中住了,害怕又碰上那鄂五鬼之类的人。这一带地方,不但是山区与江汉平原交岔之地,也是德安府、黄州府和汉阳府三府犬牙交错的地方,真正是一个三不管的地带,因而也成了龙蛇混杂之处。匪盗出没之地。但匪盗们都不敢在这一带打粗劫舍;拦路抢劫,除了它接近湖广布政司的所在地——武昌府外,更主要的是丐帮在武昌有一处大堂口,黑道上的人既害怕官兵追捕,更害怕丐帮中的高手们追命,也因为这样,它却成了匪盗们藏身隐居之地。正应了这么口句话: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聂十八走过一处山坡,见有野兔出没,一时技痒,便取弓猎兔,希望猎到两三只野兔,拿到陆家山镇子卖掉,吃饭、住宿的费用就解决了。尽管他身上带着金银,但都是别人给的,怎么也不及自己赚来的钱用得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他射中了两只野兔,正高兴地要去抬起时;突然从山坡林中转出一条大汉来,浓眉大眼;连腮短髭,一脸横肉,神态甚为凶狠,打量了聂十八一眼,说了一声:“好箭法!两箭就射中了两只奔跑的免子。”

聂十八见来人神态凶恶,从心里便感到害怕、但听到来人赞自己的箭法,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便憨憨的笑了笑:“大叔,我是随便射出的,误射误中而已。”

“不错!不错!你知不知道射的是什么兔子。”

聂十八不由怔了一下,心想:这不是一般的野兔吗?又是什么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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